《太上感應篇彙編》(太上感應篇匯編)【《太上感應篇》原文 文字】【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】【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白話解】

倡印感應篇彙編序

太上感應之篇,簡言之,以因果感應之理事勸人為善去惡之文也。不知其作者為誰,或云葛洪,學者未必信也。至於語托太上,稱天立教,尤渺渺乎不可究詰焉。自趙宋以來,流傳不替,著錄於道藏,是符籙丹鼎行功修煉之外,道教中第一部淑世之作也。全篇只千百餘字,而理事俱到,其中列舉世間常犯過惡兩百餘事以警人,鉅細靡遺,不憚其煩,若憫人偶一不慎而蹈之,以罹禍災者;其意愷愷然,其言藹藹然,而其正義之氣森森凜凜然,如有鬼神之鑑臨,讀之令人惶恐悽惻,愧不自安;而若從此捫心猛醒,則又立覺禍福在我,如得天地之生意,賢聖可期;蓋歷歷而指,則賢愚俱受其惠,偱循而誘,則下學易於上達,亦切問近思之學也。夫如是,則勸善之效著,淑世之功深,而長養飛升之道,化民成俗之學,盡在於斯,則雖指之為葛洪所作也亦宜,雖謂之為上天所垂示,亦無不可也。歷代注者多家,有訓其文詞者,有引發義理者,有證以故事者;迨於有清,志者匯集而整飾之,令其語意詳,義理徹,而舉證廣,名曰:彙編焉。於是儒書佛典有關心性德業之議論,稗官正史有關因緣果報之故實,雜然紛陳,精華絡繹。凡二十萬許言,其文清通可誦,事理交融,總之以仁慈惻隱為體,以濟世利人為用;一片懇摯,躍然紙上,每一讀之,有不覺嘉祥之氣油然而生,誠天下一大奇書也。

或云:「善惡者,儒家之義理;因果者,佛門之法教;感應者,道人之指化;三者何以牽合?且勸善何必以因果感應,自古碩儒成德之教,盡心知性之說足矣,未有以因果感應恐動人者;以感應因果而勸善,正所謂動之以禍福利害也,以禍福利害之故而為善,則其善非真善矣!」予則以為:人品有多類,教之亦多方,自堯舜性之以下,凡百君子,立誌之初,未有能純善無欲者;動心之際,存以因果,警以禍福,豈不大有補於朝夕之惕厲乎?且因果之報,禍福之致,有感斯應,原是天地造化之實情,援之不必多來,推之不必少卻;進德君子之較與不較,冷暖自知,初倚之則重,終卸之則輕;亦不礙其心性功夫之可以日進精純,而名祿位壽之不求自至也。故善於修德者,雖志在心性,原不求功果而自有功果也,則何必碌碌推卸以自高?況廣土眾民,懷利害而行便闢者多矣;心性其所難立,而因果其所易曉,不說禍福以恐動之,曷能大其勸誡而免其罪戾?故善說因果者,雖言寄禍福,終意在心性而罕言心性也,則何必諄諄舉似以難人?果能意於心性以說因果,使眾民先畏果報而不敢為惡以種因,漸次安其心性而樂於為善以成德;則佛法之方便門,互轉為儒者之教化功矣,善惡與因果,以感應牽合之,一體相成,乃是真方便,亦是真教化也。若推而言之,則儒家盡心知性,必即此心性而德合天地;佛門了因證果,必即此因果而遍賅法界;道者通感極應,必即此感應而洞徹幽明;夫天地也,法界也,幽明也,皆具無量德無量義也;而說心性也,說因果也,說感應也,教路雖不得無異,而其實理則必有所同也;不僅其化民導俗之意同,乃至其成就亦當相涵相通而不得有異也。

有曰:「因果之說,每覺玄奧奇幻,感應之事,甚或涉於怪力亂神者,值今科學昌明之世,凡無據可稽,當視之為迷信而破除之,奈何深信而不疑,豈不自誑以誑人耶!」予謂:此不明科學者之說也。夫科學,信以傳信,疑以傳疑,不越份,不氾濫之態度也。吾人固不能譸幻妄為實有,而彼亦不得謂凡不能明指者即必虛無也。惡乎五四以來言科學者,往往以物理之可證驗者,為唯一之真實,除此而外,一概指為迷信。不知理有多途,事未易明;徒然魯莽滅裂,刊落一切,自是非他,正是最大之迷信也。感應因果之本跡,誠渺遠難了,世之言者,或不免於穿鑿附會,然理之灼灼事之犖犖者,亦所在多有,何可一概撥無?至於深杳難測俗智罕及者,更須敬而畏之存而不論,又何苦輕浮訕謗?且苟有詭陳因果以誑愚惑世之輩,人人固宜斥破之,而巧引報應以勸世利俗者,正設教之大機大權,益世多矣,何必誇誇然急切去之耶?故必好學深思謙以自牧,明於顯微之分,善處智識之際,而不任意淆亂者,乃真為科學之方家也。

又有讀茲編者,見其所舉諸事證,皆古人古事,意以不切時世,是猶已陳之芻狗,聽其沉晦可矣,何必孜孜在懷以招迂遠之誚乎!予則以為:天下之務,有理有事;世可異而人性不可異,事可變而人心不必變。性不異,心不變,則斯理恆存焉;唯識者以事偱理,以理應事,則古人古事正可今資今用而令法輪常轉也。於茲編也,若有人能另舉切合今世之事例以代之,固是佳事;若未也,則古本亦足應用矣,視讀者之自取何如耳。

值此時衰學絕,人心頹喪之日,有憂世者奮其匡俗之志,倡印本編;命序於予,言可助其廣傳以佐世教也。嗟呼,世教之隆,自有天命,予自省之弗暇,而敢侈言贊助推廣乎!顧感其誠,乃略述一己披讀茲編之心得於上,願與天下仁人共勉之。並建議讀經之大眾,宜熟讀本篇,不過五日一旬,即可成誦,則終身有不盡之用矣;能解文義者,置茲編於座右,時時省覽,則於修業進德之益,有不可量者焉。

中華民國八十七年六月十五日王財貴謹識

重刊序

此篇以感應二字立名。感即是因。應即是果。其開端四句曰。禍福無門。惟人自召。善惡之報。如影隨形。發揚因果報應。為善得福。作惡得禍之理。甚簡且明。人茍能明白因果之理。知作惡必得禍殃。則雖強其作惡。心必有所畏而不敢從。知為善必得福祿。則亦心有所求。雖阻其為善而不肯止矣。印光法師曾有言曰。因果者。世出世間聖人平治天下。度脫眾生之大權也。當今之世。若不提倡因果報應。生死輪迴之事理。欲令天下太平。人民安樂。雖佛祖聖賢齊出。亦未如之何也矣。感應篇雖出道藏。而註中多引儒書佛經。讀一書而得三教精義。一快事也。彙編乃彙集古今各種註本。詳審決擇。精益求精。而編輯成書者。故讀彙編一書。已讀盡感應篇註本矣。二快事也。編者手眼。高出等倫。莫與為比。讀者得此良導。心量以之而開拓。福緣以之而廣植。三快事也。儒教至理名言。誠正功夫。修齊要訣。此編已收之過半。佛門文字般若。於此亦得略見一斑。道家攝心要義。亦已彙萃此中。四快事也。故彙編不獨為感應篇註之王。實為一切善書之王也。凡得遇之者。即是有福之人。能一線到底讀去。息心靜氣。反覆玩味者。體之於心中。見之於行事者。即是大福之人。若復精而求之。則成聖賢。作佛祖。盡在其中矣。人生在世。不克見此書王。沈淪長劫。自拔無由。豈非大不幸事乎。感應篇註解。如此明白。如此詳盡。如此透徹。如此懇切。不啻如耳提面命。不啻如大聲疾呼。而悲憫之懷。言隨淚下。有緣讀此。自應回頭。又何疑哉。此篇凡二百九十三言。所載善惡。小大畢具。普願大眾勤持此篇。須是時時心中默念。字字反入身來。有無是事。漸漸寡去。日日如此。年年如此。自然動處是善。觸處是善。自可去苦得樂。有福無禍。有吉無凶也矣。

公元一九五九年五月佛山林俠菴重刊謹述

重刊感應彙編序

天地之心。一至善之心也。人生氣化之中。性本皆善。而啓誘振作。浸潤滋信。必資於感應之書。今與世人言善。無敢以為非者。獨於感應之書。往往不屑卒讀。甚至攢眉不樂。揆其意。殆以感應之說所以教惡人。吾無惡。何讀為。余獨以為非善人不能讀善書。所以然者。以善與善感。如膠投漆。如酥和酪。氣類相感。自然醰醰有味。日起有功。信哉。非善人不能讀善書。行善事。立善論也。抑余更有說者。儒道之言感應。猶釋教之言因果也。感即因。應即果。故以善感者。得福果。以不善感者。得苦果。以六度萬行無上菩提感者。得佛果。以勤修淨土念佛求生感者。得極樂蓮臺果。無感非因。無應非果。感應既明。因果益著。世出世間諸法。無不可以此書為梯階。惟願家置一編。信受奉行。善念日充。心地日淨。以之迴向淨土。求生極樂。進幾佛果而不難。豈非重刻是書者之一大快事乎。是為序。

清光緒丙申三月大蓮居士張丙炎沐手拜誌

勸讀感應篇彙編啓

感應篇雖出道藏。而註中多引儒書佛經。讀一書而得三教精義。一快事也。彙編乃彙集古今各種註本。詳審決擇。精益求精。而編輯成書者。故讀彙編一書。已讀盡感應篇註本矣。二快事也。編者手眼。高出等倫。莫與為比。讀者得此良導。心量以之而開拓。福緣以之而廣植。三快事也。儒教至理名言。誠正工夫。修齊要訣。此編已收之過半。佛門文字般若。於此亦得略見一斑。道家攝心要義。亦已彙萃此中。四快事也。故彙編不獨為感應篇註之王。實為一切善書之王也。凡得遇之者。即是有福之人。能一線到底讀去。息心靜氣。反覆玩味者。體之於中心。見之於行事者。即是大福之人。若復精而求之。則成聖賢。作佛祖。盡在其中矣。人生在世。不克見此書王。沈淪長劫。自拔無由。豈非大不幸事乎。感應篇註解。如此明白。如此詳盡。如此透徹。如此懇切。不啻如耳提面命。不啻如大聲疾呼。而悲憫之懷。言隨淚下。有緣讀此。自應回頭。又何疑哉。編中所載惡報諸人。趨死如鶩。至死不悟者。皆由其一生未曾讀得感應篇也。感應篇之裨益於人生。豈第為轉禍為福之唯一捷徑。抑亦為超凡入聖之不二法門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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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上感應篇


太上曰:「禍福無門,惟人自召;善惡之報,如影隨形。」

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,依人所犯輕重,以奪人算。算減則貧耗,多逢憂患;人皆惡之,刑禍隨之,吉慶避之,惡星災之;算盡則死。

又有三台北斗神君,在人頭上,錄人罪惡,奪其紀算。又有三尸神,在人身中,每到庚申日,輒上詣天曹,言人罪過。月晦之日,灶神亦然。凡人有過,大則奪紀,小則奪算。其過大小,有數百事,欲求長生者,先須避之。

是道則進,非道則退。不履邪徑,不欺暗室;積德累功,慈心於物;忠孝友悌,正己化人;矜孤恤寡,敬老懷幼;昆蟲草木,猶不可傷。宜憫人之凶,樂人之善;濟人之急,救人之危。見人之得,如己之得;見人之失,如己之失。不彰人短,不炫己長;遏惡揚善,推多取少。受辱不怨,受寵若驚;施恩不求報,與人不追悔。

所謂善人,人皆敬之,天道佑之,福祿隨之,眾邪遠之,神靈衛之;所作必成,神仙可冀。欲求天仙者,當立一千三百善;欲求地仙者,當立三百善。

苟或非義而動,背理而行;以惡為能,忍作殘害;陰賊良善,暗侮君親;慢其先生,叛其所事;誑諸無識,謗諸同學;虛誣詐偽,攻訐宗親;剛強不仁,狠戾自用;是非不當,向背乖宜;虐下取功,諂上希旨;受恩不感,念怨不休;輕蔑天民,擾亂國政;賞及非義,刑及無辜;殺人取財,傾人取位;誅降戮服,貶正排賢;凌孤逼寡,棄法受賂;以直為曲,以曲為直;入輕為重,見殺加怒;知過不改,知善不為;自罪引他,壅塞方術;訕謗聖賢,侵凌道德。

射飛逐走,發蟄驚棲;填穴覆巢,傷胎破卵;願人有失,毀人成功;危人自安,減人自益;以惡易好,以私廢公,竊人之能,蔽人之善;形人之醜,訐人之私;耗人貨財,離人骨肉;侵人所愛,助人為非;逞志作威,辱人求勝;敗人苗稼,破人婚姻;苟富而驕,苟免無恥;認恩推過,嫁禍賣惡;沽買虛譽,包貯險心;挫人所長,護己所短;乘威迫脅,縱暴殺傷;無故剪裁,非禮烹宰;散棄五縠,勞擾眾生;破人之家,取其財寶;決水放火,以害民居;紊亂規模,以敗人功;損人器物,以窮人用。

見他榮貴,願他流貶;見他富有,願他破散;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;負他貨財,願他身死;干求不遂,便生咒恨;見他失便,便說他過;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,見他材能可稱而抑之。

埋蠱厭人,用藥殺樹;恚怒師傅,抵觸父兄;強取強求,好侵好奪;擄掠致富,巧詐求遷;賞罰不平,逸樂過節;苛虐其下,恐嚇於他;怨天尤人,呵風罵雨;鬥合爭訟,妄逐朋黨;用妻妾語,違父母訓;得新忘故,口是心非;貪冒於財,欺罔其上;造作惡語,讒毀平人;毀人稱直,罵神稱正;棄順效逆,背親向疏;指天地以證鄙懷,引神明而鑒猥事。

施與後悔,假借不還;分外營求,力上施設;淫慾過度,心毒貌慈;穢食餧人,左道惑眾;短尺狹度,輕秤小升;以偽雜真,採取姦利;壓良為賤,謾驀愚人;貪婪無厭,咒詛求直。

嗜酒悖亂,骨肉忿爭;男不忠良,女不柔順;不和其室,不敬其夫;每好矜誇,常行妒忌;無行於妻子,失禮於舅姑;輕慢先靈,違逆上命;作為無益,懷挾外心;自咒咒他,偏憎偏愛;越井越灶,跳食跳人;損子墮胎,行多隱僻;晦臘歌舞,朔旦號怒;對北涕唾及溺,對灶吟詠及哭;又以灶火燒香,穢柴作食;夜起裸露,八節行刑;唾流星,指虹霓;輒指三光,久視日月;春月燎獵,對北惡罵,無故殺龜打蛇…如是等罪,司命隨其輕重,奪其紀算。算盡則死;死有餘責,乃殃及子孫。

又諸橫取人財者,乃計其妻子家口以當之,漸至死喪。若不死喪,則有水火盜賊、遺亡器物、疾病口舌諸事,以當妄取之值。

又枉殺人者,是易刀兵而相殺也。取非義之財者,譬如漏脯救饑,鴆酒止渴;非不暫飽,死亦及之。

夫心起於善,善雖未為,而吉神已隨之;或心起於惡,惡雖未為,而凶神已隨之。其有曾行惡事,後自改悔,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久久必獲吉慶;所謂轉禍為福也。故吉人語善、視善、行善,一日有三善,三年天必降之福。凶人語惡、視惡、行惡,一日有三惡,三年天必降之禍。胡不勉而行之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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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


太上。至尊之稱。蓋稱天立教。示人不可玩忽之意。感如種植。應如花果。以此二字名篇。謂有感必應。亦隨感隨應。彰天道好還之理也。語云。種瓜得瓜。種豆得豆。天網恢恢。疏而不漏。其感應之謂乎。通篇以首四句提綱。已括全篇之義。以下皆發明此四語。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。至先須避之。乃統論神明糾察之密。罪罰之嚴。先啓人敬畏之心。是道則進。至當立三百善。言為善召福之報。茍或非義而動。至殃及子孫。言為惡召禍之報。下又於橫取枉殺二端。特重言之者。見其惡尤甚也。夫心起於善。至凶神已隨之。更推本於起念之初。即為神所鑒。福基禍胎。宜懍懍辯之於最初也。其有曾行惡事。至轉禍為福也。示勿因從前之過自棄。果能改過遷善。則轉禍為福。實為至易。此太上開示之本旨。所謂禍福無不自己求之。應前惟人自召之意。末總結以語視行三端。為奉行積累之格律。結句勵以勉行。勉之一字。為改過遷善之要訣。叮嚀之意。深切至矣。

世道不古。人心澆漓。禮教不能勸化。刑罰不能禁止。惟感應二字。可以動其從善去惡之良心。人即不畏王法。未有不畏鬼神者。王法或可以勢力機巧而脫。鬼神定不以富貴幽隱而遺也。故有序此篇者云。善者聞之益勸。不俟獎賞之加。惡者覩之自危。逾於刑罰之及。可見此篇。不但扶翼聖經。亦且補助王化也。

人謂此篇。出自道藏。遂疑與儒相背。此總是未曾精研儒書。易曰。積善之家。必有餘慶。積不善之家。必有餘殃。積者。見得善惡不止一事。餘者。見得果報不止一途。易傳檃括言之。此書條晰言之。又書經所載。作善降之百祥。作不善降之百殃。詩詠上帝鑒觀。禮載人事得失。春秋事見在前。報書於後。六經所載。精言感應之說。何嘗與此不合一理乎。

此篇所載善惡。纖悉畢具。即唾欬歌哭。皆謂有關天鑒。人讀此等語。皆疑為渺茫恍惚。不可究詰。不知慎小謹微之道。固聖賢所貴也。書曰。細行不矜。大德之累。易曰。小人以小善為無益而不為也。以小惡為無傷而不去也。故惡積而不可掩。罪大而不可解。一部禮記。於人一舉一動。皆有軌度。古人教人慎小謹微。多是如此。

明崐山進士王志堅。博覽群書。兼通內典。嘗語弟子曰。感應篇凡二百九十三言。一篇之中。淺深精粗。先後互見。即如一戒殺也。曰。昆蟲草木。猶不可傷。綦細矣。曰。非禮烹宰。則不禁食肉也。曰。無故翦裁。則不禁衣帛也。又曰。春月燎獵。曰。無故殺龜打蛇。似乎益為之寬其途者。蓋一為學道之人言。一為流俗之人言也。學道之士。得其說而精求之。可以超凡入聖。而流俗習業之人。亦可以去其太甚。不至漫無隄防。此篇須如此看去。便知其不重複矣。

持此篇者。須是時時心中默念。字字反入身來。有無是事。漸漸寡去。日日如此。年年如此。自然動處是善。觸處是善矣。他刻卷首。載持誦儀則。及諸聖號。只是教人攝心為善之意。學趙閱道焚香告天故事可耳。若不實意奉行。而落諷誦祈福之見。其失遠矣。

此篇專以人心修悖為言。儒教有惠吉逆凶之理。得此倍覺詳明。釋教有因果輪迴之說。得此可見梗概。三教一貫。異事同功。信超凡入聖之階。實轉禍為福之路也。普勸同人。信受奉行。靈驗事實。開列於後。

南宋峨嵋令王湘。紹興三十一年。發心誓行此篇數十事。一日因病悶絕。男女環泣。湘覺身在半空。聞哭聲細如蜂蠅。少頃有神云。王湘方欲力行感應篇。宜速放還。後壽一百二歲。

南宋遂寧府周篪。日誦此篇。又好與人講說。紹興二十一年仲春。暴死。經日還魂。謂妻曰。我至陰司。見左右皆鄉里餓死者。殿上一官呼我諭曰。汝本在饑饉籍中。因虔奉感應篇。為人講勸。聞而回心行善者甚多。今改註爾祿壽。若再堅固修持。可證大道。不復來此矣。出遇一吏。戒曰。汝還陽。更宜將此篇廣佈。若一方受持。則一方免難。天下受持。則天下豐治。傳授者。受持者。皆功業不淺。不但脫水火刀兵盜賊疾病之厄。求嗣求壽求祿求仙。皆在此經云。

明河間楊守業。日誦此篇。六十無子。萬曆六年。病死忽生。謂家人曰。至冥見一官。持簿點名。言我無子。因恆誦感應篇。當增祿壽。賜一子。明年果生男。養老送終。且登科第。

宋西蜀李昌齡。為光州太守。平反冤獄。甚著聲績。詳註太上感應篇。使人因事求理。助宣教化。此經大旨。遂得昭明於世。歷官御史中丞。福壽並茂。

宋越國鄭清之。嘗進此篇於理宗。登極後。賜錢刊梓。御書諸惡莫作。眾善奉行二語於篇首。自是奉行者益眾。清之嘗許作贊。未成。因目眚。力疾作贊。目即愈。後參大政。同知樞密院事。

台州王竺。有男名淨。四歲病死。哀痛情切。發心刊刻此篇。欲求亡男再為父子,妻果有孕。因至黃巖進香。恍似與淨同轎回家。即生子。取名師回。面貌與前無異。骨肉重完。

黃巖縣楊琛。見人刊此篇。自念無力。隨緣助刻第十七號一板。夢神曰。已如君所刻中矣。果中第十七名進士。

南直沈球。因妻項氏有孕多病。發心刻成小卷。便人持誦。工人捧板到家日。妻産一男。母子俱慶。

杭州汪靜虛。志欲刻板廣施。以薄宦未果。其子源。克承先志。捐産刻成。多方勸募。善士殳玘等。印施萬部。源夢父謂曰。汝善成我志。勸善共施。我已生天。汝母亦壽。眾人與汝。名著善籍矣。

簡州王巽。久病死至冥司。見一衙門。金字額曰。東嶽府。殿左有一金字碑。乃感應篇也。巽讀一徧。歡喜恭敬。即聞神曰。王巽一見真經。便生如此敬慕。若能從此奉行。兼持戒殺。自然疾愈身安。不須在此。遂得還魂。重病頓愈。由是奉行不怠。蓋不識字人誦經。勝於識字人。以其無雜想也。背誦經。勝於看本誦經。以其能攝心也。其義只在敬字。王巽可證也。

慈谿秦三。力貧養母。病廉久廢。逢一道士曰。汝從我。當治汝。遂敷其足即愈。三白母從之。道士令三閉目。以手挾之。御風而行。至海上一山。山人訝曰。此無仙骨。何以至此。道士曰。伊家供養感應篇數世。每為子孫講勸。善根不斷。故收之耳。三思母念切。復挾歸。已十三日矣。

天彭張道人。誦感應篇。募化度日。然止能誦其半。忽臥病至冥。一官問曰。爾誦感應篇。何不究熟全篇。而乃止誦其半。宜還人間。更受百日辛苦。出遇吏戒曰。汝以不誦全篇。故至此。今可自悔。幷普勸世人。不惟免罪。更且增功。道人既甦。徧告一方。人果敬信。其地屢有豐年。道人亦病愈。後得道。

錢塘汪元。貧而無子。惟老母在堂。日誦此篇。募金刊施。以祈母壽子嗣。方刊首卷。妻已有孕。後生子。母享高夀。元嘗曰。吾一念之誠。求母壽而即壽。求子嗣而得嗣。感應之理。固昭昭矣。

杭州許廷俞。一門虔奉此篇。且書一幅掛堂中。一夕巨盜入劫。若有所驅逐而遁。許後知其故。奉行益篤。

武林陳碧松。素濟人利物。精刻此篇。流通海宇。會積雨連月。遠行未歸。其妻夜候未寢。忽聞大聲擊門。時巨盜連劫里中。家戶戒嚴。驚謂盜至。急呼家人同竄。甫出戶。高牆忽崩。房屋器物。碎成虀粉。一家竟無恙。

明海門周汝登。侍龍溪先生講席有年。而無所得。後遵行此篇。著為輯略勸世。從善者多。以是功德。一日心地開朗。洞明聖道。為明季大儒。嗟乎。今儒學聖。釋學佛。道學仙。有終身不悟。半途而廢者。因根器既劣。又無功德及人耳。張紫陽曰。若非積行修陰德。動有羣魔作障緣。有志於道者。能不猛省。

明錢塘于玉陛。室梁氏。病祟三載。一夕夢法雲大士降雲端中。光明灼爍。鬼魅俱遁。越日禮雲棲大師。梁氏恭覩慈顔。儼如所夢。不覺欣然。沈痾頓愈。師示曰。病從業生。業從心生。力行功德。可以延齡。乃以感應篇授陛曰。諸惡莫作。眾善奉行。實為一篇要旨。淺言之。遏惡揚善。只三家村守分良民。極言之。纖欲淨盡。萬善周圓。天中天。聖中聖。世尊亦復如是。汝當廣傳以宏法施。陛感悟信受。集有標元八卷勸世。

休寧方時可。自幼多疾。遇一異人曰。汝形貌當貧。且無子無壽。須多種善根。因發願刊此篇施勸。後病頓愈。家漸豐。生三子皆貴。以壽終。

明冒起宗。萬曆丙午入學讀書。稍暇。即虔誦此篇。戊午登鄉榜。是科臨場。因病幾危。及入闈。四肢困倦。目不見卷格。不知何處下筆。出闈後。所作之文。不記一字。及中式後。見原卷。字字端楷。始知闈中。若有神助。己未下第。復發願增註感應篇。博引旁考。無不詳盡。書成。即中進士。歷官布政。

清順治甲申十二月。蘇州閶門大火。先期三日。有人持竿量地者。眾問之。詭辭以對。已而焚燬所止之處。適合其量界。始悟為神也。當火焚時。閶門專諸巷。有陳松軒屋。寓新安客者。距火不過咫尺。城上人皆見有神。立其屋上急救。移時左右並燬。此屋獨存。次日始知有新安客。所刻感應篇板藏焉。

魯子晉。會稽諸生。虔奉此篇。詳加註釋。家貧鬻飯田。刻印流通。子德昇。官至翰林院檢討。

感應之驗。古今所載。不能盡述。今略舉以上諸案。皆確本見聞。信而且顯者。以證感應之定理。惟願收此書者。幸勿泛然。當清淨端坐。屏去浮氣。存一片恭敬虛受心。細細詳覽。深味勉行。莫大良緣。慎毋自失。曷勝焚香叩懇。

迪吉錄曰。一祝起信心。夫迪吉逆凶。聖人已斷言之矣。而世乃指順逆之少爽者。懵然不信。謂為善未必獲報。為惡未必蒙災。斷自己福緣。滅他人善根。是心何心哉。見此者。正宜起大信心。一念信。便是一念善根。念念信。便是念念善根。

一囑勤修。夫為善未有二三其念而得報者。以一杯水。救一輿薪。遂謂善不必為。怠玩復生。不又與於不仁之甚者乎。正當喫緊修持。勇猛不懈。常如天地臨我。鬼神詔我。方不辜負此身。不然。悠悠忽忽。日復一日。人壽幾何。待我徐徐積累。恐無常猝至。嗟何及矣。

一重養心。管子云。喜氣迎人。親於兄弟。怒氣迎人。慘於兵戈。南華亦云。兵莫慘於忍。而鏌鋣為下。由此言之。志氣之間。於物未有所濟。而含和飲醕。固已捷若桴鼓。昔禹稷佐堯舜定天下。水民而致居之。饑民而致飽之。固功德浩大。實被斯民矣。而尼山布衣。一籌未展。空言何施。獨是老安少懷之心。勤懇至死。竟得與南面者。比功絜德。師祀萬世。則心之具萬法也。人但能涵養本原。沖和活潑。不動浮氣。遇親便能孝。遇物便能仁。遇善便能果。遇辱便能忍。有情無情。有事無事。都是一團生意。彌滿虛空界。其福德又烏可思議哉。此為善第一切務也。

一貴堅永。小善報近。大善報遠。近報福輕。遠報福重。柳蒲之質。朝種夕發。松柏則不然。困於蓬蒿。厄於牛羊。而後獲千萬年之用。今世信善者非無人。而堅永者不多得。由其略行數事。間值坎坷。即謬謂天道難知。前修頓廢。皆欲速之心誤之也。故積德而弱者。福之基。履險而貞者。德之辨。古云。樹德如滋。除惡務盡。每見發祥之家。或累世積行。或多年力善。餘慶之流。非朝伊夕。若小有善果。便希厚福。根源已差。何由集慶。朱天麟曰。有心為感感不靈。有心祈應應不至。此宜聽之自然。不得妄生揣度。故堅永。尤積德之樞要也。

一重傳流。經書所在。即屬善緣。祕而不流。必有天殃。功過格。以善書傳一人者。當十善。傳十人者。當百善。傳大貴人。大豪傑。大力量者。當千善。重刻流傳。廣佈無疆者。當萬善。時時稱說。時時提醒。雖至田夫閨婦。牧豎村童。無不變化。善緣無邊。福緣亦無邊也。昔孫真人刊千金方。書成仙去。周篪與人說感應篇。脫饑饉籍。公善之德。寧有量哉。

一願增補發揮。古今善惡酬報者何限。偶筆記取。安能悉其大全。同懷此意者。或取之載籍。或得之見聞。不妨續入。更加大筆。挑剔微危。躍人心目。一句贊揚。便是一句護持善根。一念打動。亦是一念消弭罪業。發揮愈朗。至理愈顯。助天闡教。為功厚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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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太上感應篇彙編


太上曰:禍福無門,惟人自召。

此節合下一節為一篇綱領,乃垂訓之大旨也。論聖賢之心,不因祈福避禍,而後為善不為惡;論造化之理,積善積惡,而餘慶餘殃固不爽也。

小曰吉凶,大曰禍福。無門,無定門也。自召,自作自受也。言天地無私,因物付物,禍之福之,本無一定之門,聽招致以為報應,惟在人心自召耳。然人一念未起時,此心湛然,如同虛空,何有善惡?只因此念纔動,所向好事是善,所向壞事為惡。其先不過起一念,行一事。及後日積月累,遂有善人惡人之別。而得禍得福,悉決於起念之時矣。故太上開口曰無門,曰自召,懍懍於為人起念之時,喫緊提撕警覺。覺者,內觀洞照也。人心善惡,莫不有幾。一念內照,便知向往。《易》曰:「幾者,動之微,吉凶之先見者也。」於此覷得破,做得主,自然欲淨理純,動與吉會。若毫釐有差,天地懸隔矣。

宋靈源禪師謂伊川曰:「禍能生福,福能生禍。禍能生福者,以其處危之時,切於思安,深於求理,尤能祗畏敬謹也;福能生禍者,以其居安之時,縱其奢念,肆其驕怠,尤多輕忽侮慢也。」

東嶽大帝訓曰:「行善如春園之草,不見其長,日有所增;行惡如磨刀之石,不見其損,日有所虧。禍福密移,迷者罔覺。」

唐六祖慧能曰:「一切福田,不離方寸。」經云:「吉凶禍福,皆由心造。」又云:「罪福二輪,苦樂兩果,皆三業所造,一心所感。」若一念心瞋恚邪婬,即地獄業;慳貪不施,即餓鬼業;愚癡暗蔽,即畜生業;我慢貢高,即修羅業;堅持五戒,即人業;精修十善,即天業;證悟人空,即聲聞業;知緣性離,即緣覺業;六度齊修,即菩薩業;真慈平等,即佛業。夫心淨則香臺寶樹,淨剎化生;心垢則邱陵坑坎,穢土稟質。非從天降,豈屬地生?祇在最初一念所致。離卻心源,更無別體。

微哉感應機,險哉善惡路!至難持守者人心,觸物而動,淵淪天飛;隨念而遷,凝冰焦火。故古人晝勤三省,夜惕四知,更於雞鳴而起,孳孳為善,無非時刻操存,令此心鏡恆明耳。心鏡明,則善惡自己作得主,而禍福亦作得主,固天命在我矣。故論禍福自召之理,推本於存心。再附先儒格論。以宣太上之旨云。

或問:「雞鳴而起,未與物接,如何為善?」

程子曰:「只主於敬,便是為善。」

宋張子曰:「正心之始,當以己心為嚴師,凡所動作則知懼。如此一二年間,守得牢固,自然心正。」

朱子曰:「羅先生教學者,靜坐中,看喜怒哀樂未發時作何氣象,此亦養心之要。」

又曰:「心須令只在一處,勿有外事參雜。仍須勤勤操守,臨事勿暫放寬。人之精神,習久自成。若勤緊收拾,真箇提得緊,雖半月見驗可也。」

又曰:「涵養本源之功,最易間斷。然纔覺間斷,便是相續處。只要常自提撕,分寸積累將去,久久自然接續,打成一片矣。」

又曰:「靜中私意橫生,學者之通患。能自省察至此,甚不易得。此當以敬為主,而深察私意之萌,多為何事。就其重處,痛加懲窒。久久純熟,自當見效。不可計功旦暮,而多為說以亂之也。」

又曰:「心存,群妄自然退聽。」

又曰:「孔子曰:『居處恭,執事敬,與人忠。』便是存心之法。如說話覺得不是便莫說,做事覺得不是便莫做,亦是存心之法。」

又曰:「學問須自警醒。瑞巖和尚每日間常自問:『主人翁惺惺否?』自答曰:『惺惺。』學者宜法。」

門人周彥文問曰:「近覺行坐語默,皆瞞不得自己。」朱子曰:「此是得力處,心靈到身上來了,但時時默識而存之。」

宋陳烈苦無記性。偶讀《孟子》「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」,忽悟曰:「我心不曾收得,如何記得?」乃閉門靜坐,不讀書百餘日,以收放心。遂讀書,一覽無遺。

或問敬之貌。謝上蔡曰:「於儼若思時可見。」問:「不免有矜持如何?」曰:「矜持太過卻不是。要在勿忘勿助長之間耳。」

高景逸曰:「每至夕陽,默檢一日所為。若不切實煅煉身心,便虛度一日,流光可懼。」又曰:「所以要惜分陰者,不使邪思妄念瞬息據我靈府,庶幾日就月將,緝熙於光明。」又曰:「先儒入敬法,曰整齊嚴肅,曰常惺惺,曰收斂不容一物。今日我輩胸中,勞勞攘攘,千萬物俱容在此,豈止一物?若要免此,須是常惺惺;要惺惺,須是整齊嚴肅。三法又有次第。」

無欲故靜,有主則虛,此心學綱要。

宋程明道先生弟伊川渡江,舟幾覆,人皆驚懼,先生獨正襟危坐如常。問之,曰:「心存誠敬耳。」

真空寺老僧曰:「凡人妄想不一:或追憶數十年前榮辱恩讎、悲歡離合及種種閒情,此是過去妄想;或事到眼前,可以順應,卻乃畏首畏尾,猶豫不決,此是現在妄想;或期日後富貴榮華、子孫發達,與夫一切不可必成、不可必得之事,此是未來妄想。三者妄想,或生或滅,謂之幻心;照見其妄,隨念斬斷,謂之覺心。故曰:『不患念起,只患覺遲。』此心若同太虛,煩惱何處著腳耶?」

以上俱精微神化之論,有志者所當深思力勉,期造純熟自然而後已。昔宋趙康靖公置瓶豆二物,起一善念,投之白豆;起一惡念,投一黑豆。初則黑豆甚多,繼而漸少,久之善惡二念都忘,瓶豆亦棄而不用,蓋消磨至於瑩澈矣。又,《陰騭文》曰:「人能如我存心,天必錫汝以福。」蓋存心在我,只求克私復性以事天,任天之報施,則氣類相從,自然不爽。是知去禍召福之道,端在存心矣。旨哉!

宋衛仲達初為館職,被攝至冥。核善惡二錄,惡錄盈庭,善錄只一小軸。冥官色變,索秤稱之,小軸反壓起惡錄。官喜曰:「君可出矣。」仲達曰:「某未四十,安得如許惡狀?」官曰:「但一念不正,鬼神無不知。知即書之,不待為也。」曰:「小軸中何事?」官曰:「朝廷嘗大興工役,修三山石橋,君力諫之,此疏稿也。」曰:「諫之未從,善力何能至此?」官曰:「公用念甚真,言可訓世,向使聽從,功德何量,乘此度世何難?奈惡念太多,善力減半,不可復望大拜。」後果官止吏部尚書。嗚呼!仲達之惡,空有其念,尚損作相之現福;仲達之善,空有其言,即壓盈庭之惡錄。況實作善惡者乎?可見一念起處,即禍福之門也。

宋廖德明,朱晦菴弟子,少時夢懷刺謁一廟。門者索刺,出袖中,乃宣教郎廖某,遂覺。後登第,果以宣教郎宰閩。德明思前夢,恐官止此,不欲行,乃質諸晦菴。公指案上物曰:「人與器不同。如筆止能為筆,劍不能為琴,故成毀久速,有一定之數。人則不然。固有朝跖而暮舜者,其吉凶禍福亦隨之而變,難以一定言。今子赴官,但當充廣德性,力行好事,前夢不足芥蒂。」德明如其言,後官果至正郎。

畢昶家富,惟以智術欺人,苛刻立業。生二子。有賣產於彼者,陽拒之曰:「我不欲也。」既又使人陰鈎之。及至,又曰:「實不欲也。」其人無奈,則得減價以就。及成契,又曰:「我銀不便,期某日來取。」及取時,或以色銀,或以米穀湊與之,原數並不得全。平生事事如此。後長子以人命繫獄,破產死;次子以淫賭流落,丐食他方。畢昶竟至嗣絕。

明袁了凡自作《立命篇》云:

「余童年喪父,母命棄業學醫,謂可以養生,可以濟人。且習一藝以成名,爾父夙心也。後余在慈雲寺遇一老者,修髯偉貌,飄飄若仙。余敬禮之。語余曰:『子仕路中人也,明年即進學矣,何不讀書?』余告以故。曰:『吾姓孔,雲南人也。得邵子皇極正傳,數該傳汝。』余即引之歸,告母。試其數,纖悉皆驗,余遂起讀書之念。孔為余起數:縣考童生當十四名,府考七十一名,提學考第九名。明年赴考,三處名數皆合。復為余卜終身休咎,言某年考第幾名,某年補廩,某年當貢,貢後某年當選四川一大尹。在任三年半,即宜告歸。五十三歲八月十四日丑時,當終於正寢。惜無子。余備錄而謹記之。自此以後,凡遇考校,其名數先後,皆不出孔公所懸定者。獨算余食廩米九十一石五斗當出貢,及食米七十餘石,屠宗師即批准補貢,餘竊疑之。後果為署印楊公所駁。直至丁卯年始准貢,連前食米計之,實九十一石五斗也。余因此益信進退有命,遲速有時,澹然無求矣。貢入燕都,留京一年,終日靜坐不閱文。

「後歸遊南雍,未入監,先訪雲谷禪師于棲霞山中。對坐一室,凡三晝夜不瞑目。雲谷問曰:『凡人所以不得作聖者,只為妄念相纏耳。汝坐三日,不見起一妄念。』余曰:『吾為孔先生算定,榮辱死生,皆有定數,即要妄想,亦無可妄想。』雲谷笑曰:『我待汝是豪傑,原來只是凡人。』問其故,曰:『人未能無心,終為陰陽所縛,安得無數?但惟凡人有數,極善之人,數固拘他不定;極惡之人,數亦拘他不定。汝二十年來,被他算定,不曾轉動一毫,豈不是凡夫?』余問曰:『然則數可逃乎?』曰:『命自我作,福自己求。《詩》《書》所稱,的為明訓。我教典中說,求功名得功名,求富貴得富貴,求男女得男女,求長壽得長壽。夫誑語乃釋迦大戒。諸佛菩薩,豈誑語欺人?』余進曰:『孟子言:「求則得之。」求在我者也。道德仁義,可以力求;功名富貴,如何求得?』雲谷曰:『孟子之言不錯,汝自錯解了。汝不見六祖說:「一切福田,不離方寸。從心而覓,感無不通。」求在我,不獨得道德仁義,亦得功名富貴。內外雙得,是求有益於得也。若不返躬內省,徒向外馳求,則求之有道,得之有命矣。內外雙失,故無益。』問:『孔公算汝終身若何?』余以實告。雲谷曰:『汝自揣應得科第否?應生子否?』余追省良久,曰:『不應也。科第中人,類有福相,余福薄。又不能積功累行,以基厚福;兼不耐煩劇,不能容人。時或以才智蓋人,直心直行,輕言妄談。凡此皆薄福之相也,豈宜科第哉!地之穢者多生物,水之清者常無魚,余好潔;和氣能育萬物,余善怒;愛為生生之本,忍為不育之根,余矜惜名節,常不能捨己救人。又多言耗氣,喜飲爍精,好徹夜長坐,而不知葆元毓神,皆宜無子。其餘過惡尚多,不能悉數。』雲谷曰:『豈惟科第哉!世間享千金之產者,定是千金人物;享百金之產者,定是百金人物;應餓死者,定是餓死人物。天不過因材而篤,幾曾加纖毫意思。即如生子,有百世之德者,定有百世子孫保之;有十世之德者,定有十世子孫保之;有三世二世之德者,定有三世二世子孫保之。其斬焉無後者,德至薄也。汝今既知非,將向來不登科第、不生子之相盡情改刷,務要積德,務要包荒,務要和愛,務要惜精神。從前種種,譬如昨日死;從後種種,譬如今日生。此義理再生之身也。夫骨肉之身,尚然有數;義理之身,豈不能格天?太甲曰:「天作孽,猶可違;自作孽,不可逭。」《詩》云:「永言配命,自求多福。」如孔先生算汝不登科第、不生子者,此天作之孽也,猶可得而違。汝今力行善事,多積陰德,此自己所作之福也,安得而不受享乎?《易》為君子謀,趨吉避凶。若言天命有常,吉何可趨,凶何可避?開章第一義,便說: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;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。」汝信得及否?』余信其言,拜而受教。

「因將往日之罪,佛前盡情發露。為疏一通,先求登科,誓行善事三千條,以報天地祖宗之德。雲谷出《功過格》示余,令所行之事,逐日登記,善則記數,惡則退除。且教持準提呪,以期必驗。語余曰:『符籙家有云:「不會書符,被鬼神笑。」此有秘傳,只是不動念也。執筆書符,先把萬緣放下。從此念頭不動處下一點,謂之混沌開基。由此一筆揮成,更無思慮,此符便靈。凡祈天立命,都要從無思無慮處感格。孟子論立命之學,而曰夭壽不貳。細分之,豐歉不貳,然後可立貧富之命;窮通不貳,然後可立貴賤之命;夭壽不貳,然後可立生死之命。人生世間,惟死生為重。曰夭壽,則一切順逆皆該之矣。至修身以俟之,乃積德祈天之事。曰修,則身有過惡,皆當治而去之;曰俟,則一毫覬覦,一毫將迎,皆當斬絕矣。到此地位,直造先天之境,即此便是實學。汝未能無心,但能持準提呪,無記無數,不令間斷,持得純熟,於持中不持,於不持中持,到得念頭不動,則靈驗矣。』

「余初號學海,是日改號了凡,蓋悟立命之說,而欲不落凡夫窠臼也。從此而後,終日兢兢,便覺與前不同。前日只是悠悠放任,到此自有戰兢惕勵景象。在暗室屋漏中,常恐得罪天地鬼神。遇人憎我毀我,自能恬然容受。到明年,禮部考科舉,孔先生算該第三,忽考第一,其言不驗。而秋闈中式矣。然行義未純,檢身多誤:或見善而行之不勇,或救人而心常自疑,或身勉為善而口有過言,或醒時操持而醉後放逸。以過折功,日常虛度。自己巳歲發願,直至己卯歲,歷十餘年,而三千善行始完。遂起求子願,亦許行三千善事。辛巳,生男天啟。余行一事,隨以筆記。汝母不能書,每行一事,輒用鵝毛管印一硃圈於曆日之上。或施貧人,或放生命,一日有多至十餘圈者。至癸未八月,三千之數已滿。九月十三日,復起求中進士願,許行善事一萬條。丙戌登第,授寶坻知縣。余置空格一冊,名曰《治心編》。晨起坐堂,家人攜付門役,置案上,所行善惡,纖悉必記。夜則設桌於庭,效趙閱道焚香告帝。汝母見所行不多,輒顰蹙曰:『我前在家,相助為善,故三千之數得完。今許一萬,衙中無事可行,何時得圓滿乎?』夜間偶夢見一神人,余言善事難完之故。神曰:『只減糧一節,萬行俱完矣。』蓋寶坻之田,每畝二分三釐七毫,余為區處,減至一分四釐六毫。委有此事,心頗疑惑。適幻余禪師自五台來,余以夢告之,且問:『此事宜信否?』師曰:『此心真切,即一行可當萬善。況合縣減糧,萬民受福乎!』吾即捐俸銀,令其就五臺山齋僧一萬而回向之。

「孔公算余五十三歲有厄,余未嘗祈壽,是歲竟無恙。今六十九歲矣。《書》云:『天難諶,命靡常。』又云:『惟命不於常。』皆非誑語。吾於是而知:凡稱禍福,無不自己求之者,乃聖賢之言;若謂禍福惟天所命,則世俗之論矣。汝之命未知若何。即命當榮顯,常作落寞想;即時當順利,常作拂逆想;即眼前足食,常作貧窶想;即人相愛敬,常作恐懼想;即家世望重,常作卑下想;即學問頗優,常作淺陋想。遠思揚祖宗之德,近思蓋父母之愆。上思報國之恩,下思造家之福;外思濟人之急,內思閑己之邪。日日知非,日日改過。一日不知非,即一日安於自是;一日無過可改,即一日無步可進。天下聰明俊秀不少,所以德不加修、業不加廣者,只為『因循』二字耽擱一生。雲谷禪師所授立命之說,乃至精至邃、至真至正之理,其熟玩而勉行之,毋自曠也。」

善惡之報,如影隨形。

善惡就人心言,報就天理言。形正影正,形斜影斜,總是一毫不爽之意。善因樂果,惡因苦果,聖人言之甚詳。無奈愚人不信,遂爾背善向惡。蓋見今人善或坎坷,惡或壽考,現世所受,種種不一,遂謂有不報之善惡,因果似不足信焉。抑知世無數百年之人,天有未即結之案。純善純惡之人既少,可善可惡之機最圓。念有轉移,報宜斟酌。或在本身,或在子孫;或在現世,或在後身。大小遲速,變化遷移,絲毫不錯。語云:「善惡到頭終有報,只爭來早與來遲。」不論目前,當觀究竟,豈有不如影隨形者哉!按佛經有通論三世之說云:眾生造業,其報有三:一者現報,今生即受是也;二者生報,第二生受者是也;三者後報,第三生及十、百、千、萬生受者是也。故世之造善得禍者,前生之惡熟也;造惡得福者,前生之善熟也。福中有禍,禍中有福,非純善純惡也。始福終禍,善心退也;始禍終福,惡心悔也。苦樂不移,顯直報也;災祥互出,隱巧報也。更有隱德隱過,非人耳目前之善惡也,亦非人耳目前之報也。

欒黶之汰報在書,欒盈之死報在黶。顛之倒之,其例亦多矣。而白起之坑降卒,李林甫、秦檜之毒流蒼生,非一生可畢其惡也。總之,前生後生,同是一生;人誅鬼誅,等是一痛。世更不之忖也,然則報應何嘗有爽哉!而或者猶曰:「王者彰善癉惡,豈貴因循?天何不即施行,使人警懼,而有姑徐徐云者,何也?」此豈知王法尚有遺漏,天道必無疎虞?且王者不忍,必與矜全;天心至仁,每容悔禍。古稱天公最有耐性,在人亦當有忍心。譬猶負債,責償在後,但所限歲月有異耳。夫一世二世,至於三、四、五世,是亦天地償限之大數也,報遲則息必倍焉。且人視為久遠,天視之旦暮也。故曰:「造作善善惡惡,報應如影隨形。莫道造惡不報,直待惡貫滿盈;莫道修善無應,直待善果圓成。」又曰:「假使百千劫,所作業不亡,因緣會遇時,果報還自受。」是知三界苦樂,六道升沈,皆吾自心感召,天網難逃。即欲妄生趨避,如中路遇雨,四望皆濡,茫無躲處。但世人不悟,置焉不察。其報之遠者,固不及見矣。即及見之,其尋常順逆,既忽之而不覺;至大迪吉、大逆凶之可信者,又援他不盡驗之事,以自眩自疑,沈豫不反。就使閱歷既久,覺悟忽生,而人老習成矣。少年豪氣正熾,又復不信。此世之所以多迷途也。悲哉!

清崇明黃求爵,相者決無其子,壽止六十。後有南洋一舟,遇風將覆。黃急出銀十兩,買漁舟救之,全活十三命。復遇相士,駭曰:「君滿面陰騭紋,必有盛德。不特有子,且登大魁,己亦上壽矣。」後果生子,名振鳳,中康熙己未會魁,己壽九十餘善終。天道之可恃如此,人何不去惡為善乎?

秀水屠潘奇多行不義,教人鬬訟,攘人財物,淫人妻女。小不如意,怨讟神天。忽死,經夜復醒,呼妻集眾,曰:「閻君言:『死者受報,生者不知;受者方苦,作者仍熾。真可悲痛!今潘奇惡極,借爾以告萬眾。』」乃操刀自割其陰曰:「此宣淫報。」自剜目曰:「此瞋視仙佛父母及眾生報。」自截手曰:「此屠宰生靈報。」剖腹刲心曰:「此陰險殘賊報。」斷舌曰:「此欺妄詛駡報。」遠近觀傳,莫不警懼。奇宛轉六日,體無完膚而死。自作自受,其速如此。東嶽廟聯云:「陽世姦雄,忍心害理皆由己;陰司報應,古往今來放過誰?」人何明知故犯,造苦無窮?願猛生警悔,各早回頭,破浪乘風牢把舵,臨崖勒馬急收韁,則均出禍關,同登福路矣。

宋曹彬忠誠事君,謙恭自處,不急貨利,不樹私恩,振乏絕,卹鰥寡,喜慍莫見,富貴不驕。帥師征討,未嘗妄殺。克成都,有獲婦女者,悉閉一室,竅以度食,且戒左右曰:「是將進上,當密衛之。」事罷,訪其親還之。無者,備禮嫁之。克金陵,先焚香誓眾,毋妄殺一人。前後全活無算。他如捨怨而雪昌言,自誣而救全斌,緩決新婚之吏,不傷已蟄之蟲,皆盛德事。其子瑋、琮、璨繼領節鉞,玘封王爵。生光獻太后,子孫昌盛無比。又如曹翰克江州,忿城久守,悉屠之。翰死,未三十年,子孫有乞丐者。夫二將成功雖一,用心則殊。天之報施,亦因之而異。克昌厥後,要在先正其心始矣。司馬溫公曰:「積金以遺子孫,子孫未必能守;積書以遺子孫,子孫未必能讀。不如積陰德於冥冥之中,子孫必有受其報者。」

潘從先曰:「予友阮見田,見屠人宰一豬,皮有『秦白起』三字。此沈淪鬼獄中,偶遣一方作豬,以彰業報。其千餘年來,除受生屠戮外,必不絕刀山劍樹之苦。未知何年,可結長平一案也。又一耕牛為雷震死,一士過之曰:『不向人間除惡孽,偏從田內打耕牛。』言訖,雷復震牛,裂膚作字云:『此是唐朝李林甫,三世為娼七世牛,而今絕矣。』由今計之,其受生現世所報,約略三百餘年耳。外此陰府嚴刑極苦,殆無虛日,併求暫假為娼與牛而復不可得者。惡業之難逃天網,固如此哉!」

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,依人所犯輕重,以奪人算

此句至「算盡則死」為一節,言人之一生,日夜時刻,上下四旁,皆有鬼神鑒察也。天有三官五帝、百神諸司,地有五嶽四瀆、城隍里社。又有舉意司,專主關達人起念處之善惡。凡此皆為司過之神。犯即自召也。奪,除去也。算,百日也。

天心仁愛,欲人於獨知之地,為善去惡,因有司過之神,檢察人之所犯,量度重輕而奪算焉。故曰「人間私語,天聞若雷;暗室虧心,神目如電」也。《詩》《書》中亦曰:上帝臨汝,日鑒在茲,十目十手,神之聽之;則吾心獨知之地,自有鬼神,更嚴於昭布森列之時矣。此天人合一之理也。

《華嚴經》曰:「人生各有二天人隨之:一曰同生,二曰同名。天人常見人,人不見天人。」即善惡二部童子是也。人于每日十二時中,舉意、發言、動步遇物應緣之處,常念此二天人,勿令惡念相續。偶或起一惡念,急著精彩,拽轉頭來。克己須從難克處克將去,直窮究到念頭起滅處,則無邊業障,一時清淨,湛然如太虛矣。如此,則與奪之權在我,鬼神不得操之,尚何司過奪算之足云乎?

明沂州王用予,為人厚重簡默,素奉文昌最謹。與里中結社,每歲元旦,輪建醮壇,祈福於雲中山頂之文帝行宮。社中俞麟者,以孝謹稱,遠近皆負笈相從。又,郁從周者,姿偉氣俊,議論風生,下筆千言立就。里中推服二子。正統辛酉元旦,用予先期赴宮宿壇,夢帝君升殿,天下城隍彙報鄉試榜冊。一朝冠絳服神抱大冊,送帝君簽押。用予潛問抱冊神曰:「本省榜中,有王用予及俞麟、郁從周否?」曰:「無。」少頃,諸城隍神退候,絳服神抱冊入殿,跪陳几前。帝君一一披閱,每名下書一押,亦有躊躇不下筆者。良久,絳服神發冊宣諭云:「仍付各省城隍,速查陰德之家,仁厚之子,報名以換榜中未押者。」用予隱身柱下,忽聞殿內傳呼:「王用予入見。」用予匍匐階下。召進几前,帝君曰:「功名事為天曹秘錄,未可輕泄。因汝至誠,十餘年如一日,故召汝析之。汝祖父甚樸謹,自食其力,從無負人,已註爾前榜鄉科,彰傳家忠厚之報。因汝平生遇神佛稽首,但默求功名如意及妻楊氏病痊,白頭相保,孀母在堂,並未祈佑一語,以此降爾兩科,中在下榜五十三名。汝宜改行,毋更觸天心也。」用予叩頭謝罪。帝君又曰:「同社周吉,今科本省解元也。」時社中惟吉最恂懦,而文字復不勝諸人,聞之,不勝愕然,因叩問中元之故。帝君曰:「周吉父祖俱為士,從無一字入公門,從不姦淫一婦女。相沿三代,未嘗形人一短,暴人一惡。且其曾祖作《百忍說》以勸人,感化者多。故其父子祖孫,以簡靜基福者六十餘年,最上陰德,人皆不知。上帝克嘉,註昌三代。今吉發元,特福澤之肇端耳。」用予復叩首云:「同社俞麟、郁從周,未審發科第否?」帝君檢閱太原士子冊,色若不懌云:「俞麟應得一科,因事親腹誹,且谿刻論人,不近情理,而妄以君子自命,故黜其科,使其窮年潦倒諸生間矣。」用予請問:「何謂腹誹?」帝君曰:「彼於父母,言語舉動,心輒不然,但勉強不露聲色,浮沈順之。真性日離,偽以相與,是視親如路人矣。假行竊名,最攖神怒,故爾罰之。至郁從周,生畀異才,二十六成進士,三十餘應遷中丞,四十五晉大司空,兼領司農、司寇諸印,五十四以少保致仕,至六十九歲善終。緣自十七歲為諸生後,恃才傲物,諧謔譏彈,語多湊巧。冥司錄其輕薄口過,已滿二千四百七十餘條。上帝震怒,註於陰惡籍中,悉除所有。倘不知悔過,溢三千條,將奪其壽算矣,將錄其子孫入丐籍矣。傷天地之和,犯神明之忌,莫此為甚,故其罪與殺生、邪淫等。爾輩慎之!」良久,又諭云:「淫殺口過,絲粟有報,不待言矣。但淫殺二業,自愛者猶知禁戒。至於口頭訕笑,隨意譏彈,誅隱賊心,習矣不察,究至言貌心胸,盡成輕薄。鬼神悉記,兇惡相隨。向來福澤胎元,頓易為貧窮軀殼,可惜可懼!汝當廣勸世人,鑒茲為戒,毋煩吾簽榜時,大費躊躇也。」用予再拜而退。晨鐘驚寤,雞三唱矣。遂叩謝而援筆記之。及秋榜開時,周吉果冠一省。用予因佈此告世云。

宋光孝安禪師,定中見二僧相語,初有天神擁護,傾聽久之,散去。俄而惡鬼唾駡,仍掃腳跡。蓋二僧初論佛法,次敘間闊,末談利養也。夫談及世事,尚被鬼神瞋責,況今人之身口意業,有不止此者,其為神瞋鬼責,又當何如?亦可畏已!

算減則貧耗,多逢憂患。

自此至「算盡則死」,皆實言奪算之事也。貧是無財,耗是家破。多逢,言不善之人,處處遇之也。憂出於己,患生於外。蓋不善之人,其欺掩為神所窺,至於算減,故貧耗憂患,接踵而至也。

福善禍淫,造化之定理。人欲避凶趨吉,必遷善改過。其要當先治心。檢己三業,勿令放逸,墮於邪網。應遞相勸誡,心口相訓。心語口言:「汝當說善,莫說非法。」心復語身:「汝行精進,莫行懈怠。」一日一時,一刻一念,乃至剎那,如是簡默,自制我心,自慎我口,自治我身。久久無間,自然不以外境動心,湛然無欲,全體是善矣。豈至減算而貧耗憂患乎?

奉符令錢若愚姦險隱愎。早歲補官,在處多不成任。晚益困阨,子女淪喪,衣食不繼。因祈於神,夢神曰:「汝以罪惡奪算至此,尚苦貧耗耶?」

吳中徐行性貪而惡。初為藥材牙子,掯騙致富。及挾資往遼東販人參,值寇至,備受驚恐,萬死中得一生。又後往山東登萊,復遇仇家,指為白蓮餘黨,執欲送官,盡費其資得免。最後又往川中販藥材,及還,舟至中途,忽流賊至,棄之而歸。自是家即淪替,憂抑病死。

人皆惡之。

惡,厭棄也。《玉樞經》曰:「若人不修善業,天必為之斬神攝魄,使之顛倒,人所厭惡,人所嫌害。」今夫恨人之欺我者,豈知天奪其鑑,令不逢世乎?自今有幸,當請易志洗心,從善去惡,則天心仁恕,不誅悔罪之人,前愆可贖,後行可圖。生知困知,成功則一,萬毋自棄也。

行惡之人,人人厭惡。蓋公道在人,亦其良心本善處。但望推此一念,見善如不及,見不善如探湯,自勉於有善無惡之地。若徒疾人之惡,而不去己之惡,豈免又為人惡哉!

唐來俊臣為侍御史,贓賂如山,怨魂塞路,竟坐異謀棄市。人爭噉其肉,抉目取心,須臾而盡。又,宋丁謂與寇萊公同在政府。天下之人,謂寇必曰忠藎,言丁必曰奸佞。聞一善,必以歸寇,未必皆寇所為也;聞一惡,必以歸丁,未必皆丁所為也。又,宋秦檜欺君誤國,賊害忠良,百世之下,莫不惡其姦;而岳王精忠報國,後世亦靡不景仰其風。其祠有鐵鑄秦檜及其妻王氏像跪案前,懸一木掌。遠近之人進謁者,皆欽拜岳王,而執木掌以批鐵像焉。合而觀之,民非有私好私惡之心,其同異者,善惡之應耳。

刑禍隨之。

刑是官罰,禍是天殃。隨,跟定不離之意。太虛真人曰:「人若遇我以禍,我以福往,則福德之氣,恆生於我;害氣重殃,自生於彼。」茲言刑禍隨定惡人,即害氣重殃恆在其身也。

《華嚴經》曰:「閻浮提內,五濁眾生,不修十善,專造惡業。殺盜邪淫,妄言綺語,惡口兩舌,貪瞋邪見,不孝父母,不敬三寶,更相忿爭,互相毀辱,任情起見,非法謀求。以是因緣,刀兵饑饉,疾病死喪,人禍天刑,種種受報。」由此而言,可見總是自業所招,非由他作。然趨避介於一念,堂獄只在目前。若果有人實修諸善而得惡報者,必無是處。

漢梁統,乞增重法律,朝廷不從。統後夢神曰:「雖幸朝廷不從爾言,陰府已錄爾過。爾今欲以刑毒人,子孫之報,能免乎刑哉!獲罪於天,無所禱也。」統子皆死於非命。至冀罪惡愈深,竟滅族。

劉甲,凡與人交必有禍。王建未信,延之談。未終日,建遂失火。因目為鵂鵩,見之無不速避焉。枚乘曰:「福生有基,禍生有胎。納其基,絕其胎,禍安從來?」旨哉!

吉慶避之。

避,求而不得之意。天道無親,惟親善人。人能去惡為善,恭己順天,自然靜與道合,動與福會。苟或反是,明罹刑憲,幽伏神誅,奪算夭壽,吉避凶隨,必然不免。

昔一青衿王生,賦性姦惡,所行事皆悖理逆天。赴秋試,文甚佳,房師欲薦之前列。及填榜,忽失其卷。填榜畢,卷乃出之袖中。房師大悔,密與相見,許以他事相補。未幾,房師轉銓部,生即輸粟入成均。及赴考選,房師正在選司,見生大喜,密令揀一美缺,借恩例與選。至期,房師以父艱謝事。迨後三年起復,仍補選司,生亦以年深應選。揀授一官,萬金之資,可計而得。不數日,生以母死丁憂。房師憐其命窮,乃薦與巡撫為西席,三載可望千金。未閱月,巡撫竟以舊事去官。屢有奇遇,皆成畫餅。生憤恨成疾,臥床三載。一旦,翻然悟曰:「皆吾惡積故也。」後病遂漸愈,為善終其身。薛西原嘗曰:「天地間福祿,若不存些憂勤惕勵之心,聚他不來;若不做些濟人利物之事,消他不去。」誠哉,是言也!

惡星災之。

惡星,掌人間一切災禍厄難之神。人生世上,日日節節,皆屬星光主攝。惡人心常昏暗,黑氣上沖,以惡召惡,故煞曜臨而災之也。若善人性體光明,則惡氛退散,避之且恐不速,而況災之乎?吁!惡自人為,星乃災之。非星災之,人自災耳;非星之惡,人自惡耳。然則人可不恐懼修省以回天哉!

山東莒城馬長史,恃才恣橫,無惡不作。一日,有星隕其家,變為石,自是訟獄、口舌、疾病等事不絕。逾年,長史歿,家人離散,房屋蕩空。其石周圍數尺,色微紫,有紋如字,至今尚存。

算盡則死。

此句是太上苦口垂誡之詞也。眾生惡習難拔,作諸不善,茫茫業識,膏火相煎,日失一日。奪算至盡,死有餘責,淪入地獄、餓鬼、畜生三惡險道,業報無窮,苦輪無已。孰言一死便了,更無餘事乎?興言及此,所不禁大聲疾呼,痛哭流涕者也。嗚呼!人身易失,定業奚逃?惟望哲人志士,深信不疑,趁此一息尚存,可懺彌天之惡。如其作輟因循,百年如箭,一到四大分張之際,懊悔寧有濟於事耶?

昔一老人,死見閻王,咎王不早通信。王曰:「汝目昏,一信也;耳聾,二信也;齒損,三信也。百體日衰,信不知其幾也。」又一少年至,亦咎王曰:「我目明、耳聰、齒利,百體強健,王何不以信及我?」王曰:「亦有信及君。汝不見東鄰有三四十而亡者乎?西鄰有一二十而亡者乎?更有周歲與孩提而亡者乎?皆信也。」所以言,人命無常,喻如朝露,一息不來,此身是殼。《四十二章經》:「佛問沙門:『人命在幾間?』對曰:『數日間。』佛言:『子未知道。』復問一沙門,對曰:『飯食間。』佛言:『子未知道。』復問一沙門,對曰:『呼吸間。』佛言:『善哉!子知道矣!』」

元姑蘇師子林天如禪師曰:「佛祖出世,單單只為汝等諸人,各各自己腳跟下有一段生死大事,所謂生不知來、死不知去者是也。如是生死,盡大地被他籠罩。從古以來,無有一人不被生死吞卻。且莫說從古,只說汝有生以來,回思十年二十年前,親戚朋友死卻多少?且莫說他人,只說你自己,現前四大色身,妄認為我,從朝至暮,種種愛護他,種種資養他,他卻念念遷謝,漸漸消殞。不覺不知,臘月三十日到來,只覺得手忙腳亂,與落湯螃蟹相似,平日英雄豪傑,果安在哉!又或一死之後,形色變壞,臭穢逼人,雖有至親骨肉,亦不肯正眼覷著,平生恩愛情義,又安在哉!以故祖師道:『一息不來,便同灰壤。前路茫茫,未知何往。』只恁麼死了燒了,早是可憐,何況更有隨業受報,正是要緊事在。

何謂隨業受報?汝平生所作所為,無不是業。纔有業,便有報。報之隨業,如影隨形。此身既死,一箇識神,或墮地獄,或墮餓鬼、畜生,展轉輪迴,受無量苦。這箇是受報底境界。

那箇是生死業根?業根者,在汝即今一念間也。汝無始以來,因貪瞋癡,無明煩惱,妄想狂心,觸境遇緣,隨聲逐色,使得七顛八倒,無業不造,即此便是生死之根也。思量生死事,鐵漢也灰心。由是佛祖廣運慈悲,大發哀憫,教你參禪學道,令汝掃除妄想狂心,認取主人翁,識取本來面目,趁此眼光腳健,做箇清淨解脫之人,臨命終時,得大受用,生死無礙,去住自由。這箇謂之了生脫死,真大丈夫也。」

明杭州雲棲蓮池大師歌曰:

君不見:
東家婦,健如虎,腹孕常將年月數。
昨宵猶自倚門閭,今朝命已歸黃土。

又不見:
西家子,猛如龍,黃昏飽飯睡正濃。
遊魂一去不復返,五更命已屬閻翁。
目前人,尚如此,遠地他方那可數。
細將親友細推尋,年去月來多少死。
方信得,紫陽詩,語的言真果不欺。
昨日街頭猶走馬,今朝棺內已眠屍。
伶俐人,休瞌睡,別人與我同一類。
狐兔相看不較多,眼前放著多少例。
鑽馬腹,入牛胎,地獄心酸更可哀。
若還要得人身復,東海撈針慢打捱。
我作歌,真苦切,眼中滴滴流鮮血。
苦勸世人作急修,回頭猛醒須自決。

宋顏丙《普勸修行文》曰:「只這色身,誰信身為苦本?盡貪世樂,不知樂是苦因。浮生易度,豈是久居?幻質非堅,總歸磨滅。自未入胞胎之日,寧有這男女之形?只緣地水火風,假合而成;不免生老病死,彫殘之苦。上無絲線可掛,下無根株所生。虛浮如水上泡,須臾不久;危脆似草頭露,倏忽便無。長年者,不過六七十以皆亡;短命者,大都三二十而早夭。又有今日不知來日事,又有上床別了下床時。幾多一息不來,便是千秋永別。歎此身無有是處,奈誰人不被他瞞?筋纏七尺骨頭,皮裹一包肉塊。九孔常流不淨,六根恣逞無明。髮毛爪齒,聚若堆塵;涕淚津液,污如行廁。裏面盡蛆蟲聚會,外頭招蚊蝨交攢。沾一災一疾,皆死得人;更大熱大寒,催人易老。眼被色牽歸餓鬼,耳隨聲去入阿鼻。口頭喫盡味千般,死後只添油幾滴。此身無可愛惜,諸人當願出離。如何迷昧底,尚逞風流;懵懂漢,猶生顛倒?或有骷髏頭上,簪花簪草;或有臭皮袋畔,帶麝帶香。羅衣罩了膿血囊,錦被遮卻屎尿桶。用盡姦心百計,將謂住世萬年。不知頭痛眼花,閻羅王接人來到;那更鬢斑齒損,無常鬼寄信相尋。箇箇戀色貪財,儘是失人身捷徑;日日飲酒食肉,無非種地獄深根。眼前圖快活一時,身後受苦辛萬劫。一旦命根絕處,四大風刀割時,外則腳手牽抽,內則肝腸痛裂。縱使妻兒相惜,無計留君;假饒骨肉滿前,有誰替汝?生底只得悲啼痛切,死者不免神識奔馳。前途不見光明,舉眼全無伴侶。過奈何岸,見之無不悲傷;入鬼門關,到者盡皆淒慘。世上纔經七日,陰間押見十王。曹官抱案沒人情,獄卒持叉無笑面。平生作善者,送歸天道、仙道、人道;在日造惡者,押入湯塗、火塗、刀塗。鑊湯沸若崖崩,劍樹勢如山聳。灌銅汁而徧身肉爛,吞鐵丸而滿口烟生。遭剉磕則血肉淋漓,入寒冰則皮膚凍裂。身碎業風吹再活,命終羅剎喝重生。人間歷盡百春秋,獄內方為一晝夜。魂魄雖歸鬼界,身屍猶臥棺中。或隔三朝五朝,或當六月七月。腐爛則出蟲出血,臭穢則薰地薰天。胖脹不堪觀,醜惡真可怕。催促付一堆野火,斷送埋萬里荒山。昔時耍俏紅顏,翻成灰燼;今日荒涼白骨,變作泥堆。從前恩愛,到此成空;自昔英雄,如今何在?淚雨灑時空寂寂,悲風動處冷颼颼。夜闌而鬼哭神號,歲久則鴉餐雀啄。荒草畔漫留碑石,綠楊中空掛紙錢。下梢頭難免如斯,到這裏怎生不醒?大家具眼,休更埋頭。翻身跳出迷津,彈指裂開愛網。休向鬼窟裏作活計,要知肉團上有真人。是男是女總堪修,若智若愚皆有分。但請迴光返照,便知本體元無。若未能學道參禪,也且勤持齋念佛。捨惡歸善,改往修來。移六賊為六神通,離八苦得八自在。便好替天行化,不妨代佛接人。對眾為大眾宣揚,歸家為一家解說。使處處齊知覺悟,教人人盡免沈淪。上助諸佛轉法輪,下拔眾生離苦海。佛言不信,何言可信?人道不修,他道難修。莫教一日換了皮,縱有千佛難救汝。火急進步,時不待人。各請直下承當,莫使此生空過。」

又有三台北斗神君在人頭上,錄人罪惡,奪其紀算。

此一節言人之一身,行住坐臥,皆有鬼神鑒察也。三台六星,上台司命,中台司福,下台司祿,主人生死壽夭。北斗乃紫極都曹,為天地日月江河海之元,合陰陽木火土金水之德,宣威三界,統御萬靈,斡旋氣運,斟酌死生。人有罪過,錄入惡籍,量度重輕,奪其紀算。紀,十二年也。又,管輅曰:「南斗注生,北斗注死。凡人受胎,皆從南斗過北斗。若有祈求,宜向北斗。」又,七真曰:「吾每月初三,又二十七日,必一下降,受人醮祭,察人善惡。」又《業報因緣經》曰:「七星之氣,常結為一星,在人頭上,去頂三寸。其人為善則光明,為惡則光暗。大善則光愈著,大惡則光滅沒,人不見而鬼神見之。」今曰在人頭上,錄罪奪算,詢非誣矣。

唐婁師德,高宗朝,勳隆寵優。一日晨起,忽見星官謂曰:「汝曾誤殺二命,罪當奪紀,星光將盡矣。」其日隨即神昏。因告人曰:「我一生謹慎,只因誤殺二命,今遂早死一紀耳。」未幾果卒。張拱辰曰:「婁公夙稱明恕,為唐重臣,尚不免於奪紀,況常人造惡多端乎?可不慎哉!」

又有三尸神在人身中,每到庚申日,輒上詣天曹,言人罪過。

此一節言人之一心,幾微萌動,皆有鬼神鑒察也。上尸青姑,名彭踞,居人首,令人多思欲,眼昏髮落;中尸白姑,名彭躓,居人腸,令人嗜食多忘,好作惡事;下尸血姑,名彭蹻,居人足,令人耽色喜殺,肢臟擾動。三尸利人速死,即出作鬼,享受血食,故于庚申日,乘人睡寐,與身中七魄,上詣天曹,言人罪過。所謂心口意語,鬼聞人聲者,三尸其最也。今人不知檢身克己,清心寡欲,而徒恃道家守庚去申之法,為斷絕三尸入告之路,適足以自欺耳。抑知念慮苟端,鬼神自當退避,三尸亦何足患哉!程子霄詩曰:「不守庚申更不疑,此心常與道相依。帝天已自知行止,任爾三彭說是非。」

三尸者,即人身中之魂魄也。人有三魂:一曰爽靈,二曰胎光,三曰幽精。常人呼念其名,則魂安身寧。又《道德經註》云:「魂者,氣之神,有清有濁。口鼻之所以呼吸者,呼為陽伸,吸為陰屈也。魄者,精之神,有虛有實。耳目之所以視聽者,視為陽明,聽為陰靈也。陽神日魂,陰神月魄。故至人以魂運魄,眾人以魄攝魂。魂晝寓目,魄夜藏肝。眼不視而魂在肝,耳不聽而精在腎,舌不動而神在心,鼻一嗅而魄在肺。四者無漏,則精水神火,魂木魄金,皆聚於意土之中,謂之和合四家。含眼光,凝耳韻,調鼻息,緘舌氣。四大不動,使金木水火土俱會於中宮,謂之攢簇五行。蓋因魄有精,因精有魂,因魂有神,因神有意,因意有魄。五者運行不已,所以我之偽心,流轉造化,幾億萬歲,未有窮極。是以聖人於萬物之來,不對之以心,而對之以性。性者,心未萌也。無心則無意,無意則無魂,庶不受生死,輪迴息矣。」棲巖許真人曰:「常行內觀,遣去三尸,驅除六賊。納氣於丹田,定心於覺海。心定則神甯氣住,精氣神合。三家相行,結成聖胎。」《清淨經》曰:「夫人神好清,而心擾之,人心好靜,而慾牽之。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靜,澄其心而神自清,自然六慾不生,三毒消滅。」至於佛經,則曰:「以智慧劍,破煩惱賊;以智慧刀,裂煩惱網;以智慧火,燒煩惱薪。」諦觀四大本空,煩惱何處著腳?轉三毒為三解脫,回煩惱為菩提。如此則三業清淨,萬德周圓,有何過惡之可言耶?
月晦之日,竈神亦然。

此一節言人之一家,動靜居處,皆有鬼神鑒察也。月晦,月盡也。竈神號曰司命,以其司人一家良賤之命也。於人朝夕罪惡,無微不察,月終奏聞陰陽二景,記之黑簿。嗚呼!竈神明察如是,職主奏告又如是,世人行事,但知取快一時,豈復問家有竈神,記其過犯,每到月盡,大小皆奏天曹乎?恐懼修省,一刻不敢懈矣。

淮郡一士,酒醉戲家中一婢。婢頗知恥,固拒得脫。時正月晦,睡至四更,妻忽叫醒云:「適見一星,冠皂服神,乘馬奔行。隨帶有文簿,向我指畫而去,不知何說。神威赫赫,不覺驚醒。」士人毛骨悚然,不敢明言,但云:「定是竈神無疑矣。」後將此婢配人,因向婦人曰:「汝昔夢竈神向汝指示者,由我昔曾戲此婢,力拒得免,不意夜間即有此警。想事雖未行,此心已欺,故為司命所錄耳。向不言者,恐汝見疑,難為此婢。今明言者,一以表此婢之操,一以彰我之過也。」

明嘉靖時,江西俞公,諱都,字良臣,多才博學。十八歲為諸生,每試必高等。年及壯,家貧授徒。與同庠生十餘人結文昌社,惜字放生,戒淫殺口過。行之有年,前後應試七科,皆不中。生五子,四子病夭。其第三子甚聰秀,左足底有雙痣,夫婦寶之。八歲戲於里中,遂失去,不知所之。生四女,僅存其一。妻以哭兒女故,兩目皆盲。公潦倒終年,貧窘益甚。自反無大過,慘膺天罰,年四十外,每歲臘月終,自寫黃疏,禱于竈神,求其上達。如是數年,亦無報應。

至四十七歲時,除夕與瞽妻一女夜坐,舉室蕭然,淒涼相弔。忽聞叩門聲,公秉燭視之,見一角巾皂服之士,鬚髮半蒼,長揖就座,口稱姓張,自遠路而歸,聞君家愁歎,特來相慰。公心異其人,執禮甚恭。因言生平讀書積行,至今功名不遂,妻子不全,衣食不繼,且以歷焚竈疏,為張誦之。張曰:「予知君家事久矣。君意惡太重,專務虛名,滿紙怨尤,瀆陳上帝,恐受罰不止此也。」公大驚曰:「聞冥冥之中,纖善必錄。予誓行善事,恪奉規條久矣,豈盡屬虛名乎?」張曰:「即如君規條中惜字一款,君之生徒與知交輩,多用書文舊冊糊窗裹物,甚至以之拭桌,且藉口曰勿污而旋焚之。君日日親見,略不戒諭一語,但遇途間字紙,拾歸付火,有何益哉!社中每月放生,君隨班奔逐,因人成事。儻諸人不舉,君亦沈浮而已。其實慈悲之念,並未動於中也。且君家蝦蟹之類,亦登於庖,彼獨非生命耶?若口過一節,君語言敏妙,談者常傾倒於君。君彼時出口,心亦自知傷厚,但於朋談慣熟中,隨風訕笑,不能禁止。舌鋒所及,怒觸鬼神。陰惡之註,不知凡幾,乃猶以簡厚自居。吾誰欺?欺天乎?邪淫雖無實迹,君見人家美子女,必熟視之,心即搖搖不能遣,但無邪緣相湊耳。君自反身當其境,能如魯男子乎?遂謂終身無邪色,可對天地鬼神,真妄也!此君之規條誓行者尚然如此,何況其餘?君連歲所焚之疏,悉陳於天。上帝命日遊使者察君善惡,數年無一實善可記,但於私居獨處中,見君之貪念、淫念、嫉妬念、褊急念、高己卑人念、憶往期來念、恩讎報復念,憧憧於胸,不可紀極。此種種意惡固結於中,神註已多,天罰日甚。君逃禍不暇,何由祈福哉!」

公驚愕惶悚,伏地流涕曰:「君既通幽事,定係尊神,願求救度。」張曰:「君讀書明禮,亦知慕善為樂。當其聞一善言時,不勝激勸;見一善事時,不勝鼓舞。但旋過旋忘,信根原自不深,恆性是以不固。故平生善言善行,都是敷衍浮沈,何嘗有一事著實?且滿腔意惡,起伏纏綿,猶欲責天美報,如種徧地荊棘,癡癡然望收嘉禾,豈不謬哉!君從今後,凡有貪淫客氣妄想諸雜念,先具猛力,一切屏除,收拾乾乾淨淨。一箇念頭,只理會善一邊去。若有力量能行的善事,不圖報,不務名,不論大小難易,實實落落,耐心行去。若力量不能行的,亦要勤勤懇懇,使此善意圓滿。第一要忍耐心,第二要永遠心。切不可自惰,切不可自欺。久久行之,自有不測效驗。君家事我,甚見虔潔,特以此意報之。速速勉持,可回天意。」言畢,即進公內室。公即起隨之,至竈下,忽不見,方悟為司命之神,因焚香叩謝。即於次日元旦,拜禱天地,誓改前非,實行善事。自別其號曰淨意道人,誌誓除諸妄也。

初行之日,雜念紛乘,非疑則惰,忽忽時日,依舊浮沈。因於家堂所供觀音大士前,叩頭流血,敬發誓願:「善念真純,善力精進。儻有絲粟自寬,永墮地獄。」每日清晨,虔誦大慈大悲聖號一百聲,以祈陰相。從此一言一動,一念一時,皆如鬼神在傍,不敢欺肆。凡一切有濟於人、有利於物者,不論事之巨細,身之忙閒,人之知不知,力之繼不繼,皆歡喜行持,委曲成就而後止。隨緣方便,廣植陰功。且以敦倫勤學、守謙忍辱,與夫因果報應之言,逢人化導,惟日不足。每月晦日,即計一月所行所言者,就竈神處為疏以告之。持之既熟,動則萬善相隨,靜則一念不起。

如是三年,年五十歲,乃萬曆二年,甲戌會試。張江陵為首輔,輟闈後,訪于同鄉,為子擇師。人交口薦公,遂聘赴京師。公挈眷以行。張敬公德品,為援例入國學。萬曆四年丙子,附京鄉試,遂登科。次年中進士。一日,謁內監楊公。楊令五子出拜,皆其覓諸四方,為己嗣以娛老者。內一子,年十六,公若熟其貌,問其籍,曰:「江右人。小時誤入糧船,猶依稀記姓氏閭里。」公甚訝之,命脫左足,雙痣宛然。公大呼曰:「是我兒也!」楊亦驚愕,即送其子隨公還寓。公奔告夫人。夫人撫子大慟,血淚迸流。子亦啼,捧母之面而舐其目,其母雙目復明。公悲喜交集,遂不願為官,辭江陵回籍。張高其義,厚贈而還。公居鄉,為善益力。其子娶妻,連生七子皆育,悉嗣書香焉。公手書遇竈神並實行改過事,以訓子孫。身享康壽,八十八歲。人皆以為實行善事,回天之報云。同里後學羅禎記。

凡人有過,大則奪紀,小則奪算。

此一節總結上文之意,言人之一生一身,一心一家,處處皆有鬼神森羅周布,故大小之過,無時可逃鑒察,而奪紀奪算,確乎不爽也。凡人受生,紀算皆記在諸天。太上敕諸神考校,三日一言,十日一奏,百日一結。若修善立功,便可延年。萬一造罪,立見減奪。過有大小,而奪紀算亦殊焉。太上不憚苦口繁言,發明莫見莫顯之義,無非教人慎獨而已。

明天台王璧如大師,諱立轂,領萬曆丙午鄉薦,授新淦令。幼受殺盜淫妄四戒,後以居官而廢。戊午入覲,舟泊蕪湖,被攝至冥,見殿坐一王,二官側坐。王呼名叱曰:「汝命該盡於丙辰八月,所以延至今者,齋戒力也。汝奈何棄之?」語畢,命取簿以示。見名下年月皆有註,至丙辰八月輒空之。王覽畢,叩首謝曰:「居官,勢不得不爾。」王曰:「是固然。奈陽算盡何?」命驅入獄。即有猙獰鬼來,若捽縛之狀。左官請曰:「試取破戒後事稽之。」須臾擡兩大箱至,皆令新淦卷案也。凡一柬一揭及平日戲書方寸之紙俱在。皆有氣騰上,青黑赤白不一,命各檢一處。先檢黑與青成聚,次檢白聚,次檢赤聚。聚成青者隱,黑者縮小如箸,而赤聚赫然獨盛。王傍睨聚中,見所刻《金剛經》、《好生編》俱在。聚畢,主者聲少和,顧左官曰:「是知植德,尚有生理。損其五官,全其軀命可乎?」命獄卒抉去其目,置殿柱上,光炯炯四照。王念目已被抉,安得能視?轉念間,忽然昏暗,宮殿吏卒皆無所覩。第覺有人拍其背曰:「速去!速去!」少頃,一跌而寤。次日雙目遂瞽,乃棄家修道。後以禪悟,兩目復明。歷遊雲棲、博山之門,真參實證,兼行大悲懺法,再生者十二年。

夫人自聖賢而外,無日不在過中。所恃以挽回造化者,惟在能改耳。否則前因既劣,後業復增,即多福多男,到那一息不來時,惟有業隨身,止見閻王查算之苦,家產可能帶去否?兒女可能替得否?思之!思之!

宋符仲信,富而好施。年三十五,病忽危頓。自言至冥,遇故舊數人,呼曰:「恩公何為至此?」相與拜求一吏。吏曰:「此人本合飢寒,以心好施濟,故能白手起家。壽本五十九,以不燒香,睡起遲,今皆削盡。」數人曰:「二事小過,何至如是?」吏曰:「不燒香,即無敬天地之心,睡起晚,即有多淫之意,何謂小過?」眾驚顧曰:「厚德如符公,尚以此減削,人可自恣哉!」未幾卒。夫人生最難得者在壽,而冥中所奪者亦在壽,故太上諄諄言此,所以惕人慎一念之錯,享五福之先也。此太上之慈悲莫大焉。

其過大小有數百事,欲求長生者,先須避之。

數百事,自「非義而動」至「死亦及之」是也。前曰減奪,教人知所戒也;今曰長生,教人知所慕也。先須避者,非餘人不必避也,謂欲求長生之人,尤當謹戒,雖寸絲塵翳,亦不可有耳。

學道之士,種德為本。在儒為四端百行,在釋為六度萬行,在道為三千功、八百行,皆積善避惡之說也。然欲積善改過,莫先體夫至道;欲體夫至道,莫若明夫本心。心者,道之體也;道者,心之用也。人能察心觀性,則圓明之體自現,無為之用自成,不假施功,頓超彼岸。此非心鏡朗然,神珠廓徹,何以使諸相頓離,纖毫不染,心源自在,決定無生者哉!是以明心體道之士,不以身累其性,境亂其真。隨機應物之中,自寓無生之旨,所謂無上至真之妙道也。

女仙楊正見,登真有日,上帝譴其少時,父母貫錢輸稅,正見不合擇其圓好者二文私匿之,名曰隱藏官物,更復謫留人間一年。紫虛元君與茅君,同在清虛宮,校勘天下真仙得失之事,頓落者四十七人,復上者纔二人。蓋以抱淫慾之心,行上真之事,不能無過耳。夫匿錢過小,諸仙又功過相準者,尚被譴如此,況率意不避乎?今之求長生者,徒恃藏精伏氣,鍊藥燒丹,便謂真仙可遇,不知此皆外道也。惟修真鍊性,一切妄念,纔萌即覺,纔覺即滅,務令十二時中,淨如明珠,心安而虛,道自來居,延年益壽,理有固然。

明袁了凡《改過篇》云:

「春秋諸大夫,見人言動,億而談其禍福,靡不驗者,《左》《國》諸記可觀也。大都吉凶之兆,萌乎心而動乎四體。其過於厚者常獲福,過於薄者常近禍。俗眼多翳,謂有未定而不可測者。至誠合天,福之將至,觀其善,而必先知之矣;禍之將至,觀其不善,而必先知之矣。

「今欲獲福而遠禍,未論行善,先須改過。但改過者,第一要發恥心。思古之聖賢,與我同為丈夫,彼何以百世可師,我何以一身瓦裂?耽染塵情,私行不義,謂人不知,傲然無愧,將日淪於禽獸而不自知矣。世之可羞可恥者,莫大乎此。孟子曰:『恥之於人大矣。』以其得之則聖賢,失之則禽獸耳。此改過之要機也。

「第二要發畏心。天地在上,鬼神難欺。吾雖過在隱微,而天地鬼神,實鑒臨之。重則降之百殃,輕則損其現福,吾何可以不懼?不惟是也,閒居之地,指視昭然。吾雖掩之甚密,文之甚巧,而肺肝早露,終難自欺。被人覷破,不值一文矣。能勿懍懍?不惟是也,一息尚存,彌天之惡,猶可悔改。古人有一生作惡,臨死悔悟,發一善念,遂得善終者,謂一念猛厲,足以滌百年之惡也。譬如千年幽谷,一燈纔照,則千年之暗俱除。故過不論久近,惟以改為貴。但塵世無常,肉身易殞,一息不屬,欲改無由矣。明則千百年擔負惡名,雖孝子慈孫不能洗滌;幽則千百劫沈淪獄報,雖聖賢佛菩薩不能援引。烏得不畏?

「第三須發勇心。人不改過,多是因循退縮。吾須奮然振作,不用遲疑,不煩等待。小者如芒刺在肉,速與抉剔;大者如毒蛇囓指,速與斬除。無絲毫凝滯,此風雷之所以為益也。具是三心,則有過斯改,如春冰遇日,何患不消乎?

「然人之過,有從事上改者,有從理上改者,有從心上改者。工夫不同,效驗亦異。如前日殺生,今戒不殺,前日怒詈,今戒不怒,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。強制於外,其難百倍。且病根終在,東滅西生,非究竟廓然之道也。

「善改過者,未禁其事,先明其理。如過在殺生,即思曰:上帝好生,物皆戀命,殺彼養己,豈能自安?且彼之殺也,既受屠割,復入鼎鑊,種種痛苦,徹入骨髓。己之養也,珍膏羅列,食過即空,蔬食菜羹,儘可充腹,何必戕彼之生,損己之福哉!又思血氣之屬,皆含靈知,既有靈知,皆我一體,縱不能躬修至德,使之尊我親我,豈可日戕物命,使之仇我憾我於無窮也?一思及此,將有對食傷心,不能下咽者矣。如前日好怒,必思曰:人有不及,情所宜矜,悖理相干,於我何與?本無可怒者。又思天下無自是之豪傑,亦無尤人之學問。行有不得,皆己之德未修、感未至也。吾悉以自反,則謗毀之來,皆磨鍊玉成之地。我將歡然受賜,何怒之有?又聞謗而不怒,雖讒焰熏天,如舉火焚空,終將自息;聞謗而怒,雖巧心力辯,如春蠶作繭,自取纏綿。怒不惟無益,且有害也。其餘種種過惡,皆當據理思之。此理既明,過將自止。

「何謂從心而改?過有千端,惟心所造。吾心不動,過安從生?學者於好色、好名、好貨、好怒種種罪過,不必逐類尋求,但當一心為善。正念時時現前,邪念自然污染不上。如太陽當空,魍魎潛消,此精一之真傳也。過由心造,亦由心改。如斬毒樹,直斷其根,奚必枝枝而伐、葉葉而摘哉!大抵最上者治心,當下清淨。纔動即覺,覺之即無。苟未能然,須明理以遣之;又未能然,須隨事以禁之。以上事而兼行下功,未為失策;執下而昧上,則拙矣。

「顧發願改過,明須良朋提醒,幽須鬼神證明。一心懺悔,晝夜不懈,經一七、二七,以至一月、二月、三月,必有效驗。或覺心神恬曠,或覺智慧頓開,或處冗沓而觸念皆通,或遇怨仇而回瞋作喜,或夢吐黑物,或夢往聖先賢提攜接引,或夢飛步太虛,或夢幢幡寶蓋,種種勝事,皆過消罪滅之象也。然不得執此自高,畫而不進。昔蘧伯玉當二十歲時,已覺前日之非,而盡改之矣。至二十一歲,乃知前之所改未盡也。及二十二歲,回視二十一歲,猶在夢中。歲復一歲,遞遞改之。行年五十,而猶知四十九年之非。古人改過之學如此。吾輩身為凡流,過惡蝟積,而回思往事,常若不見其有過者,心粗而眼翳也。然人之過惡深重者,亦有效驗。或心神昏塞,轉頭即忘,或無事而常煩惱,或見君子而赧然消沮,或聞正論而不樂,或施惠而人反怨,或夜夢顛倒,甚則妄言失志,皆作孽之相也。苟一類此,即須奮發,舍舊圖新,幸勿自誤。」

是道則進,非道則退。

自此至「三百善」,實言作善之事,人能身體力行,立有福報者也。道,猶大路也。順天理,合人心,坦平正直,即是道;逆天理,拂人心,荊棘險巇,即非道。二句一屬遷善,一屬改過,然只一意,退非道而進於是道,統歸一善而已。兩「則」字喫緊著力,是非在當念辨,進退須即時決也。此處須下斬釘截鐵手段,著不得一毫濡滯。轉念復墮魔關,須時時省察,事事慎修,乃得此意。

此道即天命謂性、率性謂道之道,日用之間,語默動靜,無處不是,只要知之真而行之勇。古德云:「大道不離目前,要且目前難睹。欲識大道真體,不離聲色言語。」《道德經》曰:「上士聞道,勤而行之。」《內觀經》曰:「知道易,信道難;信道易,行道難。」《華嚴經》曰:「信為道元功德母,長養一切諸善根。斷除疑網出愛河,開示涅槃無上道。」蓋道體人人具足,雖在萬欲沈溺之中,若肯一念回光,其真非真是,自然毫釐瞞昧不得,所謂天理不息之體也。擴而充之,萬劫千生,不遭墮落矣。知行合一,入聖無難,信哉!

昔有田夫,曾被虎傷。有人談虎傷人,眾皆驚,獨田夫色變異常。夫虎能傷人,人莫不知,然未親歷,故止一驚;田夫身受其苦,故色變。人之於非道猶為者,亦是不曾真知。若真知,決不為矣。今人日夕昏昏,只如夢囈。唯瞬存息養,此心惺惺,一點靈光,常寂常照,雖有塵緣起滅,本體自如,方是通乎晝夜皆知之道,自無非道惑亂得他。

宋趙清獻公,每夜焚香告天。人問之,公曰:「吾自少來,晝有所為,夜必拜告上帝。不敢告者,不敢為也。」

張其蘊潛心理學,篤志孝友,一言一行,動遵禮法。稍失誤,即痛責悔改,終夜不寐。父母沒,每遇生時喜食物,對之恆掩泣。夫婦相敬如賓,終身不二色。居家嚴肅,雖燕居獨處,無惰容。見子弟,必勤勤勸導,使其有成。親黨有急難,己力不能周,必多方轉乞營救。事成怡然,否則愁歎不已。晚年益精進。每言曰:「我家自高祖觀心公以孝友開基,世守忠厚。我性拙,不能事生產以貽子孫,止求弗墮家聲,保全一片心田,留與後人耕種而已。」

後漢管寧,嘗與華歆鋤地得金。寧不視,歆捉而擲之。會世亂,寧避地遼東。公孫度禮之,不就。因山為室,人多從之。鄰牛壞田,寧牽至荒處看牧。牛主慚謝。所居漸廣,寧於是講詩書,陳俎豆,明禮遜。非學者,無見也。風行遼東,民化其德。每見度,語惟道德,不涉世務。度安其賢。在遼三十七年,以朝命浮海而還。風濤大作,舟人呼天懺罪。寧曰:「嘗一朝科頭,三晨宴起,一次不冠如廁,過必在此耳。」同行諸舟盡沒,寧舟得濟。歸授大中大夫,不受。華歆以太尉讓,亦辭。卒年八十四。所坐木榻,著膝處皆穿,以五十年未嘗箕股也。姻鄰有窮者,家不盈擔石,必分贍救之。與子言孝,與弟言悌,與臣言忠。貌恭言順,能因事以導人於善,慚者無不化焉。

今人試思二六時中,家眾拂意,可生煩惱否?安居飽暖,可生淫慾否?生計清淡,可生營殖否?道侶離索,可生昏惰否?懷居意重,莫念田舍否?見人富貴,莫念光榮否?自己貧賤,莫念奔競否?有一於此,皆足退道心而入非理,不可忽也。故省身者,學之實;知非者,道之進。

不履邪徑,不欺暗室。

履,身之所蹈與意之所及皆是。邪徑指至微而易忽者,謂一事一念之邪僻也。欺謂明知故犯。暗室,人所不見不聞之處,善惡初分之界也。不履邪徑者,從心源上打點得堂堂正正,雖一毫邪路,所關甚微,到此斷然不走,則大者可知;不欺暗室者,從心源上打掃得光光明明,雖屋漏獨知,其機至隱,當此斷然不苟,則顯者可知。能如是,然後積德累功,種種諸善,一以貫之矣。

福以酬德,稍有求之之心,即邪徑也。故當為子孫造福,不當為子孫求福。謹家規,崇儉樸,訓耕讀,積陰德,此造福也;廣田宅,結姻緣,爭什一,鬻功名,此求福也。造福者,淡而長;求福者,濃而短。名以賓實,稍有市之之心,即邪徑也。故當為此生惜名,不當為此生市名。敦詩書,尚氣節,慎取與,謹威儀,此惜名也;競標榜,邀權貴,騖矯激,習模稜,此市名也。惜名者,靜而休;市名者,躁而拙。財以養生,稍有暴之之心,即邪徑也。故當為一家用財,不當為一家暴財。濟宗黨,廣束修,救荒儉,助義舉,此用財也;靡宮苑,教歌舞,奢讌會,聚寶玩,此暴財也。用財者,損而盈;暴財者,滿而絀。身為家主,稍有私之之心,即邪徑也。故當為天下修身,不當為天下私身。省嗜欲,減思慮,戒忿怒,節飲食,此修身也;規利害,避勞怨,營窟宅,守妻子,此私身也。修身者,嗇而大;私身者,羶而細。

翊聖真君戒張守真曰:「如能節身守正,不欺方寸,自然默符天理。」關聖帝君曰:「人之有心,如天之有日,光明洞照,纖悉無私。」陸象山曰:「人惟一心,起為念慮。念慮之正否,只在頃刻間。若一念之不正,頃刻而知之,即可以正;念慮之正者,頃刻而失之,即是不正。此皆在人一心。」《書》云:「唯聖罔念作狂,唯狂克念作聖。」千古聖賢,不過察諸一念之微;天地鬼神,多於此處勘人善惡。人能於此俯仰無愧,衾影無慚,又何暗室之可欺乎?

王梅溪《不欺詩》曰:「室明室暗兩奚疑,方寸常存不可欺。莫問天高鬼神惡,要須先畏自家知。」竹根老人《畏說》曰:「大凡人心不可不知所畏。畏心之存亡,善惡之所由判也。是以君子內則畏父母,外則畏師友。仰則畏天,俯則畏人。唯心有所畏,是故非禮不敢為,非義不敢動。一念有愧,則心為之震悼;一事有差,則顏為之忸怩。戰兢自持,日寡其過而不自知,其入於君子之域矣。」

宋劉安世年既老,名益重。梁師成用事,能生死人,心服其賢,令人啖以大用,因勸為子孫計。安世笑曰:「吾為子孫,不至是矣。廢斥三十年,未嘗有一點墨與當朝權貴。吾欲為元祐完人,見司馬光於地下,不可破戒也。」還其書,不答。

明董公樸家居,適楚使者,公門生也。先時,封所擬經題寄公。公火之,不以示子。子後中式。

明楊尚書翥,吳縣人,夢遊園林,食其二李。覺而自訟曰:「是我平日義利不明,故至此。」不食者累日。

昔有八歲沙彌妙顏,已足羅漢神通,飛入王宮,后欲抱之。妙顏謂曰:「且止,且卻,不宜身近沙門。」后曰:「卿幼如吾子,身雖抱之,亦何不可?」妙顏答曰:「近情喻之,如夫人教。但情從微起,猶一星之火,能燒萬里之野;譬涓滴之水,能穿泰山之石。事皆由漸,以少致多,以小成大。故智者遠嫌避疑,消萌杜漸也。」

漢楊震為東萊守,道經昌邑。邑令王密,故所舉茂才,暮夜以金投謁。震卻之。密曰:「暮夜無知者。」震曰:「天知,地知,子知,我知,何謂無知?」密慚而退。震位至三公。

何澄善醫。有孫某病久不愈,召澄數次。其妻引澄密說:「良人久病,典賣將盡,願以此身酬藥之價。」澄正色曰:「娘子何為言此?但安心勿憂,當為救療。苟以此相污,不惟使我永為小人,娘子亦失大節。縱免人責,天譴難逃。」澄後夢至一署,神曰:「汝行醫有功,且不於艱急中亂人婦女,上帝賜汝一官,錢五萬貫。」未幾,東宮病,訪醫得澄,一藥而愈。賜官賜錢,俱如其數。

積德累功。

存諸心曰德,見諸事曰功。由少至多曰積,由卑至高曰累。德不積不崇,功不累不大。苟能閔閔然,如農夫之望歲,汲汲然,如商賈之營財,今日積一德,明日又積一德,今日累一功,明日又累一功,夫所謂天仙一千三百善,行之只在四年;地仙三百善,行之只在一年。第人不能,恐至中廢耳。蓋為錮蔽既深,習染難除,理不勝欲,良心旋發旋止,故終無為善之機也。惟願世之發善願者,具一片真信心、勇猛心、精進心、堅永心,勿吝財而中止,勿畏譏而自疑,勿狃於便安而不能奮發,勿牽於私欲而少於剛斷,勿聊且塞責而半途自廢,勿安於小成而快然自足,勿妄希高遠而不務實修,勿因事大而畏難,勿因善小而忽略,勿以事冗而推諉,勿矜惜名節而不救患難,勿勉於昭昭而墮於冥冥,勿勉於動作而忽於語言,勿空為美言而實行不副,勿持於常而忽於暫,勿勤於始而怠於終,勿避嫌,勿避怨,勿因循,勿間斷,勿鹵莽,勿圖報,勿務名。凡遇一切善事,皆歡喜行持,委曲成就而後已,方是奉持真種子也。

紫虛元君曰:「昔有傅先生,自少好道,入焦山石室中。積三年,忽遇太極真人,授以木鑽,使之穿一磐石,戒曰:『石穿,吾當度汝。』石厚五尺餘,傅鑽之不息。積四十七年,石忽穿透,太極真人果來度之。」夫積德累功,雖不在於鑽石,即此而推,人患不為及中途自畫耳。有志者,事竟成,此非明驗歟?
宋鎮江太守葛繁,每日行數善事,四十年不廢。人請問之,繁曰:「吾無他,惟日行一二利人事。」因指座間踏子曰:「如此物置之不正,則蹙人足,我為正之。人渴,與之杯水,皆利之事也。自卿相至於乞丐,皆可行之。惟行之悠久,乃有利益耳。」

楊旬任夔州推司,積累功德,效周篪行《太上感應篇》十種利益:一、收街市遺棄嬰孩,倩人看養。俟年十五,願識認者,還歸父母團圓。二、每冬十一月初三日為始,收六十以上、十五以下乞丐貧人,入本家養濟院,每日給米一升,錢十五文。滿三月後,令其自便求趁。三、普施應驗湯藥,救人疾苦。四、施棺木,周給無力成殮之家。五、女使長大,不計身錢,量給衣資,聽其適人。六、專一戒殺,救護眾生。遇有飛走大小物命,買贖放生。七、每遇荒年,其糧食貴糴賤糶,賑濟貧民。八、寺觀聖像損壞剝落者,為修理裝飾之。橋樑、道路、溝渠不通者,咸為整治。九、遠鄉士夫流落者,助資還鄉。十、居官辨冤申枉,推己及物,濟困扶危,鋤強安弱。後子楊椿大魁天下。夫不知有秋之利者,見人投種,怪曰:「奈何以可食之物,棄之淤泥?」不知福田者亦然。諺有之曰:「種竹得筍,栽蓮得藕。」凡我同人,業已知之,慎毋惜種。

後周燕山竇禹鈞,為五代時諫議,三十無子,夢祖父曰:「汝無子,又不壽,當早行善。」禹鈞唯唯。鈞為人素長者,先有家僮盜錢二百千,慮事覺,有女尚幼,自寫券繫女臂云:「永賣此女於本宅,償所負錢。」遂遠遁。鈞憐之,焚其券,囑妻善撫之。既笄,以錢二百千,擇良配嫁之。僕聞而感泣,還而待罪,鈞置不問。又,元旦在延慶寺拾金二錠、銀十兩,持歸。明日至寺,候失主還之,其人得贖父罪。又,同宗外姻有喪不能舉者,出錢葬之。凡二十有七,有女不能嫁者,出錢嫁之。凡二十有八,故舊窮困者,隨多寡貸之,使之貿易。由公活者數十家。四方賢士,賴公舉者,不可勝數。又於宅南建書院四十間,聚書千卷,禮文行之儒為師。四方孤寒志學者,聽其自至,厚給廩糧。故其子聞見日博。公每歲量所入,除伏臘供用外,皆以濟人。家極儉素,無金玉之飾,無衣帛之妾。後復夢祖父謂曰:「汝無子,壽且促,數年積累陰德,已名掛天曹。上帝特延壽三紀,五子貴顯福壽。終後,仍充洞天真人。」又曰:「陰陽之理,大抵不異。善惡之報,或發於現世,或報於來生,天網恢恢,疎而不漏,可無疑也。」公愈積陰功,五子八孫皆貴。公享壽八十二歲,一夕與親友談笑而逝。

宋韓魏公琦,少登顯仕,首能追孝祖考,育養諸姪,比於己子,衣食其宗百口。所得恩賜,先及親族。歷相三朝,苟利社稷,知無不為。奮其忠勇,置天下於太平。教子義方,嚴不可犯。其言語行事,一出至誠。周人之急,力或不足,則捐己服用玩好及脫夫人簪珥以與之。故舊寒窶子孫依以為生,常數十家。公為益州安撫使,歲大飢,為之蠲減稅糧,募人入粟。又募壯者為軍士,一人充役,數口可活焉。明道中,以災傷故,勸誘納粟,歸於常平,發給下戶為粥,活飢民百九十餘萬。其知并州,河東俗用火葬。公買隙地,使得葬其中。知大名日,事無大小,悉親視之。雖患疾,就決於臥內。或勸委政佐屬,公曰:「訟獄,人之大事。生死得失,決於一言,何可不慎?吾常恐有所不盡,尚敢委於人乎?」有人獻玉杯二隻,公以百金納之。每宴客,特置一桌,出杯貯其上,藉以錦。一日,宴漕使,小吏誤觸桌倒,杯碎,眾皆愕然。公神色不動,笑謂客曰:「凡物成毀皆有數。」復顧吏曰:「汝誤也,非故也,勿驚。」客皆嘆服。公帥武定,夜作書,一侍兵持燭於傍。兵偶他顧,火燃公鬚。公但以袖拂鬚,而作書如故。少頃回視,則已別易一兵。公恐主吏鞭之,亟呼還曰:「勿易,渠今已能持燭矣。」眾聞,無不感服。公以壽終。薨時,有大星隕,聲如雷。諡忠獻。子五人貴顯,子孫昌盛無比。

明紹興府城北三十里,即係大海。每潮水湧入,渰沒田禾。嘉靖間,蜀綿竹湯篤齋公,知府事,殫心竭力,為築海塘百餘里,造閘二十八洞,使得因時啟閉。自是每歲豐收,萬民永賴。後移任去,士民號泣震天。立祠三江,至今享祀不絕。

焦公,東京人,三世乏嫡嗣,遂為商旅,遍訪至人,問其因果。遇一老僧曰:「無子之故有三:一、祖宗無德,自身無行;二、夫妻年命,恐犯禁忌;三、精神不守,妻妾血寒。」焦曰:「德行年命,皆可受持。血寒有何法治?」僧曰:「不難,但先積德累功,後養其身。三年後,至五台山,當授異方。」焦自此時時行方便,種種作陰功,施恩布德者三年。竟往五台,訪老僧不遇。忽見行童,手持一卷,言曰:「老師傳語大夫,功成行滿,回家合藥,志誠服之,必有富貴子孫隨念降生。」後果生焦員外。員外生子又不肖,自恨何損德若此?亦往五台,乃見行童曰:「老師傳語:『何必來問?但依汝父所行,則愚者自賢,貧者自富矣。』」員外曰:「貧者得富,自是命也。愚者,性之本然,豈能反賢乎?」行童曰:「昔竇氏五子,初生皆不全形。後更行恩布德,悉皆安愈,且盡登第,彰彰不爽也。」員外謝歸,信行其語。二十年後,多嗣且貴焉。

今人皆知竇氏五子相繼顯榮,豈知有生之初,皆患病廢,始以積累而安全,後以功德而際遇乎?天人感通之易如此,故特詳記於此,以為積德累功之券。願有志者,堅心勿懈焉。

明袁了凡《積善篇》云:

「《易》曰:『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。』昔顏氏將以女妻叔梁紇,而歷敘其祖宗積德之長,逆知其子孫必有興者。孔子稱舜之大孝曰:『宗廟饗之,子孫保之。』皆至論也。試以往事徵之:

「楊少師榮,建寧人,世以濟渡為生。久雨溪漲,橫流衝毀民居,溺死者順流而下。他舟皆撈取貨物,獨少師曾祖及祖惟救人,而貨物一無所取,鄉人嗤其愚。逮少師父生,家漸裕。有神人化為道者,語之曰:『汝祖父有陰功,子孫當貴顯,宜葬某地。』遂依其所指而窆之,即今白兔墳也。後生少師,弱冠登第,位至三公,加曾祖、祖父如其官。子孫貴盛,至今尚多賢者。

「鄞人楊自懲,初為縣吏,存心仁厚,守法公平。時縣宰嚴肅,偶撻一囚,血流滿前,而怒猶未息。楊跪而寬解之。宰曰:『怎奈此人越法悖理,不由人不怒。』自懲叩首曰:『上失其道,民散久矣。如得其情,哀矜勿喜。喜且不可,而況怒乎?』宰為之霽顏。家甚貧,饋遺一無所取。遇囚人乏糧,常多方以濟之。一日,有新囚數人待哺,家又缺米,給囚則家人無食,自顧則囚人堪憫。與其婦商之。婦曰:『囚從何來?』曰:『自杭而來,沿路忍飢,菜色可掬。』因撤己之米,煮粥以食囚。後生二子,長曰守陳,次曰守阯,為南北吏部侍郎。長孫為刑部侍郎,次孫為四川廉憲,又俱為名臣。今楚亭德政,亦其裔也。

「昔正統間,鄧茂七倡亂於福建,士民從賊者甚眾。朝廷起鄞縣張都憲楷南征,以計擒賊。後委布政司謝都事,搜殺東路賊黨。謝求賊中黨附冊籍,凡不附賊者,密授以白布小旗,約兵至日,插旗門首。戒軍兵無妄殺,全活萬人。後謝之子遷,中狀元,為宰輔;孫丕,復中探花。

「莆田林氏,先世有老母好善,常作粉團施人,求取即與之,無倦色。一仙化為道人,每旦索食六七團。母日日與之,終三年如一日,乃知其誠也。因謂之曰:『吾食汝三年粉團,何以報汝?府後有一地,葬之,子孫官爵,至一升麻子之數。』其子依所點葬之,初世即有九人登第。累代簪纓甚盛,福建有『無林不開榜』之謠。

「馮琢庵太史之父,為邑庠生。隆冬早起赴學,路遇一人倒臥雪中,捫之半僵矣。遂解己綿裘衣之,且扶歸救甦。夢神告之曰:『汝救人一命,出至誠心,吾遣韓琦為汝子。』及生琢庵,遂名琦。

「台州應尚書,壯年習業於山中。夜鬼嘯集,往往驚人,公不懼也。一夕聞鬼云:『某婦以夫久客不歸,翁姑逼其嫁人,明夜當縊死於此,吾得代矣。』公潛賣田,得銀四兩,即偽作其夫之書,寄銀還家。其父母見書,以手跡不類疑之。既而曰:『書可假,銀不可假。』想兒無恙,婦遂不嫁。其子後歸,夫婦相保如初。公又聞鬼語曰:『吾當得代,奈此秀才壞吾事。』傍一鬼曰:『爾何不禍之?』曰:『上帝以此人心好,命作陰德尚書矣,吾何得而禍之?』應公益自努勵,善日加修,德日加厚。遇歲饑,輒捐穀以賑之。遇親戚有急,輒委曲維持。遇有橫逆,輒反躬自責,怡然順受。子孫登科第者,今累累也。

「常熟徐鳳竹栻,其父素富。偶遇年荒,先捐租以為同邑之倡,又分穀以賑貧乏。夜聞鬼唱於門曰:『千不誆,萬不誆,徐家秀才,做到了舉人郎。』相續而呼,連夜不斷。是歲,鳳竹果舉於鄉。其父因而益積德,孳孳不怠。造橋修路,齋僧接眾,凡有利益,無不盡心。後又聞鬼唱於門曰:『千不誆,萬不誆,徐家舉人,直做到都堂。』鳳竹官終兩浙巡撫。

「嘉興屠康僖公,初為刑部主事,宿獄中,細詢諸囚情狀,得無辜者若干人。公不自以為功,密疏其事,以白堂官。後朝審,堂官摘其語,以訊諸囚,無不服者,釋冤抑十餘人。一時輦下咸頌尚書之明。公復稟曰:『輦轂之下,尚多冤民,四海之廣,兆民之眾,豈無枉者?宜五年差一減刑官,覈實而平反之。』尚書為奏,允其議。時公亦差減刑之列。夢一神告之曰:『汝命無子,今減刑之議,深合天心。上帝賜汝三子,皆衣紫腰金。』是夕夫人有娠。後生應塤、應坤、應埈,皆顯官。

「嘉興包憑,字信之。其父為池陽太守,生七子。憑最少,贅平湖袁氏,與吾父往來甚厚。博學高才,累舉不第,留心二氏之學。一日,東遊泖湖,偶至一村寺中,見觀音像淋漓露立,即解橐中,得十金,授主僧,令修屋宇。僧告以功大銀少,不能竣事。復取松布四疋,檢篋中衣七件與之。內紵褶,係新置,其僕請已之。憑曰:『但得聖像無恙,吾雖裸裎何傷?』僧垂淚曰:『舍銀及衣布,猶非難事;只此一點心,如何易得?』後功完,拉老父同遊,宿寺中。公夢伽藍來謝曰:『汝子當享世祿矣。』後子汴、孫檉芳,皆登第,作顯官。

「嘉善支立之父,為刑房吏,有囚無辜陷重辟,意哀之,欲求其生。囚語其妻曰:『支公嘉意,愧無以報。明日延之下鄉,汝以身事之,彼或肯用意,則我可生也。』其妻泣而聽命。及至,妻自出勸酒,具告以夫意。支不聽,卒為盡力平反之。囚出獄,夫妻登門叩謝曰:『公如此厚德,晚世所稀。今無子,吾有弱女,送為箕帚妾,此則禮之可通者。』支為備禮而納之。生立,弱冠中魁,官至翰林孔目。立生高,高生祿,皆貢為學博。祿生大綸,登第。

「凡此十條,所行不同,同歸於善而已。若復精而言之,則善有真有假,有端有曲,有陰有陽,有是有非,有偏有正,有半有滿,有大有小,有難有易,皆當深辨。為善而不窮理,則自謂行持,豈知造業,枉費苦心,無益也。

「何謂真假?昔有儒生數輩,謁中峰和尚元天目山普應國師,問曰:『佛氏論善惡報應,如影隨形,今某人善而子孫不興,某人惡而家門隆盛,佛說無稽矣。』中峰云:『凡情未滌,正眼未開,認善為惡,指惡為善,往往有之。不憾己之是非顛倒,而反怨天之報應有差乎?』眾曰:『善惡何致相反?』中峰令試言其狀。一人謂詈人毆人是惡,敬人禮人是善。中峰云:『未必然也。』一人謂貪財妄取是惡,廉潔有守是善。中峰云:『未必然也。』眾人歷言其狀,中峰皆謂不然,因請問。中峰告之曰:『有益於人是善,有益於己是惡。有益於人,則毆人詈人皆善也;有益於己,則敬人禮人皆惡也。是故人之行善,利人者公,公則為真;利己者私,私則為假。又,根心者真,襲跡者假。又,無為而為者真,有為而為者假。皆當自考。』

「何謂端曲?今人見謹愿之士,類稱為善而取之。聖人則甯取狂狷。至於謹愿之士,雖一鄉皆好,而必以為德之賊。是世人之善惡,分明與聖人相反。推此一端,種種取捨,無有不謬。天地鬼神之福善禍淫,皆與聖人同是非,而不與世俗同取捨。凡欲積善,決不可徇耳目。惟從心源隱微處,默默洗滌,純是濟世之心則為端,苟有一毫媚世之心即為曲;純是愛人之心則為端,有一毫憤世之心則為曲;純是敬人之心則為端,有一毫玩世之心則為曲。皆當細辨。

「何謂陰陽?凡為善而人知之,則為陽善;為善而人不知,則為陰德。陰德天報之,陽善享世名。名亦福也。名者造物所忌。世之享盛名而實不副者,多有奇禍;人之無過咎而橫被惡名者,子孫往往驟發。陰陽之際,微矣哉!

「何謂是非?魯國之法:魯人有贖人臣妾於諸侯,皆受金於府。子貢贖人而不受金。孔子聞而惡之曰:『賜失之矣!夫聖人舉事,可以移風易俗,而教道可施於百姓,非獨適己之行也。今魯國富者寡而貧者眾,受金則為不廉,何以相贖乎?自今以後,不復贖人於諸侯矣。』子路拯人於溺,其人謝之以牛。子路受之。孔子喜曰:『自今魯國多拯人於溺矣。』自俗眼觀之,子貢不受金為優,子路之受牛為劣。孔子則取由而黜賜焉。乃知人之為善,不論現行,而論流弊;不論一時,而論久遠;不論一身,而論天下。現行雖善,而其流足以害人,則似善而實非也;現行雖不善,而其流足以濟人,則非善而實是也。然此就一節論之耳。他如非義之義,非禮之禮,非信之信,非慈之慈,皆當決擇。

「何謂偏正?昔呂文懿公,初辭相位,歸故里,海內仰之如泰山北斗。有一鄉人醉而詈之,呂公不動,謂其僕曰:『醉者勿與較也。』閉門謝之。逾年,其人犯死刑入獄,呂公始悔之曰:『使當時稍與計較,送公家責治,可以小懲而大戒。吾當時只欲存心於厚,不謂養成其惡,以至於此。』此以善心而行惡事者也。又有以惡心而行善事者,如某家大富,值歲荒,窮民白晝攫粟於市。告之縣,縣不理,窮民愈肆。遂私執而困辱之,眾始定,不然幾亂矣。故善者為正,惡者為偏,人皆知之。其以善心而行惡事者,正中偏也;以惡心而行善事者,偏中正也。不可不知也。

「何謂半滿?《易》曰:『善不積不足以成名,惡不積不足以滅身。』《書》曰:『商罪貫盈。』如貯物於器,勤而積之則滿,懈而不積則不滿。此一說也。昔有某氏女入寺,欲施而無財。止有錢二文,捐而與之,主席者親為懺悔。及後入宮富貴,攜數千金入寺捨之,主僧惟令其徒回向而已。因問曰:『吾前施錢二文,汝親為懺悔;今施數千金,而汝不回向,何也?』曰:『前者物雖薄而施心甚真,非老僧親懺,不足報德;今物雖厚而施心不若前日之切,令人代懺足矣。』此千金為半而二文為滿也。鍾離授丹於呂祖,鍾離權呂洞賓俱唐時人點鐵為金,可以濟世。呂問曰:『終變否?』曰:『五百年後,當復本質。』呂曰:『如此則害五百年後人矣,吾不願為也。』曰:『修仙要積三千功行。汝此一言,三千功行已滿已。』此又一說也。譬如以財濟人,內不見己,外不見人,中不見所施之物,是謂三輪體空,是謂一心清淨,則斗粟可以種無涯之福,一文可以消千劫之罪。倘此心未忘,雖黃金萬鎰,福不滿也。此又一說也。

「何謂大小?昔衛仲達為館職,被攝至冥司,主者命吏呈善惡二錄。比至,則惡錄盈庭,其善錄僅如筯而已。索秤稱之,則盈庭者反輕,而如筯者反重。仲達曰:『某年未四十,安得過惡如是多乎?』曰:『一念不正即是,不待犯也。』因問軸中所書何事,曰:『朝廷嘗興大工,修三山石橋,君上疏諫之,此疏稿也。』仲達曰:『某雖言之, 朝廷不從,於事何益,而能有如是之力?』曰:『朝廷雖不從,君之一念,已在萬民。向使聽從,善力更大矣。』故志在天下國家,則善雖少而大;苟在一身,雖多亦少。

「何謂難易?先儒謂:『克己須從難克處克將去』,夫子論為仁,亦曰『先難』。必如江西舒翁,捨二年僅得之束修,代償官銀而全人夫婦,與邯鄲張翁,捨十年苦積之錢,代完贖銀而活人妻子,皆所謂難捨處能捨也。如鎮江靳翁,雖年老無子,不忍以幼女為妾而還之鄰,此難忍處能忍也。故天之降福特厚。凡有財有勢者,其立德皆易。易而不為,是謂自暴。貧賤作福皆難,難而能為,斯可貴耳。

「隨緣濟眾,其類至繁。約言其綱,大約有十:第一與人為善,第二愛敬存心,第三成人之美,第四勸人為善,第五救人危急,第六興建大利,第七捨財作福,第八護持正法,第九敬重尊長,第十愛惜物命。

「何謂與人為善?昔舜在河濱,見漁者皆爭取深潭厚澤,而老弱則漁於急流淺灘之中,惻然哀之,往而漁焉。見爭者,皆匿其過而不談;見有讓者,則揄揚而取法之。期年,皆以深潭厚澤相讓矣。夫以舜之明哲,豈不能出一言教眾人哉!乃不以言教,而以身轉之,此良工苦心也。吾輩處末世,勿以己之長而蓋人,勿以己之善而形人,勿以己之多能而困人。收斂才智,若無若虛。見人過失,且涵容而掩覆之,一則令其可改,一則令其有所顧忌而不敢縱。見人有微長可取,小善可錄,翻然舍己而從之,且為豔稱而廣述之。凡日用間發一言,行一事,全不為自身起念,全是為物立則,此大人天下為公之度也。

「何謂愛敬存心?君子與小人,就形迹觀,常易相混。惟一點存心處,則善惡懸絕,判然如黑白之相反。故曰:『君子所以異於人者,以其存心也。』君子所存之心,只是愛人敬人之心。蓋人有親疏貴賤,有智愚賢不肖,萬品不齊,皆吾同胞,皆吾一體,孰非當敬當愛者?愛敬眾人,即是愛敬聖賢。能通眾人之志,即是能通聖賢之志。何者?聖賢之志,本欲斯世斯人各得其所,吾合愛合敬。而安一世之人,即是為聖賢而安之也。

「何謂成人之美?玉之在石,抵擲則瓦礫,追琢則圭璋。故凡見人行一善事,或其人志可取而資可進,皆須誘掖而成就之。或為之獎借,或為之維持,或為白其誣而分其謗,務使之成立而後已。大抵人各惡其非類。鄉人之善者少,不善者多,善人在俗,亦難自立。且豪傑錚錚,不甚修形迹,多易指摘。故善事常易敗,而善人常得謗。惟仁人長者匡直而輔翼之,其功德最宏。

「何謂勸人為善?生為人類,孰無良心?世路役役,最易沒溺。凡與人相處,當方便提撕,開其迷惑。譬猶長夜大夢而令之一覺,譬猶久陷煩惱而拔之清涼,為惠最溥。韓愈云:『一時勸人以口,百世勸人以書。』較之與人為善,雖有形跡,然對證發藥,時有奇效,不可廢也。失言失人,當反吾智。

「何謂救人危急?患難顛沛,人所時有。偶一遇之,當如痌瘝之在身,速為解救。或以一言伸其屈抑,或以多方濟其顛連。崔子曰:『惠不在大,赴人之急可也。』蓋仁人之言哉!

「何謂興建大利?小而一鄉之內,大而一邑之中,凡有利益,最宜興建。或開渠導水,或築隄防患,或修橋路以便行旅,或施茶飯以濟饑渴,隨緣勸導,協力興修,勿避嫌疑,勿辭勞怨。

「何謂捨財作福?釋門萬行,以布施為先。所謂布施者,只是捨之一字耳。達者內捨六根,外捨六塵,一切所有,無不捨者。苟未能然,先從財上布施。世人以衣食為命,故財為最重。吾從而捨之,內以破吾之慳,外以濟人之急。始而勉強,終則泰然。最可以蕩滌私情,祛除執吝。

「何謂護持正法?法者,萬世生靈之眼目也。不有正法,何以參贊天地?何以裁成萬物?何以脫塵離縛?何以經世出世?故凡見聖賢廟貌、經書典籍,皆當敬重而修飭之。至於舉揚正法,上報佛恩,尤當勉勵。

「何謂敬重尊長?家之父兄,國之君長,與凡年高、德高、位高、識高者,皆當加意奉侍。在家而奉侍父母,使深愛婉容,柔聲下氣,習以成性,便是和氣格天之本。出而事君,行一事,毋謂君不知而自恣也;刑一人,毋謂君不見而作威也。事君如天,古人格論。此等處最關陰德。試看忠孝之家,子孫未有不綿遠而昌盛者,切須慎之。

「何謂愛惜物命?凡人之所以為人者,惟此惻隱之心而已。求仁者求此,積德者積此。《周禮》:『孟春之月,犧牲毋用牝』,孟子謂『君子遠庖廚』,所以全吾惻隱之心也。故前輩有四不食之戒,謂聞殺不食,見殺不食,自養者不食,專為我殺者不食。學者未能斷肉,且當從此戒之。漸漸增進,慈心愈長。不特殺生當戒,蠢動含靈,皆為物命,求絲煑繭,鋤地殺蟲,念衣食之由來,皆殺彼以自活。故暴殄之孽,當與殺生等。至於手所誤傷、足所誤踐者,不知其幾,皆當委曲防之。古詩云:『愛鼠常留飯,憐蛾不點燈。』何其仁也!

「善行無窮,不能殫述。由此十事,能推廣之,則萬德可備矣。」

慈心於物。

慈者萬善之本,即仁心也。慈有二義:一是濟貧拔苦,一是戒殺放生。玩「於」字,當從及物上說。言積德累功之君子,不但親親仁民而已,於慈心所至,又將及於物矣。

大藏經曰:「人不殺生,愛護物命及放生施食,得長壽報。」今人家小兒頑戲,凡蠅蝶、蟲蟻、鳥雀之類,切宜戒禁,勿令害損。非惟傷生,且熾殺機,長大不知仁恕矣。至奴僕澆潑熱水及燒柴掃地,蛭蟻之類,多為所傷,亦宜戒之。凡人見一切眾生投身死地,如蛾赴燈、蟲墮網、雀鳥被傷、螻蟻被踏、魚蝦細鱗被網之類,方便救護生全之,此福壽長者所為也。

《觀世音經》云:「大梵天王問陀羅尼相貌,菩薩答言:『大慈悲心是。』」《華嚴合論》云:「觀世音,表位西方。以西方秋殺之地,於殺處行慈救苦,即名觀世音也。」《普賢行願品》曰:「若令眾生歡喜,則一切如來歡喜。何以故?諸佛如來以大悲心而為體故。因於眾生而起大悲,因於大悲生菩提心,因菩提心成等正覺。」眾生至愛者身命,諸佛至愛者眾生。能救眾生身命,則能成就諸佛心願。由此觀之,諸佛菩薩,千言萬語,無非教人救眾生之苦;邪魔外道,千言萬語,無非教人食眾生之肉。故知勸人放生,則啟人慈悲之心,為永劫常樂之善因;勸人殺生,則啟人殘忍之心,為永劫怨愆之本。一言為禍福之機若此,可不慎哉?

漢楊寶九歲時,見一黃雀為鴟鴞所搏,墮地,復困於蟻。寶救之,置箱中,飼以黃花。至羽毛成,放去。一夕,有黃衣童子向寶拜曰:「我,西王母使者,往蓬萊,過此遭阨,感君救之。」乃以四玉環贈曰:「令君子孫,位三公,潔白如此環。」言訖不見。後寶生震,震生秉,秉生賜,賜生彪,四世三公,清白無比。

明沈萬三,見人持青蛙數百,將殺之,乃盡買而放之池內。一日過池邊,見有群蛙環踞一瓦盆,萬三即持歸作盥器。偶盥手,遺一戒指於內。次早覺而取之,則滿盆戒指矣。沈驚異,以金銀試之亦然,乃聚寶盒也。富敵國。
宋延壽禪師,丹陽人。初為餘姚縣吏,虧欠庫錢數十萬。有司鞫之,止是買物放生用過,不意虧耗如許也。罪當死,臨刑顏色不變,言曰:「我放活萬萬生命,今雖死,徑往西方矣,豈不樂哉!」錢王聞而憐之,釋其罪,為僧。夢觀音以甘露灌口,慧性日開,著《萬善同歸集》六卷。住永明寺。九十八歲,合掌坐化,起塔寺側。有僧每日繞塔禮拜,人問故,答曰:「我,撫州僧也。因病至冥,見殿角有畫像一軸,閻王自來頂禮。余問主吏,答曰:『此壽禪師也。凡死者皆經此處,唯禪師徑往西方極樂世界,上品上生,王故敬禮耳。』」可見好生徑生西方,為陰府所重如此。

明蓮池大師《戒殺文》曰:「人人愛命,物物貪生,何得殺彼形軀,充己口腹?或利刃剖腹,或尖刀刺心。或剝皮刮鱗,或斷喉劈殼。或滾湯活煮鱉鱔,或鹽酒生醃蟹蝦。可憐大痛無伸,極苦難忍。造此彌天惡業,結成萬世深仇。一日無常,即墮地獄。鑊湯爐炭,劍樹刀山,受罪畢時,仍作畜類。怨怨對報,命命填還。還畢為人,多病早夭。我今哀告世人,普勸戒殺。更能隨力放生,加持念佛,不但增崇福德,必當隨願往生,永脫輪迴,功德無量。」

忠孝。

為臣盡忠,為子盡孝,乃天理之常,人倫之本。使為臣不忠,則君復何望於臣?為子不孝,則父復何望於子?畜生禽獸之不如,安可言人乎?

人雖應登仙品,必須多歷歲年。惟至忠至孝,今日謝世,明日便生天界。人知忠孝為臣子大節,豈知尤為超度之本哉!

孝者先須安國,安國所以安家,安家所以行孝,故古人求忠臣必於孝子之門。忠孝兩全,方為至德要道也。然亦有忠孝不能同盡者,因分而論之,俾人隨事知所盡心焉。

忠者,盡心無欺之謂。凡人倫所在,如下之事上,等輩之交友,處事接物,皆當有之,而此則專屬臣者。父子、兄弟、夫婦,人皆自知愛敬。至於君臣則以義合,人人易得苟且。於此說忠,所謂天經地義,無所逃於天地之間耳。

潘仲謀曰:「人生天地父母之外,君恩最大。無論平時踐土食毛,莫非皇恩;當膠庠造就,以至歷官受爵,顯及祖宗,榮施三黨,或待以腹心,隆以司牧,不過欲得養士報耳。人非草木,孰不動心?乃身受國恩,不思報同犬馬,惟知自顧身家,問心何忍?」

于鐵樵曰:「士農工商,目不見九重宮闕,似無君恩可言。然試思一方之地,萑苻竊據,亡命稱兵,則淫殺擄掠,朝不保暮,非朝廷之兵甲威福,殄滅而安全之,亦安能四海坐享太平之福也?念及此,則擔夫牧豎,織婦耕夫,處處皆君恩,時時皆帝力,當隨分各盡其忠。何況讀書食祿之人,不識一箇『忠』字,亦可愧矣!」

臣道不一,為宰輔,則以格心佐治為忠;為言官,則以諫諍匡弼為忠;為刑官,則以執法平恕為忠;為有司,則以愛民勤職為忠;為武臣,則以宣力靖亂為忠;當薦舉,司文柄,則以為國得人為忠。事難枚舉。夫人臣之所以分其念,使不顧君父者,有數端焉:曰身家,曰爵位,曰權勢,曰恩怨,曰名譽。身家、爵位之念,出於庸人,壞事猶小。權勢之念,多生於姦人,往往關天下國家之利害,而害亦終及於姦人。至於恩怨、名譽,雖世之號君子者,亦或不免。唐宋以來,朋黨之禍是也。唯忠則盡心無欺,無欺則至誠,至誠則舉心動念,全不為自己身家、爵位起見。不避豪強,不徇情面,不惜功名,並不求忠直聲譽。或委曲濟事而非阿附,或執法不回而非矯激。只要實有益於國計民生,且視吾君真為堯為舜之君,不敢萌菲薄念,方是忠敬。

《韓詩外傳》曰:「忠之道有三:以道覆君而事之曰大忠,以德調君而輔之曰次忠,以是諫非而救之曰下忠。」

《說苑》曰:「從命利君曰順,從命病君曰諛;逆命病君曰亂,逆命利君曰忠。」

顏光衷曰:「凡人居官經世,大是非、大利害處,往往關著性命。暇時雖能經綸守正,到這裏囁嚅不前,依違首領,則殺人以媚人者有之。否則模稜首鼠,敗壞國事,而世界受其蕩軼者有之。古來幹事豪傑,成大功名、大人品,俱從萬死一生中來。此中得個定力,而後國家始受其用,如諸葛公之鞠躬盡瘁,郭令公之單騎見虜,李臨准之置刀靴中,韓蘄王之十指存四,劉順昌之積薪待盡。彼出入萬軍中,矢石交下,神氣不動,默然制勝,豈易易哉!其身已早置為國家有矣。然猶曰戰將也。如徐有功、狄梁公、李籓,俱陷大辟,裴晉公、張魏公、韓魏公,委身劍俠。然卒以不死,勳滿天地,名懸日月。彼固如此捨得盡,而後大用隨之耳。乃知造物鬼神,亦輒以此勘人。勘得過時,神靈供其呵護,宇宙屬其撐持。勘不過時,身名俱敗。如王衍、殷浩等,其始也,亦自負壁立萬仞,衒聲四海。然見草而悅,見狼而戰,羊之質故在也。一遇事變,則嘶聲咋舌,彼又安能爭乾坤之命,而定人物之性哉!蓋其植根原假,假與假相酬,或受得些小福澤,已自便宜。奈享名太重,自許太過,到曳腳露手起來,一籌不展,為天下笑。以此言之,鑒臨其隱,自不容欺天罔人,僥倖成功耳。故此處急宜打得清淨,此身付與天地萬物。即不幸而死,關壯穆、張睢陽、岳武穆、文文山之死,視李林甫、楊國忠、韓侂胄、賈似道何如哉!人孰無死?惟正直忠孝,其死為神,朝廷顯贈,崇祀赫奕,子孫食蔭,未見權姦之死有如此也。毋論權姦,即如哥舒翰、蕭至忠、王涯、賈餗輩,奄奄趨附,圖保首領,而當其大限到時,玉石無遺。早知亦是這等橫死,何不烈烈轟轟、頂天立地去乎?又如漢武帝、唐武后時,乾坤何等?其無事夷滅者無數,而當時持平之吏,無一死也。阿意酷虐者,則未有不死。即不敢以是盡概禍福,然命之為命,不益可自信哉!又何必惴惴焉?惜其性命而負君之恩,種毒於世也。」

唐德宗時,李泌為相。德宗以郜國長公主故,欲廢太子,召泌告之,且曰:「舒王近已長,孝友溫仁。」泌曰:「陛下惟一子,奈何欲廢之而立姪?且陛下所生之子猶疑之,何有於姪?舒王雖孝,自今陛下宜努力,勿復望其孝矣。」上曰:「卿不愛家族乎?」對曰:「臣惟愛家族,故不敢不盡言。若畏陛下盛怒而曲從,陛下明日悔之,必尤臣云:『吾獨任汝為相,不力諫,使至此。』必復殺臣子。臣老矣,餘年不足惜。若冤殺臣子,使臣以姪為嗣,臣未知得歆其祀乎?」因嗚咽流涕。上亦泣曰:「事已如此,奈何?」對曰:「此大事,願審圖之。自古父子相疑,未有不亡國者。」上曰:「貞觀、開元,皆易太子,何故不亡?」對曰:「承乾謀反事覺,太宗不得已廢之,並廢魏王泰。至於武惠妃譖太子瑛兄弟殺之,海內怨憤,乃百代所當戒,又可法乎?臣願陛下從容三日,究其端緒,必釋然知太子之無他矣。若果有其迹,願陛下如貞觀之法,並廢舒王,而立皇孫,則百代之後,有天下者,猶陛下子孫也。向使楊素、許敬宗、李林甫之徒承此旨,已就舒王圖定策之功矣。」上曰:「為卿遷延至明日思之。」泌曰:「如此,臣知陛下父子慈孝如初矣。然陛下當自審思,勿露此意於左右。露之則彼皆欲樹功舒王,太子危矣。」間一日,上開延英殿,獨召泌,流涕曰:「非卿切言,朕今日悔無及矣。太子仁孝,實無他也。」泌歷事四朝,為唐名相,後竟成神仙。

唐魏徵有膽略,善回人主意。事無大小,必犯顏苦諫。即上怒甚,弗輟也。上嘗得佳鷂,自臂之謂令立臂上也。望見徵來,匿懷中。徵奏事故久,鷂竟死懷中。文德皇后崩,帝念不已,於苑中作層樓以望昭陵。嘗引徵同登,使視之。徵熟視曰:「臣昏眊不能見。」上指示之。徵曰:「臣以為陛下望獻陵,若昭陵,則臣固見之矣。」上泣,為毀樓。徵勸帝偃武修文,中國既安,四夷自服。帝用其言,後頡利成擒,其酋長並帶刀宿衛。至外戶不閉,行旅不齎糧,皆徵之力也。徵為唐名臣,首封鄭公。五世孫謩,復為宰相。

則天時,法官競酷,司刑丞徐有功,獨存平恕。初為蒲州司法,不施敲撲。吏相約:有犯徐司法杖者,眾共斥之。迨官滿不杖一人,職事亦修。及為司刑丞,酷吏所誣搆者,皆為直之,所活無數。嘗廷爭獄事,太后厲色詰之,有功神色不撓,爭之彌切。太后雖好殺,知有功正直,甚敬憚之。周興等譖毀百端,竟不能害。後擢左臺殿中侍御史,子孫屢顯。

唐郭子儀當安史之亂,收復兩京,功冠諸將。代宗時,宦官用事,子儀閑廢日久,部曲離散。猝吐蕃入寇,京師震駭,上奔陝州。大將如李光弼等,皆嫉宦官之權,擁兵不至。獨子儀召募得二十騎即行,糾合諸將,擊鼓張幟,多燃火以疑吐蕃。吐蕃駭,眾悉遁去。後又同回紇以數十萬眾入寇,諸將多不時至。子儀以單騎往說回紇,大破吐蕃。子儀為大將,擁強兵,程元振、魚朝恩讒毀百端,詔書一紙徵之,無不即日就道,由是讒謗不行。官中書令,凡二十四考,封汾陽王。八子七壻,顯盛莫倫。

宋司馬溫公為相,以身徇國,勤勵庶政。時已得疾,而青苗、免役、將官之法猶在,西夏未降,歎曰:「四害未除,吾死不瞑目。」賓客見其瘦,引諸葛食少事繁為戒。公曰:「生死,命也。」為之益力。疾革,不復自覺。諄諄如夢中語,皆朝廷天下事也。

魏高宗謂群臣曰:「君父,一也。父有過,子不作書於眾中諫之,而於私室屏處諫者,不欲彰父之惡也。如高允者,朕有過,未嘗不面言,至有朕所不堪者。朕知其過,而天下不知,可不謂忠乎?」高允一片忠誠,不獨激烈者不能,亦諷諭者所不及也,可為諫法。

宋蘇昞上章論國事,竄饒州。行過洛,館尹焞所,頗以遷貶為意。焞曰:「當季明上書時,為國計耶?為身計耶?若為國家計,當欣然赴饒州;若為進取計,則饒州之貶,猶為輕典。」昞遂渙然。張可菴曰:「士子為官,若有固功名、求容悅之心,則一事做不出。」誠哉,言也!

歷觀古今人臣盡忠而獲報者,多不勝述。至於大節不奪、見危授命者,運際坎坷,抱恨千載,似乎天之報施獨異。不知生享當世盛名,沒受萬民拜跪,天之報之,較身受富貴安樂者,不啻百倍。而忘君害民者,天報之慘,更不必言。今且莫論忠不忠之報應,就看泛泛浮浮,主意不在蒼生者,也無好好結局。可見爾俸爾祿,定然負不得這個字也。自宰相至百姓,多有該盡之忠。然下民性命,最關縣令,故縣令尤不可不忠。國家立此縣令,要他養民。古云:「民惟邦本,本固邦寧。」如此重任託付,豈容辜負?蓋人讀書之時,便真切發心救世。及當權乘勢,務要將天地君親,時刻在念,大行善事,清慎率屬,勤訪民隱。倣美政於程朱,問良模於時彥。勿徇情,勿愛財。旌善懲凶,興利除害。倡鄉約,重農桑。訓士理學,教民勤儉。催徵務思善法,刑獄每盡仁心。革刁風,察姦吏。水旱早勘速報,災荒設法賑濟。鰥寡孤獨,責養有人;圩岸溝渠,勸修有效。嚴禁溺女、掠賣、賭博、烟花、迎神、做戲、淫書、暴棺、宰牛等惡事,倡行社倉、同善會、育嬰、義學、義塚、夏藥局、冬粥廠、刊書局、棲流所等善事,真如搜羅寶山一般也。前註中已說及有司以愛民勤職為忠,今又不憚再三苦口者,誠以最關民命耳。苟能一念自持,則何事不辦?其福德烏可量耶?再專附數案,以為為民之父母者觀勸。

宋程明道令晉城,正己率物,教民以禮義。民有以事至邑者,必告之以孝弟忠信,入所以事父兄,出所以事長上。度鄉村遠近為伍保,使之力役相助,患難相卹,姦偽無所容。凡孤煢殘廢者,責之親戚鄉黨,使無失所。行旅出於途者,疾病皆有養。因立鄉校,凡六十餘所。暇時親至,召父老而與之語,以訪民瘼。其兒童所習書,皆親為句讀。教者不善,則為易置。擇子弟之秀者,聚而教之。聯鄉民為社會,立科條,旌別善惡,使有勸有恥。明道視民如子,欲辦事者,或不持牒,徑至庭下,陳其所以。先生從容告語,諄諄不倦。在邑三年,百姓愛之如父母。去之日,哭聲振野。明道臨政之邦,上下風動。蓋有以協和眾情則風動。天地造化,風動而已。

明道攝邑,盛夏塘隄大決,法當稟府,府稟漕,非月餘不能興作。先生恐苗槁,曰:「救民獲罪,所不辭也。」遂發民塞之,歲大熟。

為上元主簿,河東路財賦不充,官有科買,則物價騰湧,歲為民患。先生度所需,使富家定其預儲之價而出之。富家不失息,而民所費,比舊不過十之二三。又,民稅常移近邊,載往則道遠,就糴則價高。先生擇富民之可任者,預使購粟邊郡,所費大省,民力用舒。

知扶溝,民有焚脅舟人財物,每歲必十數次。公捕得一人,使引其類得數十人,不復根治舊惡,分地而處,使以挽舟為業,且察為惡者。自是境無焚舟之患。

治畿邑,水災民飢,先生請發粟貸之。司農怒,遣使閱實。使者言不當貸,先生請貸不已,遂得粟六千石,饑者用濟。司農益怒,視貸籍戶同等,而所貸不等,檄縣杖主吏。先生言:「濟飢當以口之眾寡,不當以戶之高下;且令實為之,非吏罪。」乃得已。先生嘗曰:「為令之職,必使境內之民,凶年飢歲,免於死亡,飽食逸居,有禮義之訓,然後乃盡。」

令扶溝,率民盡力開治溝洫。惜乎未竟其事,即以別調而止。先生嘗董役,雖祁寒烈日,不擁裘,不御蓋。時所巡行,眾莫測其至,故人自致力,常先期畢事。先生凡作縣,坐處皆書「視民如傷」四字,常曰:「灝常愧此四字。」

宋朱子知漳州日,曰:「予欲留意學校。」請黃知錄表率諸生,又延前輩士人同為表率,使士子識些向背,知為善之方,與一邦之人,同趨君子之域。又以俗未知禮,採古喪葬嫁娶之禮,揭以示之,命父老解說以教子弟。禁漳民賽會朝嶽,曰:「只是男女混淆,便當禁約也。」又除屬縣無名之征,歲免七百萬。嘗到唐石,待野叟樵夫,如接賓客,無分毫畦町,曰:「此一等人,若勢分相絕,如何使他得盡其情?」

《知南康榜文》:「本軍土瘠民稀,役煩稅重,民力日困,深可哀憐。今管下士人、父老、僧道、軍民諸色等人,有能知得利病根源,次第合作,如何處置,可以寬卹,並請仔細開具著實事狀,不拘早晚,赴軍披陳。切待面加詢問,多方措置,庶幾戶口歲增,家給人足。」

《知南康勸諭文》:「佃戶耕作主家田土,用力為多,全仰主家借貸應付,優恤賙給,無令失所。」
勸諭官戶曰:「既稱仕宦之家,即與凡民有異,尤當安分循理,務在克己利人。」

勸諭伍保互相勸戒事件:「仰同保人,互相勸戒,孝順父母,恭敬長上,和睦宗姻,賙恤鄰里。各依本分,各修本業,莫作姦盜,莫縱飲博,莫相鬬打,莫相訟訴。孝子順孫,義夫節婦,事跡顯著,即仰具申,當依條格旌賞。其不率教者,亦仰申舉,依法究治。」

知南康,五日一到學,延見諸生,力為普說。曰:「今頗覺有風動之意。少加旬月,亦當稍變前之陋也。」

官崇安,以民飢,請於郡守徐公嘉,得米六百石以貸,而因為社倉。後至三十年,積百千斛,歲歉散之,里中遂無凶年。

浙東大飢,上命朱子提舉常平諸職。既拜命,即移書他郡,募米商,蠲其征。日與寮屬鉤訪民隱,至廢寢食。籌畫既定,案行所部,窮山長谷,無所不到,撫問存卹,所活不可勝計。每出,乘單車,屏徒從,秋毫所需,不及州縣。後與建寧守劄子曰:「救災之政,與常日不同,決無靜拱而可以獲禽之理。富人多粟,使之存留分數,以俟來歲,聽官之命,以恤鄰里之闕,何所不可喻之以仁恩,責之以大義?其不從者,示之以刑,其樂從者,報之以賞,何至憚其怨怒,慮其欺己而不為哉!」又飭行屬縣曰:「勸諭上戶,略備酒果,延請勸輸,厚其禮意,諭以利害,不可縱吏騷擾。上戶既是富足之家,必能體悉此意。其間恐有未能致悉之人,亦當再三勸諭,審其虛實,量其增減。如更詐欺抵拒,即具姓名申稟,切待別作施行。」又曰:「少帶人從,逐一親到地頭,不可端坐寬涼去處,只憑鄉保。」

朱子每曰:「以救民而獲罪,亦所不敢辭也。」

清陸稼書嘗曰:「吾輩叨朝廷一命之榮,無可報效,惟愛養赤子,為國家培植元氣是職分。」

陸公初任嘉定,催科立甘限法,令應輸者,自限輸若干。屆期及半,即得宥。以故絕不用杖,而輸者爭至。惟積蠹頑戶,間予杖。公見輸者眾,恐民稱貸,即出示,須後限。

每逢二、四、六、八日,堂事竣,即到學聽諸生講書。儒童有志者,皆得隨諸生聽講。試卷略加批點,不分高下。所講之書,俱要引到身心上去,不止從舉業起見。又每擬策問一道,令諸生退歸,考究明白,欲學者兼通經濟。
陸公折獄,不盡拘於律。聽斷時,孝弟忠信之言,不絕於口。和平惻怛,以至情相感動。嘉定踰年後,訟亦絕少。又因俗尚奢華遊遨,痛禁飭之,懇切教誡,且以身先,俗乃一變。又市鎮有拳勇朋比,為鄰里所苦。公盡廉其名,不即捕。遇有控者,責而械諸門,時時勸諭之,視其情色果悔,則釋。不帀月,其黨悉散為良民。又作勸囚文,遣吏往獄講讀,諸囚俱痛哭失聲。

陸公清操飲冰,愛民如子。因詿誤被革,萬民怨恫。未去而皇皇罷市,既去而家家尸祝。

再任靈壽縣,恐鄉愚無知,徧赴各鄉講鄉學,使人人知善之當為。凡與小民講解之言,彙成一冊,授之梓。嘗曰:「區區一卷書,朔望一講,其遂能勝殘去殺耶?僅足以啟其端耳。若夫擴而充之,引而伸之,使家諭戶曉,淪肌浹髓,邪穢盡滌,渣滓盡融,則視乎繼自今行之何如耳。」

知靈邑,派運上供石炭,騾車以五輛,視他邑獨多。公首以為請,至以去就爭,始得更代。

知靈邑,有王魁鬻身旗下。旗人持要人札,來索印券,並取其妻徐氏同往。公毅然捐俸贖歸。

靈邑倚山瀕河,間有可耕穫者。小民慮一行播耕,便當起科,所入不足以完稅,利有限而害無窮,相戒不敢墾。陸公揭示徧曉,謂:「官長苟非病狂,不勒爾起科,以遺爾無窮之害。」於是漸有闢者。

靈邑大水,陸公親至各鄉勘災,多方保護,即申報上司,懇其題請蠲免。及賑荒時,公每日裹糧馳驅,窮谷徧到,凡四十五日而畢。又,靈邑歲比不登,公多方賑濟,萬民安全。時有斂財演戲者,切責為首,以其所斂助施粥。公後行取,官御史,謚清獻,崇祀孔廟。

《二程全書》及《朱子文集大全》、《語類大全》,內載政事極詳。有心斯世者,採集一冊,則無政不有其矩矱矣。即近今《陸清獻年譜》,亦有善政可法。茲緣編隘,未及備錄也。

顏光衷先生《孝弟論》曰:「有子說孝弟為仁之本,孟子說堯舜之道,孝弟而已矣。這孝弟關涉甚大,橫的縱的,往古來今,無邊無際的,都是這個物事。然須曉得孝弟的是何物,所以孝弟的是什麼根苗。人於天地間一氣耳。自有宇宙以來,無日不生,都是活活的。

仁者,活也。我手足活時,便知痛痒;痿痹處,便不知痛痒。天地萬物,看那活動的,青翠的,跳舞飛躍的,呻吟鳴叫的,便觸著我懷抱,便有生意,疼痛與他相關,蓋所謂仁也。吾身活處,從何得來?跟著這精氣,而精氣非我自家;跟著這形色,而形色亦非我自家。都是從雙親分剖的。試看在母腹中,母呼亦呼,母吸亦吸。養的是母胎,茹的是母血,這裏自家原有軀殼否?一旦離裏出懷,纔有性命,然何處不傍著父母?試看小孩子家,終日醒,亦醒著父母;終日睡,亦睡著父母;終日歡歡笑笑,啼啼嗥嗥,都是歡笑啼嗥著父母。舍父母則一籌不展,一情不立,這裏自家還有軀殼否?這便是一堂的生意,合一堂爹爹娘娘、哥哥姐姐,弄這小孩子。小孩子一味無東無西,依著爹爹娘娘、哥哥姐姐作一塊,那是爾恩?那是我怨?那是爾是?那是我非?豈不是渾然一體?這便謂之仁。

仁者,人也,原合父子兄弟為一人者也。迨後稍長,便不傍父母行立,自家有一種跑跳的意思;不傍父母喜怒,自家有一種戲耍頑拗的意思;不傍父母食息,自家有一種想佳味、求便宜的意思。豈不是我體日現,漸漸與親隔了?而為父母者,復不勘破此機,挑他撥他,惟恐他不入了世情,不成了我相。凡事則譽之曰:『我的乖乖!我的乖乖!』此便引動他毀譽根、務外根了。他日便成了伐善施勞、矜名飾節的氣象。對兄弟,則戲之曰:『這是我兒,這是假兒。這得我憐,這不得我憐。』便引動他妬忌根、彼我根了。他日便成了妨賢媢嫉、同胞不和睦的氣象。遇食物,則戲之曰:『我的要多要多。』便引動他饞口根、貪婪根了。他日便成了爭田爭貨、受賄納賕的氣象。遇少有得失哀啼,則語之曰:『誰惹我兒子?我要打他。』便引他很戾根、恩怨根了。他日便成了背公樹黨、陰鷙鬬害的氣象。

這等氣象,漸開漸著,連父母亦不能有其子矣。何也?父母亦不能盡是好言,亦不能盡是憐惜,物食亦不能充量,恩情亦不能無得失也。於是向之所以教其子者,皆為還向父母之具。家人父子間,便有爾非我是的意思。謀事而當,而以之自多也。一惹物議,而曰:『吾父母實然也。』房戶之間,笑語之內,恩恩怨怨,贏贏輸輸,不可勝道矣。是牛李洛朔之黨,即家人而已然。而揖讓爭篡之局,自一堂而遂分也。而況外誘驅馳之,婦言熒惑之,子女及僕從慫慂之者哉!若是而可為仁否?自家如此,而能與他人忘物我、齊順逆否?間有一二知義理、有志氣的人,硬著要孝,硬著要弟,然無始以來習心習氣,難平難釋。故百般沖下,忽現傲惰根;百般奉順,忽現蠻拗根;百般推讓,忽現我能我會根。此根不徹,精神氣色,倏忽流露出來。父子兄弟,必有默窺其微者,便不能歡歡喜喜,渾然無事也。

故孝弟是無皮殼的物,有皮殼的,終鼓舞不上,此無皮殼的便會達之天下。何也?無我也,忍辱也,善下也,不言而飲人以和也。此皆在一家則一家動,在天下則天下動者。是故東叫母,西靠子,一一撞著孝弟,則必思所以撫喻之;老無告,幼顛連,一一撞著孝弟,則必思所以終養之;行役之人,邊戍之士,不遑將父將母,一一撞著孝弟,則必思所以休恤之;鯤鮞胎夭,將雛翼卵,草英木秀,帶根靠芽,一一撞著孝弟,則必思所以濡沫之、全護之。如此種種靈活,真個是叫天天靈,叫地地應。以至於蠻貊異類,有血性者,莫不在其聯絡中也。何有不仁?嘗觀古來孝子,或至鷙鳥不攫,鷙獸不搏,景星慶雲,祥徵瑞應,非其順德致然哉!天地以順動,故日月不過而四時不忒;聖人以順動,則刑罰清而民服。一段和豫氣象,殷薦上帝而仁天地,配祖考而孝父母者,都在於此。此外更有何事?孟子云:『堯舜,孝弟而已矣。』又說:『學問之道無他,求其放心而已矣。』兩『而已矣』,煞甚關合。若孝弟該不得求放心,求放心該不得孝弟,便非一了百當也。緣心不是圓腔子,原是藹然樂豫的,原是惻然疼痛的,原是油然活潑的。天霽地朗,心眼具開,天昏地黑,愁亂默默,是天地一心也;草夭木喬,鳥濯麀伏,無限欣喜,顛崖墮闕,凶創夭折,無限悽惶,是萬物一心也。舍此而耽彀便宜,利災幸禍,便謂之放心。即不然而要譽惡聲的心,該博涉獵的心,矜名飾節的心,枯槁寂守的心,亦謂之放心。何也?於我心之生意不屬也。故前面分明說仁,人心也。孝弟,便是仁根之第一透露、第一勃鬱處。此處養得根活,便枝附葉貫,千花萬朵,一齊俱森發了。如人一身,耳聽目視,手持足行,何者不是一團生意?而道家修養,只是神氣上鍊得純,守得一,自能長生輕舉。蓋一處靈時,連骨節都靈了。孝弟之於天地民物亦然。是亦全身之神氣,修養之丹頭也。丹頭入手,脫凡成聖,在須臾間,更無調理骨節工夫。故嘗為之轉一語曰:『學問之道,仁而已矣;仁之道,孝弟而已矣。』此兩『而已矣』,所以貼貼合合而無痕迹者也。」

又曰:「天下之所以紛擾不靖者,只是強心猛氣,勃而為怒,鬬而為力,奔突而為攻戰爭逐。涿鹿之兵,七雄之虓闞,潢池、漁陽之鼙鼓,看吹息其間,而翻浪乾坤者是甚麼?其初只是些些戾氣橫在胸臆間,漸漸相觸發起來,咽吐不下,於是抗拒父兄,傲慢長上。此抗拒傲慢的根苗,便是會挾持官長的,便是會椎埋報仇的,便是會不逞嘯聚的。故《易傳》曰:『訟必有眾起。』不止是訟於官長。自家有逞是非、爭勝負的心,而蹶張橫行之勢已見矣。堯說丹朱曰:『嚚訟可乎?』而禹之戒曰:『無若丹朱傲。』究其『訟』字,只一『傲』字。所以事親而傲,必不能孝;事長而傲,必不能忠;治民而傲,必不能仁。只一『傲』字,便做成濟惡不才之歸而不能解救。是故君子有大道,必驕泰以失之。驕泰的人,亢高傲慢,貴己而賤人,是己而非人,智己而愚人。有甚麼心情計民利病,念民疾苦。

《大學》一書,自齊家以至平天下,都不外孝、弟、慈,則驕泰的人,分明是不孝、不弟、不慈也。然雖不孝、不弟、不慈,終比別人不同。故雖有至剛,而不能不為親者下;雖有至戾,而不能不為長者屈。此便是天性不可解的。試觀不孝的人,到人前亦自檢飾些些。若使之己坐父立,他決定不安。又如道他孝則喜,道他不孝則怒。此亦是人根未斷處。此未斷處,便是血性所入,便可容吾感化。所以孝子悌弟,於其間一撥便轉。如鄭莊公把自家母娘休了,潁考叔食肉遺母,關他甚事?卻便幡然悔悟。又如子皋居喪,泣血三年,未嘗現齒,何預成宰政事?然卻成人之兄死,因子皋而為之衰也。此其間不知所以感、所以應,無形相觸,翻動肺腑,正是莫為之天、莫致之命在是。前輩施佑兄弟爭田,因與嚴鳳舟次,語及產事。鳳揮淚不止,佑大感悟。此等事皆是不可曉的。嚴公自家孝友,何事管著施家,為之涕淚縱橫?且不知何以一滴滴落向施君肚裏去也?

大抵天地間,有意氣、有圭角、有算計的,都會抵拒人;無根無蒂、無奈何、不自知的,偏會感動人。任是闤闠間至愚至賤的人,有一個孝子出,不大家揄揚他,則大家欽敬他,或則默地負愧他。此敬他愧他時,真個是戾心平,躁心釋。一片可掬可憐境界,在一家則一家平,在天下則天下平。上而官長,上而君相,權力愈大,噓吸愈眾,又豈有不盡天下而孝子之、悌弟之者哉!故曰:『一家仁,一國興仁。』又曰:『堯舜帥天下以仁,而民從之。』機正在此。天下風俗壞時,大抵自其子弟時先做壞了;人品心術壞時,亦自子弟時先做壞了。少有拂戾便容受不下,稍有才氣便收斂不入,所以一到長成,放出無狀來,遂不可當。古來灑掃應對,奉几侍立,都是要消除子弟的雄心猛氣,使之鞭向入微。又如天子之子,齒胄鳴謙,曰:『君在則禮然,父在則禮然,長在則禮然。』此是何等意思?天下不患無才幹,而患無真性;不患不能為君父師,而患不能為佳子弟也。以子之道君之,在在通是可奉侍、可憐惜的意思;以弟之道君之,在在通是耕讓畔、行讓路的意思。昔舜禹之有天下也,天下方謳歌之,訟獄朝覲之,極其熏赫。而舜自視不過有虞之窮人耳,井廩猶存,祗載莫見,于田號泣,方恨無所控訴,而天下已治矣;禹自視不過羽山之罪人子耳,父痛莫贖,洪波驚骨,路逢罪人,不覺淚數行下,而天下又治矣。以至文武之孝,莫不皆然。彼猶然日朝於王季之寢門三也,彼猶然事事關其愾僾,而在在受其提命也。故云:『事死如事生,事亡如事存。』蓋文武不終於為人君,而終於為人子也。想其惠鮮鰥寡,吊民伐暴,獨有此前人之心事,耿耿胸臆間耳。彼丹朱之啟明,豈無其才?然一『傲』字,已結斷天下命根矣。此五典百揆,所以屬之有鰥氏也。」

又曰:「聖人言孝,皆不是小可的事。《禮記》云:『小孝用力,中孝用勞,大孝不匱。』夫子說舜之大孝,便說德為聖人,大德受命,分明是完天之所生,以天事親了。須曉得親是何物?不是一團血肉之親。我生於親者是何物?不是一團血肉之我,原是圓陀陀、光亮亮,大家作一塊的。親亦是這箇,天地萬物亦是這箇。父母生我一身,便要把身所有者,畢羅而獻之父母,方是聚順。若只去用力用勞,把那箇粗形相服事,而一點空靈真骨血,無邊寶貝,卻拋下不理,可謂孝子乎?我事父母,又要將父母一肢一節、一念一動,下至涕唾几杖,無不盡情承奉,而父母一點空靈真骨血,無邊寶貝,卻拋下不理,可謂孝子乎?故纔說大孝,便是順親養志。順親者,順其靈妙之親也,順其先天未分之親也。其汩沒情識中者,偽親也。養志者,養其大公之志也,養其徹地通天、胞民與物之志也。其軀殼形骸中者,偽志也。然要順親養志,又須誠身守身。守身者,守其明善之身也,守其以達德行達道之身也。不然,則竭力顧養,柔顏侍養,亦偽身也。能認真身,始能認得真親,故曰不誠乎身,不順乎親矣。曾子之身與曾元之身,便懸隔了,故所奉諸親者亦是不同。

今且以舜孝王祥觀之。王祥之孝,至真至懇,不遺纖力,豈不幾於舜之不思不勉者?若道孝與舜一,則王祥便是堯舜了。若道品地尚懸,心量尚未完滿,又難說『堯舜之道,孝弟而已矣』。蓋大舜從靈明上認親,王祥從郛郭上認親。大舜視瞽瞍便是至神至聖、至仁至慈的,其要殺我、要不使我娶之心,都是後來習心,其真心原不乃爾。假饒從其亂命,取快一時,奉承他習心,卻把至神至聖、至仁至慈的真父母,結斷了種子,於心何堪?於性何忍?故百般維持,百般挑動,果現出真父母來。若王祥臥冰等項,固是天性篤摯,然其所隨順者,情識之父母也。亦緣王祥之身,未造虞舜地位,故所認亦止此。此即是善之不明也。明乎善,便完全那靈靈活活的,隨在生出,自有寸尺。如小杖則受、大杖則走、不告而娶等項,非有成法可尋,自家心靈必如是而始快耳。自家如是,所以服事父母者亦如是,故云:『事父母,幾諫。』『幾者,動之微,吉之先見者也。』父母原來只有一善心,則盡屬吉祥善事。就做微有轉念,而此善心亦隱隱躍躍,未肯澌沒向盡,此亦是轉凶為吉之幾。事父母的,正從此處婉轉。幾未動,挑動他;幾甫動,接引他;幾有失,挽回他。是以心斡心,視無形、聽無聲的工課,故不待行事不從。當見志不從時,孝子已費盡心計矣。惟如是,故能心與之一而未始有違也。如此而誠,如此而順,便把親與我聯屬一本之真原,團團會在這裏;便把天地同根、萬物同體之真原,團團會在這裏。何性命之不周?何位育之不行?何天下之事變經權不在我靈明斡運中?是謂集百順以貽之親。大舜之所以德為聖人、備福尊養者,此也;武周之所以事死如生、事亡如存者,亦此也。此箇是常存的、常活的,徹於重元而貫於靈蠢的。故舜同天之命,而凝天之休,以天事親也;武祀乎其先,而達乎郊廟,以親事天也。究竟是一『生』字。自有天地以來,無日不生。親與我都是一生生相續。完著這箇生,便把一世有生的物事都相觸相動了,方謂之無忝所生。張子《西銘》全是發明此意。如王祥之孝,不免是箇死法,會不思不勉矣,而未可謂之不思而得、不勉而中也。得與中是何物?是那天然活潑的。操無形之規矩,能盡天下之方圓。故云:『規矩,方圓之至也;聖人,人倫之至也。』從容中道,聖人也。然即不會得、不會中,則亦謂之思勉可也。思勉者,意也,識也。性真不和盤捧出,則傍在意識上用事。若動著性諦,雖如舜之號泣怨慕,不可為人,不可為子。這樣困勉之極,依然不思不勉耳。吾人既不能生而渾全,與堯舜一般,當思親所與我是何物。原不是目視耳聽的空髑髏,酒囊飯袋的臭東西,何堪將此抵塞,糊塗過了日子,且以此奉其親也?思及此,一躍躍出,渾身作汗,便不肯把天下第一等饒與別人做。自家做得一分,便是孝弟盡得一分。到完完全全修德備福,則舜武為君之孝與周公為相之孝、孔子素王之孝,莫不殊途同歸矣。」

又曰:「天下那有不孝的人?雖有不孝的人,而稱之孝則喜,稱之不孝則怒且愧。且人前矜名飾節,未敢如私居之放縱,是亦其良知不汩沒處。充此良知,便是大孝根苗。只是習心習氣不能自化,所以依舊不孝也。剖得明白,則父識所以教子,子識所以自克。譬如攻賊,知賊所在,平定有期矣。」

又曰:「小不孝之所以習成者有四:一曰驕寵。為父母憐憫過甚,常順適他性子,驟而拂之,則便不堪;常讓他便宜,任他佚豫,令之執勞奉養,則便不習。人前出言,稍有過失,父不忍唐突其子,而子乃敢唐突於父。文行藝能,父譽子,惟恐不在我上,而子必欲父之出我下。積此驕縱,他人處展不出手,獨父母處展得出手,遂真謂老成人無聞知矣。二曰習慣。語言粗率慣,便敢衝突;動作簡易慣,便敢放恣。父母分甘絕少慣,遂不復憶其甘旨;父母扶病任苦慣,遂不復問其痛癢。三曰樂縱。見同輩不勝意氣,對雙老而味薄;入私室千般趣態,上高堂而機窒。甚且明以父子兄弟為俗物,不樂相對,則豈有孝弟之念由中而出耶?四曰忘恩記怨。夫恩習久愈忘,怨習久愈積,人情然也。故一飯見德,習久則饜嗛起;一施感恩,常濟則多寡生;一迎面見親,累日則猜嫌重。況父母兄弟,生而習之,以親愛為固常,且有憂我而獲拂者矣;以訓迪為聱耳,且有譽我而被厭者矣;以任勞庇護、極念經營為平等,且有強預我事而怒耽者矣。眼前大恩,恬然罔識,況能推及胎養之勞、襁哺之苦、弱質驚魂之痛者哉!故人情有至顛倒、至古怪而不自覺者,子之於父母是也。不以恩獲怨者鮮矣。此數者,皆人之習情。然亦未嘗無真性,但積久不知其誤耳。是宜急急喚醒,早早克治,時時思量。勿謂親心之慈,我可自恕;勿謂世道之薄,我猶勝人。小不孝之積漸,即為大不孝,可不懼乎?」

又曰:「大不孝之所以習成者有四:一曰私財。財入我手,便為我有;而在父母手者,又謂我得有之也。財足則忘親,財乏則覬親,求財不得則怨親。親不能自養而寄食我財,則又怨親。甚且以單父隻子,而因財相夷者有矣;少長互推,而棄親不養者有矣。不知身誰之身,財誰之財?我不帶一財來,而襁哺無缺,以至今日,誰為者乎?乃多營幾文財,便欲與我親較算也。二曰戀妻子。妻子習狎,而父母嚴重也。有美味錢財,欲以娛妻寵子,有佳會良辰,欲以擁妻抱子,而悅親之念遂微也。不思子為我子,而我為誰子?親子我而我不顧,則我亦何賴有子哉!夫妻和好,固是一家樂事;然當呱呱待哺,便溺未分時,豈解戀妻?豈妻能顧復得我生活耶?父母看子成人,得有室家,不勝終身之喜,乃有婦而親反不得有子耶?三曰嫖蕩。欲火正熾,客誘如狂,有倚廬傷心者,不解也;家業浪費,婦姑勃谿,有激聒誚讓者,不辨也。懷子不寐,風雨淒永夜之魂;垂白無歡,菽水冷半生之奉。吁嗟!狂興幾何,忍令有此?四曰爭妬。天地之大也,人猶有憾;父母之於眾子也,情豈無偏?乃攘臂爭分,側目奪寵。或兄弟而觭觤不平,或姊妹而計較纖悉。護短爭長,分曹伐異。相讒蠱而家道暌,積瞋喜而孝情薄矣。此四者,亦人之常情,惡孝子不免,而其流遂至於大不孝。吁!可惕哉!」

又曰:「有似孝而非孝者。父有過,當幾諫;有愆,當克蓋。若但知順親於情,而不知順親於理,或任其偏僻,而致戾於一家;或聽其恣睢,而取憎於鄉里;或護其陰私,而得罪於天地;此成親之惡者,烏得為孝?有自謂孝而實非孝者:能服勞、能奉養而有德色。在小姓人家,止此一室,父子朝夕團圓,即有言語之傷,尋即消釋,反得真率盡情。乃有士人知書者,其於父,或嫌其老而稱逸以安置之,或憚其腐而託故以違離之,或見其卑而借理以衡壓之,遂致日遠日疏,相對話少,意色冷淡,尊而不親。更有一種好遊者,舍堂上之樂,結朋友之歡,異鄉遠省,累月窮年,覬人膏潤,名曰為貧為養,實則畜子奉妻,烏得為孝?又有人見為孝而神見非孝者:生亦盡養,事亦承歡,而備物鮮情,絕無真樂;及死亡之日,衾棺盡美,哭踊隨常,亦無真哀。至覓地安葬,竭力費財,又為子孫謀蔭,非為父母求安。此神目視之甚明者也。又有一時稱孝,而不能高千古;即能千古傳孝,而不能滿一心者:其人於前弊一無所犯,於孝行無一不周,而未聞大道,修身盡性之事,尚有缺陷,總是墮落遺體,莫報親恩。故德為聖人,孝斯稱大。為人子者,急宜自省。」

又曰:「老年之取厭於子孫者,亦有數種:一曰迂闊。衣冠禮數,不合時宜,當思斑白何以常在?到有古趣,令人愛惜。二曰惜財。勰勰持籌,禁子孫濫用,當思為誰艱苦?日所喫用者,是誰所留?三曰尪弱。起止不便,扶持維艱,當思欲報劬勞,養兒待老,正在此時。四曰昏耄。言語牽纏,重聽蹇澀,當思己生之初,無知無言,誰為歡弄?五曰愛憐。內外少子,推食讓服,偏護太甚,當思愛及僮僕,尚應體心,何況同氣?倘於此處起一厭心,入不孝而不自知,急宜回省。」

又曰:「又有前後之間、嫡庶之際,父母或有偏向,而為子者亦易生嫌怨。此當委心付之,期於必得歡心而後已。宋韓魏公云:『父慈而子孝,此常事不足道。獨父母不慈,而子不失孝,此古今所以稱大舜也。』大略銷化最急,處此者,直須渣滓全融,不存一毫火性,比平常為子者,遜志承歡,倍加謹慎,有仁心之親,自然轉而憐我。若其無仁心者,感之不能,況可觸之?亦惟自盡子道,以無陷於忤逆斯已耳。若一意見親不是,火性填胸,消遣不能,擺脫不下,必將有遏抑不住之時。微根不除,遂至橫決。吾恐其時,責親者輕,而為子之罪,莫可逭也。」

又曰:「豈惟怨怒不可使有宿物,即要父母兄弟從天理上行,要父母兄弟愛我親我,此是好意,亦不可肚腸太急,著手太重。太重,則執而不轉矣。」

又曰:「又有四等父母,待孝尤切,而不孝之罪,特甚他人焉:一曰老,二曰病,三曰鰥寡,四曰貧乏。父母當少壯時,食息起居,猶能自理。至龍鍾鵠立,扶杖易仆;寒夜苦寂,鐵骨難挨。又如偏風久病,坐臥不適;遺溲叢穢,席薦可憎。子所難奉惟此時,親所賴子亦惟此時。又如老境失耦,寒暖誰問?形影相對,心話莫提。丈夫猶自可,嫠婦可奈何?就使兒孫滿前,耦者耦,稚者稚,人人鼾睡去,箇箇樂事歸。漏聲長處不堪聞,枕邊淚濕與誰語?有孝兒孫,頗能顧養,猶將冷意,暫託熱腸。不幸而母我者,乘慣撒潑;姑我者,橫面阻絕。祇護半點骨血,空博一生淒楚。又有撫字財匱,婚娶力竭。健少年經營肥暖,老窮人搔首躊躕。望一味以垂涎,丐三餐而忍氣。夜爨晨炊,猶駡閒食;紡績抱孫,尚呪速死。此數等父母,怨氣尤足動天。為子孫者,行孝益當倍於常兒;勸化者,亦於斯為喫緊也。」

陳成卿《勸戒全書》中又增一等云:「世有婢妾而為生母者,同是一般女子,生於貧賤之家,落在富貴之手。共衾同枕之夕少,孤眠獨宿之夜多。有造化者,遇著賢惠主婦,或者半晴半雨,尚可勉強度日。若逢妬悍之性,終日惡聲相加,百般凌辱。少辯一語,便駡犯分無禮;略訴半句,便恨枕邊教唆。更遇不孝媳婦、不孝子女,不思為父翁矜惜,一味向母姑搬挑,下人復從而和之。風波起於平地,霹靂降自青天。又不幸主人情薄,冷暖不知,疾痛弗恤。閨中淚濕青衫,門外歡呼暢飲。甚有溺愛新寵,厭棄舊情,薄命自憐,幾番尋死,真可悼痛。偶爾得胎,多方掩飾。掩飾不過,受盡慚憤。坐草臨盆,誰來看護?幸而得子,妬忌不容,加意小心,動云恃子放肆。子有疾病,剜肉醫瘡,甘受凍餓。經云:『十月懷胎娘辛苦,三年懷抱母心勤。』若身為婢妾,勤苦更十倍尋常也。到得長大成人,享有妻子,享有田房,全不想今日受用,都從我母血枯骨瘠、淚乾腸斷中來。言念及此,能不酸鼻!為子者,常當想此,發憤立志,誓圖一日顯揚,以酬萬苦千辛。居恆侍奉,須念母氏勞苦,風燭可憂,早早奉養。若不盡心竭力,比尋常不孝子,更為大逆不道,定當急受天誅矣。」

孝道何盡?及時為貴。毋使親年日短,而悔吾心之未盡;毋使子力日裕,而傷吾親之不逮。父母待子能養,大約五六十歲矣。譬如持短燭而行長路,奔趨投店,尚恐不及,況敢逍遙中路哉!為人子者,擁妻抱子,飽食安眠,豈知堂上髮白眼暗之老人,又復刪除一日耶?妻子之年方少,享用之日正長。而生身父母,桑榆已逼,逝川不停,萬一蹉跌,涓塵難報,上天下地,尋覓無門。徒歎風木以悲懷,對雞豚而隕涕,不且遺一生永恨乎?故每日間,常想父母罔極恩深,我不能常有父母,則孝心自然感發。昔有悼亡者曰:「嬛嬛不孝軀,寸寸慈親血。烏鳥正多情,百年空淚竭。」悲哉,此言也!幸未及此,速宜孝養。

宋司馬溫公曰:「某事親無以踰於人,能不欺而已。其事君亦然。」

孝之大綱有四:立德、承家、保身、養志。其間遇有不齊,才有各異,要在隨分隨力,盡所當盡,實有一段至誠之意行乎其中,終其身至於瞑目,無毫髮之遺憾,其於孝也庶幾矣。

羅氏云:「孝子事親,不可使吾親有冷淡心,不可使吾親生煩惱心,不可使吾親有驚怖心,不可使吾親生愁悶心,不可使吾親有難言心,不可使吾親有愧恨心。」

于鐵樵曰:「人子全要仰體父母望子之心。人間名利,雖非可以必得,然讀書者,刻苦埋頭,務農者,努力胼胝,貿易者,盡心營運,置其身於可富可貴之地,使父母意中常作一做封翁、做財主妄想,亦是養志之一訣。為人子而使父母無想之可妄,則其心痛矣。」

溫節孝曰:「堂上有白頭,子孫之福:一、故舊聯絡;二、鄉黨信服;三、子孫稟令,僮僕遵規;四、談說祖宗故事與郡邑先輩典型;五、解和少年暴急;六、照料瑣細。」

王中書《勸孝篇》曰:

世有不孝子,浮生空碌碌。不念父母恩,何殊生枯木?
百骸未成人,十月居母腹。渴飲母之血,飢食母之肉。
兒身將欲生,母身如殺戮。父為母悲辛,妻對夫啼哭。
惟恐生產時,身為鬼眷屬。一旦見兒面,一命喜再續。
自是慈母心,日夜勤撫鞠。母臥濕簟席,兒眠乾裀褥。
兒睡正安穩,母不敢伸縮。潛身在臭穢,不暇思沐浴。
橫簪與倒冠,形容不顧恤。動步憂坑井,舉足畏顛覆。
乳哺經三年,汗血計幾斛。辛苦千萬端,年至十五六。
性氣漸剛強,行止難拘束。朋友外追遊,酒色恣所欲。
日暮不歸家,倚門至昏旭。兒行千里程,母心千里逐。
一娶得好妻,魚水情和睦。看母面如土,觀妻顏似玉。
母若責一言,含怒瞋雙目。妻或駡百般,陪笑不為辱。
母披舊裙衫,妻著新羅縠。不避人憎嫌,不解人羞惡。
父母或鰥寡,長夜守孤獨。健則與一飯,病則與一粥。
棄置在空房,猶如客寄宿。將為泉下鬼,命若風前燭。
怏怏至無常,孤魂殯山谷。魂靈在幽壤,誰念膺桎梏。
纔得父母亡,兄弟分財祿。不識二親恩,惟言我之福。
咸謂此等人,不如禽與畜。慈烏尚反哺,羔羊猶跪足。
勸汝為人子,經書勤誦讀。黃香夏扇枕,冬預溫衾褥。
王祥臥寒冰,孟宗泣枯竹。郭巨尚埋兒,丁蘭曾刻木。
如何今時人,不學古風俗?勿以不孝頭,枉戴人間屋。
勿以不孝身,枉著人衣服。勿以不孝口,枉食人五穀。
天地雖廣大,不容忤逆族。早早悔前非,莫待天誅戮。

唐先生《親恩歌》曰:

我今未說淚先淋,難報爹娘養育恩。自是斷腸談不得,斷腸談與眾人聽。
惟有懷胎受折磨,百般魔障好難過。莫言產育無凶吉,生死須臾可奈何。
肚裏如今痛得慌,叫人為我簡衣裳。千生萬死多難算,只靠神天作主張。
生下兒來血奔心,牙關緊閉眼翻生。直從剪下胞衣後,再過三朝纔是人。
尿屎時常撒滿身,腥臊臭穢不堪聞。卻無半點嫌憎意,洗換頻番極苦辛。
聽得娃兒哭一聲,翻身就把手來擎。想他歲半週年內,一覺何曾睡得成。
大雪紛紛臘月天,偎頭偎臉抱兒眠。只因乳是孩兒喫,徹夜開胸在外邊。
聽得孩兒出痘瘡,登時嚇得眼翻黃。一從放出標來後,盡日何曾喫米湯。
磕箇頭來上炷香,聲聲只叫痘娘娘。若還叫得娘娘應,何怕頭穿出腦漿。
幸得兒生兩歲零,依檯傍凳自能行。只愁跌破頭和面,掛肚牽腸不放心。
生得孩兒性氣歪,任他情性使將來。如何父母偏憐愛,還說乖乖這樣乖。
兒今頭髮已披肩,轉眼成人在面前。痛殺親心難割捨,不能常在膝頭邊。
雖然掙得少田園,受怕擔辛苦萬千。不是為兒還為女,自家喫得幾文錢。
娘看爹來爹看娘,為何終日臉焦黃?只因兒女將婚嫁,相對愁眉做一房。
寸寸絲絲總是恩,誰能描得半毫真。蓼莪縱使能描畫,只好依稀六七分。

《孝順歌》曰:

母氏懷胎十月時,高低踏步恐傷兒。子將此意終身記,正己尊親兩不虧。
醫兒作熱與顛寒,恨不摳心揠肺肝。父母倘然煩惱處,也須百計去承歡。
怒來嚇鬼與驚神,一見孩提滿面春。為子也須常若此,對親莫帶半分瞋。
抱兒教語學聲音,笑駡爺娘也快心。他日堂前來聽訓,縱然責杖莫呻吟。
爺娘兒子莫分居,試看刑曹滴血書。更有不堪離異處,一聲啼破脫胎初。
兄弟原來本一根,天生枝葉好扶撐。若思割裂分家計,便是推開父母恩。
富貴貧窮在此身,王侯僕隸不相因。勸君窮莫呼親怨,富貴無忘生我人。
孝道常移夫婦情,勸君獨認二親明。夫死婦亡重嫁娶,那能親沒再投生。
父母原來樹木同,那能免得落秋風。勸君儘力生時養,死後悲啼總是空。
七尺軀兒世上存,終天難報二人恩。勸君葬祭勤時節,常到山頭掃墓門。

金少嵩曰:「按喪禮之壞,至今而極矣。事事非古,而七中婚娶之事,尤屬不經。古君子之居喪,食旨不甘,聞樂不樂,居處不安,三年且然。今之忍心害理者,反從七中謀娶。舍苫塊而筦簟,易斬衰而錦繡,置父母之喪而謀夫妻之樂,於禮合乎?於心安乎?子而為此,是謂大不孝;父母令其子為此,是謂教以大不孝。且凶中而行吉事,其夫婦皆不祥也。不知誰為作俑,今日相習成風矣。甚至詩禮之家,或亦有此,誠周孔之罪人也。當痛絕之!」

沈龍江曰:「人子事親,莫大於送終一事。於此而心有不盡,則無復可盡之心矣。奈何以兄弟眾多,彼此相諉,因而草草完事,致貽日後之悔?竊以為為長子者,力能獨辦,便當以為己任,不必更派眾子;眾子之中,力或可辦,亦當以為己任,不必偏累長子。各人盡心,爭先致力,纔是人子。若有心靠人一分,便是自己心上有一分不能盡處。」

古者喪主哀,而今人則不哀;古者祭主敬,而今人則不敬。二者非禮,而葬之失禮為尤甚,故於此深致意焉。朱在菴曰:「大夫三月,士踰月,故不葬,則不變服易食,哀親之未有歸也。今人惑於風水之說,有貪求吉地,遷延日久者;有既葬多疑,屢行啟掘者。不思古人卜地之義,惟是孝子慈孫,重親遺體,不為風水所侵,不為蟲蟻所蝕,不為耕犂所及,他日不為道路,不為城郭溝池,如是足已。豈以親之骸骨,為子孫福利之具哉!則風水不必貪也。又有惑於分房之說,兄弟議多,終年牽制。既擇年月日時,又疑山水偏向,則是父母多生一子,反增一日之暴露矣。豈知人之禍福,各有因緣,於山水何與?則分房不必執也。倘若執迷不悟,一遇利名牽逐,淹滯他鄉,年復一年,幾無安土之望。或遭水火,又有焚溺之虞。為人子者,獨能安然於心乎?又,權厝一事,萬不可久。久則雨水侵淋,日氣下蒸,未及歸土,木已腐矣。仁人孝子,亦當切念之。」

古之孝者,如曾子讀《禮》霑襟,閔子一言安母,老萊戲綵娛親,華寶不冠痛父,伯俞受杖悲泣,王裒攀柏哀號,郭平傭力葬親,江革行傭供母,各具至性至情,卓然為百世典型。今再略舉數事,以告世人,共知觀法。

《化書》曰:「文昌帝君,於周初降生吳會間,事父母至孝。母年六旬,疽發於背。帝為吮疽三日,忽口中充滿。吐視之,有膜若綿,膿乳如米,乃疽根也。母遂安。而以病久羸瘵,醫曰:『此痼疾,以人補人,真補其真,庶可平復。』帝因中夜刳股肉,烹而進之。忽聞空中語曰:『上天以爾純孝,延母一紀壽。』果愈。帝年三十六,父母亡,自持畚鍤營葬,枕塊墓傍。終三年後,洪水暴發。帝齋戒守墳,日夜誦《大洞經》不輟,並嚴事元始金像,期免水患。及水退,見墳前溪谷變為高陵,廣裏許,自是松楸永無恙矣。卒後,上帝命主君山。後復生於張氏,事宣王,與尹吉甫為友,即《詩》所謂張仲孝友也。」今士人日奉文昌,而不知帝之得成聖果,全在孝友,故首錄之,以示讀書君子。

宋趙居先,父母年九十外,性嚴急。居先夫婦侍奉勤謹,孝行克諧,日焚香祈親安健,百計娛樂暮景而後已。上帝見其心專意一,七子三壻,俱賜殊科,居先夫婦,俱證仙果。

太和楊黼辭親入蜀,訪無際大士。路遇老僧,問:「何往?」曰:「訪無際。」僧曰:「不如見佛。」曰:「安在?」僧曰:「汝但歸,見倒屣披某色衣者即是。」遂回。暮夜叩門,母喜披衣,倒屣出戶,即僧所言佛狀也。黼驚悟,自此竭力敬親。手註《孝經》數萬言,硯滴將乾,水忽盈池,人謂孝感焉。彌勒佛曰:「堂上有佛二尊,惱恨世人不識。不用金彩裝成,非是旃檀雕刻。即今現在雙親,就是釋迦彌勒。若能誠敬得他,何用別求功德。」冒起宗曰:「六朝高人名士崇信《孝經》,或以殉葬,或以薦靈,病誦之愈,鬬誦之解,火誦之止,其不可思議如是。故皇侃日誦《孝經》二十徧,擬《觀音經》。嗟乎!舍現在佛,而乞靈過去佛,違心矣。不念《孝經》,而徒倖福於諸經,神惡之矣。」

《寶藏經》云:「孝事父母,天主帝釋在汝家中;孝養父母,大梵尊天在汝家中;孝敬父母,釋迦文佛在汝家中。」故睒摩菩薩割目救親,而沈疴愈於一朝;慈心童子發願代苦,而火輪消於頃刻。至行動天,真誠感佛,從古皆然,人當篤信。夫從釋教者,自己遵依戒律,刻苦修行,又能導親齋戒念佛,方合如來教旨,九祖得入天堂。皈於道者亦然。今之俗道俗僧,不能知此,輒曰:「吾出家度親也。」適自欺耳。

崔沔,有至性,母失明,傾家求醫,不脫冠帶而奉者三十年。每遇美景良辰,必扶持宴笑,令母忘其所苦。母卒,毀形吐血,茹素終身。愛兄姊幾於母,慈甥姪甚於子。所得俸,悉以分惠曰:「風木既悲,無由展我孝。思計親所垂念者,惟此四五人。皆厚待之,庶九泉慰安也。」後官至中書侍郎。子祐甫為賢相。噫!崔公真孝子也。生盡其歡,死養其志。世有身居富貴,而待同胞若路人,薄母舅如閒客,閱此能無汗顏感化否?

呂升,幼失母,事父百歲翁至孝。年益高,便液不時,升與父同寢,承順備謹,每夜四五起。遭兵火,負父入山,賊感其孝而全之。父嗜美杏,鄰奪之。升為文求神,神即譴鄰豪發背,諭以速還孝子杏地乃已。又,郭悰喪父,獨母在,常懷罔極之歎,三十年不茹葷酒,朝夕虔禱。母壽一百四歲,耳目不衰,飲食益健。

楊乙,行乞養父母,所得食,雖極飢,不敢嘗,必先以奉親。得甘旨,跪進,跳躍起舞,唱山歌以悅之。如是十年。鄉人感其孝,與之金,僱為傭,不受,曰:「吾親烏可一日離也!」親俱死,乞得棺,脫己衣斂之。雖嚴寒,赤身弗恤。葬於野,露宿棺傍,日夜哀號。歲時拜獻,未嘗缺失。

唐李迥秀,性至孝。母少微賤,妻嘗詈婢,母觸意不悅,即出其妻。或問之,曰:「娶妻欲事姑耳。苟違顏色,何可留?」孝心格天,堂產芝草,中宗旌其門。

顧熊,家貧處館,每歲束修悉奉父。父多浪費。館東憐其貧,併一年修儀送之,曰:「尊公未知,可置田為秋收計。」熊曰:「我豈忍為數石米,易平日孝心?」俱持獻其父。生子際明,少年登第。

李瓊,娶妻有子,即移居母室,夜常十餘起。母曰:「汝年來頗衰,當求婢以侍我。」瓊曰:「凡母所欲,不親經手,意如有失。」其母遂不之強。以故家人無敢怠惰。

漢上虞曹娥,父盱為巫祝,五月五日,迎神於江,墜水而死。娥年十四,覓父屍不得,沿江號泣七日夜,跳江中。至五日,負父屍浮江面。上虞尹度尚,以其事奏聞,表為孝女,立祠江邊,至今享祀。

宋吳孝婦,夫早亡,無子,事姑至孝。姑老且病目,念吳孤單,欲招一義兒。吳泣告曰:「烈女不事二夫,婦自竭力奉侍。」吳為鄉里緝麻絡絲,獲錢,悉以養姑。或得美食,必懷藏歸。嘗炊飯未熟,鄰母呼之出。姑謂過熟,將取置盆中,以不能視,誤傾穢桶內。吳還舍,不發問,亟往比鄰借飯饋姑。汲水滌污飯數過,蒸自食。一日,忽夢兩青童駕雲來,手執符牒,言天帝召。引入朝謁,帝曰:「汝一村婦,能奉事老姑,勤苦盡心,實是可重。賜錢一千文,得歸供膳,從今不須傭作。」命兩童送還,見床頭果有千錢。嗣後用盡,復有一千,綿綿不窮。

邱鐸葬母鳳鳴山原,哭曰:「鐸生也,咫尺不離我母膝下;今逝矣,可委體魄於無人之墟乎?」結廬墓側,朝夕上食如生時。當寒夜月黑,悲風蕭颼,鐸恐母岑寂也,輒巡墓哀號曰:「鐸在斯!」其地多虎,聞鐸哭聲,即避去。人稱之為真孝子。

明吳璋少孤。年十歲,母陸氏,永樂年間,奉例選入宮,隨親王分封廣東韶州。璋聞慷慨流涕,棄家訪母。舟中設觀音像禮拜,求見其母,誠心懇切,泣聲淒慘。途中患痢,晝夜百起,昏憒中,猶呼娘不置。及抵韶,而母又從改封江西矣。從陸路往饒州,奔馳沙磧,兩足俱腫,臥野。有道人自言姓焦,取藥敷之,立愈。過嶺,遇黑蛇囓足倒地,復見焦道人至,以藥塗之,疼止。宿孤村,未曉行。遇大雪,憩古廟。忽又見焦道人來,撫之曰:「為母忘軀若是,真鐵漢也。」出餅與啖,頓忘飢寒。至饒,訪知母在王府,啟本求見,不允。乃就府中賃一室,中書「思親」二大字,傍貼云:「萬里尋親,歷百艱而無悔;一朝見母,誓九死以何辭。」後得請,入見母於養贍所。母已病篤,昏不知子。璋焚香籲天,刲股作糜以進。母乃漸甦,抱子痛哭。王聞而賢之,召賜金帛,命扶母還。後子洪、孫山,俱官刑部尚書,至今科第不絕。

劉洵直,總角時,父母俱亡,號慟幾絕。苦心篤學,誦書輒至夜分。嘗一夕,其族父聞其哭聲甚哀,問故,曰:「讀《馬周傳》,至其言『少失父母,犬馬之養無所施』,為悲感不能自止。」族父亦為欷歔。後登第。

漢武帝時,張湯、杜周,俱酷吏也。而二人之子,俱極平恕。班固於《酷吏傳》,特恕杜張,以有子焉故也。湯子安世,歷官三十年,忠信謹厚,勤勞政事,匿人過失,務從寬貸。周子延年,佐霍光。光用法嚴,延年輔之以寬。見文帝虛耗之後,數對光言:「宜修孝文時政,示以儉約寬和,順天心,悅民意。」光納其言。後安世官至大將軍,封富平侯,子孫相繼襲爵,曾孫純復為大司空。而延年亦以定策功封侯,又為御史大夫,子緩亦嗣侯爵。《禮》云:「烹熟薦馨,嘗而致之,非孝也,養也。君子之所謂孝者,國人皆曰:『幸哉!有子如此!』可謂孝矣。」敢以是為敬親蓋愆者勸。

宋韓忠彥,韓琦子也。琦公忠無我。而忠彥為相,蠲逋負,復流人,收用名賢。鄧洵武謂其能繼述父志。又,范純仁,仲淹子也。仲淹以天下為己任。而純仁知慶州,以伸冤就逮,遮馬涕泗者數萬人。歷諫議、樞密以得相,凡三罷三復。以寬大廣主德,不深錄人過。疾革,猶辯宣仁誣謗事。卒諡忠宣,御書碑額曰「世濟忠直」以榮寵之。二公能承先志如此,視彼濟惡不才,辱及先世者何如哉!故《禮》云:「父母雖沒,將為善,思貽父母令名,必果;將為惡,思貽父母羞辱,必不果。」又曰:「父母沒,慎行其身,不貽父母惡名,可謂能終矣。」可見不論父母存沒,惟心善為孝耳。且親不存者,正於此處可致孝也。若虧體辱親,受人憎惡,即是大不孝。

明楊士奇,為四朝元老,勳隆寵優。而子稷怙勢行惡,士奇溺愛之,不及知。及被害者連奏其人命過惡數十條,上乃付法司,而特旨慰安士奇曰:「卿子既乖家訓,干國紀,朕不敢私。卿其以理自處。」士奇不得已,論斬之,由是聲望大損。夫士奇以儒士柄國,而稷以相子棄市,敗壞家聲,羞辱父母,死有餘責。彼驕貴子弟,恃父勢而橫行者,觀此能不懼否?

程惡子,順義人,得一子,極愛之。性凶,不尊母。母老,常被毆詈。一日,抱孩誤墜地,傷額。惡子歸,以為害其子,聲色甚厲。母懼,走其女家,避之數日。怒不解,匿刃而迎母曰:「孩愈矣,可速歸。」母從之。至半途僻地,刃其母腸,而刃反自己脇入,腸出,不知何由反也。其屍屢埋屢發,鴉犬食盡乃已。

張義,每旦告天謝過,忽被攝入冥,示以黑簿。簿中罪惡,皆已勾除,惟餘一事,乃義少時因父責,怒張目反顧其父。始知不孝之罪,不通懺悔也。

羅鞏游太學,每以前程祈禱。夜夢神曰:「子已得罪於冥,可急歸。」叩之,曰:「汝父母不葬耳。」曰:「某尚有兄,何獨受罪?」神曰:「子為儒者,明知禮義。子兄碌碌,不足責也。」是年果卒。

孔子作《孝經》,每夕必簪縹筆,衣絳單衣,面向北辰,磬折良久,乃拜。曾子抱河洛,七十二子皆從,蓋有禱告。及作《春秋》,亦復如是。一夕,忽有一道黑氣從斗而下,直落案前。既開,乃微旨也。此滿其一心之量,而為萬世人倫之極者也。《孝經》一十八篇,曲盡人子事親之道,所謂日用飲食,不可須臾離者也。世儒豈可以其未列選士之科,缺焉不講哉!今論孝歸本夫子,而推原其所以作《孝經》之意,蓋日望乎儒者之身體力行,以助宣教化、興起流俗者,心固良苦而切至矣夫!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卷一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卷二

友悌。

孝悌本一,今又專言者,欲人隨事而盡之也。兄友則愛而且敬,弟悌則畏而且和。兄弟乃我身同氣,只此幾人,人生最為難得。自父母看來,原是一體,使稍有參商,父母之心,即愴然不安。故見我兄弟相愛,我父母自有肫然流通處。且兄弟謂手足,則彼此護持,痛癢相關,安有手足而自相攫攘者乎?時念父母生來,本同一體,骨肉難解,凡意氣忿爭,自不忍加,些小財利,自看得輕了。法昭禪師偈曰:「同氣連枝各自榮,些些言語莫傷情。一回相見一回老,能得幾時為弟兄。」「弟兄同居忍便安,莫因毫末起爭端。眼前生子又兄弟,留與兒孫作樣看。」 《袁氏世範》曰:「父兄愛子弟,不必責子弟之必順;子弟愛父兄,不必責父兄之必慈。各務自盡,責望之病自除。嚴禁婢妾,不許傳遞言語,妻室私言,雖中情亦勿聽,則離間之端自絕。」人之性情,或柔或剛,或謹守,或豪縱,或安靜,或紛更。臨事之際,是非不同,惟各隨所宜,不因我是,求其必合,豈復爭執?即或有偏僻處,不忍旁觀,只宜平心和氣,婉轉勸導,如此而有不睦者乎?今人骨肉失歡,有本至微而遂不能解者,只由失歡之後,負氣各不相下耳。若內有一箇賢明,甘自喫虧,能先下氣,與之趨事,與之話言,則彼此酬復,和好漸如平時矣。明王陽明曰:「舜能化象,其機括,只是不見象的不是。」愚謂骨肉間只該講情,不該講理。執理便傷情,傷情即非理。或問程子曰:「事兄盡理,不得兄之歡心奈何?」曰:「但當起敬起孝,盡至誠,不求伸己可也。」曰:「接弟之道如何?」曰:「盡友愛之道而已。」

宋邵堯夫先生《孝悌歌》曰:

子養親兮弟敬哥,休殘骨肉起風波。劬勞恩重須當報,手足情深最要和。
公藝同居今古罕,田真共處子孫多。如斯遐邇皆稱美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怡聲下氣要謙和。難兄難弟名偏重,賢子賢孫貴自多。
負米尚能為薄養,讀書寧不擢高科。仲由陳紀皆如此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訓賢妯娌事翁婆。好遵孟母三遷教,須讀張公百忍歌。
孝友睦婣兼任恤,智仁聖義與中和。當時曾子同楊博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天時地利與人和。莫言世事常如此,堪歎人生有幾何。
滿眼繁華何足貴,一家安樂值錢多。奇哉讓果與懷橘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光陰過去疾如梭。庭闈樂處兒孫樂,兄弟和時妯娌和。
孝弟傳家名不朽,金銀滿櫃富如何。要知美譽傳今古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晨昏定省莫蹉跎。一門孝友真難得,百歲光陰最易過。
和樂且耽宜自翕,彝倫攸敍在謙和。斑衣舞罷塤篪奏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丈夫休聽室人唆。眼前金帛無嫌少,膝下兒孫不厭多。
但得家和貧也好,若教不義富如何。王韓孝友垂青史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休傷和氣忿爭多。偏生嫉妬偏艱窘,暗積私房暗折磨。
不孝自然生忤逆,無行定是出妖魔。但聞孝弟傳千古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莫因微物遽傷和。黃金櫃內休嫌少,陰騭冥中要積多。
私曲豈如公道好,剛強無奈善柔何。古今簡策多名譽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子養親兮弟敬哥,吁嗟分析聽搬唆。囊中財物他嫌少,祖上田園你要多。
夫婦眼前雖快樂,兒孫日後恐消磨。何如孝弟親鄉黨,子養親兮弟敬哥。

漢田真兄弟三人議析產,資皆均平。堂前一紫荊欲分為三,明日將截之,樹即枯。真驚,謂諸弟曰:「樹木同株,聞將分斫故悴,是人不如木也。」因悲不自勝,不復解樹。樹應聲即活。兄弟相感,合財同住,稱為孝門。夫兄弟居天倫之一,合父子、夫婦為三綱,故古人有手足之喻焉,謂不相離也。離則散,散斯孤,孤斯滅。

宋司馬溫公,兄伯康,年八十,公奉之如嚴父,保之如嬰兒。每食少頃,必問曰:「得無飢乎?」少寒,必撫其背曰:「衣得無薄乎?」

周文燦性友愛。兄嗜酒,仰燦為生。兄嘗醉毆燦,其鄰不平而詈之。燦怒曰:「兄未毆我,何離間我骨肉也?」

宋鄭德珪、德璋,孝友天生,晝聯几案,夜同衾寢。璋素剛正,與物多迕,仇家陷以死罪,會逮揚州。珪哀弟見誣,陽謂曰:「彼欲害我,何與爾事?我往則奸狀白,爾去,得不死乎?」即治行。璋追及,兄弟相持,頓足哭,爭欲就死。珪默計阻其行,夜半遁去。璋復追至廣陵,珪已斃於獄。璋慟絕數四,負骨歸葬,廬墓再期。每一悲號,烏鳥皆翔集不食。珪子幼怯,璋撫之如己子。
漢薛包,好學篤行,為繼母所憎逐。包日夜號泣廬舍外。旦入灑掃,又逐之。乃廬里門,晨昏問安。歲餘,父母悟而命還。親亡,哀痛成疾。諸弟求異居,包不能止,任弟所欲。奴婢引其老弱者,曰:「與我共事久,使令所熟也。」器物取其朽敗者,曰:「我素所服食,身口所安也。」田產取其荒蕪者,曰:「我少時所治,意所戀也。」諸弟不能自立,致破家產,包復給之。安帝聞其名,徵拜侍中,不受,賜穀千石。

漢許武,少孤,有二幼弟。武日耕夜讀。耕時,二弟雖未勝耰鋤,必使從旁觀看。讀書時,坐二弟於側,親受句讀,細為詳說,教以禮義,訓以成人。稍不率教,自跪於家廟之前,云:「己無德,不能教誨。父母有靈,啟牖二弟。」直待二弟號泣請罪方起,終不以疾言遽色相加也。年壯不娶,或勸之。曰:「恐娶非其人,易生嫌隙。」由是鄰里稱為孝弟許武。郡牧交薦,徵為議郎,聲望大著。隨解組而歸,先與二弟議親,後方自娶,同居和氣。後二弟名亦著。

隋牛弘,為吏部尚書,弟弼嘗醉射殺弘駕車牛。弘還宅,妻迎謂曰:「叔射殺牛。」弘無所怪,徐答曰:「作脯。」坐定,妻又曰:「叔射殺牛,大是異事。」弘曰:「已知,何異?」顏色自若,讀書不輟。後為名相。世之處兄弟而情義參商,惟婦言是聽者,觀此而不醒悟,其禽獸歟?

北齊有普明兄弟爭產,經年結訟,各相援證,告於清河太守蘇瓊。蘇召諭之,曰:「天下難得者兄弟,易得者田地。假令得田地而失兄弟,心如何?」因下淚。諸證無不感泣,兄弟叩首交讓。

于鐵樵曰:「淮陰某宦二子,自幼參商,經年不一相見。後其兄病革,呼弟至榻前,執其手曰:『吾年十九完姻,幼時無妻子之愛;三十八丁艱,晚年無父母之愛。相聚最久,莫如爾我二人,又一生不合。今始悔悟,而吾生已盡矣。』痛哉!聞者可以動心。」

後漢繆彤少孤。異母兄弟四人,財業相共。及各娶妻,諸弟遂求分異,又數聞鬬爭之言。彤掩戶自撾曰:「繆彤!汝修身謹行,學聖人之法,將以整齊風俗,奈何不能正其家乎?」弟及諸婦聞之,悉叩頭謝罪,遂為敦睦之行。

五代張士選幼喪父母,及長,惟叔父存焉。叔有七子。一日,叔謂選曰:「吾當與汝分析,剖之為二。」選曰:「選不忍七人共一分,可分為八。」叔固辭,選亦固讓,遂分為八。時選年十七,遇薦入京,同館者二十餘輩。有術士相曰:「南宮高第,獨此少年。」同輩笑斥之。術士曰:「文章非某所知。但此少年,滿面有陰德氣,必積善所致。」及揭榜,士選獨登高第。夫今之薄手足之愛、爭貨財之賤者,即同胞並蒂且然,而繼庶則欺凌易生,相煎更甚。若堂從之兄弟,彼此愈分,親疏愈見,孰能如張公哉!不知古人云:「薄待兄弟,便是薄待父母;薄待堂從,便是薄待祖宗。根本若虧,枝葉必壞。」此源頭之論,人當三復。

宋毛烈與陳祈善。祈有三幼弟,慮其長而析產業,遂先以田強半私質於烈,累錢數千緡。母死後,但以現在田分之。至年餘,載錢詣烈家求贖。烈受錢,有乾沒心,紿以他日受券。祈自謂素與烈善,必無他。後數日至,則烈避而不出。訟之縣,縣受烈賄,曰:「官信文書耳,安得受錢無券?」祈竟以誣受杖。後屢訟之官,費公分之產幾盡。然還價無憑,田仍歸於烈。三弟聞而笑之。世之挾長以欺幼者,有不遇毛烈者乎?

句容民兄弟三人,伯氏客蜀,三載不歸。仲以嫂美,令人詐稱兄死。嫂為泣哭成服。久之,察其心無嫁意,乃私受賈人金,鬻之。仍紿賈人曰:「嫂性欲嫁而多矯飾,若好語則費時日。汝可率徒眾猝至,見素笄者,擁而登輿。但云:『明日講話。』登舟,為汝婦矣。」計定,其夜賈人率徒眾至,仲季皆避去。然季瞋分銀少,已先潛以語嫂,仲婦不知也。嫂因泣告仲婦曰:「汝夫嫁我,幸是富客,但何不早言,令我飾妝?今吉禮而素妝可乎?幸以緇冠相易片時。」仲婦授之,自著素笄,嫂即匿去。客眾見仲婦,隨擁而去,乘風舟發。仲歸,始詫失婦。追之,則千帆雜亂,不能得矣。及次朝,伯氏肩其重橐歸,夫婦重聚,里人皆來勞遠。仲慚愧殊甚,聞其二稚,啼索伶仃,腸為寸裂。里人有知,無不揜袖胡盧者。凡敬順欺悖之於兄弟,較之他人,其禍福之報十倍,若父母則百倍矣。可不畏哉!可不戒哉!

正己化人。

正者,確不可易;化者,自然而然。所謂「其身正,不令而行」也。正己有許多功夫,化人有許多妙用。人能正己,未有不能正物者也。惟其正也,人皆敬之。人知敬處,即是其心化處。若於此化處,至誠微微感動,自然一撥便轉,一挑便現,無不順從矣。若以我之正,形人之不正,略一責備,彼必不甘受誨,而強爭曲直,不亦反摧絕其善心乎?此近日好善者之通病。每致著手太重,執而不轉,所宜深戒,慎勿舍其田而芸人之田也。王豹處於淇而河西善謳,綿駒處於高唐而齊右善歌,豈人人授之節奏、日日教以點拍哉!

清貴容,仁貴斷。勿施小惠傷大體,毋借公道遂私情。處忙更當以閒,遇急更宜從緩。無事時莫忘防檢,有事時須要耐煩。勿以成心而蓄疑,休執己見而拒諫。分數明可以省事,毀譽忘可以清心。正直可通於神明,忠信可行於蠻貊。人品至此,方可言正。

正心而後可以正己正物。其心既正,萬物定矣。蓋聲色外感,枝疾也;妄情內發,本病也。學道者當先治內以敵外,不可貪外以害內,則心正己立,未有萬物不從化者。蓋一心之根本壯實,自然萬物之枝葉榮茂。是以導物要在清心,正人必先正己也。
宋浮山遠禪師曰:「心為一身之主,萬行之本。心不妙悟,妄情自生。妄情既生,見理不明,是非謬亂。所以治心,須求妙悟。悟則神和氣靜,容敬色莊,妄想情慮,皆融為真心矣。此正心之法。」

後漢郭泰,字林宗,與河南尹李膺共濟,望者以為仙舟焉。朝廷屢辟不應。性尤知人,好獎借士類,多所成就。茅容避雨危坐,勸令就學;孟敏破甑不顧,泰以為有分決,亦勸之學。俱成名儒。拔申屠蟠於漆工,識庾乘於門卒。其餘或出屠沽卒伍,因泰獎進成名者甚眾。郡學生左原,以犯法見斥。泰遇之途,勞之,曰:「昔顏涿聚,梁甫之巨盜,段干木,晉大駔也,卒為齊魏忠賢。勿恚恨,責躬而已。」或議泰不絕惡人。泰曰:「人而不仁,疾之已甚,亂也。」左原正欲結客報仇,以泰教而止。賈淑性險仄,為邑里患。泰喪母,受其弔。或怪之,泰曰:「仲尼不絕互鄉。子原洗心向善矣,故吾與其進。」淑聞,遂自改成善士。如史叔賓、黃允等,俱有盛名。泰知其非真,以為必敗。後果然。黨禍作,知名之士多被禍,而泰以隱惡揚善,獨免世網。卒,會葬千餘人,共刻石立碑。蔡邕曰:「吾碑銘多矣,獨郭有道無愧焉。」

宋司馬溫公忠厚正直,名聞海內。其居洛也,風俗為之一變,莫不敦尚名節,羞談貨利,人人知畏廉恥。後生欲行一事,必相戒曰:「無為不善,恐司馬端明所知。」

雍邱令劉矩,以禮義化民,凡訟者至,必和顏切訓曰:「忿恚可忍,公庭決不可入。」使歸更思。訟者感悟,輒各罷去。大化其俗,民德歸厚。夫聽理詞訟,本以為民,乃有任法太過,而又不知下情,往往堅持至死者,何如謙虛平恕之為得情哉!

後漢陳實在鄉里,平心率物。其有爭訟,輒求判正。曉譬曲直,退無怨者,且曰:「寧為刑罰所加,勿為陳君所短。」嘗有盜止梁上,實起秉燭,呼子弟訓之,曰:「人不可不自勉。不善之人,未必本惡,習以性成,遂至於此,梁上君子是也。」盜驚,投地請罪。實徐曉之,贈絹二疋,令其自改。化及一縣,無復竊盜。

武后篡唐,武承嗣三思,營求為太子。太后意未決。狄仁傑盡忠唐室,每從容言於太后曰:「文皇帝櫛風沐雨以定天下,傳之子孫。大帝以二子託陛下,今乃移之他族,無乃不可乎?且姑姪與母子孰親?陛下立子,則千秋萬歲後,配食太廟,承繼無窮。立姪,則未聞姪為天子,而祔姑于廟者也。」因勸太后召還廬陵王,復立為太子,化周而為唐。後以平章事,封梁國公。

五代時房景伯,為清和太守。母崔氏通經術,有明識。貝邱婦人,列其子以不孝,母曰:「民未知禮義,何足深責?」乃召其母,與之對榻而食,使其子侍立堂下,觀景伯供饌。旬日,其子悔過求還。母曰:「此雖面慚,其心未也。」又留二十餘日,其子叩頭流血,母涕泣乞還。後以孝聞。

施佐、施佑兄弟俱為知州,致仕家居,田產參差,有脣齒之隙,親友不能處解。同邑溪亭嚴公,名鳳,素著孝友。事兄如父,周恤保愛,無所不至。偶與佑同舟,語及產事,公顰蹙謂曰:「吾兄懦,吾正苦之。使得如令兄之力量,可以盡奪吾田,吾復何憂!」因揮涕不已。佑惻然感悟,遂招溪亭同至兄宅,且拜且泣,深自悔責。而佐亦涕泣慰解。各欲以田相讓,遂友愛終身。至今二姓皆蕃衍,人猶樂談其事。

上三案,忠孝友悌,化人者也。其原只是自淑其身,而人遂感化若此,天性本善,於此益見矣。

矜孤恤寡,敬老懷幼

于鐵樵曰:「孤寡,人生之不幸;老幼,人生所必歷。矜恤敬懷,亦是自然而動之良心。苟非天下至凶,未有樂於凌孤逼寡、侮老欺幼者。然文王之政,不過曰『哀此煢獨』,夫子之志,亦不過曰『老安少懷』者,何也?善心易生,善量難滿。無力者固當盡其心,有力者當著著實實行出矜恤事體,親親切切做成敬懷工夫,不可徒以方寸塞責也。白太傅詩云:『歲時春日少,世界苦人多。』又云:『物情小可念,人意老多慈。』仁人之言,讀之藹然。」

孤也者,未能有成,親已早逝,或母死而父方再娶,或父死而母議再行,甚者父母俱亡,藐然孑立。不幸至此,情況何堪?即路人尚生憐憫,況誼屬宗親,尤難恝視。矜者,哀憐也。所宜至誠哀憐,養之教之,令無依而有依,無託而有託,俾至成立而後已。植厚德於人間,慰幽魂於地下,獲報豈淺?

附:「慈幼局」辦法

大宋郡縣立「慈幼局」,凡貧家子願育者,送局置乳嫗鞠養,或無子女者,來局取之,歲荒亦無拋棄。宋世矜孤之政,曲盡如此。即今仁風廣及,好善者多。京師、揚州、蘇州等處,起建「育嬰堂」,其法更為週詳。聚資置大空房一所,四面高牆,堂中床竈食用之物畢備。前設小門扃之,男子不得入,擇老成而嚴毅之人守之。貧婦之肥健有子,願為乳母者,即令攜子而居其中,量給工食。門外置大鼓一面,生子不欲舉者,置兒筐中,書其姓及生年月日,作紙標插其上。俟暮夜無人,送至門外,置兒於地,搥鼓一聲。堂中聞鼓,出門取兒,而送來之人已去矣。恐其人或懷慚,或畏禍,不欲使人見也。兒至,即以乳之者為母,以其姓為名而呼之,恐久而忘、多而誤也。聘老成小兒醫一人,診視疾病。設義塚一所,有夭者,即棺斂瘞之。另僱嫗之勤者二三人,兒謝乳,即令撫之。一嫗可撫數兒,所以讓後來之兒也。乳母潼竭出堂,而愛其所乳之兒者,聽其攜去。兒生五六歲,視其質之高下而教之。堂外另設一蒙館,延師一人。男子之秀穎者,教之讀書;愚魯者,即命執堂中、館中灑掃之役。女子之端好者,乳母導以內政,教以針刺;蠢拙者,亦命執役。男子十歲外,不許復入堂中,凡以遠嫌疑也。或與無子者為嗣,或與僧道為香童,或與有餘之家給事,隨才發放,隨緣棲託,不取身值,不患失所。雖極卑賤,猶愈於殀折。若頭角異人者,後日自能成立,非育嬰主人之責也。若年長而能自謀生、能置室家者,即娶堂中之女為妻,教勿另姻他姓,示以不忘本也。女子不及笄,不出堂門。既笄,則以嫁市井平民。聘金稍具衣飾,有餘,歸堂中公用。不得適士族,亦不得鬻為婢,以所出之良賤不可考也。如有容色美麗,富家欲納為妾者,則拒之,無礙於義。勿謂多得聘金,為堂中公費也。諸善信中,推忠正精明、老成練事而身多暇日者,總司其事。凡男女之出、錢財之入以及日用纖悉之事,無不檢點。設櫃於門,俟過往好義之人,一錢握米,無不畢登。規模既成,善緣漸廣,久久行之,可以不廢。此與天地參之大善也,所難者聚資耳。然大郡棄嬰者多,則為費多,而善信亦多;小郡善信少,則棄嬰者少,而為費亦少。好善人心所同,苟得二三人倡之,無地不可行者。天下不患無有力之人,患無能發大宏願之人耳。故詳述之,以備好善者採擇。

宋葉夢得曰:「予在許昌,歲大水,流殍無數。奏發常平賑濟,活十餘萬人,惟無法救棄兒。偶問左右無子者何不收養,曰:『欲子者頗有,患歲豐及長而父母來認耳。』因為設法:凡因災傷遺棄小兒,父母不得復子。遂作空券數千,印給內外。凡得兒者,自言所從來,明於券,略為籍計。收多者賞,且分平常餘粟,量給貧者為資。事定稽券,凡三千八百人。此亦臨民者所當知也。又,兵興以來,有伏匿林莽者,多因兒啼聞聲,不免被害,故避賊者,率棄嬰兒不顧。有教為綿毬置兒口中,略使滿口。而不閉氣。少蓄甘草末,繫時量水漬,使咀其味。兒口中得此,自不作聲,綿軟又不傷口。因鏤板以揭道,嬰兒得全活者甚多。此又遇變者所當知也。」

宋張孝基為同郡富人壻。富人有一子不肖,逐之在外。及富人病,臨終盡以家財付孝基。後富人子乞丐,孝基憫其孤,因問曰:「能灌園乎?」曰:「如得就食,幸甚!」乃收之。尋復問曰:「能管庫乎?」曰:「灌園已幸,得管庫尤幸也。」遂使管庫。孝基察其人,謹愿無故態,盡舉家財還之。孝基死後,其友遊嵩山,道逢旌旗騶御,如大官狀。竊視車上者,孝基也。相揖問故,曰:「上帝以還財不欺孤事,命主此山。」言訖不見。

周時魯義姑者,魯人婦也。齊人攻魯,義姑棄其所抱,而抱其所攜者。齊軍問之曰:「所棄何人?」婦曰:「吾子也。」又問:「所抱何人?」婦曰:「吾兄之子也。」軍曰:「汝何棄所生而抱兄子?」對曰:「子之於母,私愛也;姪之從姑,公義也。背公向私,以絕兄之孤,妾不為也。」齊軍曰:「魯郊有婦人猶持節行,況國君乎?」回軍而去。魯君聞之,賜束帛,號曰義姑。夫魯婦存孤,一言保國。今之號為鬚眉男子,反背義偷生,對此能無少愧?

蜀漢張裔,少與楊恭友善。恭卒,遺孤未及數歲。裔迎恭母事之,為恭子娶婦,買田宅與之。人重其義。後為益州太守。

沈嘉謨,吳江人。當父官黃門時,居鄉好義。同邑有顧子者,甫十齡,失怙,而家業頗饒。時值寇警,邑令集諸大姓,議餉軍大戶。眾謂無如顧子。公獨憮然曰:「以是藐孤,寧堪此役?」眾謂其僕多可任,公曰:「吾正慮彼強僕,挾重役以欺凌幼主,則家立破矣。如必欲役顧子,吾願代之。」欣然註己名。軍興幾年,不累顧子,合邑誦義。

寡也者,方當盛年,夫忽告殞,形單影隻,觸目無聊,況女幼男微,百事未舉者耶?此即孟子所謂窮而無告者也。窮者,極也。禍變如此,非窮極歟?欲語誰吐?非無告歟?恤者,周之扶之,養其身,成其節也。人生天地間,惟寡婦極苦。少則強暴欺凌,富則宗族吞噬,老則龍鍾誰憐?貧則衣食無措。至寡而無子、立志守節者,尤為難得。人能矜而恤之,則足感上帝於九天,格鬼神於三界,豈云小惠已哉!

明金陵杜環,父一元,與常允恭善。恭死,母年老,無所歸,冒雨至環家。時一元已卒,環驚問故,母泣告之。環亦泣,扶坐拜之,命家人事之如祖母。母性褊急,少不愜,即詬怒。環順之,奉彌謹。及有疾,親侍湯藥。臨終曰:「吾累杜君,願杜君子孫,皆如杜君。」卒,殯葬盡禮,歲時祭其墓。人稱高義。
南陽朱暉與張堪同縣,所謂「張君為政,樂不可支」者也。堪於太學中見暉,接以友道,把其臂曰:「他日謝世,願以妻子託兄照顧。」暉以堪先達,不敢對。自後不復相見。張亡後,暉聞其妻子貧困,分衣食給之。暉子怪而問曰:「大人不與張君為友,何忽如此?」暉曰:「堪嘗有知己之言,吾已信於心也。」暉後守臨淮,亦有善政,民歌之。官至尚書僕射。夫今之孤寡無依者,在在有之,安得盡如數公之矜恤存養之哉!茲勸有志,倣行恤嫠善會。其法:募友出金,或月收,或年收,斂存有力之家,勤訪其寡而貧者,按月量給之,固莫大陰功。而不能為此者,或就見聞,隨力周恤,亦何非仁德耶?然恐具是心者,恆為嫌疑讒毀之所阻,智者當思善法措辦之也。

宋趙康靖公,七歲而孤,其母勵志篤教。後登第為學士,趙請蔭封其母。宰相曰:「公大封不遠。」公曰:「寡母八十有二,朝夕不可保,願及今以為榮。」宰相許之。又李筠,三歲而孤,或誘其母嫁,母怒叱曰:「夫婦義屬天倫,死生命由真宰。吾寧餓死,其可再嫁乎?」乃篤意守節,教子登第。嗚呼!似此之人,神欽人敬,報必厚者,重人倫也,寧止子貴乎?夫寡不可輕,固已。而復以此訓者,蓋欲使一切寡婦知所法而自立也。而彼為孤者,亦不可自棄,當思孤而成大器者甚多。如張士遜貧而孤,竟以苦志,致位台輔;呂誨貴而孤,潛修而為名中丞,人方知為呂惠公孫。他如劉摯、歐陽修、陳堯佐之流,皆以幼孤力學,位及平章。如此,方足以稍報寡母冰霜之苦也。勸勉再申,意至切焉。

老是高年有齒之人,閱世久而歷事多者也。敬者,致誠申愛、盡養貽安也。或一念一事之不敢欺慢,亦敬也。壽居五福之先,而老又近於父,決是前生有根器、今世肯積德的人。況凡事練達,正可儀型,取裨益不少,如何可慢乎?但世人因其昏耄龍鍾,不是厭他,便要侮他,誰肯小心欽奉?不知語云:「敬老得老。」楊大年弱冠中狀元,與周翰、朱昂同在禁掖。二公皆老,楊輕侮之。周曰:「君莫侮吾老,老終輪到君。」昂搖首曰:「莫與莫與,免為人侮。」楊果方壯而卒。吾願少年輕薄子,讀此案而幡然改悔,復存厚道。凡遇老者,存平等心,不論富貴貧賤,務有一段愛敬之意行乎其中,則皓首龐眉,己亦有分矣。

太祖諭禮部曰:「尚齒所以教敬,事長所以教順。虞夏商周,莫不以齒為尚,原養老之禮未嘗廢,是以人興於孝弟,風俗淳厚,治道隆平。爾其以朕命申之。」

《華嚴經》曰:「願一切眾生,發菩提心,具足智慧,永保壽命,無有終盡;願一切眾生,具足修行,離老死法,一切災毒,不害其命;願一切眾生,具足成就無病惱身,壽命自在,能隨意住;願一切眾生,得不老不病,常住命根,勇猛精進,入佛智慧。」由此觀之,年老之人,如日影銜山,光陰有限,若不火急修行,將何以為西歸資助乎?

王彬少極病瘠,自分壽必不永,凡見老人,每敬羨之。過其門者,雖賤輩必起立,行必讓路。後病漸瘳,力愈壯,壽至九十三。

隋時一僧,年百餘,深解《法華》妙義。嘗告眾曰:「貧僧敬老人如父母,事之如菩薩,凡可致力,無不盡心。今生得通佛法,享年久遠,皆敬老所致。大眾人等,不可侮老以損福壽。夫名利場中,彈指便過,還當於自己分上,做些工夫。否即空來人世,浪走一遭,於諸佛所謂『願我壽命長,勤行一切善;願我福德盛,廣濟一切人』之說,俱錯過也。」嗟嗟!少年但知負才輕侮老輩,不知壽為天之所與,老為王之所敬,縱有多才,難到其地。

宋時吳元嗣,一門有八十、九十、一百以上者八人。帝詢其所致,蓋累世義聚不分也。詔旌其門,寵賜隆異。嘗考上庠之設,堯舜之時已然。而三代尊崇其制,著之《禮記》等書甚詳。夫子言志,亦曰:「老者安之。」蓋國家之典法與士民之心志,兩有在焉。可曰他人之老,與我無預,而不敬哉!

幼是童穉無知之人。懷不止是愛他,有置諸其懷之意。為之長者,保赤少懷,常理當然。況有一種遭逢不好,困苦堪憐。若前妻之子,異母之弟,偏房婢妾所生,苟或挾長憑陵,孤孽橫罹慘毒,可憫孰甚?推而廣之,他人之有幼者,及奴婢廝養之輩,皆當加意矜憐,不宜分別彼此也。至於規併家產,則為尊長者,為兄姊者,為贅壻者,每有不慈不義,凌虐卑幼。甚至巧妝訴牒,偽立契約,囑牙保以曲證,賄吏胥而舞文,使之無訴,且陰謀損命者有之。昔李知本一門,子孫百餘,長少雍穆;陽城兄弟,孤煢相依。前輩用心如此,誠足法也。

唐元德秀貧時,兄早亡,有遺孤期月,嫂又喪,無乳哺之。德秀晝夜哀號,抱其兄子,以己乳含之。涉旬而乳遂有汁,兒得長大。事雖偶然,於此可見懷幼之合天心也。孔子曰:「少者懷之。」孟子曰: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」聖賢之垂訓至矣。為尊長者,胡不體諸?

劉彝在虔州,民飢棄子。彝出榜召人收養,日給廣惠倉米二升,每日抱至官府看視。細民利二升之得,皆為撫養,全活莫計。夫救荒之道,首在收養孤幼,出之溝壑而置之襁褓。臨民者加意當先,其陰德過於全活壯夫也。

明楊翥性仁厚,買一驢為趨朝用。鄰人老而生子。驢善鳴,恐驚其子,賣之,步入朝。後居家,墓碑為田家推倒,墳丁奔報。問曰:「傷兒乎?」曰:「否。」喜曰:「幸矣!語渠家,善護兒,無驚之。」公之盛德極多,即此二事,人亦所難,其由孤貧而登貴顯也宜乎!

昆蟲草木,猶不可傷。

昆,眾也,言一切大小蟲也。猶不可傷,則其重且大者可知。今人恣傷物命,殊不知蠢動含靈,皆有佛性。方長不折,儒訓昭然。豈可謂昆蟲微物,草木無知,而遽傷之乎?

《圓覺經序》曰:「凡血氣之屬必有知,凡有知者必同體。」《楞嚴經》曰:「如來常說,諸法所生,唯心所現。一切因果,世界微塵,因心成體。其中乃至草葉縷結,詰其根元,咸有體性。」又如生公說法,山石點頭,牆壁瓦礫,豈得謂無佛性乎?又如田氏之荊,及唐中書堂之瑞柳,以建中末,姚令言兵變,車駕出幸奉天,樹遂枯死,興元元年,駕還而樹遂榮,則草木可言為無知乎?太上垂誡之意,示人於一切有情無情,在在養成一片慈悲,一腔生意耳。

如來說法時,一蛤歡喜,躍出池上,傾誠諦聽。偶為聽法人柱杖刺殺,以聽法故,命終之後,生忉利天,為忉利主。從忉利天,復至佛所,聽說妙義。以開悟故,證須陀洹果。蛤之為物甚微,後乃證果甚大。即此以觀,昆蟲一類可傷乎?

昔有一僧,道眼未明,以虛受淨德父子供養,命終之後,乃於淨德園中,生為草菌,日充其家蔬食。他人欲取,不可復得。菌之為物甚小,而有此殊特因緣。即此而觀,草木一類可傷乎?

明長洲韓世能,世居陸墓,甚貧。祖永椿,每早起,持帚掃兩岸螺螄,緣岸而上者以入中流,脫漁人之取。時枵腹掃及數里。隆慶丁卯,世能赴鄉試,年四十矣。父宗道念父為救生勤劬,吾子又老大未遇,今偶有十金,何不買放生命祈祐乎?早起買大龜、大赤鯉放之,夕夢神告曰:「汝父功德大,汝子當科第。今贖放神龜、神鯉,當令汝子入翰林,官至一品。」後果中式。聯捷,登翰林,官至侍郎。奉使朝鮮,賜一品服。

杭州婦人某氏素兇悍,遇蟻循行廚竈,以火燒之,死者無算。又常以石灰塞蚯蚓穴。生一子,方懷抱,婦出外歸,見牀上一黑團,驚視之,則其子也。已為群蟻攢囓而死。婦痛兒,亦暴卒。

太倉州吳怡,夜夢兩綠衣丈夫乞命。怡寤曰:「是必有物當死者。」旦出門伺之,見數人執斧鋸來。蓋買得二銀杏樹,來斫之也。怡悟,償其值,免焉。

宋哲宗宮中戲析柳枝,程頤曰:「方春發生,不可無故摧折。」帝喜而從之。頤賀曰:「陛下推此心以及天下,帝王之要道,舉在是矣。」又聞高子羔方長不折,周濂溪庭草不除,謂要與自家生意一般,總是聖賢存心仁愛,不忽細微之意。

陳薦夫曰:「仁人捐未用之餘貲,智士施不報之厚德。使斷腸殘喘,續命於鋒刃之顛;令槁魄驚魂,回生於鼎鑊之上。其為功德,有三無常放,有兩不必放。有物生放,有人生放,有我生放。夫世人放生,多尅定時日。射利之夫,因而網弋以赴之,多致困斃,是以殺為放也。途間市上,耳目所及,隨便買放,是謂放無常期。

世人鑿池寘宛,既有常處,人得伺之,方脫捕者之網,旋作校人之羹,是以放為殺也。江河林沼,地利隨宜,監以善信,倏然而往,是謂放無常處。

世人外放生物,家中宰割不疑。至謂擾畜待人,職宜供饌。不知子孫亦所豢養,橫遭屠噉,彼心謂何?諺云:『經營還債,勝於布施;結會放生,何似戒殺?』以至草木盡屬生靈,蟣蛾都關佛性。或壞垣而破蟄,時覆巢以毀卵。以至棄羶聚蟻,積水生蛆,珍玩魚鳥,致物以飼。我雖無殺之心,彼則有死之道。皆宜避忌,預護生全。是謂不放之放,放無常物也。

若乃遭噬觸網,放之未必有生,更宜調養,使其平復。即不全活,因而瘞之。又有猛獸毒魚,惡蟲鷙鳥,救彼一生,實延眾毒。是當較喪全之多寡,量功過之重輕,聽其自生自死,比之不見不聞。此二種者,不必放可也。

凡若此者,隨緣隨力,相機相宜。無以殺小為無傷,無以放小為無益。無憚勞而阻善念,無爭價而廢善緣。一物非寡,眾生非多。肖翹非小,馬牛非大。一文非不足,萬緡非有餘。所謂有物生放,其盡於是矣。

物既有之,人亦宜然。或詿誤可憫,或冤困莫救。或厄盜賊水火,或遭疾病阽危。或營求失利而忘生,或逋負莫償而欲死。此能資以物力,開其生路,惠之周旋,圖彼解脫。人生我放,其視物生,尤為關切者也。故念我困厄望救心,自然形骸不隔;推我感恩救護心,自然功德有歸。若乃我放我生,倍當喫緊。人貪生處,即能喪生。放下殺生,是以長生。倘聽六時打磨,一切透悟,直認本來,了取無生,斷世諦之網,撤塵勞之錮,一條灑灑,不係來去,無拘無迫,逍遙自在,種心放之殼外,真生脫彼輪迴,則非人非物,高出四生之中,不德不功,永超福報之上矣。因繫之以偈。偈曰:『種種生成患亦成,有生纔有放生名。與君打破牢籠去,悟得無生是放生。』」

宜憫人之凶,樂人之善。

「宜」字直貫至「於人不追悔」句。凶是兇惡之凶,憫者,曲加勸導,使其改行從善。亦是凶禍之凶,憫則措置安全,使之各得其所,不止是煦煦矜憐之而已。何龍圖曰:「凡惡之初作,只緣一念之差,未必不可勸禁;惡之既作,猶有一念之明,未必不可救解。世每拒絕如仇,渠亦趨死如鶩,雖欲自新而不可得。嗟哉!」

《道德經》曰:「聖人常善救人,故無棄人;常善救物,故無棄物。故善人者,不善人之師;不善人者,善人之資。不貴其師,不愛其資,雖智大迷。」《易》曰:「聖人曲成萬物而不遺。」《禮》曰:「風雨露雷,無非至教。」霜之雪之,昊天非害物也,所以培生養之原;責之治之,聖人非苦人也,所以開自新之路。無非欲人改惡從善,以遂萬物一體之懷而已。

善者,人我所同得,人每妄分彼此。高者惟欲善自己出,卑者亦不欲善自人行,甚至誣詞以訊詆,陰計以敗美,徒壞心術,於人何損?殊不知人有善念善事,我能激勸贊揚之,使其分量圓成,功行充足,則人之善,即我之善,便是無窮功德。

從凡入聖,萬善之門,以發菩提心,最為第一。菩提心猶種子,能生一切諸善法故;亦如良田,能長眾生白淨法故;亦如淨水,能洗一切煩惱垢故;亦如盛火,能燒一切諸見薪故。《涅槃經》曰:「佛說修一善心,破百種惡,如少火能燒一切。」故知萬善皆從一念好樂而生,全體善心而現,圓滿菩提常樂妙果。
雷樞,寬厚能容,人以橫逆加之者,反憫其愚,每含忍不較而感化之。雖受大屈,亦未嘗訟一人於官。十一世孫孚,為太子太師。

于令儀,夜獲盜,乃鄰子也。儀曰:「汝迫於貧耳。今以十千資若生,勿復為非。」既去,又呼之曰:「汝貧而夜負錢歸,恐為邏者所詰。」留至旦而遣之,終不與人言。後子孫相繼成進士,人謂憫凶之報。

張慶,為司獄,矜慎自持。日躬親掃滌,至暑尤勤。每戒獄卒曰:「人之罹於法,豈得已哉!吾輩以司獄為職,若不知哀憫,則罪者何從赴訴也?」飲食、湯藥、臥具,必加精潔。好看《法華經》,每戮囚,為齋素誦經。囚有無辜,輒為解釋。嘗為好言問獄囚,果有罪,當自認,毋誣良善,以重己過。後至八十二歲,無病卒。六子皆顯。觀此,孰謂公門之不可涉耶?

宋陳元,金壇人。熙寧八年,餓殍無數。作萬人坑,每一坑設飯一甌,席一領,紙四貼,藏屍不可勝計。後子孫登仕。夫遺骸不葬,暴露經年,此怨鬼所以啾啾而夜泣也。安得仁人,隨所見而瘞之?宋崇寧時,韶州縣擇高曠不毛之地置義塚,凡寺院所寄槥櫝之無主者及暴骨遺骸,悉收瘞之。各置圖籍,立記識。仍置屋以為祭奠之所,聽親屬祭享。著為令。此事洪武間亦曾舉行。今勸當事或紳衿士民,隨宜振舉,置地收埋暴棺露骼,功莫大焉。

甯從禮,性好善,憫人之無殮者,常造棺槨施之。不能葬者,給之以錢。壽百歲卒,託夢於家人曰:「我在生造屋舍施人,故慶流子孫,科甲不絕矣。」後果然。夫屍骸無殮,事之最慘。施棺槨以殮之,幽魂感戴,至仁莫大。然力薄者,難於為繼,不若糾成一會,會分幾柱,每柱幾人。凡施一棺,會友多者,每人僅出錢少分;會友少者,每人亦不過出錢數百文。輕而易舉,而一方已無暴露之慘,是在任事者實心勤懇耳。若有體面之家,尤當為委曲周全。至給棺,須當據報查實,不可不思良法。

程一德,粗知字義,孜孜欲人為善。凡嘉言格訓,每刊以勸人。一夕,夢文帝曰:「汝有善念,諸刻已報天庭矣。」後子孫登第甚眾。嗚呼!人發善願,天上聞之,聲如雷震,諸佛無不護念,上真無不心契。夫諸佛、上真,皆已久住解脫,尚爾樂善如此,況人世苦海,而不勉力樂善乎?

宋歐陽修為翰林,常有空頭門帖數十紙隨身。或見賢士大夫,稱道人善,則問其所居,書填門帖而往見之。果如所言,便為延譽。

後漢龐統,稱人善每過其實。人怪問之,答曰:「當今善人少,惡人多,方欲興風俗,長道業,不美其談,將為善者少矣。稱十失五,猶得其半,而使有志者自勵,不亦可乎?」關夫子之訓曰:「願天常生好人,願人常行好事,願口常說好話。」龐公者,可稱善體此訓,而裨益風俗者矣。

杜正獻,聞人有善,喜若己出。劉集賢,聞人有善,稱道不已。韓忠獻,聞一小善,必曰:「琦所不及。」數君公忠體國,取善惟恐或失,故樂獎如此。蓋薦賢以善國善民,當事者所宜知,豈徒樂之已乎?

濟人之急,救人之危。

人之有急,如疾病則醫藥急,死喪則殯殮急,飢寒則衣食急,逋欠則追逼急,其類不可勝數,俱當各隨其力,方便濟之。此時須當勇往不疑,否則錯過福緣可惜。危是自生之死之際,如覆舟失火、破家喪命,至刑獄官司、為人傾陷等類。元帝曰:「人在患難顛沛中,善用一言解救,上資祖考,下蔭兒孫。」又曰:「推人與扶人,都是一般手。陷人與讚人,都是一般口。寧使扶人手,莫開陷人口。若能依此言,前程自永久。」

《迪吉錄》曰:「匹夫存心愛物,於人必有所濟。凡救性命,所損無幾。特足衣食者,不知飢寒之苦,視為可已,泛泛置之。菜色時不當意,及見病臥道途者,又以為危篤不可復振,遂坐視其死。即行道有心之人,慨歎焉耳。其他則側目之,屏逐之矣。不知緣餓得病,病未能求乞,則愈餓愈深。此不過三四升調護之,累日便能求趁,便有生意。或乘其菜色將病時,早救尤妙。在富人過宿之一費,足救十命;師巫之一費,足救百命矣。千金之子粒,十捐一焉,歲月之衣服飲食,十嗇一焉,足救千命矣,甚易舉也。若得數人共舉此會,置一空屋,積草薦其中,以貯貧病者,使免風餐水宿之患,則調養愈易。寒天尤急,第須得善人以掌管之。四門有此,則夭札者鮮矣。充之而逐處有此,則旅魂絕稀矣。蓋人當病時,無偢無倸,則益一病;吹風暴露,則益二病;空乏憂危,則益三病。重以腹餓衣穢,拖逐展轉,豈有再生之望哉!試設身處此,病苦何如?何惜損太倉一粒,不以惠此?且均是人耳,我輩若託生非地,便是這等樣子。幸得自足,又欲享豐席盛,為子孫長久,而眼前救人,一錢不捨。不知水火盜賊,疾病橫災,皆能令我家業頓盡。少小福分,亦是天地庇之,豈一儉嗇錢癖能致然哉!一旦無常,祇供子孫酒色賭蕩之資,於是一擲而足救千命者有之矣。何如積德,邀庇於天之為厚也?此理至明,銅臭染身,直不思量到耳。」

宋許叔微,嘗以登科為禱,夢神曰:「汝欲登科,須憑陰德。」許自念家貧無力,惟醫乃可,遂精究方書,久乃通妙。人無高下,皆急赴之,所活甚多。聲名益著,善心益切。後得登第。夫救人疾病,固屬良因,其如醫術難精何?有志者虔合丸散膏丹施濟,刊刻經驗奇方流傳,亦一法也。

宋王曾,赴試京師,路聞母女二人哭聲甚切,詢其鄰,曰:「因少官錢無償,將賣女,故哭也。」曾乃訪其家,問之無異。乃曰:「汝女可賣與我,仕宦往來,可時時得相見。」遂如逋數與之,約以三日取女。逾期不至,其母訪曾之所館。曾留書,令其擇善配,已行數日矣。後曾三元及第,封沂國公。

宋吳奎與王彭年友善。王死,貧不能殮。奎使長男與之治喪事,且葬之。周其家,并嫁其二女焉。後官宰相,諡文肅。

明解開,家富,親故婚喪力乏者,輒濟之。有告急,恆蹈湯火而赴援也。嘗曰:「人孰不欲厚積?然富者,怨之府也。吾但知種善可貽之子孫,而暇金玉乎?」子綸官侍御史,縉官大學士。

新建大荒,有人窘極,存米升許,乃炊飯置毒,欲夫妻共飽而死。適里長來索丁銀,見飯欲食。貧人急止之,曰:「此非爾所食也。」泣告以故。里長惻然曰:「何遽如此?吾家雖乏,尚有五斗粟,隨往負歸,可以少延。」貧人負粟歸,則有五十金在內,忖曰:「必官鏹也。」急持還。里長云:「並非官鏹,其天賜乎?」遂均分之,俱得寬然卒歲。

宋孫覺,知福州,民欠官錢,繫獄者甚眾。會有富人出錢五百萬,請葺佛殿,覺曰:「汝輩施錢,願得福耳。佛殿未甚壞,孰若以錢為獄囚償官?使數百人釋枷鎖之苦,即佛祖亦應含笑垂慈,獲福不更多乎?」富人遂輸官,囹圄以空。富人子孫顯達,覺仕至柱國。

以上皆濟人喪葬、疾病、婚姻、逋欠、離別、貧困之急各案,天報之厚,皆極速者也。噫!人之急患,觸處皆有。有力者遇此,固當善為救濟;而無力者亦宜妙於設措,隨緣而盡其心力焉。至於歲歉民飢,尤屬諸急中之首且大者。苟非在位者、有財者,出人力之有餘,補天行之不足,以濟之援之,則貧窮者能不喪於溝壑乎?前於「忠」註中已及此意,然未暢盡,故今於論濟諸急之後,特再專言。惟願當道仁人,好善士庶,共熟體之。

宋范純仁,知慶州。歲飢,餓莩滿路,純仁請發常平粟米賑之。郡官須奏乃可,純仁曰:「人不食即死。奏而後發,豈能及事?諸君但勿憂,有罪吾自坐。」乃即日發賑,所活無算。後官至學士,封高平公,諡忠宣。

宋趙抃,知越州,吳越大旱,乘民之未飢,為書問屬縣,災者幾處,鄉民當待廩者幾人,溝防興築可僦民使治者幾所,庫錢倉粟可發者幾何,富人可募出粟者幾家,一一書於籍,乃錄孤、老、病不能自食者,二萬一千九百餘人。查故事:歲廩窮人,當給粟三千石而止。抃簡富民所輸及其他羨餘,得粟四萬八千餘石佐其費。自十月朔,人日受粟一升,幼者半之。憂其眾相雜也,使男女異日,而人受二日之食。憂其且流亡也,於城市郊野為給粟之所五十有七,使各以便受之,而告以去其家者勿給。計官為不足用也,取吏之不在職而寓於境者,給其食而任以事。告富人無得閉糴,諸州皆榜禁米價。抃令有米者任增價糴之,自解金帶置庭下,命糴米。由是施者雲集。又出官粟五萬二千餘石,平價便民。為糶粟之所,凡十有八,使糴者免奔馳。又僦民修城,四千一百人,為工三萬八千,計其傭與粟,再倍之。民取息錢者,告富人縱與之,而待熟官為責其償。棄男女,設法收養之。明年春,人疫病,為病坊,處疾病之無歸者。募僧二人,屬以視醫藥飲食,令無失時。凡死者,使在處收瘞之。法廩窮人,盡三月當止,是歲五月而止。事有席上請者,遇便宜多輒行。抃一以自任,不累其屬。早夜憊心力,無巨細必躬親。是時旱疫,他郡民死者殆半,獨抃所撫循無失所。後相神宗,為宋名臣。

宋富弼,為樞密副使,有誣其欲結契丹起兵者,仁宗怒,謫知青州。時河朔大水,飢民流入境,無食待斃。公募粟十萬餘斛,隨處貯發。且括公私閒舍十餘萬區,散處其人,醫藥皆備。山澤之利,聽流民取之,主不得禁。死者大塚葬之。從者如歸市。或謂弼非所以處危疑,禍且不測。弼曰:「吾豈以一身易六七十萬人之命乎?」行之愈力。明年,麥大熟。各計遠近,授糧使歸,活者五十餘萬。帝聞,遣使勞之,拜禮部侍郎。後為宰相,封鄭國公。壽八十,諡文忠,配享。

明丁清惠公賓,嘉善人,樂善不倦,尤切救荒。萬曆丁亥大水,米價湧貴。公始令家人用米易布,照時值,每疋加米四升,費積儲千餘石。又修築田野圩岸,以備旱澇。計丈給米,費積儲六百五十石。明年益饉,公設粥廠,就食者日幾千。又訪老弱不能就者另給之。至九十日乃止。秋又苦旱,公又賑飢民於水次,規畫皆救荒良策,全活甚眾。冬月災民多苦寒,公徧訪單赤者,編籍給票,屆期候領。盡出前所易布,佐以棉花,每名給布二疋,花四斤。前後通計散米一萬二千四百餘石,布三萬四千疋,花六萬八十斤。戊申復大水,公令臺省疏請賑貸,且檄吳楚無遏糴。發官鏹,四路轉輸。復捐己資廣賑。甲子淫雨,公又發倉庾施濟,散米三千石。計共四賑矣。公又計合邑小戶,止田二三畝者,約該輸銀三千兩,悉與代完。公九十歲,存問建坊。壽近百齡。

宋鄭剛中,金華人,為溫州通判。歲飢,乃出俸勸糶。守曰:「恐實惠不及飢者。」答曰:「是不難。」乃以萬錢,每錢押一字。夜出坊巷,遇飢者給一錢,戒曰:「勿拭去押字,明日憑錢給米。」飢者無遺。散粟之法,莫此為善。又有議濟飢,計口授食,月半一發。在彼既省奔走工夫,住家力作;在我亦省人工雜費,可多活幾人,又免侵漁。或曰:「計口授食,恐多冒濫,不可行。」曰:「是有措置。且先施粥三五日,男女異處,許帶瓶來,歸養老幼。人給一籌,每村人,記其姓氏,聚於一處,不許四散,便可約一村人數矣。然後到鄉親查,分別中貧上貧,寧失出,勿失入,約其持囊授糧而歸。老弱寡婦不能負重者,照時價折青錢,多與加一勿少。」此亦籌畫至當之法,惟其時而仁人便宜融措耳。

延平祝染,每遇歲歉,設粥大救飢民。其子鄉試日,鄰人夢人馳報狀元,手執大旗,有「施粥之報」四字。果聯捷,大魁天下。昔人論賑濟之法,設糜最下。而席文襄救江南大飢,特主賑粥,謂給散銀米,必須編審詳確,杜絕弊端,飢民命在旦夕,何能懸待?設粥則所賑皆貧民,為救飢急著。是可見最下者,亦有當用之時,在臨事者相機度宜耳,非可一律拘也。有論設廠施粥,事雖美而實未盡善:一則老弱不能赴。又如數里之遠者,忍飢而冒風寒易病。倘若來十里,歸十里,再守候擁擠,未能即徧。多食則腹脹,少食則即飢。且沴氣薰蒸,常致變生意外,有食粥而即斃者,有其躬一俯而粥即噴出者。言之慘傷,是宜體察,乃見為善之真。今更得良法,莫若用粥擔。每擔用白米五六升煮粥,盛以有蓋桶。其下或置之少火,使不冷。外備小籃,貯碗十隻,筷十雙,鹽菜少許。挑擔至通衢或郊外,遇貧者,令其列坐。給一餐畢,借水滌器,以便後食者。約每擔可食四五十人,十擔便足食四五百人。得逐里逐巷,每日各各舉行,誠有隨時救濟之實,而無設廠聚人之弊。此賑粥至便至當之法也。

魏時舉,好施,遇歲歉米貴,即發廩平糶,只取時價之半。嘗曰:「凶年之半價,即豐年之全價,雖少取之不為損。」親友之貧者常賙之,一郡多賴以濟。子收節,官尚書。

宋黃承事,每歲收成時,出錢糴米,至來年新陳未接之時,糶與細民,價不增,升合如故。後夢紫府真君曰:「賜汝子位至尚書,汝身登仙籍。」後果俱驗。元丘長春真人曰:「平糶米是第一大方便,誠歉歲濟人無量功德。有力者於收成時廣行收糴,或有田地,自能收積。遇缺乏時,只依原價出糶。在己未損,在人極利,亦何樂而不為乎?次則量減時價,均糶尤佳。」

鄧成美,約族人做周利會,取凶年不能殺之意。其法豐收時,每畝出穀一斗或二斗,來春以二分息放出,秋場交還。成美秉公董其事。後遭荒旱,不但救鄰族,且能及人。壽七十五歲,死之日,異香滿室。鄰人見冥役無數,聲言迎某城隍者。

曹世美,家貧好善,一僧教其實心勸人幫人,亦可造福。世美從此約人廣結善會,捨粥、捨衣、捨藥、捨薑湯、放生、惜字、施棺、掩埋、修橋路等類,人出財,己出力。每年如此,愈久愈力。荒歲尤加意勸濟焉。後與富家販油,漸獲五千餘金,子孫安享厚福。凡事富者易為功,貧者難為力。然居難為力之地而能勉為,此其所以異於人也。古人有云:「貧者行功一百,即當富貴者行功一千。」由此觀之,貧者安可自棄,而不具剛腸苦志也哉!

段廿八,積米數十倉,遇歲飢,欲索高價。官遣使借賑,許諾。次早見飢民候集,悔而不肯發。眾方喧噪,乃與家人閉門拒人。忽天大風雨,發其粟於衢,各以色聚,飢民爭取之。段為雷擊死。

歷看荒年仁殘禍福之報,書載目擊者繁多,不能盡述,非謂止於此也。先儒云:「荒者,數也。而天心仁愛,其悲憫飢黎倍切也。」故智者合天而降祥,愚者違天而降罰,必然之理也。禍報多端,更速於福報。不獨閉糶之罪,必遭天擊;即積金慳吝,漠視垂死而不救者,忍心害理,譴責尤重。至深居華屋,啼飢不聞,溝瘠不見,欲救而徘徊怠緩,不察飢斃已多,亦屬暌違天心,咎愆不免。若為民父母者,泛然不關民瘼,因循緩誤,與為吏胥者,生弊逞奸,使民不沾實惠,其罪更萬劫不超也。古云:「救人一命,延壽一紀。」況有勢力者,一舉手可救百千萬命。故當權如在寶山,聽我採取,慎勿空手回也。最貴者,率先倡始,效古人之大賑。即力有限者,亦當約實有善心之人,廣為勸募,隨緣舉行,庶幾轉溝壑為袵席,陰功浩大,天報不爽也。篇中言此特詳者,苦心深意,至切叮嚀也。并囑倘遇荒歉須賑時,速將救荒諸說諸案,採集潤色,刊印傳勸,廣送被災城鄉紳庶殷戶細閱,多貼熱鬧去處,實是大善,造福無疆。

附:清蘇州府陳公鵬年《救荒二十策註》

康熙四十七年,水旱相仍,陳公以此策,請詳江浙督撫頒行。初時米價二十文一升,不及兩月,每升止糴八九文,民歌再造。

一、禁糯米作酒。二、禁小麥燒酒。三、禁黃豆打油。四、禁糙白粞作糖。五、禁麩皮作麵觔。註:令即糴與平民,作餅度荒。五項嚴禁,中縣一日省米數百石不止,故立見米價日減。六、禁屠沽熟食。註:省財惜福,只許賣粉食、麵食、素食。七、勸巨室富商捐米賑飢。註:是年平湖縣董公天眷,得陳公指教,先造「為富不仁」匾額二十,堆在縣堂,親至富室勸捐,至誠感人,剛柔遞用。先至鄉村,遇頑富三家,釘匾門首,并准告發。凡田土斷贖斷加,家業幾去半。從此由鄉到城,樂輸眾多。給米給錢外,到處設廠施粥,又施藥。賑濟數月,至食新而止。捐數有餘,派還富室。活人無算。宋真德秀西山先生曰:「惠恤窮民,必獲天地之佑,此以理言也。若以利害言之,無飢民則無盜賊,無盜賊則鄉井安,是又富家之利也。」陳幾亭曰:「救荒須各區各村之鄉紳富戶,就近各救窮民,自得合邑無一餓莩。」黃震曰:「救荒惟在勸分,勸富室加惠貧民,捐有餘以補不足,天道也,國法也。人若但思獨富,不思飢荒之慘厄,即或國法可倖逃,必難逃天道之誅也。」又聞朱子曰:「勸分以救民之急,不得不小有所忍。若為富民,計較太深,則恐終無可行。威克厥愛,於事乃濟。」是以陳公深得朱子救荒之道也。八、興工作以濟乏。註:如築城、開河、修橋路等,使工匠得食。九、寬山澤之禁。註:如豁免雜糧苛稅,以便水運,及不禁採樵等,使有糊口,不致流為盜賊。十、犯罪情可矜疑者,聽其以粟贖罪,取以賑饑。十一、不論官吏軍民、婦女僧道,各色人等,能助賑者,少則給匾領賞,多則詳憲候旨。十二、延請名醫,開藥室以救病民。十三、近山之民,教採松柏療飢。註:《博物志》云:「荒歲不得食,可細搗松柏汁,以水送下,不飢為度。粥清湯送下更佳。每用松汁五合、柏汁三合研服,或專用松葉以可。但須禁一切食物,自能療飢却病。十四、緩刑。註:凶歲犯法者多,故寬之。十五、省禮。註:冠婚喪祭,減其禮文。十六、貸民種食。註:恐荒地利也。十七、謹防盜賊。註:恐為民害也。十八、官吏紳衿耆民,每逢朔望,齋戒沐浴,執香步行,各廟拜禱,以祈民休。註:荒歲乃人民共業所感,祈禱懺罪,挽回大數,亦《周禮》荒政之一。十九、每州縣中,擇有才德者主持荒政。註:如料理給米施粥之類,使小民得沾實惠。事成之日,與捐銀捐米者,一體上聞。二十、花米豆麥等船,放關一月,并遣人夫牽挽護送。註:外郡花米日至,則價日減,是轉歉為豐之一大作用也。

濟急之說,上已詳言。至於救危,大抵其理相同,但更覺生死相關耳。數案附後:

高郵張百戶,舟中遙見一人踞覆舟之背,浮沈出沒,呼號求救。張急呼漁舟往救,不應,與銀十兩乃行。救至,則其子也。

宋周必大,紹興中,監杭州和劑局。局內失火,火犯當死。公曰:「此火設起自官,當得何罪?」吏曰:「削職為民。」公曰:「吾可以一身而忍視十餘人之命哉!」遂誣服罷官,各家全生。後為宰相。

宋雷有終,討王均,欲屠城。時蜀士范璨、范璲尚氣節、富文學,文鑒大師,有名行,相率進諫,稽首曰:「蜀人善弱,其脅從者,特畏死耳。城下日,願勿屠戮,鋤其凶黨可也。」有終見三人慷慨丈夫,忘身為物,出於至誠,為之改容曰:「非聞長者言,幾妄舉矣。」一城遂得保全。范氏子孫貴顯,文鑒得悟道。

馮某隆冬早起,路逢一人臥雪中,身已半僵矣。急解己棉衣衣之,扶歸救甦。夢神曰:「汝救人命,出於至誠,當賜韓琦為汝子。」後生子名琦,極顯貴。

徽商王志仁,年三十無子。旅中遇一婦,抱子投水,止之。問其故,婦曰:「夫貧,畜豕償租。昨天出傭於人,買豕者來,鬻之,不意所得皆假銀。恐夫歸箠楚,且無以聊生,故死耳。」仁悼恤,周之銀。及夫知之,疑其誑也,拉婦詣寓質焉。仁已寢,夫令婦叩門,曰:「我投水婦,來叩謝。」王厲聲曰:「汝少婦,我孤客,昏夜豈宜相見?有言,明早同汝夫來。」其夫始悚然曰:「吾夫婦同在此。」仁乃披衣出見。纔啟戶,牆倒,而臥榻為粉矣。夫婦感歎,致謝而去。後生十一子,享高壽。

唐裴度,遊香山寺,拾玉帶二、犀帶一。候其人,日暮不至,詰旦復往。一婦泣至,云:「父無罪被繫,昨假寶帶,思以脫罪,不幸失於此,禍無所逃矣!」度慨然還之。先是有相者,相度必餓死,至此復遇,云:「公氣色頓異,必有陰德及人,前程非某所知也。」後封晉國公,贈太傅。

世路巘巇,遭危不一,仁人推類盡餘,事事當盡所能為,茲未及備載也。至於刑獄逼迫死生,尤屬諸危中之更甚者,緣於後「入輕為重」註內申之,故不附論。

見人之得,如己之得;見人之失,如己之失。

今人見人得失,不能如己得失,只是一片私心為著自己。要得怕失,便動了惟恐人得、寧使人失之念。起初還只利己,後來漸至妨人。然忌成樂敗,何與人事?徒自壞心術,而種惡因以自害耳。不知聖賢功夫,原要消除我見;達人見識,亦須打破俗情。若悟人己一原,得失天命,則見人之得,不但不妬,還要百般扶持;見人之失,不但不喜,兼且多方救護矣。此自己真實受用處。

唐狄梁公,為并州法曹參軍。鄭某當使絕域,母老且病,狄公曰:「彼母如此,豈可使有萬里之憂?」詣長史藺仁基,請代行。仁基素與李司馬不協,因謂曰:「狄公如此,吾輩能不自愧乎?」遂睦。

薛瑗相燕國,不能平心,忌人得,喜人失。不薦賢,且嫉之,使不得進。一子
死獄,餘者殘廢。公明子臯授以《中誡經》。瑗悔,誓力行,僅全一子。

明蓮池大師曰:「人對世間財色名利境界,以喻明之:有火聚於此,五物在旁:一如乾草,纔觸即燃者也;二如木,噓之即燃者也;三如鐵,不可得燃而可鎔者也;四如水,不惟不燃,反能滅火者也,然入斧甑,尚可沸也;五如空,任其燔灼,體恆自如,亦不須滅,行將自滅也。平心者,應作是觀。」

不彰人短,不衒己長。

人之有短,如聞父母之名,耳可得聞,口不可得言也。然口固不可得言,而耳亦不可得聞,則更上也。大抵人孰無短?彰之則不免傳播,減聞望而墮素守,咎將誰執耶?苟非無忌憚之小人,不為此也。己之有長,如同良賈之財,深藏則善,淺露則危也。人生必有所長,要在韜晦涵養,日新又新,然後可以成德。老子曰:「盛德容貌若愚。」子思曰:「闇然日章。」聖訓昭然,人當自省。

周時楚莊王,與群臣夜宴,燭滅,有醉引美人衣者。美人挽絕冠纓以告王。王曰:「賜人酒醉,欲顯婦人之節,不為也。」乃命左右勿上火,傳曰:「與寡人飲,不絕纓者,不懽也。」群臣皆絕纓,盡歡而去。後王與晉戰,見一人力戰,乃昔絕纓者。

宋韓琦久在中書,每見文字,有攻人隱惡處,手自封記,不令人見。王素為諫官,言人材難得,無事之時,當為朝廷愛惜,不可詰人隱私,以彰人短。程明道為御史,告君曰:「使臣拾遺補過則可,若欲搜索臣下短長,以沽直名,臣不能也。」徐文貞宴客,一客取金杯置帽中。左右覓杯,公曰:「已收矣。」其人酒醉帽落,杯墮於地,公佯不知,納置其人袖中。文徵明性不喜聞人過,見有欲道及者,巧以他端易之。數公忠厚自持,其享大祿而為名臣也。宜哉!

田霽,恃才谿刻,每於往古聖賢及當世知名之士,好品評彈駁其短。命終後,地府以此業因,日令三蛇兩蜈蚣出入七竅,滿一年,受生為女。此見夢其妻之言也。張拱辰曰:「毋輕棄人之善,毋輕信人之言,毋輕快人之意,毋輕談人之短。」皆是忠厚自持之道。而彰短一節,尤刻薄奸險之本。況田霽更毀謗聖賢者,冥誅豈肯姑寬乎?

宋歐陽修,長於文章,每對客多談政事,不及文章;蔡襄,長於政事,每對客多談文章,不及政事。二公善自晦,然卒享盛名,俱極貴顯。

唐永淳中,盧駱王楊皆以文章有盛名,人皆期許其貴顯。裴行儉見之曰:「士之致遠,當先器識而後文藝。勃等雖有文章,而浮躁淺露,豈享爵祿之器耶?楊子稍沈靜,苟得令終,幸矣!」後果如其言。夫才能不如學術,氣節不如德量,文章不如行誼,昔人已明言矣。故衒長,君子不為也。

後漢崔瑗《座右銘》曰:「無道人之短,無恃己之長。施人慎勿念,受施慎勿忘。世譽不足慕,惟仁為紀綱。隱心而後動,謗議庸何傷?無使名過實,守愚聖所臧。在涅貴不淄,曖曖內含光。柔弱生之徒,老氏誡剛強。行行鄙夫志,悠悠故難量。慎言節飲食,知足勝不祥。行之苟有恆,久久自芬芳。」

明袁了凡《謙德篇》云:「《易》曰:『天道虧盈而益謙,地道變盈而流謙,鬼神禍盈而福謙,人道惡盈而好謙。』故謙之一卦,六爻皆吉。《書》曰:『滿招損,謙受益。』

「予屢同諸公應試,每見寒士將達,必有一段謙光可掬。辛未計偕,我嘉善同袍凡十人,惟丁敬宇賓年最少,極其謙虛。予告費錦坡曰:『此兄今年必第。』費曰:『何以見之?』予曰:『惟謙受福。兄看十人中,有恂恂款款、不敢先人如敬宇者乎?有恭敬順承、小心謙畏如敬宇者乎?有受侮不答、聞謗不辯如敬宇者乎?人能如此,即天地鬼神猶將佑之,豈有不發者?』及開榜,丁果中式。

「丁丑在京,與馮開之同處,見其虛己斂容,大變其幼年之習。李霽巖直諒益友,時面攻其非,但見其平懷順受,未嘗有一言相報。予告之曰:『福有福始,禍有禍先。此心果謙,天必相之,兄今年決第矣。』已而果然。

「趙裕峰光遠,山東冠縣人。童年舉於鄉,久不第。其父為嘉善三尹,隨之任。慕錢明吾,而執文見之,明吾悉抹其文。趙不惟不怒,且心服而速改焉。明年遂登第。壬辰歲,予入覲,晤夏建所,見其人氣虛意下,謙光逼人,歸而告友人曰:『凡天將發斯人也,未發其福,先發其慧。此慧一發,則浮者自實,肆者自斂。建所溫良若此,天啟之矣。』及開榜,果中式。

「江陰張畏巖積學工文,有聲藝林。甲午南京鄉試,寓一寺中。揭曉無名,大駡試官,以為瞇目。時有一道者在傍微笑,張遽移怒道者。道者曰:『相公文必不佳。』張益怒曰:『汝不見我文,烏知不佳?』道者曰:『聞作文貴心氣和平。今聽公駡詈,不平甚矣,文安得工?』張不覺屈服,因就而請教焉。道者曰:『中全要命。命不該中,文雖工,無益也。須自己做箇轉變。』張曰:『既是命,如何轉變?』道者曰:『造命者天,立命者我。力行善事,廣積陰德,何福不可求哉!』張曰:『我貧士,何能為?』道者曰:『善事陰功,皆由心造。常存此心,功德難量。且如謙虛一節,並不費錢,你如何不自反,而駡試官乎?』張由此折節自持,善日加修,德日加厚。丁酉夢至一高房,得試錄一冊,中多缺行,問傍人曰:『此今科試錄,何多缺名?』曰:『科第陰間三年一考較,須積德無咎者方有名。如前所缺,皆係舊該中式,因新有薄行而去之者也。』後指一行云:『汝三年來,持身頗慎,或當補此,幸自愛。』是科果中一百五名。

「由此觀之,舉頭三尺,決有神明;趨吉避凶,斷然由我。須使我存心制行,毫不得罪於天地鬼神,而虛心屈己,使天地鬼神時時憐我,方有受福之基。彼氣盈者,必非遠器,縱發,亦無受用。稍有識見之士,必不忍自狹其量而自拒其福也。況謙則受教有地而取善無窮,尤修業者所必不可少者乎?古語云:『有志於功名者,必得功名;有志於富貴者,必得富貴。』人之有志,如樹之有根。立定此志,須念念謙虛,塵塵方便,自然感動天地。而造福由我。今之求登科第者,初未嘗有真志,不過一時意興耳。興到則求,興闌則止。孟子曰:『王之好樂甚,齊其庶幾乎?』予於科名亦然。」

遏惡揚善。

凡人之惡,原非性成。習染既深,滔滔莫救。或明知故犯,或不知誤為。究其成,造下彌天罪案;原其始,止因一念差遲。然清夜天良,人人皆具。當其路頭初錯,惡念始萌時,苦口提撕,竭力阻遏,人孰無心,能不改行從善?即或不幸,罪惡已大著者,我能至誠感化,遏之止之,未必善心不油然生發,頓洗千愆也。人非聖賢,安得事事皆善?苟有一言一行之可取,即當讚揚稱許,庶已善者堅信砥成,未善者聞慕興起,豈不是順天之命乎?于鐵樵曰:「遏者,用力禁止之,不但為之隱諱也;揚者,極口稱道之,誘掖獎勸,更不待言也。」

此蓋憫凶樂善之見於事為者也。

道曰遏惡揚善,佛曰止惡行善,儒曰隱惡揚善,三教之言,如出一口。是知聖人心體,虛靈洞澈,纖欲不留,如明鏡照形,隨照隨現,隨現隨化。故見惡便自消融,見善便能昭朗,遏之揚之,無非復完眾生本來性體而已。

虞舜在河濱,見漁者爭取深潭厚澤,老弱者漁於淺灘急流,惻然哀之,亦往漁焉。見爭者,匿其過不談;見有讓者,則揄揚取法之。期年,皆以深潭厚澤相讓矣。大舜與人為善,止是一點歡忻鼓舞之意,故善量無窮也。此聖人也,不可及也。今有一語,下學者從事之,可以上達焉:「遏己之惡,然後可以遏人之惡;揚人之善,然後可以勸人之善。」

推多取少。

此句所指甚廣,如兄弟分產、朋友交財等類。但兄弟義屬天倫,財為外物,更當推讓耳。《遺教經》曰:「多欲之人,多求利故,苦惱亦多;少欲之人,無求無欲,則無此患。若欲脫諸苦惱,當觀知足。知足之法,即是富樂安隱之處。知足之人,雖臥地上,猶為安樂;不知足者,雖處天堂,亦不稱意。」故知人能推多取少,自然心地平夷,對境無侵,常行知足。

于鐵樵曰:「財者,天地之元氣也。堯舜之治,阜財也;平天下之道,理財也。」人生世上,非財不生。無不愛財之人也,無不用財之日也。此其為必不可少之物,此其為必不能多之數也。然用財之性,各有其偏。揮霍者一擲千金,鄙吝者一毛不拔。廉潔者卻之於暮夜,貪橫者攫之於白晝。夫揮霍之與廉潔,固皆美名,然亦不可過節。揮霍而過,則床頭盡而不可繼矣;廉潔而過,則晨夕缺而俯仰怨矣。若鄙吝與貪橫,相去較遠。鄙吝者識見淺陋,錙銖如寶,如蜂之護蜜,稚子之懷餅,毫不肯分以與人。然尚是自保其所有,故人厭之,而天不深怒之。貪橫者欲得其所本無,則有不可限量者,如魚吞舟,如蛇吞象。兄弟爭鬬,朋友爭讎,強賊殺人,墨吏枉法,姦臣賣國,皆貪之一念為之也。篇中申戒貪財之禍,不啻再三。然戒人妄取,而直教人不取,則必不可,故示出「多少」二字,使人隨分斟酌,以為取財正道。多少之數,本無定衡。貧者一金非少,富者萬金非多。廉者當得百而得十,不覺其少;貪者當得百而得千,不謂其多。惟平心公道,度量吾應得之數而取之,不過其分,即取少之法也。然人心患少望多,常情也。但能隨緣不競,已自不惡。若令見多而反推之,豈不違情乎?噫!有說焉;財之來也,其源不一。眼前可取之財,未必非吾命中所有。然冥冥定數,畢竟無從稽考。萬一非吾命中所有,則漏脯鴆酒,其可飽乎?故莫如推之。非命中所有而推之,固可以免過矣。即命中所有而誤推之,彼必定於他途再至矣。慎勿不能忍而孟浪於眼前也。此在富貴者猶易,而貧賤者更難。知其難而力為之,使鬼神鑒此一點不敢孟浪之心,則雖地處艱難,當不至有不聊生之苦。信得真,守得定,則取少之道,即致富之道也。

宋徐積,與二叔析產,先請二叔畢取所欲。惟餘一篋圖書,兩間弊屋,積怡然受之。

慈溪二友相善。甲得一館,修儀九兩;乙亦得館,修金止六兩。甲喜曰:「吾兩人明歲皆無內顧憂矣。」乙言:「兄止尊嫂在家,九金需用有餘。弟則上有父母,六金尚未足耳。」甲曰:「然然。」乃以己館讓乙,而己就乙館。到館後,牀下拾一殘書,鈔有外科數方,徒言舊師所遺者。冬間還家,見盛僕幾人,倉皇叩問:「此地有外科否?」詢之,曰:「主人自閩赴山東布政,忽患背瘡,痛楚欲絕,已三日矣。」甲念前方,正合此證,因隨往,照方用艾炙,果愈。布政大喜,酬以百金。談及讓館得方事,布政大加歎獎。適慈令,其年姪也。為力薦,得拔入泮。噫!親兄弟尚爭財,况朋友乎?念朋友養父不給,而推多取少,三金雖小,義高千乘矣。究之名利兩收,皆自一念能讓中來。彼殷殷爭利,動輒反顏者,觀此能無愧歟?

受辱不怨。

恥辱之來,惟當自問:屈在己耶?所應辱矣。屈在彼耶?則辱所不應,辱己,仍無辱矣。非不當怨,實無可怨也。自古大智大勇,必能忍小恥小忿,乃能任大事,成大功,豈局量褊淺者所知耶?

明顏茂猷,平湖人,戒子弟曰:「凡人非從事於忍,斷不知『忍』字之難;非善惡兩念對勘,斷不知『忍』字之妙。人若不忍辱耐苦,縱有善心,一激即決,一折即墮矣。天降大任於斯人,而必動心忍性,正欲人人透此關耳。大約施濟人不妨受瞋怒,為人謀不必辭恨責。任事須當任怨,勸化不避譏彈。有心寬厚,或遭笑侮,此是挾以偕來的。不辨此根,非能善者也。」

宋李沆為相,有狂生叩馬獻書,歷詆其短。李遜謝曰:「俟歸詳覽。」狂生怒訕曰:「居大位不能康濟天下,又不隱退,久妨賢路,寧不愧心乎?」公於馬上踧踖曰:「屢求退,奈主上未允,不敢擅便耳。」終無怒色。

宋文彥博為首相。御史唐介劾彥博知益州日,造奇錦,通宮掖,以得執政,請罷之。帝怒,將遠竄。時彥博在帝前,介責之曰:「彥博宜自省。即有之,不可隱。」彥博拜謝不已。帝怒益甚,貶介英州別駕,而罷彥博知許州。後彥博復相,言於帝曰:「介為御史,言臣事,多中臣病。中間雖有風聞之誤,然當時責之太深。」乃召知諫院。時稱彥博長者。歷英、神、哲三宗,位太師,平章軍國重事,班宰相上。封潞國公。任將相五十年,名聞四夷。壽九十二而卒。

宋富弼訓子弟曰:「忍之一字,眾妙之門。若清儉之外,更加一忍,何事不辦?」少時,人有駡之者。人曰:「駡汝。」弼曰:「恐駡他人。」曰:「呼名姓而駡汝。」弼曰:「天下豈無同名姓者乎?」駡者聞之大慚。顏光衷曰:「忍之一字最難。能忍時,其德量必大。到不能忍,已是驕貴氣溢了。昔人詩云:『少年胯下安無忤,老父圯邊愕不平。人生若非觀歲暮,淮陰何必減文成。』至哉,言也!信以辱胯下而王,以羞絳噲而亡。飲到滿量,自然增益不得耳。」

台州彭矩,慈祥謙遜。嘗與一人同宿於店,彭先早歸。其人失傘,意彭持去,登彭門怒駡。見彭懦,且言失衣,索價,彭如數償之而去。鄰人有恃強侵彭地者,置不問。後鄰以橫罹訟,彭反為周旋得免。其餘善事甚眾。因無子,往西嶽祈嗣。夢神曰:「以汝忍辱仁柔,力行善事,已允所請。」遂生三子。後遭蜀亂,十室九死,彭獨合家無恙。

江陰夏翁與客對弈,忽一人咆哮奔來,曰:「止欠汝家利銀二兩,何故日令家人逼我?」翁未及答,其人大駡,推桌毀棋局。翁笑曰:「汝欲告免乎?」即舉筆付免票。其人急謝去。客歎盛德,翁曰:「忍為眾妙之門。大凡涉世應物,而以橫逆加我,譬猶行荊棘中,徐行緩解而已。彼荊棘亦何足怒哉!又如虛舟之撞我,飄瓦之擊我,便能方寸不勞而怨可釋。况此人貌很言戇,必有所恃。恐激成意外之變,故寬免之。」晚刻,報是人死於廁。細詢其故,乃知是人債迫無措,服毒而來,意欲圖詐。因感夏翁寬免,不忍詐害,故急歸覓糞青解毒。而藥性暴發,已不及解矣。翁對天拜謝,人咸敬服。翁非平日火氣消除,深有涵養,到此安能把捉得定耶?夫忍辱固修身之要,然次而守富要訣,亦在學喫虧也。

明王莊毅公竑,字公度。開府維揚時,有屬官單某行不檢,公嘗折抑之。偶被論歸,過其任所。單候送,致餼殷勤。公嘉其誠款,擇受數缶,以為醬醯。比發之,皆糞穢。無何,事白還官。單遁,令家人詐發喪。有仇家踪跡之,執而訟於公。公但善平其訟而釋之。

謹按《涅槃經》:「昔有一人,讚佛為大福德相。或曰:『何以見之?』曰:『年志俱盛,而不卒暴,打而不瞋,駡亦不怒,非大福德相乎?』」今人於橫逆當前時,但曰:「彼來成就我福德相,榮孰甚焉!」則在我能犯而不較,在彼亦將化悟矣。

鄭暄曰:「默默默,無限神仙從此得。饒饒饒,千災萬禍一時消。忍忍忍,債主怨家從此隱。休休休,蓋世功名不自由。」

受寵若驚。

榮寵之及,雖分所應得,亦當知幾知足,有弗克負荷,若驚若懼之意。蓋福兮禍所伏,日中則昃,月盈則缺,理固然也。至於君上,恩如天地,若不實圖報効,臣子何以自安?豈不更可驚乎?

周成王封伯禽於魯,周公戒之曰:「子無以魯國驕人。吾聞之:德行廣大,而守以恭者榮;土地博裕,而守以儉者安;祿位尊榮,而守以卑者貴;人眾兵強,而守以畏者勝;聰明睿知,而守以愚者益;博聞多記,而守以淺者廣。此六守也,皆謙德也。夫天道毀滿而益謙,地道變滿而流謙,人道惡滿而好謙。子慎毋以魯國驕人。」今學者誠能繹思此訓,則驕心傲氣無自而生,而榮寵之加,時有若驚之意矣。

唐岑文本,拜中書令,有憂色。母問之,文本曰:「非勳非舊,濫叨榮寵,位高責重,故憂懼。」語賀客曰:「今受弔,不受賀也。」

宋王文正公旦,晚年官益尊。及為朝鮮使,自禁中乘車輅,出都門,百官餞送,交口稱公榮遇。公曰:「吾何益於國,但覺反側不安耳。」司馬溫公與姪帖云:「近蒙聖恩,除門下侍郎。舉朝忌者無數,而以愚直處其閒,如一黃葉在烈風中,幾何不墜?是以受命以來,有懼無喜。汝輩當識此意。」數公皆受寵若驚者。而岑公受弔一語,當申其說。

昔孫叔敖為令尹,有一老人來弔曰:「身以貴而驕人者,民去之;位以高而擅權者,君惡之;祿以厚而不知足者,患處之。」又曰:「位益高而意益下,官益大而意益小,祿已厚而慎不敢取,君謹守此三者,足以治楚矣。」蓋岑公深得此旨也。居高之法,洵在乎此。

宋盧多遜,初拜參政,服用漸侈。其父愀然曰:「吾家世儒素,一旦富貴,遂如此,未知稅駕地矣。」多遜不念父言,竟以事敗。

施恩不求報,與人不追悔。

施恩求報,則貪心未忘;與人追悔,則吝心未化。貪而且吝,君子不為。《金剛經》云:「菩薩於法,應無所住而行布施。」又曰:「若菩薩不住相布施,其福德不可思量。」由此觀之,人能以財濟人,內不見有能施之我,外不見有受施之人,中不見有所施之物,是謂三輪體空,一心清淨,則斗粟稱無涯之福,一文消千劫之災。若微有求報之心,雖施黃金萬鎰,終不圓滿一心之量也。至於「追悔」二字,尤人生大關鍵處。惡事追悔之,則將來惡念漸止;善事追悔之,則將來善念不生矣。人而施與後悔,莫如不施不與之為愈也。
世人欲得倉中五穀歲歲不乏者,必須取穀麥種子,以牛犂耕田地而種之,不種則竭盡也。法中亦爾。以孝心、悲心、敬心為種子,以衣食、財帛、身命為牛犂,以父母、貧病、三寶為田地。有佛弟子,欲得藏識中百福莊嚴生生無盡者,須運悲敬孝心,將衣食、財帛、身命敬養供給於父母、貧病、三寶,名為種福也。不種,即貧窮無福慧,入生死險道。謂種福之田,如彼種穀之田,名為福田也。

布施有三:有法施,有財施,有心施。種種方便勸化教導人,謂之法施,最為上善。財施,謂種種錢財布施。心施者,窘於無財,但心念惻然,思以濟之而無由,亦謂之施。

明沈鯉,字仲化,歸德人,好推轂賢士,不使人知。有《警世語》曰:「嗚呼!世事何其參差不齊哉!吾每當賓筵醉飽,箸不能下,主人仍薦珍無已,而貧人有終身不知異味者,有飢餓死者。吾冬裘夏葛,涼燠以時,猶欲窮奢極侈,以徇時尚,而貧人有衣不蔽體,傍簷宿露,朔風刺骨,寒顫齒擊者。吾高簷大棟,安居甚適,猶復為池臺花竹,極耳目之玩,不惜千金購之,而貧人緩急無賴,至有捐性命,割父子夫妻之懽者。吾身家子孫,已寬然有餘,猶務多積厚蓄,為子孫計久遠,而貧人有室如懸磬,朝不謀夕者。吾貨財紛紜,而耳目不及周,不免至狼藉,陰以潤盜賊,而貧人偶拾其遺秉滯穗,則忍不能與;或負貸子錢,通工易事,則刀錐之末,有盡力爭之者。吾盛陳筐篚,攀援豪貴,惟恐不納,而貧人丐一錢以延旦夕之命,有艴然作色者;有托在肺腑,而不能以貧身歸者。吾多財而宣侈導淫,因之賈禍,而貧人有待吾鼠攘之餘而不可得者。何世事參差不齊,一至於此也!吾今為貧人緩頰,非㮣以傾貲賑飢之類強人所難,惟捐其所無用,以化為有用而已。賓筵若醉飽,何不分杯觴,以施之餓而欲死者,何不分殘汁,以施之生平不知異味者,為兩得其便乎?衣而敝之篋笥,與無衣同。省為短褐,以施衣不蔽體者,則人且挾纊,吾文繡亦自不乏也。吾不為耳目之玩,即可全人之性命與骨肉。此義舉也,以資談議則可傳,以省深夜則自得。天下之可玩好者,無佳於此矣。吾多積厚蓄,終身不盡用,以遺諸子孫,則賢者不恃此而足用,愚者雖得此不為用,何不及吾身而施之,朝不謀夕者之猶為有用也?吾所狼藉者,業置度外。苟貧人得之,是拾遺於道也。非損吾之有也,吾何惜?吾盛陳而攀援,寧詎見德?施升斗於涸轍,即欣欣起死回生也。何以不為此而為彼?吾多財而為祟,彼得少而為福。而吾損有餘補不足,雖為人貽福,實為我脫禍也。此兩利之道也。故曰捐無用為有用者,此也。不睹天道人事乎?盈虛消長,天且弗違。泉貨流行,豈居一處?昔所稱富家,今存者幾乎?彼其子孫不終享也,非由前人好施,而不為遠圖也。盛衰倚伏,勢使然也。知其然,而當積則積,當散則散。可為己用,亦可為人用者,達人也。既籠泉貨,而聚之一室,又設之隄防,以為千萬世不拔之業,使不得他有灌輸者,愚人也;積陰德為長久計者,智人也;無所為而為者,君子也。」

隋李士謙,字子約,幼孤,事母至孝。年十二,魏廣平王辟為開府參軍。家富,出粟數千石以貸鄉人。值歲歉,召各欠戶焚券,曰:「債了矣。」來春又出糧種分給貧乏,所活甚眾。死者瘞之。或頌公陰德,公曰:「陰德如耳鳴,己自知之,人無知者。今子已知,何謂陰德?」一日,夢紫衣神告曰:「上帝嘉汝陰德,昌大汝後矣。」

宋太倉顧姓者為州吏,凡有迎送,必寓城外賣餅江姓家。後江被仇嗾盜,顧集眾訴冤得釋。江感恩,有女年十七,送至顧家,願為妾。顧使其妻具禮送還。江又攜往,顧復卻還。後顧赴京,撥韓侍郎門下辦事。侍郎偶出,夫人見之,召問曰:「君非太倉顧提控乎?我賣餅江家女也。嫁充相公少房,尋繼正室。秋毫皆君賜也,當與相公言之。」侍郎歸,備言始末。侍郎曰:「仁人也。」竟上其事。帝稱歎,除禮部主事。

宋范文正公,遣子堯夫歸蘇,取麥五百斛。途遇故人石曼卿,言三喪未舉,堯夫盡以麥舟付之。既歸,未及言。文正曰:「見故人否?」堯夫以石曼卿三喪未舉為對。文正曰:「何不以麥舟付之?」曰:「付之矣。」范公父子同心,樂施如此,豈若今人只是敬奉富貴,錦上添花,不肯周濟貧苦,雪中送炭耶?即或有人略施略與,有不求報追悔者乎?

昔有一女入寺,欲捨而無財,止有錢二文,捐而與之,主寺者親為懺悔。及後入宮富貴,攜數千金入寺捨之,主僧唯令其徒回向而已。怪問之,僧曰:「前者物薄而心甚真,故老僧親懺;今者物厚而心不切,令徒代懺足矣。」夫行善種德,至心為上。若一轉念,即不如初念矣,况追悔哉!

于鐵樵曰:「禽獸猶知報德,焉有人而不感恩之理。不知最難堪者德色。德色一露,感者生慚,慚化而怨生矣。昔有吏曾救一人之命。其人漸富,而吏轉貧。偶過其家,舉家出拜,留飲極恭。吏酒酣,大言曰:『汝非吾力,則妻子、婢僕以及目前所見之物,何一為汝有?今汝富而我反貧,何哉?』言訖,宿於其家。其人計曰:『彼望報之心太奢,報之不能滿其意。不報,禍必及我矣,不如殺之。』遂綯其首。噫!救人而反以自殺,此中自有參會巧符之因。彼人之兇惡報應與吏之數命當然,姑置勿論,但舉此以戒求報者。」

所謂善人。

自此至「神仙可冀」,言善人之福報,盛大而不爽也。夫善人之實,始於是非不謬,則智勇兼盡;終於人我兩忘,則仁恕兼行。况其立心用意,待己待人,內而五常百行,外而事物機宜,無一之不盡乎?此即堯舜周孔復生,無以異此。而第謂之善人者,以天心好善而惡惡,人心有善而無惡也。人每忽於習染,致失其初。當有善則精進,有惡則改悔,庶乎可矣。

宋李文正公昉,既致政,因上元張燈,太宗命安輿迎之。坐之御榻之側,手酌御樽,選果核之珍者賜之。曰:「卿善人君子也。兩在相位,未嘗有傷人害物之心,此朕所以念卿也。」公歸,訓子曰:「吾雖無奇功偉績驚世駭俗,然未嘗蔽人之善,忘人之進,不欺暗室,度德守分。於此四者,自謂允蹈。今蒙聖上對群臣前,以善人君子見稱。夫善人君子,孔子尚云未見,吾何人而敢當之?汝曹當念聖上崇獎之言,踐吾四者之說,於君忠,於親孝,修謹自立,庶幾可以無忝。」子宗諤恪守先訓,為一時聞人。夫善人,淺言之,止惡行善;極言之,證聖成真,窮神達化,皆此善之一念充之耳。

明江西鄒子尹,崇信三寶,勤行百善,凡救人患難,成人好事,雖湯火寒暑,亦所不辭。眾以善人稱之。病故,至閻君前,心中不服。命吏簡簿示之,開簿即有「名利」兩大字。凡子尹一生所做善事,或載「名」字下,或錄「利」字下。子尹愧服。復甦,語人曰:「為吾徧告人之為善者,宜真誠迫實,淨掃心地也。」越五日終。唐時曰:「予詳知子尹,為人好名或不免。至於利,則子尹輕財仗義人也,何以有此?必其居間請託,初念為善事發願,比及財物到手,偶有挪用之弊。或始曰吾暫借之,後遂久假不歸耳。乃子尹勤勞一生,僅博得此二字,可見陰司慣上隱微委曲之帳。予體子尹之意,為之表章,因遍告為善之人,無為而為,無所不為,隨機利物者上也;無求報心,救拔苦難眾生,勸人為善,次也;廣積陰功,求自免三途,又其次也。若有一毫為名之意,便是錯了路頭。更若有一毫私肥囊橐,則入地獄如箭矣。可不懍哉!」載此,以期後之願為善人者,明辨而篤行焉。

人皆敬之,天道佑之,福祿隨之,眾邪遠之,神靈衛之。

善者,人所固有,一觸便動。雖是愚夫愚婦,若聞一善事,必定大家稱揚。憑你極兇惡,見了善人,也不敢相犯。蓋良心之發,自有不能已者。「敬之」而言「人皆」者,必其人之道德真有可敬,無一人不然也。

宋司馬溫公之赴闕也,見者以手加額。隨所至,民遮道曰:「公毋歸洛,留相天子,活我百姓。」劉大諫之在朝也,天下無不頌其忠。富文忠,策蹇天津橋,隨觀者,市為之空。徐節孝,廬墓淮陰里,城中人日往致敬。邵康節出遊,士民無不倒屣而迎。人之欣慕若此,天意感格可知。苟非實有可敬,何能感人一至於此耶?數公蓋生則為相為師,歿則為神為明者也。

天道無親,常與善人。不言而巧應,不召而自來。我果有以格之,無往不為所佑者也。然惟自盡人事,誠心無間,所以終至格天。《救劫經》曰:「一心如此,聽命於天。」可見非有一毫將迎希冀心也。

宋朱子曰:「天地一無所為,只以生物為心。人念念在利濟,便是天地也。合天心者,天安得不佑之?」

宋劉安世,抗疏甄別朝臣邪正,又論章惇小人不可用。及惇用事,公遠竄,歷山泛海,遷流不一。人謂公必死,竟無恙。年八十,未嘗一日病。當公貶時,一人迎惇意,請殺公。及馳至公所,將擬行事,忽若為物擊,吐血暴死。

唐子輿,自蜀扶父柩歸吉水。時秋水方壯,瞿塘流更湍悍。天雨,舟人大恐。子輿仰天大哭,才慟一聲,水已退二十餘丈。既過,水復如初。夫忠孝為德之首,故天道佑之如此。

茲舉二案,以例其餘。人能隨事格天,亦必隨事護佑也。

聖賢君子,言善行善,和氣感召,自然佳祥協應。《詩》曰:「樂只君子,福祿申之。」即「隨之」之說也。

唐郭子儀恢復兩京,功蓋唐室,以身繫天下安危二十年,校中書令考凡二十四。富貴壽考,子孫榮顯,為古今所罕匹。夫郭公備福厚祿,以功大德至耳,非倖致也。為善者思之。

明鳳陽鄭照,日務利人。一夕,夢至天府,見神設虛位以待,曰:「子本貧寒,緣為善故,命福祿二神隨子而行,後日復居此位。」照悟,善念愈堅,聲名益著。蹈處則金銀襯足,所至即福祿駢身。子孫富貴繁衍,榮膺祿養,以至終身。後果尸解,證位淨慾真人。

顏淵夭於陋巷,夷齊餓於首陽,原憲之貧,范滂之刑,乃修德而少福祿者。善德之所在,日月爭光,非尋常之福祿可比也。成仁取義之士,所當知也。

邪正不兩立,正之所至,邪自不容,譬如太陽一出,則冰雪自化耳。李吉甫曰:「神好正直,守直則神饗,妖不勝德,失德則妖盛,理之自然也。」

明景清,會試過淳化。主家有女為妖所憑,公宿其家。是夕,妖不至。清去復來。女問之,曰:「避景秀才也。」女乃告父。父追清,清書「景清在此」四字,命貼之於戶,妖遂息。清甚忠烈,至今為人所仰。夫充塞天地間者,氣也。氣苟無餧,則正大流行,物自不敢攖之,故君子有養氣之學。養氣在於治心。清明在躬,存誠泰定,則物無遁情矣。若人曖昧其心,則不必問邪之來,而此中已先為邪之藪矣。安能一見而即伏哉!

神人一理。人之所敬,神亦加護。所謂道德既重,則鬼神俱欽。

宋韓琦,自成德移鎮中山,至沙河,忽前驅回白:「暴水將至。」公急命備舟將渡。果波濤如山,舟將溺,從者大恐。忽一神龍於上流堰截水,即平定。渡畢乃去,水仍汎漲如初。

明儀徵金翁,開典鋪。嘉靖初,江寇刦掠富家殆盡,獨金氏無恙。有司疑其與盜通。及獲寇,詰其故。寇云:「幾次往刦,為金甲神所逐也。」官未信,呼地鄰詢之,皆曰:「金某實係積德。各典出輕入重,彼獨出入公平,估物甚寬,限期更遠。且訪老而貧者,破例免息。又,冬則免寒衣之息,夏則免暑衣之息,歲以為常。天佑善人,命神擁護,於理何疑?」令嘉之,奏而旌其門。

于鐵樵曰:「前言禍惡,先曰『人皆惡之』;今言福善,先曰『人皆敬之』。蓋惡星之災、神靈之衛等事,一時或未得見;而皆敬皆惡,則先幾之信而可徵者也。有心學道者,常常返己自思:苟敬我者眾,便知神靈之擁衛森森;若惡我者多,便知惡星之當頭炯炯。人心即天意,不必索之於不見不聞也。」

所作必成,神仙可冀。

世間無不成之事,天下皆可作之人。惟以實心行善,則人事既合天心,而天意豈違人願?自然默助,行無不通,作無不成矣。

于玉陛曰:「《遺教經》云:『縱此心者,喪人善事。制之一處,無事不辦。』又曰:『汝等比丘,當勤精進,則事無難者。譬如小水長流,則能穿石。若行者之心,數數懈廢,譬如鑽火,未熱而息,雖欲得火,火難可得。』《出曜經》曰:『智者以慧鍊心,尋究諸垢。譬如鑛鐵,入火百煉,則成精金。又如大海,日夜沸動,則生大寶。人亦如是,晝夜役心不止,便獲果證。』《四十二章經》云:『夫為道者,譬如一人與萬人敵,挂鎧出門,意或怯弱,或半路而退,或格鬬而死,或得勝而還。沙門學道,應當堅持其心,精進勇銳,不畏前境,破滅眾魔,而得道果。』

元天目山中峰祖師云:『記得儒者勸學,有詩謂:『擊石乃有火,不擊元無烟。人學始知道,不學非自然。』此言石中有火,不以智巧擊之引之,則終不遇也。今人唯知石中有火,不施半點智巧之力擊之,終日指此冷石,說火之用。說得眼光落地,依前是塊頑石,要覓點火為用,了不可得。此是不肯死心做工夫之人也。更有一等人,聞說石中有火,擊碎其石,欲取其火。乃至碎石為塵,終不得火。卻不責不以智巧得之,便至不信石中果有真火。此是不信自心成佛之凡夫也。今人若欲成辦此事,首以信根為石,次以單提話頭為擊石之手,又以堅固不退轉志願之鐵打箇火刀,乃以精勤勇猛之力,向日用動靜中敲之擊之,使不間斷,又以般若種性乾草驀忽相成,引起一星子燒燎,照天照地,是謂智巧也。』

明蓮池大師曰:『世間一技一藝,其始學不勝其難,似萬不可成者,因置而不學,則終無成矣。故最初貴有決定不疑之心。雖復決定,而優游遲緩,則亦不成。故其次貴有精進勇猛之心。雖復精進,或得少而足,或時久而疲,或遇順境而迷,或逢逆境而墮,則亦不成。故其次貴有貞常永固不退轉之心。是之謂真有心之丈夫也。如此存心,何事不辦?可不勉哉!』」

太上,道家之祖,故專以求仙為言。孟子曰:「人皆可以為堯舜。」震旦禪宗六祖曰:「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。」三教聖人,何以言之若合符節也?夫仙可冀,佛可成,堯舜可為,而况世之功名富貴、長壽男女,又何求而不可得乎?亦視其人之所作耳。

漢鍾離曰:「仙之求人,甚於人之求仙。」呂祖曰:「人嘗以不得見吾為恨。雖日見吾,而不能行吾之言,於事何益?」可見人之與仙,性真本一,特以情勝,遂失其真。一旦反真,塵情俱盡,即神仙也。况能濟之以善乎?《胎息經》曰:「胎從伏氣中結,氣從有胎中息。氣入身中謂之生,神去離形謂之死。知神氣可以長生,固守虛無以養神氣。神行則氣行,神住則氣住。若欲長生,神氣相注。心不動念,無來無去。不出不入,自然常住。勤而行之,是真道路。」

宋李端愿,問達觀禪師曰:「天堂地獄,畢竟是有是無?」師曰:「諸佛向無中說有,眼見空花;太尉就有裏尋無,手撈水月。堪笑眼前見牢獄不避,心外聞天堂欲生。殊不知忻怖在心,善惡成境。太尉但了自心,自然無惑。」

求仙於古,如子房之忠,吳猛之孝,王進賢之不失婦節,蘭期之友於兄弟,劉翊之損己分人,趙素臺之濟窮卹死,許真君之行符施水,嚴君平之以善導人,周伯持之埋瘞遺骸,李五郎之不欺斗斛,陳安世之不殺物命,李奚子之拯濟飢禽,楊敬真之閒則凝神,唐若山之性無忿恚,乃至黃萬祐之鮮過,景相之酷好放生,劉平阿本一醫人,吳睦本一縣吏,劉妍本一妓女,鮑靚本一店家,賀生本一屠兒,丁約本一兵卒,朱㹠本一刦盜,李正元本一獵人,此皆自人以積功累行而得仙者。求之於今,如晁公迴為靜居天主,章公文起為司命真君,王公素為玉京侍郎,呂公誨為上帝司糾,韓公琦之主紫府,富公弼之司崐臺,王公叟之掌翊聖鐵輪,金公三之為佑聖風伯,張公孝基為嵩山主者,竇公禹鈞為洞天真人,乃至歐陽公修之主神清,王公安國之主靈芝,呂公溱之主群玉,石公延年之主芙蓉,陳公靖之判司直,田公承君之主維揚,此亦自人以積功累行而得仙者。

至於道經所載,中元二品,左洞陽宮,所總地土、九皇、士壘、四維、八極,其靈官僚屬,共有九萬九千九十九萬眾,皆是在世有功有行之人,受度而得進補其職者。又如何公熙志,以註《金剛經》有補於世,死後職為西嶽點檢曆數官。此雖嶽府,亦是受度者。此即為善而得冀乎神仙者也。從古至今,成仙者十萬餘人,拔宅者八十餘處。所以云:「莫道神仙無學處,古今多少上昇人。」今人修行不真,乃謂世無神仙,是猶誦法孔孟,不能實行其事,而遂謂世無聖賢也,惡乎可!

《性命圭旨》云:「欲修長生,須識所生之本;欲求不死,當明不死之人。」那不死的人,即吾人本來常住真心是也。此心靈靈不昧,了了常知,無去無來,不生不滅。無奈世人不悟,從無始來,迷卻真心,故受輪轉,枉入諸趣。原夫真心無妄,性智本明,妙湛元精,由妄瞥起,俄然晦昧,則失彼元精。黏湛發知,故轉智為識。形中妄心,名之曰識。心本無知,由識故知;性本無生,由識故生。生身種子,萌孽於茲,開有漏華,結生死果。今人妄認方寸中有個昭昭靈靈之物,渾然與物同體,便以為元神在是。殊不知此即生生死死之識神,永劫輪迴之種子。故曰:「學道之人不識真,只為從前認識神。無量劫來生死本,癡人喚作本來人。」異見王問波羅提尊者曰:「何者是佛?」曰:「見性是佛。」王曰:「師見性否?」曰:「我見佛性。」王曰:「性在何處?」曰:「性在作用。」曰:「是何作用?」波羅提即說偈曰:「在胎為身,在世為人。在眼曰見,在耳曰聞。在鼻嗅香,在口談論。在手執捉,在足運奔。徧現俱該法界,收攝在一微塵。識者知是佛性,不識喚作精魂。」是以世尊教人先斷無始輪迴根本者,此也。此根既斷,則諸識無依,復我元初真常本體,所謂真靜妙明,虛靈通徹,朗然而獨存者也。背之則凡,順之則聖。迷之則生死始,悟之則輪迴息。欲息輪迴,莫若止觀雙運。須時時保此七情未發之中,念念全此八識未染之體。神光一出,即便收來,不可剎那妄照。古仙云:「大道教人先止念,念頭不住亦徒然。」《圓覺經》曰:「居一切時,不起妄念。於諸妄心,亦不息滅。住妄想境,不加了知。於無了知,不辯真實。」《起信論》云:「心若馳散,即便攝來,令住正念。念起即覺,覺之即無。修行妙門,惟在於此。」當知妄念,起於識根。緣境成妄,非實有體。在眾生時,智劣識強,但名為識;當佛地時,智強識劣,但名為智。只轉其名,不轉其體。初一心源,廓然妙湛。由知見立知,妄塵生起,故有妄念。若知見無見,則智性清淨,復還妙湛,意念消融。一根既已返元,六根皆成解脫。既無根塵六識,則無輪迴種子。一點真心,獨立無依,萬劫常存,永無生滅矣。此法直指人心,一了百當,乃成佛成仙之妙訣也。欲求長生,須於此處參究。

欲求天仙者,當立一千三百善;欲求地仙者,當立三百善。

此一節總結上文,言作善為登真之路。立者,積也。曰一千,曰三百,尅定數目期限,決定必成,不生退轉之意也。

天仙地仙之別,在乎立善多寡之異。篇中已自言之,請以百尺竿頭,再進一步之說論之,庶已得仙者,不復從墜,一向超昇;未得仙者,不假他求,即日便到。按《楞嚴經》所示,仙有十種:「一者,堅固服餌,食道圓成,名地行仙;二者,堅固草木,藥道圓成,名飛行仙;三者,堅固金石,化道圓成,名遊行仙;四者,堅固動止,氣精圓成,名空行仙;五者,堅固津液,潤德圓成,名天行仙;六者,堅固精色,吸粹圓成,名通行仙;七者,堅固呪禁,術法圓成,名道行仙;八者,堅固思念,思憶圓成,名照行仙;九者,堅固交遘,感應圓成,名精行仙;十者,堅固變化,覺悟圓成,名絕行仙。」又曰:「此等皆是不依正覺,別修妄念,存想固形,遊於山林人不及處,壽千萬歲。斯亦輪迴,妄想流轉,報盡還來,散入諸趣。」鍾離曰:「仙有五種:一者,不悟大道,唯務速行,心若死灰,神識內守,定中已出陰神,究竟只成清虛之鬼,名曰鬼仙。二者,暫於人中得聞大道,然業重福輕,僻志一偏,確守不變。絕五味者,不知有六氣;忘七情者,不知有十戒。行咽嗽者,笑吐納之為錯;耽採補者,指清淨之為愚。孤坐閉息,絕食休糧,不識無為,但能延年安樂而已,名曰人仙。三者,法天地升降之理,取日月交感之數。身中用年月,日中用時刻。識龍虎,配坎離。收真一,別五行。定六氣,序八卦。九州顛倒,三田反覆。煉成丹藥,長生不死,名曰地仙。四者,已得地仙,煉形住世,積累成功,超凡入聖,卻反三山,名曰神仙。五者,已得神仙,傳道於世,於道有功,為人有行。功行滿足,超居洞天,竟入虛無自然之境,名曰天仙。」既而答大道之問,則曰:「萬物之中,最靈最貴者,人也。若能窮萬物之理,盡一己之性,窮理盡性,以至於命,全命保生,以合乎道,自然與天地齊其堅固而同其長久矣。」然則所謂正覺,所謂大道,果何物哉?大抵必欲識取自心,不落情解。不聞僧那之說乎?僧那曰:「欲明自心,但於日用中,行住坐臥,常自諦審思察:遇色遇聲,未起覺觀時,心何所之?是有耶?是無耶?既不落有無處所,自然心珠獨朗,常照世間。」此即正覺,此即大道也。無一塵許間隔、剎那頃斷續之相。是故呂祖既因不學煉金而得度世矣,又因聞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之說,胸次始得豁然,後遇黃龍禪師方為印證;孫真人既已留意方書而得度世矣,又常咨決於唐之道宣律師,後至成都復聽無名行僧講《多寶塔品》始得證真。此即百尺竿頭,更進一步者也。若夫立善,縱不求仙,亦自常然,有何限量哉!

漢鍾離權,授丹於呂祖純陽,點鐵為金,可以濟世。祖曰:「終有變乎?」曰:「五百年後,當復本質。」祖愀然曰:「如此,則害五百年後人,不願學也。」鍾離歎曰:「修仙要積三千行、八百功。汝此一言,三千八百已滿足矣。」又,《萬善同歸集》曰:「萬善是菩薩入道之資糧,眾行乃諸佛助道之階漸。若有目而無足,豈到清涼之地?得實而忘權,奚昇自在之鄉?是以真空妙有,恆共成持,雲布慈門,波騰行海。」由此觀之,則知佛仙一貫,同歸於教人行善立功,固與吾儒名異而實同者也。洵乎參同歸一,端由切脈探源;峙立成三,蓋為分門執象。今勸世人,深參此理,莫生分別。但去立功行善,則求儒、求佛、求仙,皆在此中而萬無一失也。

苟或非義而動,背理而行。

自此至「死亦及之」,詳言為惡召禍之事。二句是總攝提綱,與「是道則進」二句相反。動者萌於心,行者見於事。太上先以此二句為言,教人於舉心動念、出言行事之始,諦審思惟,有懍然不可踰越之意。

古人云:「人之情猶水也。規矩禮法為隄防。隄防不固,必至奔突。若人之情不制,則肆亂無紀。故去情息妄,禁惡止邪,不可一息而忘規矩。」又曰:「駿馬之奔逸,而不敢肆足者,銜轡之御也;小人之強橫,而不敢縱情者,刑法之制也;意識之流浪,而不敢攀援者,覺照之功也。故學者無覺照,猶駿馬無銜轡;小人無刑法,將何以絕貪慾、治妄想乎?」

索靖虛好學,不應州郡之命。太守陰澹嘗造焉,經日忘返。退而歎曰:「世人之所以有餘者,非性中富貴也,而目好五色,耳玩音聲。先生棄眾人之所收,而收其所棄,形居塵俗,心棲義理,豈以外物外遇動其心哉!」夫索公惟於義理見得精熟,故守之循之,出於自然。今人之非義背理,而心動事行者,曷不以此為法?

以惡為能。

此句專就人事上說。人性本善,爾乃以惡為能,是失其性善之體矣。愚謂此四字,乃千萬世大大小小惡人受病之根也,故列於諸惡之首。人雖極愚,未有甘為惡人者,然亦未有不欲為能人者。只緣錯認「能」字,所以愈做愈差。其始也,曰:「能人有用,不能人無用。能人有人怕懼,不能受人欺侮。」迨其久也,亦自知其為惡,遂儼然以惡人自居而不諱,而文之以美名焉。貪者以勢淩術制、多得人財為能,而美其名則曰智謀;很者以強梁刁險、陷人害人為能,而美其名則曰辣手;淫者以行奸賣俏、誘人妻女為能,而美其名則曰風流;佞者以逢迎哄騙為能,而美其名曰伶俐;讒者以造謠生事為能,而美其名曰口才。諸如此類,不可殫述。鬬豔爭奇,以此相尚。偽者居之不疑,聞者習為佳話。於是偶有一二無智謀、無辣手、不風流、不伶俐、無口才之人,未有不笑指為入世之棄材,而趨時之廢物者矣。及至事往報來,蓋棺論定,能人多矣,而今安在哉!嗟乎!普勸世人,不如暫屈為棄材廢物,而自向到底一著處做工夫,為淡而有味、穩而不敗也。如不信此,請觀世之凡有善人,有不獲天佑人敬者耶?而惡人有不受天譴人惡者耶?

佛言:「世間一切惡人死墮地獄。獄有一主,牛頭阿旁,其性兇惡,無一慈忍。見諸眾生,受此惡報,唯憂不苦,唯憂不毒。或問獄卒:『眾生受苦,深可悲念,而汝常懷酷毒,無慈愍心。』獄卒答言:『如此罪惡,受諸苦者,皆是不孝父母,毀謗三寶,駡辱六親,輕慢師長,誣陷良善,殺害眾生,造諸惡業。如是等人,來此受苦。每至脫生之日,恆加勸諭:此中劇苦,非可忍耐。汝今得出,勿復作惡。而此罪人,初不改悔。今日得出,俄頃復來。輾轉輪迴,不知痛苦。以是事故,我於罪人,無一慈心。」是知作惡之人,定入地獄。如今既得剎那住世,便當力行仁慈,廣修眾善,消除三障,清淨六根,念佛持齋,參禪學道,高超三界,迥脫四生。切勿縱貪瞋癡,行殺盜淫,造此惡業,受此惡果。佛語不虛,人當諦信。

唐魚思咺,機性極巧。武后欲造匭,令人攻訐陰事,工匠無人作得,咺造之甚稱旨。人有投匭者,告咺在揚州為徐敬業作刀輪,用以衝陣,殺傷官軍甚多,遂伏誅。

唐徐敬業起兵,武后患之,欲興大獄,去異己者。有索元禮揣旨,即上書言急變。召對,擢遊擊將軍,為推使,即洛州牧院為制獄。養無賴數百人,意所欲陷,則使數處俱告之,辭狀俱同。既下獄,脅以威刑,無不誣服。詢一囚,必窮根株,相連至數百。後以受賄,收下吏,不服。吏曰:「取公鐵籠來。」元禮服罪,死獄。同時又有周興性殘酷,與索元禮等為黨。有人告興謀不軌,太后怒,命來俊臣鞫之。時俊臣與興共推事,謂興曰:「囚多不承,奈何?」興曰:「易耳。取大甕,以炭火四面炙之,令囚入其中,何事不承?」俊臣乃索大甕炭火,一如興法,謂興曰:「奉內狀推兄,請兄入此甕。」興戰慄伏罪。流嶺南,為仇家爭殺之。

宋徽宗時,宋昇,政和初,為京西轉運,專修西內。嘗語曰:「速竣此役,賞可立得。」每用牛骨和灰,不給,因掘漏澤人骨,焚灰以代。時運判孫貺止之,不聽,引疾罷去。昇以功除學士,召受殿中監。忽得惡疾,自言焚骨之惡,罪當滅門,嘔血而死。未幾,合家盡死。後孫貺病卒,至冥,見宋昇鐵床銅柱,血流徧體。又至一殿,冥官謂曰:「汝勸之不聽,棄官而歸,真有人心者,當延壽一紀。」因得更生,向人言其事。夫天下最慘者,莫如覆宗絕族。昇因一念貪賞,遂罹此苦。古云:「惡因貪起,貪是惡根。治惡之法,首在去貪。」信哉!至於他途之以惡為能,不可備舉,且何忍悉載,人其隨事省之。

《中誡經》曰:「人若為一惡,意不安定;為十惡,氣力虛羸;為二十惡,坎坷衰耗,凡事乖張;為五十惡,終無匹偶;以至百惡,水火為災,非橫牽引,刑法惡死;為五百惡,子孫絕嗣;為一千惡,出叛臣逆子,夷滅族類,世世子孫,異形變體,入於禽獸。夫積惡滿盈,禍及後世,自身地獄,又其輕者矣。」人當將此訓刻刻念之,自不為惡矣。

忍作殘害。

此句專就物命上說。大德曰生,爾乃忍作殘害。夫殘傷毒害,惡之至大,而更出於忍,則任意所至,無一毫惻隱憐憫之心矣。諸善本於一慈,諸惡本於一忍。去忍而慈,聖賢佛仙之功在是矣。

貪生畏死,愛親戀舊,知疼覺苦,物與人同。但人有智,物無智;人能言,物無言;人力強,物力弱耳。今人辦一食,不止殺一物。如鳩鴿鶉雀,殺十餘命而得一羹。若蚌蛤蝦蜆,一羹則殺百餘命。又有好美味、求適意者,或遠致珍異,或備物候烹,或生蟹投糟,養魚造膾,聚炭活炙,刺血生吞,開腹取胎,剝皮刳殼,百計熬煎,千方造作。食飽則揚揚得意,稍遲則怒駡庖人。深念痛思,良可驚悼。經云:「一切畏刀杖,無不愛壽命。」是以王克殺羊,羊奔客而拜訴;鄒生刲鹿,鹿跪泣而吞聲。驚禽投案,請命於魏君;窮獸入廬,求生於區氏。又如沈內翰通判江寧,廚中殺羊,而屢失其刀。窺之,乃見羊銜刀而藏之牆下。楊傑提刑時,遊阿育王山,晝寢,夢婦百餘,若有所訴。密視行廚,乃知蛤蜊求生也。夫有生愛戀,其情若此。況其被執時,避死無地。旁視族類,戀依不得。鳴哀就刑,銜悲向盡。既受屠割,復入鼎鑊。種種痛苦,徹入骨髓。此際此狀,與人何殊?今人偶傷湯火刀針,必號哭求救;暫時頭昏眼痛,便呼醫買藥。愛惜自身如此,何獨於物,則不生憐憫而任意殘害,結怨造業?嗟嗟!諸惡之中,惟此最慘。佛仙戒勸,天道好還,急宜設身處地,立時猛省。因備說不可宰殺諸目於後,伏求仁人君子,循而行焉。

生我之日,謂之母難。親在固當齋心致敬,親亡更宜蔬食呼天,乃恣口腹以殺眾類乎?故「生日不可殺生」也。

凡人無子則悲,有子則喜。今乃慶其子生,令他子死。且嬰兒始生,不求長壽而反造業乎?故「生子不可殺生」也。

喪以哀為主,殺乃罪之魁。陳燕享於哭泣之位,徒飽生人;侈鼎俎於棺槨之前,益增怨業。故「喪事不可殺生」也。

春秋祭祀,忌日薦先,原以傾子孫之血誠耳。但當放生以消宿罪,豈宜殺害以造新殃乎?故「祭祀不可殺生」也。

人有疾病,輒殺生祀神以祈佑。不知己欲求生,反殺他命以活我命,神果有靈,其來饗乎?故「祈禳不可殺生」也。

平等為佛,正直為神,斷無因賄降福之理。今人告許宰殺,此名惡願。縱得遂心,凶報在後。故「許願不可殺生」也。

夫婦初婚,萬世之嗣,生生之源,宗祧所恃。今乃極意宰殺,種下尋仇惡因,是聚殺機於閨門之內矣。故「婚姻不可殺生」也。

主賓酬獻,不聞砧上哀號;燕笑滿堂,那見釜中苦楚。則古人所謂二簋用享之意,可師也。故「燕客不可殺生」也。

上天不生無祿之人,苟有一技一藝,皆可得食得財,何苦奏刀推刃乎?且愈殺而愈窮也。故「營生不可殺生」也。

割禽獸以肥己身,靈蠢何分?烹血肉而實肺腸,顛倒殊甚。况脂膏易盡,而怨業仍存乎?故「奉養不可殺生」也。

殺一命以活一命,仁者不為。况死生分定,未必其能活乎?害物治病,徒增死後怨家耳。故「用藥不可殺生」也。

病者求安,亦如物之惡殺。今人謂物命難延,理宜烹宰,亦將謂人既病廢,悉可誅夷耶?故「養病不可殺生」也。

道流醮畢,禮崇謝將,大者羊豕,小者三牲。夫神聖豈為區區口腹,而降災於修功德者乎?故「謝將不可殺生」也。

近俗除夜,大則刲羊蒸豕,次用雞魚猪首。抑知臘盡春初,乃百神、祖宗同來降鑒之時乎?故「除夜不可殺生」也。

功名發軔之初,正仁愛沛流之日,何忍使物類夭亡,以滋隱痛乎?暴殄傷生,驕奢敗德。故「榮遇不可殺生」也。

饋遺本為嘉禮,肥鮮乃動殺機。在己為眾殺而獨受愆,在人恣一飽而不任德。故「饋遺不可殺生」也。

餞別那得無情,素羹亦自有致。何必侈一時之填積,竟爾聚六畜之怨號哉?故「餞別不可殺生」也。

飼金魚者,蟣蝦之屬萬計;飼白鶴者,細魚之屬百千。貴人怡悅耳目,有殺業存焉。故「玩好不可殺生」也。

如上所說,略言其概。人當就此而推廣之,則方寸之中,俱有天覆地載之量矣。

黃魯直頌曰:「我肉眾生肉,名殊體不殊。原同一種性,只是別形軀。苦惱從他受,肥甘為我須。莫教閻老斷,自揣看何如?」

「試思昨日之泳躍翶翔,今歸何地;恍見生前之飛鳴飲啄,已化甌中。」此語甚愷惻也。

許真君幼喜獵,遇一麑殪之。旁有一麋,舐之踰時不活,悲躍而死。真君刳之,見其腸寸裂,遂投弓歎曰:「悲夫!天性之愛,物類亦至此乎?」乃去而學道,濟人利物,證仙果。

唐張易之為鐵籠,置鵝鴨其內,中起炭火炙之,旁用器置五味汁。鵝鴨繞火走,渴即飲汁。汁盡加火,毛落肉爛,取而食之。後為張柬之所誅。

西商任天一,嗜利殘忍,每歲至海州青口地方屠宰醃猪。後載猪過高郵六安溝閘,夜被大風覆舟。猪為漁人搶散,任在岸叫苦。覆舟大桅倒身,壓成肉餅。夫命中有財,隨處可得,何必為此殺生害命之事?報應如任商者甚多,人當自省,切不可謀生而反走死路也。至賊徒焚刦、波浪漂亡等事,未必非上天以殺報殺也。

宋朱沛,好養鴿,為貓所食。沛執貓,斷其四足,號叫數日而死。後生子,手足俱無。又周昂,嘗晝寢,梁有燕巢,三雛呢喃待哺。昂怒,食以蒺藜,皆胸裂而死。後三子皆啞。又張霖,忿蛙之鳴,沃以熱灰,後忽為熱湯爛死。合而觀之,人可忍作殘害於物乎?既作,能免於罪報乎?

唐呂祖曰:「汝欲延生聽我語,凡事惺惺須恕己。汝欲延生須放生,此是循環真道理。他若死時你救他,你若死時天救你。延生生子別無方,戒殺放生而已矣。」

祁奚度《覺觸》云:「一毛拔而四大震驚,灸艾焚而全身苦痛。蓋一體本具體之體,而眾生即吾生之生。血氣既爾相關,悲慘安能無涉?乃復以彼肥甘,恣我口腹。試思昨日之泳躍翶翔,今歸何地?恍見生前之飛鳴飲啄,已化甌中。則八珍羅前,盡屬呼號怨業;五鼎在列,皆為宛轉遊魂。自然心惻,豈復下咽;抑且臂縮,不能染指。時時警觸,念念提持,則同體悲愉,不起眾生之相;能仁普濟,概全有覺之身。」

《覺習》云:「雞猪韭奈,逢著則喫,似永藉談資;送死養生,取物以供,若守為功令。豈知弱肉強食,異類尚惡傷殘;稟氣含生,有覺寧供咀嚼?特以㘞地聲來,襁褓便甘肥旨;先天未墮,胞胎已習腥羶。池鱗園鳧,日給家庖;圈豕檻羊,時供匕箸。緣其熏習,萬劫千迴;故爾貪饕,日增月盛。試以未入齒牙之品,舉箸自覺躊躇;倘遇不經日用之珍,入口亦多疑畏。是以吳越甘蛙,齊人見之毛起;幽燕嗜蝎,越士覩而寒心。此豈嗜性故殊,良由習累所異。誠思同性不忍傷性,有生豈以供生?夙錮一開,六根頓淨。欲網重重,金剛劍不揮自裂;殺機種種,長生國不涉誕登。請聽習言,自當有省。」

《覺穢》云:「螂蛆甘帶,何殊珍簠盈前;腐鼠投鴟,奚辨三鮮滿列。蓋嗜由業造,故業重則心溺於嗜痂;味豈性生,性乖則好移於逐臭。試觀鳶狐野食,掩袖不忍旁觀;蠅蚋集羶,觸目且思心嘔。何至絲管叢中,競列百千海錯;錦綺筵裏,博求異數山羞。香美譬蜣螂之弄丸,濃飽若家猪之甘腐。甚至鐘鳴漏盡,齒牙之腥臭猶存;抑且曲罷酒闌,衣被之羶污逆鼻。誠思清淨法身,豈容五濁世味?血氣之物,皆覺穢而覺污;則溺嗜之心,自日除而日減。」

《覺因》云:「有情下果,因地之理不誣;舉響隨聲,生緣之故豈爽?薪盡而火傳,薪終歸火;弦張而矢發,矢必由弦。蓋施由彼報,施者固當忘情;而根自我栽,栽者應須善果。是以白環雙寶,達人雖置無心;而爐火鑊湯,智士常滋懼府。乃有縱此無厭,戕彼常生。炮魚炙鱉,豈念百滾油鐺;割肉燒羊,便啜一臠精膾。甚且追風奔電,繁弱烏號,傾諸藪薄,罄彼林叢,遂使鳥失侶而驚飛,獸離群而孤絕。斯乃無生不嗜,舌底撩天,已先為人類虎狼;至於有物必攫,眼先墮地,甯免作獸中鷹犬?誠思升沈萬品,莫不懷情;託質兩儀,類皆思報。願從今日,永斷夙怨。無怨可償,不招多病之果;有危必救,自來長壽之因。一念惺惺,不失十年水牯;三生歷歷,甯墮五百野狐。此乃無種良緣,迷塗寶筏。聽吾饒舌,應自轉頭。」

《覺毀》云:「有來有去,物類之代謝無常;不滅不生,吾性之慈悲自在。故見其生,不忍見其死,仁聖類以存心;惜其毀,則必喜其成,眾生皆同秉性。是以瓦礫無情,達士尚失聲於墮缶;蠉蠕有覺,至人豈快意于殘生?况自卵而雛,自雛而羽,含哺之勤劬,夫豈一鳴一啄?且從無而化,從化而成,生機之活潑,甯但一夕一朝?乃以十年豢養,止供一旦庖刀;百計搜羅,僅給片時醉飽。抑不思一斷不可再續,霏膾形軀,片片是含悲向盡;既毀豈能復完,肢分炮烙,物物都抱苦就終。夫五穀供人,尚且難消一粒;况群生自命,安得妄毀毫端?誠念彼死者歷萬劫不能更生,吾食者一剎那已化烏有。方求生而不得,豈覩死而甘心?永作慈悲,長垂軫惜,則不待雙鞋置頂,已先救了貓兒;奚假一諾開喉,方為兩全鵝甕。斯真實理,夫豈虛言?更為宣揚,幸同發念。

陰賊良善,暗侮君親。

陰賊,陰謀賊害也。如暗箭傷人,最為難防。且人由我害,而我不任惡名,此魑魅魍魎之尤者。施之餘人皆不可,施之良善,則尤不可。蓋良善者,民之望也。在一國則一國重,在一鄉則一鄉重,其可陰賊之乎?

唐李林甫為相,陰險不測,賊害良善,其惡不可枚舉。將敗,見一鬼物,鋸牙鈎爪,毛身電目,以手擊甫。未幾,甫七竅流血而死。死後,朝廷敕命奪爵,斷棺戮尸,流子孫於嶺南。宋淳熙初,漢州震死一女,有朱書云:「李林甫為臣不忠,陰賊良善,三世為娼,七世為牛。報訖,永墮水族。」小人賊害君子,幸而得計,便謂生死在其手。不知死於其手者,亦怨對使然,非彼所能為也。若彼無怨對之君子,任小人如何,終是死他不得。而惡人害人,猶仰天而唾,唾不至天,反從己墜。賢不可毀,禍必滅己,亦復如是。然「陰賊」二字,不必盡是居官,餘人亦皆有之,而衙門中人為尤甚,所謂砌款單、買窩訪、下邪火、送匿揭也。豈知天道好還,未賊人而已先賊己哉!思之!思之!

暗,人所不見聞之處。侮,欺也。此句專為好名及矯情者發。君親恩同天地,苟食祿怠事,貪利徇私,或奸諛肆其欺罔,此心不可與君知,是暗侮君也;奉養不誠,處身不肖,或粉飾蓋其違忤,此心不可與親知,是暗侮親也。不忠不孝,害教叛道,孰過於此!生遭天禍,歿拷酆都,必也無逭乎?

宋尹和靖將赴經筵,必沐浴端拱,以明日所講書,朝衣再拜。人問之,公曰:「必欲以所言感悟君父,安得不盡誠敬?」

明宣宗好文詞賦詩,多命羣臣屬和。某學士自負才高,每應制詩成,輒曰:「如此好詩,皇帝不但做不出,如何看得出。」未幾,以詩字犯廟諱,語涉譏諷,坐不敬,奪職。

三國時,吳名士顧悌,每得父書,跪讀之,逐句應諾。若父有病,則臨書垂泣,語更哽咽。又,晉范宣,年八歲,偶傷指,大啼。或曰:「何痛至此?」宣泣曰:「非為痛也。身體膚髮,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,是以悲耳。」二公後俱貴顯。

有兄弟二人,五日一輪養母。兄貧而弟稍豐。兄供母,饘粥不給。輪內缺二日,告母且往弟家,俟當補缺。母往告以兄意,弟令妻匿飯而堅拒之。母乃垂淚還。忽雷電大作,擊夫婦俱死。嗟乎!不忠不孝者,明誅幽戮,唾駡萬年,禍報之慘如此。蓋君親為五倫之首,故事君事親,尤不可不以誠為先務也。

慢其先生,叛其所事。

先生者,所以傳道、授業、解惑者也。父母生我之身,尤必先生成我之學,故其尊與親君並重。今人延師教子,往往多出虛文,吝財虧禮,甚或言詞不遜,體貌反常,有心夷落之,此輩固去禽獸無幾。至為先生者,開悟小子,陰德最大,豈可受人束修供奉,而放縱不嚴,致令人材有不成之患哉?代作課藝,欺瞞父兄,貪圖財帛,賄買功名,吾不知其報應又當何如也。慢先生固不可,先生而為人所慢,抑又不可也。

漢明帝,師桓榮,克盡誠敬。帝幸太常府,令榮東面坐,設几杖,會百官尊禮之。

宋游酢、楊時,同師程頤。一日進見,頤偶瞑坐,二子侍立。頤既覺,門外雪深尺許矣。毫無惰容,執恭愈謹。二子遂傳濂洛之學。

宋彭汝礪,師倪天隱,禮事極恭。後倪夫婦俱死,無子,公為葬之,又為嫁其女於進士宋渙。

宋岳武穆,師周同,挽弓三百斤。同死,朔望必設祭塚前,跪拜涕泣,引同所贈弓,發三矢而後返。

一農家生一子,教之讀書,意甚切,但待其師,則簡褻無比。膳惟蔬食,修儀必用低銀。師盡心訓之久,閱他人文則了了,及自作文,即無一可取,亦奇也。後仍務農。

一師性多畏。有徒黠而頑,糊紙作巨人頭,夜於牆外舉之。師惶怖,決門而奔。至友人寓,病三日乃起,終不敢赴館。後此徒復於牆外見巨人頭,意即己之所糊也。就視,則目動鬚張,其徒驚仆而死。

事師之道,當如子弟之事父兄,行隨於後,坐列於旁,路遇則正立拱手,言譚則傾耳虛心,悔吝憂虞而不易,吉凶禍福以與同,生則禮嚴跬步,死則心喪三年,若此則庶幾矣。

王某訓誨童蒙,必盡心力,脩脯不計。每曰:「天地君親師,五者並列。童子一師事我,則終身成敗榮辱,俱我任之。若不盡心竭力,誤人子弟,與庸醫殺人等罪。」又喜為童子講孝悌故事,曰:「學者先心術而後文藝,先敦本而後施仁。如孝悌有虧,雖才華震世,不足重也。」晚年生文康公,人以為善教之報。

近來師道凌夷,真可痛哭浩歎。不思誤人子弟,定干神明譴責。昔有一士,年六十外,語妻曰:「我雖不得發達,幸一生美館,得以成家立業。」夜夢父責曰:「汝本科第中人,只緣處館曠職,文昌削去桂籍,尚自誇口耶?」噫!觀此,則誤人子弟者,亦危矣哉!

事是以下事上,如屬吏之於上官,部卒之於將帥,僕妾之於主翁,皆事也。叛者,非必顯然背逆,但緩急非所倚,利害不相卹,即名為叛矣。

三國時,呂布事丁原,甚見親待,乃為董卓而殺原。既事董卓,誓為父子,又為王允而殺卓。後為曹兵所執,操欲生之。劉備曰:「明公不見布之事丁、董乎?」操悟,命縊殺之。

四明楊忠,戴獻可之僕也。戴甚富,命忠主一莊,饒魚鹽竹木之利。戴卒,子伯簡年少,好從諸惡少遊,數年家破,獨一莊在,往依焉。忠籍其貲財之數以獻。伯簡喜,妄用如故。忠泣諫,不聽。一日,其從遊輩又至,會飲呼蒲。忠執刃而前,拉其尤者,數曰:「我事主三十餘年,郎君年少,爾輩諭之為不善,家已破。幸我保有此業,汝必欲蕩之耶?我斷汝首,告官請死,報我主人於地下。」其人服罪,請自今不敢至。乃以帛數端遣去之。忠泣謝曰:「老奴驚犯郎君。願自今改前所為,但聽老奴盡心力役,不二三年,舊業可復。不然,老奴當即自沈於海,不忍見郎君餓死,貽門戶羞也。」伯簡慚,泣從之。數年,果盡復田宅。忠後享上壽。嘗聞吳郡沈恆吉曾畜一犬。後恆吉有疾,犬即不食。及其死也,此犬大號,竟夕方罷。期年送葬,犬遂觸死墓旁。義哉,犬乎!彼生死改節易心之人,誠出義犬下矣。

誑諸無識,謗諸同學。

無識之人,正當隨事曉醒,警之以義理,動之以善惡,使至覺悟而不墮於惑,豈可因其易欺而誑之哉!《楞嚴經》曰:「衒惑無識,疑誤眾生,死後當墮入無間地獄。」吁!人何苦而為此耶?

劉合峯言:「有三人同行,至一溪,值水漲而舟在彼岸。中一人素愚,誘使脫衣,泅水取舟,出沒湍流獲濟,復撐舟來渡二人。二人登舟,愚者忽肚痛欲泄,亟登岸。二人遽揮手曰:『日已暮,不能候汝矣。』遂撐去。俄而水急舟橫,俱覆溺焉。愚者在岸自若也。」

唐姜撫,著道士衣冠入京,以無人識之者,乃誑云數百歲,有長生度世之術。事玄宗,承恩寵,名聞一時。後一太學生荊巖往見之,曰:「先生究何代人也?」曰:「梁朝人也。」曰:「出仕否?」曰:「曾為西涼州節度使。」巖叱之曰:「何得誑妄,上欺天子,下惑世人?梁朝在江南,何處得西涼州?只有四平、四安、四征、四鎮將軍,何處得節度使?」撫無以應,大慚,數日而卒。

白岑,遇異人,得發背方甚驗。有驛吏欲傳其方,普行救濟,與數十金。岑以假方與之,治疾不效。後岑為虎所食,遺其真方於道上,吏過而得之。

卜者張某,善星學,然率揣人意向,推算多不以法。或往往受人密囑,顛倒其說,誤人大事。後嚼舌而死。

危整,偶市魚,主人舞秤,陰厚整。魚人去,主人曰:「公買止五斤,已密倍之,願予我酒。」整大驚,追魚人償其值,飲主人酒,曰:「汝所欲酒而已,何欺寒人為?」嗟乎!今之人能如危公之心,則何有欺誑無識之事耶?

同學之友,情同兄弟,況友居人倫之一,豈可妄加毀謗,存滿腹之戈矛乎?

佛言:「人處朋友,彼此皆有五事:一者,彼此若作惡業,當遞相勸止;二者,彼此若有難疾,當看顧調治;三者,彼此有家懷語,不得為外人說;四者,當各相敬歎,不斷往來,不得記怨;五者,彼此貧富不等,當用扶濟,不得互相誹謗。」

或問:「與友交後,知其不善,欲絕則傷恩,不絕又是匿怨而友。」朱子曰:「此非匿怨也。心有怨而外與之交,是匿怨也。若朋友不善,情義自是當疎,但疎之以漸。若無大故,何必峻絕之?且積誠感其悟也。所謂親者無失其為親,故者無失其為故也。」

明王守仁陽明先生曰:「交友以謙下為主,相會時,須虛心遜志,親敬涵容。大約箴規指摘處少,誠感獎勸意多。」溫節孝曰:「交友只取其長,不計其短。遇剛鯁人,耐他戾氣;遇俊逸人,耐他罔氣;遇樸厚人,耐他滯氣;遇佻達人,耐他浮氣。不特取益無量,亦是全交之道。」

宋張千載,號一鶚,文山友也。文山貴時,屢辟不出。及文山敗,還吉州,千載潛出見曰:「丞相往燕,千載亦往。」往即寓囚所近側,三年供養無缺。文山處決日,密藏其首於櫝。訪知夫人歐陽氏在俘虜中,便火屍拾骨置囊中,並櫝南行,付其家安葬。先一日,文山之子夢父曰:「吾從義甫歸矣。」已而果至。後人稱「生死交情,千載一鶚」,信哉!沈仲化曰:「負死友之害義,比負生友為尤甚。」今之交友者,自問能不生死易心否?

宋郭贄,初作賦有聲,同學李勉忌而謗之,由是連上不遇。後贄先及第,再知貢舉,而勉方以明經充選。詔下日,勉愧悔歸。贄聞之,亟追還,遂得第。可見謗無損於人,祇自罹刻薄耳。

虛誣詐偽,攻訐宗親。

漫無根據曰虛,妄有污衊曰誣,詭計蒙人曰詐,矯情欺世曰偽。分言則四,合言則不誠也。誠者,天之道也;思誠者,人之道也。今舍誠而虛誣詐偽,非戾天道而失人道乎?其心甚勞,其事甚危,乃天下第一等薄福相也。不入三惡,其將何歸?清益都孫廷銓,樸誠無華,故清世祖嘗呼之為孫老實。每部堂員缺,輒曰:「還是用孫老實。」凡三呼孫老實而大拜矣。老實何嘗誤人哉!

薛敷,專一虛揑狀詞,能飾無理為有理,以此致富。後設醮謝罪,道士伏而起云:「上帝批表尾:家付火司,人付水司。」後果家燼於火,敷墮水死。

五代閩薛文傑,與吳英有隙。一日,閩主鏻使巫視鬼宮中。傑先與英曰:「主上疑卿權重,卿可告疾。倘敕使來問,當以頭痛為對,吾可為卿言之。」英諾。傑囑巫,言英將叛,上帝以銅釘釘其腦。帝遣使驗之,果以頭痛對,乃殺之。英被誣,民皆切齒。適鏻發兵敵吳,兵不進,欲得文傑乃行。鏻不得已,械送軍中,臠割立盡。

宋趙廷臣,詐約洞戎降朝廷,醉殺之。揚言其叛,攘為己功,趙遂顯擢。後夢所殺者云:「來報汝詐。」遂生子。年少登第,忽以狂逆犯法。廷臣與妻,坐配嶺外,為洞戎所殺。

宋丁謂,與人無真實話,嘗曰:「人若心實,諸事幹不出,徒受人之侮矣。」謂如此設心,宜人莫能測。乃世共目為五鬼,豈其偽心有不到乎?

同姓曰宗,異姓曰親,雖有遠近親疎不等,實皆我身關切之人也。當待以親愛忠誠,同患難,賑困乏,家醜互藏,外侮同禦,而可彼我相爭,絲毫必較,忿疾傾奪,伺察攻訐乎?披其枝者傷其心,伐其根者斬其脈,戒哉!

春秋晏平仲,敝車羸馬,桓子以為隱君之賜。晏子曰:「自臣之貴也,父族無不乘車者,母族無不足於衣食者,妻族無凍餒者。齊國之士,待臣舉火者三百餘人。如此而為隱君之賜,彰君之賜乎?」先父族,後母族,後妻族,最後及疎遠,是謂以其所愛及其所不愛也。晏子可謂善睦宗親矣。人具此心,而有攻訐之弊乎?故列此以為攻訐者規,而攻訐之惡報,固不必再列案也。

剛強不仁,很戾自用。

孔子所取之剛毅,主於理者也;太上所戒之剛強,動於氣者也。醫家名痿痺之證曰不仁,以其不知痛癢也。好剛使氣之人,待人遇物,不知痛癢,純是殺機,俗所謂鐵硬心腸是也,烏能仁哉!然剛強未有不摧折者。若喫過幾番大虧,漸漸化而柔弱,是剛強者之萬幸也。我日望之。

宋包拯為龍圖閣學士,諡孝肅,內剛不屈,僚屬有所關白,多面折之。至於所言中理,亦未嘗不怡然而改。由是人皆服之。夫剛而近理,遇物能斷,此仁者之勇也。

宋張汝慶為提刑,每審囚,不論罪犯輕重,諸刑備施,名曰「打一套」,受訊者謂之「閻羅催到」。後任滿歸,舟次高郵,夜夢數百人破頭折足,圍繞索命。至家,晝見厲鬼,七竅流血而死。夫強梁者不得其死,固不必言。而死後三途之報,經何時而得免乎?即此案而推之,其一切剛近於暴、強流為賊者,亦可省矣。

凡人行事,用人則智,自用則愚。自用不可,况於很戾?佛言「很戾如惡馬」,言難調也。人而很戾,一切執拗,自以為是,不肯服人。善友知識,誰來相親?善言名理,誰來相告?造惡招尤之原,莫此為甚。

宋王安石忌忮媢嫉,詐善掩惡,黨同伐異,強辯蔽明,以皋夔稷契自居。其政事壞人才,學術壞人心。《三經字說》,詆誣聖人,破碎大道,非一端也。《春秋》正名分,定褒貶,俾亂臣賊子懼,安石使學者不治《春秋》;《史》《漢》載成敗安危、存亡理亂,乃世龜鑑,安石使學者不讀《史》《漢》。揚雄不死莽篡,而劇秦美新,安石乃曰:「合孔子無可無不可。」馮道事四姓八君,安石乃曰:「善避難以存身。」使公卿皆師其言,無氣節忠義。初與諸賢相善,因爭新法不合,皆斥逐之。其子雱至云:「梟韓琦、富弼之首於市,則新法行。」他可知矣。後因攻之者眾,益傲很縱誕,謂:「天變不足畏,人言不足恤,祖宗之法不足守。」罪重惡盈,一子雱發背早夭,傷不自勝,屢謝病求去。神宗後厭之,乃罷政。上失君寵,下悲嗣絕,中為人惡。所斥逐諸賢,相繼柄用,盡廢其法,愧懼而死。

是非不當,向背乖宜。

君子豐仁義之幹,固禮義之防,則可以審好惡之公,定是非之當。夫是非在一人,則係一人臧否;在一鄉,則繫一鄉利害;在天下,則繫天下安危。何可不慎,而率意不當,非是是非哉!

宋尹師魯,處己教人,是是非非,無所隱避,不為苟止,不為苟隨,惟務窮盡道理。臨終,以手書別范文正公。文正馳至,公已沐浴冠帶,端坐逝矣。文正慟哭,公復睜目曰:「已與公別,何用復來?死生恆理,希文何不曉乎?」言訖,復揖而逝。尹公為學之,苟非窮至精微,則死生之際,起而擾我者多矣。入道知行並用,而知尤為首,此之謂也。

宋蔡京為相,籍元祐及元符末宰執司馬光等、侍臣蘇軾等、文臣程頤等、武臣王獻可等百二十人為姦黨,請帝書之,刻石於端禮門,併各州縣,民皆不平。未幾,碑為震雷擊碎,京坐事竄死。

向是當趨向的,所謂好人好事也;背是當違背的,所謂邪人邪事也。向邪背正,謂之乖宜。一時之失,終身敗裂,可不謹乎?

唐宋申錫,相文宗,以鄭注擅威柄,欲除去之。以友王璠為京兆令,密使察注不法。璠因注貴,將謀告焉。注懼,反誣以不軌,謫開州司馬。申錫竟抱憤卒。後宋夫人夢申錫引至城外一坑,坑內有數死囚,乃提一示夫人曰:「此是王璠,我已請於上帝矣。」因憤怒叱咤。夫人驚醒,默記之。未幾,李訓、鄭注謀誅宦官,奏令詣金吾觀甘露,遣璠等領兵往誅之。璠股栗不敢前,竟敗事,腰斬於市。同戮者數人,皆同坎埋城外。

宋劉忠肅贄,嘗論助役十害,王安石責其向背乖宜,下司農寺,詔令分析。公曰:「臣所向者忠直,所背者邪佞;所向者義,所背者利;所向者君父,所背者權姦。如此獲罪,固已自分。然助役終為天下害,願陛下勿忘臣言。」人皆為公咋舌,公獨不顧。後位宰相。

魯氏曰:「向所當向,向不為私;背所當背,背亦為公。初非計及禍福也,而禍福因之,亦以警夫不為劉公而甘為王璠者。」

虐下取功,諂上希旨。

燭遇夜則成破暗之功,舟得水則成載物之功,大抵水到渠成,功將自著,固無待乎取也。苟有意取之,則凡為將之縱軍搶殺,為吏之妄加賦役,為刑官之多入人罪,皆可不必顧惜,任意行之矣。然此皆以百姓之膏血,易一人之功名。功則得矣,不過陞官;禍亦至矣,豈止殺身?人雖極愚,斷不至此。不觀古人乎?宋曹彬之下江南,不戮一人;漢汲黯之矯詔開倉,全活數萬;漢于定國之為廷尉,民自以不冤。在當時,何嘗非第一功臣乎?

唐玄宗時,用度日侈,且不欲於左右藏取給。戶部員外郎王鉷知上意,乃刻削下民,歲貢額外錢帛百億萬,貯內庫供用。帝以為能富國,擢京畿採訪使。尋又擢為戶部侍郎、京兆尹,然中外嗟怨。未幾,為弟鐸所累,賜死。

宋王韶,建議開熙河,殺人甚眾,積功至樞密使。又嘗故殺降羌老幼首級,使其鄉親得以冒功膺爵。晚年悔之,以因果問眾長老,皆言:「以王法殺人,如舟行壓死螺蚌,自是無心。」惟刁景純則曰:「但怕打不過自心耳。若打得過,自不問也。」韶益懼。後疽發於背,時呼無數斬頭截足人索命,洞胸而死。長子嘔血死,季子坐事斬首,門遂滅。

真陽縣民張五等盜牛,里人胡達等捕之。張五為達擊死,餘盜反以被刦告縣。邑令吳邈欲邀功,劾達等十二人強盜殺人,酷刑誣服。內有朱奎、張運二人病死。既申府,事下司理。時張文規為英州司理,察囚詞色,疑不實,一問得其情,又獲盜牛黨以證。獄具,胡達以追盜殺人杖背,餘皆杖臀,奎、運無罪。邈計不行,嘔血死。後文規忽疾革,至一官府。主者問吳邈事,即以實對。主者曰:「此事吾已詳知,今必卿至結證,貴審實耳。」遙見吳邈,枷杻伏地,奎、運立其傍。吏出文書紙尾示文規,有「添一紀」三字。寤而遂愈。後年七十八,又夢神曰:「向增壽一紀,公又降一人斬罪作絞,又添半紀。」果八十三卒。

諂是奉承,希是讚助。上意未決,猶可挽回,惟至有人逢迎,則堅而不可轉矣。此不獨臣之於君,如屬官迎合上司,紳士迎合官府,吏役迎合本官,奴僕婢妾迎合家主皆是。凡居上者事事皆當循理,慎不可貪圖自私自利,使人有隙而投;在下者又何可邀非理之功名,倖不義之錢財,惟知阿意慫慂,奴顏婢膝,徒喪己心,結無窮之怨業哉!

明宣德時,嘗遣太監王三寶下西洋等番求異寶。天順時,有上言再遣者,朝命兵部簡按往冊。時項忠為兵部,命吏簡之。郎中劉大夏先至庫匿之。吏無所獲,議遂寢。項責吏曰:「案在庫,安得失?」劉公微哂曰:「前下洋時,費錢穀數十萬,軍民死者無算,縱得寶,與國無益。此弊事,大臣所當切諫。舊案若存,亦合毀之,以除其根,尚追問其有無耶?」項公謝罪曰:「淺識不及此。公此一言,陰德動天,此位當屬公矣。」後果然。

唐太宗嘗指一樹曰:「此樹甚佳。」宇文士及從而譽之不止。帝正色曰:「魏徵勸我遠佞人,我不知佞人為誰,今乃知汝也。」士及叩頭慚謝。

後唐郭崇韜,希莊宗旨,勸立劉后,意在交結。其後譖殺崇韜,即劉后也。夫希旨勸立,意謀自固,而反得慘禍,諂又何補哉!

受恩不感,念怨不休。

一飯之恩,古人必報。報即無力,心必銘感。念茲在茲,不可或忘。《智度論》曰:「受恩不感,甚於畜生。」旨言哉!然恩有大焉者:一天地,二父母,三國王,四師長。或有人憒憒一生,四恩未報,而但沾沾於私恩小惠,是又棄本逐末,非報恩者矣。

唐史無畏,與張從真為友。無畏家貧,從真每周其衣食,與資令之貿易,數年致富。從真被火,家計一空。詣無畏,而無畏竟負前情。從真但對天欷歔而已。忽黑雲驟起,雷震無畏,遂變為牛。朱書其腹云:「負心史無畏。」旬日死。語曰:「畜知報恩,如馬垂韁,如犬展草,如蛇致珠,如雀銜環。」物尚如此,人何背德?獨不畏變牛乎?

唐張弼,恬淡好學,精于《易》,脫李大亮之難。及大亮貴,遇弼於途,持之而泣,悉推家財與之。弼拒不受。大亮言於帝曰:「臣及事陛下,弼之力也。願悉臣官爵與之。」帝為遷郎中,將代州都督。弼不任德,亮必報恩,是兩得之。

君父之仇,骨肉之恨,君子自有以直報怨之道。至於私仇小怨,可以理遣,可以情恕,便當冰釋。若念之不休,則怨怨相報,豈有已時。

唐李德裕為相,多所修怨。後謫珠崖,見一寺壁掛十餘葫蘆,詢之僧,言:「人骨灰也。太尉當軸,以修怨貶逐同列,死於此。老僧憫之,焚其骨以待其子孫來取耳。」德裕聞言,惕然返走,心痛而死。

明金誠,任刑部主事。初未遇時,曾為麻張困辱。後張犯罪解京,望見誠,一步九頓。誠笑迎之,救其罪。張謁誠,誠執禮如平時。張感泣,以女妻其子。
于鐵樵嘗言:「人以勢力加我,我以度量容彼,則掃疊疊之雲,熄星星之火矣。故君子不念舊惡也。」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卷二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卷三

輕蔑天民,擾亂國政。

帝天之命,主於民心。凡此蒼生,皆上帝之赤子,故曰天民。天之愛民至矣。其立君立相,立百有司,無非為此民也;其生豪傑,生聖賢,成仙佛,成神明,亦無非為此民也;其布五行,長萬物,奠山川,定劫運,開治亂,審報應,亦無非為此民也。故《周禮》獻民數於王,王必拜而受之;仲尼式負版者。然則天民固可輕蔑乎?

帝堯曰:「吾存心於天下,加志於窮民,痛萬姓之阽危,憂羣生之不遂,仁行而義立,德溥而化廣,故不賞而民勸,不罰而民治。」唐太宗曰:「人者國之本,德者身之本。德厚則人懷,民安則國固。」故人主有仁厚之德,則民歸之如父母,而有土有財,自然之理也。觀此,則古今聖王尚且不忍輕蔑天民若此,况代人君理民者,乃不體此意乎?

宋鄭清臣,性刻削,為槐里令,虐民。及去任,民遮道唾駡。清臣以部民侮官長奏聞。真宗曰:「為政在得民心。民心如是,爾政可知,尚敢怨民瀆奏耶?」遂坐貶。

明陶大臨曰:「吾儕一列仕籍,即令念念濟人利物,一生罪業,尚不能贖萬一。我昔以差出京,自京沂越,自越還朝,凡幾千里。水陸舟車,負載牽挽,所用人夫,不知若干人。念茲菜色枵腹鶉衣之民,皆人子也。當炎蒸則汗淋如雨,喘息若雷;值嚴冬則跋涉冰塗,冒衝雨雪。因而踣頓道路者,何可勝數也?此等罪案,皆由我造,如果報之說不誣,能不惕然乎?」

唐大曆二年,秋霖損稼,渭南令劉澡稱縣苗不損。上疑,遣使往視,損三千餘頃。上歎曰:「縣令,宇民之官,不損猶應言損,乃不仁如是!」流之。

隋義寧初,榆林大饑,郡丞王才不務賑卹。郭子和號召饑民,執才數其罪而斬之,遂為亂。此雖盜賊之行,終歸梟磔,然亦足為不卹天民者戒。

國家須養和平之福,不可恣意變更。即有建置更革,須要十分詳慎。若只一人之私意變更,率情輕議,則有了一番施行,即有一番擾害。况祖宗成法,有司久已奉行,民亦安以為便,何必紛更擾亂耶?

宋李沆為相,馬亮曰:「人以公為無口匏。」沆曰:「吾於政事無長才,但中外所陳利害,凡更張喜激昂者,一切報罷,聊以補國耳。今國家法制,纖若凝脂,苟徇所陳,一一行之,則所傷實多。憸人倖一時之進,肯念及擾亂斯民耶?」

李林甫,廣彍騎之法,朝議紛紛。林甫力持之,而唐兵因之不振。王安石創行新法,繁急擾民,宋家元氣,從此索然。此皆擾亂之流害也。

賞及非義,刑及無辜。

賞之為道,崇德報功,朝廷激勸人心之大典也。不宜及而及之,曰非義。乖是非,弛法紀,長惡阿私,舉枉錯直,最干天怒,司爵賞者,能不慎之?

周晉文公,有賤臣從亡者,謂公曰:「君行三賞,賞不及臣,敢請罪。」公曰:「導我以仁義,勸我以德惠,此受上賞;輔我以行,卒受成立,此受中賞;矢石之難,汗馬之勞,此受次賞。若以力事我,而無補吾缺者,三賞之後而賞之。今且及子矣。」晉人悅,遂霸諸侯。文公可謂賞合乎義矣。夫如是,則一官一爵,一絲一粒,豈有稍忽之弊乎?自然僨事夤緣者無自而至,任事者皆相勸而黽勉立功矣。

刑以懲惡,聖人不得已而制之,本非吉祥善事。刑當其罪,尚且哀矜勿喜。故古人慎刑,詳審明辯。若濫及無辜,不惟失聽斷明允之公,亦有乖上帝好生之意。况殺人者死,律有明條。今刑及無辜者,所殺不止一人,受報止我一身,抵命之法,不知當如何也。吁!此等罪業,即素行公廉者,猶不免於疑似之際,偏執意見,不為虛心詳察,遂至夜臺飲恨,怨怨不捨,矧漫不存心者乎?可畏哉!

明呂坤,字叔簡,著有《刑戒》八章:「一曰五不打:老不打,幼不打,病不打,衣食不繼不打,人打我不打。二曰五莫輕打(輕,謂輕易,不可悞作輕重之輕。):宗室莫輕打,官莫輕打,生員莫輕打,上司差人莫輕打,婦人莫輕打。三曰五勿就打:人急勿就打,人忿勿就打,人醉勿就打,人隨行遠路勿就打,人跑來喘急勿就打。四曰五且緩打:我怒且緩打,我醉且緩打,我病且緩打,我見不真且緩打,我不能處分且緩打。五曰三莫又打:已桚莫又打,已夾莫又打,要枷莫又打。六曰三憐不打:盛寒炎暑憐不打,佳晨令節憐不打,人方傷心憐不打。七曰三應打不打:尊長該打,為與卑幼訟不打;百姓該打,為與衙門人訟不打;工役鋪行該打,為修私衙及買辦自用物不打。八曰三禁打:禁重杖打,禁從下打,禁佐貳非刑打。」

馬炳然令嘉魚,有盜焚掠公帑而去,其首多髯。適報團風鎮有舟載一二十人,蹤跡可疑,中有長髯而實非也。馬竟捕之,以獲盜聞,斃於獄。馬擢御史。真盜後為他邑所獲,部使以馬同臺,不究。馬遷都御史,舟泊團風,夜為盜劫,合室俱死。

閻公撫南京,有誣鎮江民周志廉主盜者。廉富民,畏刑,賂屬權貴請寬。閻益疑,竟杖殺廉。後竟為廉索命而死。夫疑其賂而殺之,似屬公正。然殺非其罪,尚能為厲,可自恃無私,遂妄決斷乎?

李龜正,久居憲職,嘗一日出,至三井橋,睹十餘人摧頭披髮,叫曲稱冤,漸來相逼。李懼,徑歸,誡子曰:「爾等筮仕,勿為刑曹。以吾清慎畏懼,因循成律,遂至冤人如此,今日悔之何及?」未幾死。觀此則不清慎畏懼者,更何如哉!

殺人取財,傾人取位。

殺人取財,不必盡是強盜。如貪吏取財,斃人於刑獄之中,豪家嗜財,迫人於顛沛之際;忍人圖財,害人於險難之地;庸醫為財,致人於危急之時,皆是從財起見,其殺人一也。然未有不為厲鬼索命,隨亦死亡者,而所取之財,不亦終歸烏有乎?貪吏之案,見前已多,茲略之。

劉鑰匙,放債為業,有借債者,積年不問。忽一日執券算之,即倍數極廣。既償未畢,即以年係利,略無期限,遂至產盡。負債者往往濱死。後鑰匙死,鄰家生一犢,有鑰匙姓名於肋。日受債家鞭使,體無完膚。夫人間徵子母,苟存恕心,亦是隨處作方便,然無奈其知而不為何也。

揚子江舟人龔僎,乘大風,擠一鉅商於水,取其資,成富室,居維揚。生一子,既長,視父如仇。僎忿怒,叩乩仙。仙判曰:「庚子八月西風惡,揚子江中波浪作。二十年前一念差,貴君試把心頭摸。」僎大驚,棄家去,不得其死。夫謀財不能自用,仍為怨家所有,所落下者,二十年提心吊膽及不得其死耳。且陰司尚未算帳,其苦當奈何?

一卒早行,至棘野。有賷輕資者,見卒來,疑有他志,匿棘中。卒亦暗不辨也,第聞行止聲,近身不見,恐是虎豹,因以鎗徧刺叢中。中之,拽而出,則死矣。方知其誤。既無奈何,取其囊中金,棄尸於棘,人莫之知。卒由是家富。妻生一女。卒一日在門首,忽見所刺人來,亟闔戶窺之,竟入對門皮匠家,遂生子。卒知因緣,厚遇匠,愛其子,以女妻之。匠喜,令其子事卒如父。卒後飲酒而臥,盛暑汗湧出。匠家子侍側,微以刀刮去其汗。卒醉中不辨何物,以手擊之。刀入腹,未即死,呼家人言其故。女卒歸之,並家私還焉。

目連尊者晨出城,見一餓鬼,泣告曰:「我之此身,有類塊肉,無有手足眼耳口鼻等,被諸禽蟲,常時噉食,何罪所至?」目連曰:「汝前生行醫,不精其術,妄投藥餌,使病者不生,故至於此。」宋范文正公不為宰相,願為名醫,以其救人多也。近世庸醫,不知此意,惟識重財,多犯七殺:如病證原有緩急,今乃緩其所急,急其所緩,一殺也;以小為大,以輕為重,故用毒藥,使之沈苦,而徐收其功,二殺也;病有貧富,富則用心,貧則忽略,三殺也;懶惰遊睡,畏避寒暑,博弈飲賭,四殺也;方脈不精,疑疾試藥,眾醫相聚,彼此詆毀,五殺也;見病不治,來請不去,致病增重,六殺也;藥味不精,不全製度,或加或減,以致誤傷,七殺也。有此七者,殺人甚於梃刃。梃刃不傷要害,尚有可活;惟一劑入口,則五臟皆裂矣。猶得自恃曰吾名醫也哉!至於服藥之家,尤當勿晦病源。若匿而不言及藥貴則棄而不用,甚至使低銀,吝謝金,則亦自尋死路而已,與醫何尤?

一官一職,皆有義命。下僚修善,可至巍顯;平人為善,可沾官祿。若陰險相傾,坑人取位,則傾人者還為人傾,奪人者終為人奪。報應之速,翹足可待。

宋彌德超,見樞密曹彬勳望隆重,因誣以不軌。由是彬罷,而德超拜樞密矣。未幾,趙普力為辯雪。帝悟,遠竄德超,待彬如故。觀此,則傾人實以自傾,不更信乎?然此猶害之小者也。至如唐李林甫居相位,反覆傾陷,以固己位。時邊帥皆名臣,功著者入為宰相。林甫欲杜其路,乃奏言:「文臣怯當矢石,以胡人代之,能盡死力。」由是致祿山之亂。此以爵位之念,而害及天下者也。卒坐私通叛逆,剖棺斬尸,非其罪也。然以傾賢固位而用祿山,卒以叛逆加之,詎非皇天暗中默定公案哉!嗟乎!食君之祿,臣事惟何,乃令有此?昔人云:「委身事君,此身當非己有。故念念在於君國,豈再顧及身家?何有不忠之患乎?」此言可為前項人之藥石。

誅降戮服,貶正排賢。

兵凶戰危,聖人不得已而用之。故古者殺敵眾多,則以悲哀憐之;戰勝,則以喪禮處之。至於歸降服順,更當憐憫撫諭。若已降服而又誅戮之,忍心造業,禍莫大焉。

明顏茂猷曰:「慈不掌兵,為將同死法乎?曰:非也。將以救民止暴,戡亂定國,則生機在焉。故能以生用殺,則功無在將上者。何也?拋一死救萬生,視尋常行善,固有不同。若以殺用殺,則罪亦無在將上者。何也?敗則多殺己,勝則多殺敵,軍律不嚴則多殺無辜,皆主將之責也。故遣將不可不慎也,而將之遣屬尤不可不慎也。古云:『三世為將,道家所忌。』然以殺止殺,亦其必有,顧用之何如耳。第一怕無事生事,以百萬枯骨,博封侯印;第二怕以暴易暴,冒殺平民,攘功首級;第三怕鏖戰屠害,主敵俱挨。身其任者,可曰殺人由己,立威以逞;又可曰殺人由人,聽其冒殺刦掠,虛張聲勢,而我因以為功哉。蓋為將之道,首在戢軍禁殺。夫嚴於馭兵,則兵不受害,而所向有功,是以生道殺也。」

漢李廣,猿臂善射,匈奴畏之,號曰飛將軍。然數奇,不得封侯。嘗謂望氣王朔曰:「廣自結髮,與匈奴戰,未嘗不先登。漢兵擊匈奴,廣無不從。然後進者皆封侯,廣獨不能,何也?」朔曰:「將軍得微有遺恨乎?」廣曰:「曾有降胡八百,廣盡殺之,頗以為恨。」朔曰:「禍莫大於殺已降。此君所以不得封侯也。」後廣以出征失道,自殺。其孫陵,又以降虜族誅。

元江陵初下,廉希憲,省荊南,下令:「凡俘獲敢殺者,以故殺平民論。其為軍中所擄,病而棄之者,許人收養。病愈,故主不得復爭。若有質妻賣子者,重其罪,仍沒其直。」蓋希憲不嗜殺,故能如此。卒諡文正,一弟六子俱貴。

放之遠方曰貶,陷之失位曰排。正人賢士,國家之楨幹,所當柄用,庶幾朝廷有人,中外知畏。若忌其異己,而多方貶排之,妨賢病國,罪惡孰甚?

世有伯樂,然後有千里馬。千里馬恆有,伯樂不恆有。人才遭遇,亦復如是。使在位者皆如伯樂,則有德量者便可作宰相,識大體者便可作諫官,有方略者便可付兵權,能鎮撫者便可寄方面,有風力者便可作監司,廉於財者便可主錢穀,知愛民者皆可作守令。如此,則大小之職,各得其人,野無遺才,而百事舉矣。

明顏茂猷曰:「凡排貶之人與容賢之人,原差不遠,只是我見為累耳。有聞其名,雅相愛慕,及到面前相處,便有一二事忍耐不過。積久愈成仇隙。故容遠賢易,容近賢難;容賤易,容貴難;容暫易,容久難。何也?氣相觸也,才相抵也,名相傾也,勢相軋也。而彼賢人亦未能盡平心無我,交久以後,實見他有不是處。往昔慕德,已認為錯敬;今朝嫉賢,已覺為平心矣。夫是之謂實不能容,彼實實是消遣不下也。故有君子相遇而卒悖戾者,弊正坐此。須是平日克己忍辱,無名無相,實實挺身為國,於一切毀譽愛憎纖毫不掛,方能為子孫黎民造福也。」

宋謝泌,最為知人,不輕許可。平生所薦,不過數人。每發薦牘,必焚香望闕再拜曰:「老臣又為陛下求得一人矣。」文正、王旦,皆其薦也。臨死之日,盥沐焚香,端坐而逝,頭不少欹焉。非尸解乎?

周春秋時,晏子謂齊景公曰:「國有三不祥,而怪不與焉:夫有賢而不知,一不祥;知而不用,二不祥;用而不任,三不祥也。」所謂不祥乃若是,然則正可貶、賢可排乎?

唐盧杞,惡顏真卿,欲出之。時李希烈叛,杞奏言:「欲得儒雅重臣為陳禍福,可不勞軍旅而服。顏真卿三朝舊臣,忠直剛決,名重海內,人所信服,真其人也。」上然之,詔遣真卿,宣慰希烈。後希烈欲留為相,真卿死之。奉天之變,實杞所致。李懷光奏杞殘害忠良,奸佞誤國,竄新州而死。顏茂猷曰:「小人之媢嫉,只恐他攻擊我,傾伐我,卻不知智謀不敵造化。命裏敗時,用盡機關,無能為也。盧杞諸人,非不知之,卻自無奈何。起初只一念固寵,事到頭來,騎虎之勢,不能下也。尚當慎之於始哉!」

淩孤逼寡。

此意於前「矜孤恤寡」註中已及之。太上既勸矜恤於前,復戒凌逼於後,反覆叮嚀,意誠至切。蓋孤寡,人生之不幸,天地之所重,豈可幸其無依,乘機騙害,或侵產奪財,或詭派差役,恃勢恐嚇,使孤寡流離,無所控訴?毋論鬼神伺察,報應不貸,且思孤亦人子也,寡亦人妻也,請將我子我妻,一反觀之。

方城鞏固,與富民周姓為鄰。周忽男女俱亡,止遺老嫗幼孫。固治酒紿曰:「爾孫單弱,挾產自活,非計也。曷盡鬻我?我當養老撫孤。」嫗喜立券,價止少半。固纔得券,即逼他徙。固夢一人責曰:「汝謀我基業,逐我妻孫,我已訴於上帝,明年爾闔家死。」次年賊至,鞏果合家俱死。嫗孫以離業免難,歸復其產。業歸原主,禍及全家,彼凌逼孤寡者鑑此,亦可省改矣。至兄弟同族之凌逼者,滅絕天倫,慘報更鉅,茲何忍再言。

棄法受賂。

自此至「見殺加怒」,俱就問刑上說。凡衙役書吏,亦在其中,非專指刑官也。太上言曲直輕重,首以「棄法受賂」為言,蓋曲直輕重,自有一定之法。惟意在得錢,故任賂己者之所請而顛倒之,若不知有法然,出死入生,而民無所措手足。獨不念天怒人怨,必罹奇禍乎?

明顏茂猷曰:「居官之人,業自詩書禮樂中來,豈不知廉潔足尚?第習見夫營官還債,餽遺薦拔,非此不行。初猶染指,而積久日滋,性情已為腥羶所中矣。且人心何厭?至百金則思千金,至千金必思萬金。又甚則權勢薰赫,財帛充棟,已積為陳朽,而猶未足也。旁觀莫不笑之,而當局者不知,蓋實有錢癖焉。大都為子孫計久遠,不知多少癡豪子弟而滅門,多少清白窮淡而發跡。矧福祿有數,多得不美之財,留怨債與子孫償,非所云福也。至於立廟祀,贍宗族,救窮親,固是美事;然有欲速盡美之心,則悖入必甚。何如積德凝祥,官久自富之為綿遠哉!凡居官嗜酒、嗜淫、嗜殺,皆起於貪財。嗜財之病,皆起於縱意成習。習已成時,肝腸為換,捨死以徇,不自管其有用無用也。有初筮仕時猶能矜持,至老境卻低回就之者,只緣漸漸以官為家,以財為性命耳。然殊勝於一入榮膴,便帶鋤頭畚鍤來也。」

凡受賂則必酷。彼以為不打,則羣情不驚,貨賄不來也。受賂則必橫。彼以為不顛倒曲直,則理勝於權,人有所恃以無恐也。受賂則必護近習,通意旨。彼以為不虎噬成羣則威令不重,不曲庇私人則過付無託,且短長既為所挾,肝腸陰有所屈也。一貪生百酷,一酷吏又生百爪牙。吁!民幾何而不窮且盜哉!最難堪者,得強刦之獄,亦為賣放;受枉法之賕,轉而樹威。奪小可鋪行之貨,執徹骨窮獨之刑。至於官爵愈大,統轄愈眾,一人受賄,則千人骫法;十人弄法,則萬人作俑。如元載之胡椒八百石,賈似道之糖霜八十甕,夫固已亂天下矣。然其積蓄,亦安在哉!

夫官長,豈第以清白自了哉!又當禁下僚、下吏、下役之貪。何也?官長耳目有限,其事全操之公門中人。即如常常比較,時時刑罰,其間貧而遭累,冤而負罪,愚而被欺,弱而受制,呼天控地,無可告訴。惟公門中人,下接民隱,上通官情。艱苦孤危之時,扶持一分,勝他人方便十分;寬假一次,勝他人方便十次。若能釋貧解怨,教愚扶弱,無乘危索騙,無因賄酷打,無知情故枉,無舞文亂法,則一日間可行十數善事。積之三年,有數萬善。人當困阨,誰不知感?神明三尺,寧無保佑?自然吉慶日至,子孫昌盛。如其不然,怨毒之財,得亦非福也。又有窮人無財可騙,從而酷刑,徒損陰騭,積怨何為?無論古昔,即今豪傑之士,潛身衙門中者,亦時祭孤修齋,收葬髑髏;亦有親老家貧,求財養贍。盡是好心好人,誰非孝子慈父?但恐視財太重,或乃陰譴非輕。何如酌財可否,存心方便,稍貶虎威,莫肆狼毒,命裏有時終須有,享福後來必長久乎?中有善信妙人,能以此意化導同儕,功德尤無量也。夫為公役者,慣扞文網,習鞭撻,如人業屠相似,積久殺機日盛,生意日微矣。故有初入衙門,猶有心存;老年猾賊,并忘前性。又有自己尚是好人,大眾一攻,竟墜惡道者。故術不可不慎也。其斲喪甚者,狐假虎威,自謂豪傑,作奸不法,爭誇膽智,而不知造惡造業,子孫受之,來生償之,亦何益乎?休論其遠,即觀耳目前,害人過多,索騙過甚,為邑民共側目者,有誰不罹憲網哉!間有持齋誦經,以贖前罪,固亦良心之萌,可解一二。然恃此謂過惡可贖,肆行不顧,則非也。得財不義,布施無益。且懺罪而復造罪,罪益重焉。不如就此作方便,寬貧窮,救冤苦。人知其忠厚長者,則倚仗必多,得財亦裕矣。近有公憲,遠有冥責,思之!思之!

明耿九疇,為兩淮鹽運司,廉名大著。嘗坐水傍,一童子曰:「水之清,不如使君之清。」天順初,欲舉廉介之仕以風天下,召用為都御史。後為尚書。子裕遵父教,世守清修,亦官太子太保、吏部尚書。

樊光,為交趾郡佐,在廨視事。忽風雷大作,光及男并犬俱震死。妻於霆擊之際,見一道士撮置其身於別所,遂得免。人問其故,妻曰:「曾有二人相訟,同繫獄。無理者納賂於光,光即出之。有理者大被拷掠,抑令款服。所送飲食,光悉奪與男并犬食之。其囚餓將死,聞於獄內披髮訴天。不數日間,遂有此事。」

侯鑑,為江夏令,與一僧有舊,每暇必訪,訪則必已先治具。偶一日至,延待殊闕。鑒問之,僧曰:「公每來,土地必先報。此番不報,是以失待。」鑒驚,諭僧問土地不報之由。是夕,僧夢曰:「侯鑒本合作宰相,近受胡氏銀六十兩,枉斷一事,天曹已削宰相位,但得作監司,與吾無統攝,故不報也。」夫以六十賄金,易了宰相之位,智耶?愚耶?且神明不盡逐一詔人,則受贓減福而不自知者眾矣。又如推官魏釗,曾受賄四百金,故出人罪,使死者含冤莫伸,上帝削其祿秩年壽,逾年而卒。今人往往謂出罪不比入罪,藉為口實,其如法之不容縱、冤之不可枉何?

秀水賀燦然,為刑幕,廉介不貪,治事平恕,情法允當,罪之可矜者,每多超豁。值山東、河南兩省凶荒,賀又作疏,勸姚思仁請賑,所活千萬。後賀四十成進士,官至吏部尚書。

陳公才,嘗夢神曰:「子醉魁也。且聯第,官至巡撫。」覺而語人,或曰:「醉,辛酉也。」至辛酉,果中式。會試不第,訝夢不驗。復夢神曰:「天數固定,轉移在人。如天子寵一大臣,厚與爵祿,大臣苟不效忠,能無奪其爵祿耶?或恃寵而專恣,刑戮且及之矣。天數、國法,一也。子鄉舉後,所行五事,受人賄賂,損德多矣。安得怨天之奪汝福耶?從今修德,或保天年。不然,并奪汝壽。」陳泣拜而覺,悔過遷善,僅以訓導終。夫孝廉衿貢,當修身如玉,務為種德之事,則登第特升階之易耳。奈何走入勢利門中,惟圖快心濃意?不知文高不遇,功名有礙,甚至削年夭壽,皆此類也。有志者,請即返而修己。至於鄉紳,為民之望,家居而為善,可以感郡縣,風州里,培後進。其為功化,百倍於士人。故能親賢揚善,主持風俗,上也;正身率物,恬靜自守,次也。下次則求田問舍,下次則欺孤暴寡,下次則圖財謀利、說事過錢。風之變也,非敢道矣。

王藻,為刑吏,每日持金歸。妻疑其鬻獄所得,因遣婢餽猪蹄十臠。及歸,紿曰:「送十三臠。」藻怒婢竊,嚴掠之,誣伏。妻乃曰:「君日持錢歸,我疑煅煉成獄,姑以婢事試汝。夫刑罰之下,何事不承?願自今勿以一錢來。不義之物,死後必招罪咎。」藻悚然大悟,汗流浹背,題詩曰:「枷拷追來只為金,轉增怨業幾何深?從今不願顧刀筆,放下歸來遊竹林。」即散所有,棄家學道。後證保和真人。

張一索者,京師刑官差役也。謀票拘人,動以一絕大鐵索自隨。得錢快意,方行釋放。稍不遂欲,非私加弔拷,即妄稟本官,言此人踪跡詭秘,宜送監禁。且上結書吏,下構禁兵,誣妄嚇詐,無所不為。三年致富。人皆畏之,號曰「一索」云。當被孔巡按訪拏處死,抄產入軍,妻女發入教坊。今之衙門中吏役等輩,磨牙吮血,如張一索者甚多。未入則勸其務農貿易,已入則勸其改惡從善。凡在親朋,皆當留意。

張和思,為獄官,貪賄而酷。每斷囚,必諸刑備施,枷鎖杻械,困楚至極。囚見之,莫不破膽,號「生羅剎」。所生男女,皆著肉枷肉杻,墮地即死。後和思亦坐法受誅。又一獄卒,貪虐諸囚。囚不堪其苦,卒必得錢乃少止。後生子,亦有肉枷,不數年死,卒亦杖斃。夫生人之苦,牢獄為最。其中穢雜疫痢之苦,暑月為最。京師每年奉旨熱審也,未有行者。若得仁人君子請定為例,未減者清理一番,重囚在繫者,務遣的當幕官掃囹圄,滌枷杻,以廣聖主好生之仁。暑月無得濫受詞,無得輕羈候。不時調監簿,查囚數。嚴禁吏役,不得濫入人罪。務使眼前火坑,化作清涼世界。此只在當路者念頭動、舌頭動、筆頭動一霎時耳。

嗟乎!如上歷說,吏役酷民之弊,何處無之?牧民者在衙內熟睡清夢,亦思量到此乎?善夫朱勝之言曰:「吏書貪,吾詞不付房;隸卒貪,吾不妄拘杖;獄卒貪,吾不輕繫囚。」

以直為曲,以曲為直。

兩訟在官,曲直未定,生死與奪,在吾一言,豈可輕忽?今乃曲直顛倒,非因受賂,即是徇情,否則率意鹵莽。有一於此,豈宜居官為民上乎?

張某,仕於蜀,以酷濟貪。凡理民詞,不論是非,能進賄,則曲者亦直也,不能進賄,則直者亦曲也。民皆切齒。後敗官歸,遭人命訟。其子不肖,家資竟成烏有。惡疾而死。

劉安民者,一縣吏也。持心公平,為人所敬。民有訟,不即詣縣,必先詣公,決曲直,陳可否,然後行之。公即負責,受而不辭。直即許之曰:「此直也,可行也。」曲即數之曰:「此曲也,行之必有失也。」由是一邑之訟頓省。後二子登第,至今為望族。

趙時,為無為州教授,夢一囚曰:「某不幸為祖翔所害。」時曰:「祖翔明法律,又廉謹,安得枉汝?」囚曰:「某死雖非祖意,因其一疑,遂至曲直不分,竟以論死。怨有所自,非翔而誰?某已訴於陰司,翔不久矣。」月餘果卒。近日訐訟大行,即不能以德化之,若誣告加三等之律一嚴,庶可少訟乎?即訟矣,亦不致疑誤紛然也。最患在左右原告、雌黃審語以鼓扇其風,惟恐其易盡耳。

入輕為重。

《書》曰:「罪疑惟輕。」又曰:「寧失出,毋失入。」乃故意入輕為重,聖人卹刑之意安在乎?人命關天,有司最宜留意。世有誣賴一節,極為慘酷。下輩恃此放刁,至奴僕脅主人,頑佃梗業主,妻妾制夫長。一有不虞,則鄉族乘而攘臂,縉紳因而磨牙。搶家私,辱婦女,縛屍灌汁,簇攢酷打,以求賄賂,則有子激母死,妻氣殺夫;恃多男為賴死之根,指富家為甘脆之質,則有儒紳親奴婢,衣冠族乞丐;陰設陽施,朝怒夕喜,則有虐屍燒骨,踏門壞屋,貧怨對袖手旁觀,富親戚遭殃坐罪。種種未易殫述。世之官長,獨謂屍場一驗,足以辯怨稱快,而孰知其魚糜肉爛、鯨吞虎噬,已至此極也?此弊不革,不惟啟人自殺,且令父子兄弟,以死為利,暴屍滅法。揣其情節,與手刃無異,真堪凌遲處死者。今既難概置不理,但嚴誣告加三等之法。不論極冤極迫,凡藥死而不以藥首、自縊投水而不以自縊投水首者,即問如律。務在懲一警百,張榜告諭。其係親人逼死以為圖賴之本者,勘破其情,益宜重處。有乘亂索騙、冒認挾打者,嚴究號令,則事情得矣。事情得,而後可論是非,究輕重,生無痛苦,死無疵癘,親戚無利死之心,風俗無搬搶之惡,其陰德寧有量乎?

今人凡遇人命,不問情之輕重,事之真假,竹板不足,轉而桚指,又轉而夾棍,而甚且有敲至百餘者。痛苦之下,何求不得?即後來問成大辟,此時且求緩須臾矣。世有仁人,能無惻然於是哉!朱日升曰:「假命圖賴,南俗更甚。予令烏程時,痛懲此弊。另發人命狀格,直書時日情詞,不許即用參語刁字。狀後印成正面、反面、左旁、右旁。死屍傷單,令告人自填其上,傳鼓而進,不拘時刻。予即刻親至屍所,照詞訊問,照圖簡驗,並不批委僚佐而假手吏仵。果係真傷,依律定罪。若係誣罔,即加痛責。至於自縊、投水、跌誤等類,則又原情分別,押令即埋,以斷抄詐拖累之苦。雖遇盛暑隆寒,山僻水窪,亦不少避少遲。故二年之內,並無以人命來告者。噫!人命一事,關係生死,可不謹哉!」

李若水,為淮南司理時,有刦賊五人事敗繫獄,且言曾與僧人自成為黨。既而五人就戮,而僧方出。僧言:「實未嘗為盜。」若水於此從輕可矣,乃堅執賊語為實,慘殺之。月餘,獄卒李能,無故大叫:「和尚,不干我事,特司理驅使耳!」言訖卒。明日,推司劉元亦卒。又明日,若水暴卒,一門死喪殆盡。

宋趙清獻公,為武安節度推官。民有偽造印者,吏皆曰:「當死。」公獨曰:「造在赦前,用在赦後。赦前不用,赦後不造,法皆不死。」遂以疑釋之。及知成都,有李孝忠聚二百人,私造符牒,度人為僧。或以謀逆告。獄具,公不畀法吏,以意決之,處孝忠以私造符牒,餘皆免死。喧傳京師,謂公脫逆黨。朝廷取獄詞核之,卒無易也。後以太子少保致仕,子岏、㞦皆貴。冒起宗曰:「抑赦前而為赦後,是亦入輕為重之類。善乎殷文莊曰:『詔釋有罪,而論決如舊也;詔蠲逋負,而催科愈急也。』德意壅閼,天民末由被澤,此仁人君子所為痛心切齒也乎?」

後漢郭宏習《小杜律》。太守寇恂以宏為決曹掾,斷獄三十年,用法平恕,民無怨情,比之東海于公。年九十五卒。子躬少傳父業,後拜廷尉。躬家世掌法,務在寬平。及典理官,決獄多所矜恕。乃條諸重文可從輕者四十一事奏之。事皆施行,著為令。躬奉讞法科,多所全活。後數世皆傳法律,貴盛無比。

《省刑箴》:「無任威恣臆,以國憲適我喜怒;無徇情傾法,以民命視若蠕蠉。無以其瞋目強項、口吶舌躓,輒故加以舞文巧詆之愆。杖頭人鬼判,筆底死生連。一髮摘知痛,一指囓知憐。一日服敲朴,三時耒耜懸。一夫繫圜扉,八口衣糧捐。動植皆是命,血肉總關天。所以于東海,仁聲億萬年。」

《省罰箴》:「無取民鬻兒貼婦之錢,以肥妻子;無攘民破家拆產之貲,以腴屋田。無斂民啼飢號寒、搶地呼天之怨,以供歌笑之筵。一贖百畝稅,一紙十日饘。一粒耕夫血,風霜幾苦酸。一綃織婦淚,宵晝幾餐眠。官府堆膏日,窮黎疾首年。神明不可昧,天道急復還。所以楊白起,清風萬古筌。」

見殺加怒。

曾子曰:「如得其情,則哀矜而勿喜。」此言有罪之人,當其受刑之時,猶當原其犯事之情,不可率意加刑也。况死者不可復生,雖彼罪由自取,然目擊心傷,方且掩面揮淚之不暇,加怒何為?忍心極矣!至於六畜禽魚,被人宰殺,更當憐其無罪無辜,方便救護。若見而加怒,則殘虐嗜殺之惡人而已。

宋盧多遜,貶朱崖。諫議大夫李符入見趙普,言:「朱崖雖海外,而水土無他惡,流竄者多獲全。春州雖內地,而去者必死。望追改前命,外彰寬宥,實置之死地。」普頷之。月餘,符坐事貶春州,至郡而卒。

羊道生,為邵陵王參軍。有兄海珍,任溠州刺史,乞假省之。臨別祖送,見一人縛於樹,泣請道生曰:「溠州欲見殺,乞求救解。」道生問:「汝何罪?」曰:「造意逃叛。」道生怒曰:「此最可忿。」即以佩刀剖其睛吞之。須臾兄至,囑決斬之。道生遂覺睛鯁不下,漸至脹塞,在路不食而死。

春秋時,衛高子羔,刖囚足,臨刑愀然。後蒯瞶之難,子羔出走。刖者守門,謂曰:「於彼有缺。」子羔曰:「君子不踰。」又曰:「於彼有竇。」曰:「君子不隧。」又曰:「於彼有室。」乃入焉。追者罷,子羔曰:「我親刖子之足,子乃三逃我,何也?」刖者曰:「斷足,固我之罪。君臨刑愀然,君豈私我哉!天
生君子,其道固然,今所以免君也。」

張慶,一獄吏也,矜慎自持,獄具必沐,暑月灑掃尤勤。嘗戒人曰:「人之犯法,豈得已哉!」飲食臥具,必加精潔。素奉佛,每囚受戮,必為之齋素,虔誠誦經念佛,願彼脫苦超生。其餘陰功甚多。壽八十三,無病終。子孫後成顯宦。

明劉錫元,嘗夢一人拜曰:「余宋將曹翰也。昔在唐為小吏,因聽法師講經有感,設齋一供。自此感報,生生不失衣冠。漸積善因,至宋為副將。因屠城妄殺之故,生生為猪,以償所殺。曾於往歲,佃戶以我抵公之租,蒙公憐而活之。今又在此償報,特來求救耳。」公曰:「何法可救?」曰:「每當屠割之時,苦不堪忍,唯聞念佛聲音,遂解其苦。望公凡見宰殺之際,或當烹煑之時,發大悲心,但念阿彌陀佛,或持大悲呪、準提呪,不獨解余之苦,且有超脫之益。」言已,悲謝而去。又,鄭鄰暴死,以悞追放還。閻王曰:「汝還陽間,勉力為善。見人殺生,但念南無阿彌陀佛與觀世音菩薩,彼既受生,汝亦得福。」乃知念佛能薦亡者,現世能增福壽,身後必生西方矣。或曰:「但念佛名,何以自他俱利?」曰:「眾生迷昧本性,覺悟無期。一聞佛名,如昧斯醒。矧彼以殘忍殺生,而我以慈悲念佛,則舍惡從善之路,即在此矣。故見殺念佛,功德無量。」明憨山大師曰:「余居常每聞宰殺之聲,不覺心痛,即念佛及往生呪。」將謂自盡此心耳。今觀此案也,乃知彼受苦者,實得利樂。推此以往,凡見殺聞殺,或見宰割刀砧湯鑊之物,隨時在處,咸發此心,觸目慈悲,應念拔苦。一切世人,若能發此慈心三昧,盡是菩薩度生之事,其功德烏可思議乎?

刑獄者,國之大事,民之生死係焉。故太上立言,首嚴行賄。至於曲直輕重之間,尤致意於問刑者,以當權易於行方便也。然一人之耳目有限。為吏書衙役者,能去其惡習,倚官行善,以救人患難,造無量無邊功德矣。夫善惡分途,在一念之微。而借風使帆,為力更易。人道公門不可入,我道公門好修行。古人之言,豈欺我哉!至於殺人殺物,人殺我殺,同是一殺,縱不能遇物救活,難道虔心念佛,亦費財費力,不可為乎?思之!思之!

知過不改,知善不為。

文殊菩薩白佛言:「少年造孽,到老修行,得成佛否?」佛言:「苦海無邊,回頭是岸。」圓悟禪師曰:「人誰無過?過而能改,善莫大焉。」唯君子能改過遷善,則其德日新;小人則蔽慝飾非,故其惡彌著。小人之過必也文,太上所以諄諄誡之。何龍圖曰:「有口過,有身過,有心過。善改惡者,只當靈靈惺惺,力去執吝,研勘入微,剝換到底,精修無已,致曲有誠矣。聖學、佛學、玄學,皆淵微不易言。然下學之法,可貫三教者,改過而已。」

宋司馬溫公,五歲時,脫一胡桃皮不得,婢以熱湯脫之。其女兄從外來,問之。公曰:「自脫耳。」父叱曰:「小子安得誑語!」公驚悔,平生不敢誑語。

宋徐節孝積,初見安定先生,頭容稍偏,安定厲聲曰:「頭容要直!」公即悔悟曰:「頭容要直,心安可不直?」自此未嘗少曲其心。或問立身行己之要,必大書「正直」二字與之。

宋曾子固,與王荊公相善。神宗問安石於子固,曰:「安石文章行誼,不減揚雄,以吝故不及。」上曰:「安石輕富貴,何謂吝?」子固曰:「臣所謂吝者,以安石勇於有為,吝於改過耳。」神宗頷之。安石以王佐之才,竟以怙非,至禍流宗社,萬世詬駡,況乎今人之剛愎無才者,日在過中,而不知改哉!

取小所以就大,積一所以成億,故善貴乎積。知之即為,為之當力。老子曰:「九層之臺,始於累土;千里之行,始於足下。」人若日改一過,則消一罪業;日行一善,則增一福基。紫虛元君曰:「道生於安靜,德生於謙退,福生於清儉,命生於和暢,患生於多慾,過生於輕慢。戒眼莫視他非,戒口莫談他短,戒心莫恣貪瞋,戒身莫隨惡伴。性命猶如風燭,恆思身後之身;形軀暫寄塵寰,休造業中之業。故善惡皆存靈府,昭昭不昧毫釐。人能巧於機謀,天更巧於報應。」由此觀之,人若一日之間,或聞一善言,見一善行,行一善事,此日方不虛過。若彼知善不為者,不知是何肺腸,自甘暴棄,玩日愒月,而絕於天,亦愚矣哉!

元天如則禪師《普說》:「古教云:『我見他人死,我心熱如火。不是熱他人,看看輪到我。』似此等說話,那箇不得知?知則固知,只是不肯修行。道你不肯修行,也是屈你。現前諸大德,多是下手做工夫來底,只是未到千了百當田地。過在甚麼處?過在不勇猛,不精進,不堅固,不久長。暫時發肯心,未久又退了。所以道:『佛法無多子,長遠難得人。』學道如初,作佛有餘。始終不變,真大丈夫。如今能有幾人始終不變?往往十箇五雙,都是退道心底。

「考其退道心底因緣,蓋亦各有所累而然也。所累者何?有三種累:第一,無問僧俗男女,各各為身口所累;其次,有眷屬者為眷屬所累,有家計者為家計所累。這三種累,累殺天下人。盡天下人,遭這三種累,忙了一世,鬧了一世,苦了一世,乾弄了一世,空過了一世。何況又因這三種累,起了無量貪瞋癡,造了無量大小惡業。由此業報,墮落三途八難苦海之中,生死輪迴,受了無量苦惱,不得解脫。雖遭無量苦惱,只是始終不醒。其不醒者,因其不悟故也。

「不悟者何?不悟其身體眷屬家計,皆不是你底。如今向道身體不是你底,你尚未信,山僧盡情為你從頭說破:你最初來母腹中投胎之時,單單只是一箇識神,何曾有身體來?此箇身體,乃是父母赤白和合,結成底一塊頑肉,本無知覺,不知痛,不知痒,不知冷,不知熱,不知饑,不知飽,不知苦,不知樂。因你一箇識神,著在這一塊頑肉之中,從此知痛痒,知冷熱,知饑飽,知苦樂。及乎出胎之後,索性認著,喚作我身。向道身非我有,決不肯信。由是佛祖憐之,又苦口向你道:此非汝身,此是精血結成底臭皮袋,不屬你管,不由你差排,以至生老病死,皆不由你處分。何以知其然耶?且如你最初投胎之後,住母胎中,七日一變,次第生長,曰五臟六腑,百骸九竅,四肢六根,筋骨皮肉,漸漸成形,乃至出胎,皆是熱風所吹,業力所使。你是不知不覺,何曾由你差排?既生之後,長養至三四十歲,他便髮白齒搖,面黃肌瘦,漸漸變來,漸漸老來。老相現前,從而病到。病既到,死便來。如此等變壞,一一不由你。你本不願如此,爭奈管他不下。論你從生至死,向這臭皮袋上,用了多少恩愛情義,種種保養他,種種護惜他,種種醫治安排他。他便忘恩負義,如此得人憎。何况更有得人憎處:只如盛夏炎蒸之月,有一壯健好漢,忽於黃昏之際,得箇急證死了。死到二更半夜時分,便覺臭穢逼人,近傍不得,急急用棺材盛却蓋却,等不到鐘鳴天曉,急急扛出燒了,縱是至親至愛底眷屬,也不容停留矣。以此觀之,昨日晚間,猶是一個健漢,今日早起,便做一撮骨灰,知他一箇識神又向何處去了。如此急變,並不由你。既是你身體,合當由你管。既不由你管,如何妄認他是你身,徒爾遭他所累,退却道心?

「你之眷屬亦然。彼此拖箇臭皮袋,彼此不自由,彼此管不下。無常到來,彼此替代不得。平生眼前,彼此被一種恩情纏繞,喚作眷屬。眼光一閉之後,彼此不相識了,如何妄認他為眷屬,遭他所累,退却道心?

「你之家計亦然。眼開腳健之時,計較經營,慳吝守護,將謂百千萬年,得他受用。誰知一氣不來,一毫也將不去,如何妄認是你家計,遭他所累,退却道心?

「今日諸人,既聞此話,便合回光照破,痛自醒悟。於此三種累上,莫認著,莫戀著,莫貪著,安其定分,任運過時。卻須撥轉念頭,向生死事上,奮發勇猛精進,堅固久長,討箇分曉。則上座自愧匪才,却乃嘮嘮叨叨,說出許多淺陋庸腐之語,取笑作者。雖然,若是作者,應不見笑。一曲村田樂,悲歡各自聞。」

唐蘇成,性頑劣,生平無一善狀。見書籍中嘉言懿行,必指為飾說;見人勤修善事,必笑為奸邪。既壯,體漸縮小,兩手蹲地而行,與犬同眠食,經歲乃死。

周齊桓公,過郭氏之墟,問老人曰:「郭氏何以亡?」對曰:「善善而惡惡。」公曰:「善善惡惡,何亡也?」曰:「善善而不能為也,惡惡而不能去也。」由此觀之,今人自迷神識,不悟本性,萬緣交擾,八面應酬。一念來,一念去,一日一夜有八億四千念。如風在空中,無依止所,如石壓草,旋止旋生,那得有專心為善的日子?故縱知善之當為,而為物欲所移。即終日談經說法,往往帶葉隕根,坐取顛躓也。豈不深可惜哉!

自罪引他,壅塞方術。

罪由己犯,及事發,乃牽引他人,諺所謂拖人下水也。其意非圖飾漏,即係仇扳。孰知己過終不可掩,他人終不可誣,徒孽中造孽耳。縱逃王法,難免天誅。

趙業,嘗觀賈奕殺牛。奕死,引業分罪。逮業至冥,幾不能辨。俄見一鏡,徑可丈餘,懸空中,明見奕鼓刀,業負門有不忍之意,奕始服。業乃得還。按佛言:「一切世間,生死相續。臨命終時,未捨煖觸以前,一生善惡,俱時頓現。」大抵臨終所現境界,即吾人平日心地境界。地藏罪珠,即我之心珠;閻王業鏡,即吾之心鏡。且今作一不善,曷嘗不往來胸次,而可妄引他人乎?
方術,如醫卜星相及一技一藝皆是。淺者藉以養生,高者用以濟世。若壅塞之,使不得行,亦是吾道之不廣,而四方多饑寒失業之人矣。至邪師庸醫,傷教悞命,及燒煉方士等類,俱不得援此為例,所當禁制者也。而士庶人家,須要清嚴門戶,凡三姑六婆,俱宜戒絕。縱有往來,亦當視其人,誠端本杜微之道也。

翟乾祐在世時,以考召著名。每念雲安一邑,江險有一十五處,因召灘神平之。應召者一十四處。獨一灘,乃一女神,峨冠大袖,慨然進言曰:「觀君之意,不過意便舟楫。不知從事舟楫者,日嘗倍利,縱有少費,不足為損。沿江小民,三四百家,無田可耕,無桑可蠶,全賴挽負資生。今若盡平灘險,在舟楫固甚便,其如小民之衣食何?太上之意,必不如此。深恐異時獲罪,不免負累,宜更裁之。」天師歎曰:「汝之所慮,非我所及。」於是復命十四灘神各復其險。觀此,非獨方術不可壅塞也,但凡服力餬口之類,尤當設法流通,勿盡其力,勿窮其技,處處留以餘地,使之不至困於饑寒,斯仁人之心也。

訕謗聖賢。

訕是戲侮,謗是非毀。訕謗有二種人:一是愚癡昧其影響,是名甕裏憎天;一是才辯煽其風波,是名水中捉月。聖賢,儒釋道三教也。儒以正設教,釋以大設教,道以尊設教。觀其好生惡殺,同一仁也;視人猶己,同一公也。懲忿窒慾,禁過防非,同一操修也;雷霆眾瞶,日月羣盲,同一風化也。由粗迹而論,天下之理,不過善惡二途,三教之意,無非教人之改惡從善耳。由心地法門而論,則無不歸一。故宋孝宗《原道辯》曰:「以佛治心,以道治身,以儒治世。」誠知心也,身也,世也,不容有一之不治,則三教豈容有一之不立哉!今之儒者,或以聖闢佛,或以佛駕於聖;今之僧道,或為佛而滅道,或為道而議佛。總皆我見能所,謬分大道。抑知三教原無同異,惟患妄生臆見,以私意卜度,以浮心騁辯耳。上智者果能平心融會,直探源頭,則知佛之明心見性、去迷求悟,道之清心寡欲、積功累行,儒之致知格物、正心誠意,攝化多方,無有乖戾,總歸引人入道而已,有何名相之可以執持哉!故知三教正法,同為萬世生靈之眼目也。訕謗之者,胡為自造拔舌之因乎?至於經典、書籍、字紙,乃聖賢精神所寄託,作踐之者,與訕謗同罪。

嘗觀中國之有三教也,猶天、地、人之名三才,君臣、父子、夫婦之為三綱,一刻而不可相無也。蓋自伏羲畫卦,而儒已肇矣。夫儒之在中國,能使綱常以正,人倫以明,禮樂刑政,四達不悖,卒至天地萬物,各得其所,其有功於斯世大矣。故秦皇欲去儒,而儒不可去也。不可去,而可訕謗乎?或者徒見公孫弘之曲學阿世,祝欽明之五經掃地,揚子雲悟太玄之妙而諂事新莽,許敬宗知帝丘之義而失身偽武。是皆出於儒,而實則儒之罪人也。豈可以其流入不肖,而遂訕謗立教之聖賢哉!抑自老子入關,而道已始矣。夫道在中國,能使清虛自守,恬退自牧,一洗紛紜轇轕之習,卒至靜默無為,返其天真,其有功於世教至矣。故梁之武帝,力欲除道,而道不可除也。不可除,而可訕謗乎?或者徒見鼠道士以子夜術欺東坡,林靈素以神霄夢惑徽宗,天上神仙鄭化基,不過大言而欺世;地下神仙何得一,終為飾詐以盜名。是皆出於道,而實則道之罪人也。豈可以其流入邪術,而遂訕謗興教之聖賢哉!迨至漢之明帝感夢金人,而佛遂興矣。夫佛之在中國,能使棄華就實,去偽存真,由力行而造安行,始自利而終利彼,卒至慈悲一視,怨親平等,其為生民之所依賴者至矣。故魏之武帝極欲滅佛,而佛不可滅也。不可滅,而可訕謗乎?或者徒見胡僧之呪術不能加於傅奕(傅奕謗佛,妄造謠言,後人不達,以為實典,可為哀憫),石佛之現光不能動乎程子,佛齒靈矣而碎於羚羊之角,佛牙神矣而壞於趙鳳之斧。且白蓮無為之縱橫,歸香羅氏之虛誣,一倡而眾和也。是皆出於佛,而實則佛之罪人也。豈可以其流入外魔,而遂訕謗傳教之聖賢哉!

明李卓吾,好非毀聖賢,每創二人語,其一曰:「天不生仲尼,萬古如長夜。」其一曰:「然則羲皇而下,盡燃燭而行耶?」次至孟子,迄於程朱,訕謗尤甚。後坐事死獄。

文昌帝君曰:「士之隸吾籍者,皆從敬重文字中來。」宋王沂公父,見字遺棄,必拾之,以香水洗之而焚。一夕,夢宣聖撫其背曰:「汝敬我教,惜汝已老,當遣曾參來生汝家。」晚年生子,因名曾,為名宰相。又如瀘州楊百行,坐經文而舉家害癩,昌郡鮮於坤殘《孟子》而全家滅亡,楊全善埋字紙而五世登科,李子材,葬字紙而一身顯宦,報應昭然在人耳目,其可不敬惜乎?詩曰:「世間字紙藏經同,見者須將付火中。或送長流埋淨土,賜君福壽永無窮。」又曰:「敬惜字紙付水火,人人知道善因果。夾鞋樣簿那家無,換將白紙方為妥。」
高之綬,不信仙佛,詆毀備至,曾以《法華經》糊壁。人送玉佛一尊,綬曰:「此可為器。」因鋸之,作環物十枚。後因訕謗朝政,詔發刑部勘問,腰斬於市。

明戚繼光,素持《金剛經》,忽夢一亡卒乞誦一卷,以資冥福。公晨起誦畢,復夢云:「荷公大恩,然僅得半卷,以其中雜『不用』二字耳。」公思其故,乃婢送茶餅,公揮手卻之,口雖未言,心中卻有「不用」二字耳。次早,閉戶誦經。復夢卒謝云:「已獲超度矣。」夫一念之雜且不可,况戲侮乎?

趙居易,持《玉皇經》,未戒酒肉,暴卒。冥王問曰:「平生作何善?」對曰:「自少持《玉皇經》。」王起合掌曰:「如此功德,最為第一,當為延紀。」又曰:「罪重殺生,何故以猪羊充庖?」因命卒以長釘釘居易頭。易默誦玉帝寶號,金光罩體,遂不復釘。既甦,捨家入道。後成仙。又聞竟陵王病危,以崇信《楞嚴》,而金臂灌湯;盧景裕繫獄,以專誦《心經》,而枷杻自脫。《金剛經》朝夕自隨,鑛人脫地窟之災;《法華經》心念不休,蘇妾免江濤之厄。蓋崇信聖賢者,未有不獲聖賢之報者也。

侵凌道德。

世間道德之人,如讀書明理之儒士,刻苦修行之僧道,言為法則,行則楷模,超等出倫,天地正氣之所鐘也。愛敬不暇,何可侵凌耶?

國清禪師說法,有某為分守道,素不信佛,縛而與二十杖。夜夢亡父泣且怒曰:「汝何敢辱禪師?冥王與我二十鐵鞭,而削汝官矣。」

淳于崇德,弱冠入泮,性邪僻。凡士之有道德者,德必肆意凌詆。一夜,忽見一神曰:「汝百計侵凌道德,故來奪汝智慧。」言訖,持刀一砍,昏仆而甦。後竟如愚,數載卒。

漢張良,少時遊下邳。圯上有老人,履墮圯下,謂良曰:「孺子下取履。」良念其老,強忍下取。老人又舉足曰:「孺子履我。」良因跪進之。老人曰:「孺子可教也。」出書一卷曰:「讀是,可以為王者師。」遂去不回。視其書,乃《太公兵法》也。由是習讀,佐高祖,取天下,封留侯。觀此,則道德成就人材者多矣。彼侵犯凌侮者,譬如逆風揚塵,徒手障天,多見其不知量耳。

射飛逐走,發蟄驚棲;填穴覆巢,傷胎破卵。

射,不止用弓箭,凡火鎗、鳥銃、藥弩、彈弓、粘竿、扣索、網縵皆是。或賣銀錢,或貪口腹,殺機布處,飛禽隕命,折項驚羣,穿胸貫髓,苦何如之?仁人當倍發慈心。食之者,何忍結必復之怨仇,充我可減之肴饌;業之者,何苦造無窮之怨孽,盈我有限之囊資耶?

董某,好羅取飛禽,得則以竹貫腦,稻稈燎其毛,乃貨之。所殺不可計。老得奇疾,徧體生粗皮,鱗皺如樹。遇癢,取稻稈以燎。又頭痛,每令人以竹擊之。竟以其疾死。又,劉冬兒,專用弩箭,傷命甚多。一日,倚門射雀,偶耳癢,乃將箭頭搔癢處。忽風吹門拍手,箭穿耳過,流血如注而死。嗚呼!弩之自射,稻之自燎,一一如其所作,報施抑何巧也?

唐韋臯,蓄一鸚鵡,每聽念佛,則抑奮傾承。及使念佛,則大聲念南無阿彌陀佛。一日,端逝不仆,焚之得舍利十顆,韋為立塔瘞之。又,宋元祐間,一僧養一鴝鵒,恆隨僧念佛。一日,低頭斂翼立逝,主僧憐而葬之。忽葬處生青蓮花一朵,芬馥異常。開視之,花從鴝鵒舌根生出。合郡往觀。太守作偈曰:「天產靈禽八八兒,解隨僧口念阿彌。飛禽尚證無生忍,我輩為人豈不如?」合而觀之,天下大小物類,俱屬生靈。我佛慈悲,平等曲護,而人乃戕之,何哉!
明顏茂猷曰:「今人盡謂造化生物養人,理宜逐而食之。不知人亦天地間一物耳,能修真好生,方靈於物。不然,與蠢動何別?且人未入正修,諸趣輪迴,有所不免。今為異類,前生或是人身;今受人身,前生或為異類。貪瞋貪殺,假手相啖,生死路頭,最為可畏。一入冥途,則今之逐走者,安知不為走者所逐乎?思之!思之!」

或曰:「人皆不殺,則禽獸充滿世間。至如豺狼虎豹,又將食人,豈非養畜害人耶?」答曰:「佛言:『若人具慈心功德者,一切刀兵水火不能傷,一切惡獸毒蟲不能害。』昔有惡王驅猛象欲害佛,而佛起慈心憐憫,見佛五指,化為獅子大吼,於是眾象倒地盡服。故《涅槃經》極讚慈心功德者,此也。蓋至慈故能化天下之至暴。昔漢光武帝時,弘農郡多虎。太守令民設陷阱,操弓弩以治之,虎患尤甚。及劉昆為太守,乃曰:『暴政之所致也。』令民各填陷阱,折弓弩,惟務行仁政,恤民隱,虎遂相與渡河而去。夫昆未曾身證大道,止以一念仁心,遂能頓格暴虎,何况學佛慈悲者乎?又如聖僧伏虎降龍,昭昭在人耳目,不可誣也。使人皆能學佛、學聖僧,則縱使虎豹之類充滿世間,尚不能為害,何憂禽獸之害人哉!蓋殘暴之人盡皆化為慈悲,則毒害之物亦皆化為麟鳳。乃知物雖至猛至毒,亦有可感可化之處,但恐人之不能慈悲耳。」

德興程氏,世以弋獵為生,殺命不可勝計。一日入市,買數鬼臉,與諸孫各戴之。忽所蓄數十獵犬見之,爭前搏噬,驅之不退,諸孫俱斃。

一人入山,得猿子歸,猿母自後逐至家。此人縛猿子於樹上以示之。猿母摶顙哀乞,直口不能言耳。此人終不放,竟擊殺之。猿母悲蹲而死。其家於半年內,疫起滅門焉。夫靈蠢同一覺性,人獸皆有父子。豈特殺害因緣,來生不爽;抑亦現在情形,當前可懼。且爾民不有身家乎?不有父母妻子乎?借令長民者以虐政破爾家,以嚴刑殘爾身,令爾夫不能有其妻,父不能有其子,有不仰天號泣,怨深莫解者乎?

蟲之伏蟄,發之必傷,故太上書以戒人,而諸佛尤皆愛惜也。人可不體此意而妄有所發乎?

宋曹彬,隆冬不修牆屋。人問之,公曰:「恐傷蟄蟲耳。」曹公奕世封王,卻自不肯發蟄種因。今乃有無故燒荒者,逞一時之嬉戲,傷萬種之生靈,何不以曹公之事更相告誡乎?苟一遇之,即宜撲滅。至於村民童子,無知為此,尤當善諭之。若人家熱灰熱水傾地及祀先焚化紙陌,皆宜隨在留心保全,仁莫大焉。

鳥之既棲,如人已寢,忽爾有驚,豈不舉家擾亂?太上之戒,與孔子「弋不射宿」意同也。仙經曰:「凡人隨時方便救物,必獲福德長壽之報。」

李奚子,一山嫗也。每遇大雪,鳥無安枝,往往集其家。嫗濟以穀,且不敢驚。上帝謂有仁心,壽至五百歲。

楊某捕禽為業。一日,有寒鵲棲於樹上,乃裝黏登枝。枝折而墮,腦刺於竹,血流而死。

穴者,一切含靈聚居之所。自人視之,固一穴也。自彼則安土寧家,與人無二,豈可填塞之,斷生門,絕出路?且覆其宗族矣,忍何如之?

昔有比丘得六神通,與一沙彌同處。定中見沙彌七日當死,因作方便遣歸。過八日,沙彌復來,比丘異焉。入定觀之,乃知沙彌於歸路中,見一蟻穴,流水將入,急脫袈裟,取土壅水,令不得入。以此因緣,延壽一紀。沙彌因此精進,得證四果。

杭州民婦某氏,好殺生,尤惡蟻污損飯食,輒燒殺之。尋蟻穴,非填塞之,即以湯澆之,殺蟻無算。後生一子,方孩抱,為羣蟻攢囓,徧身腫爛而死。朱璣曰:「婦人以子為命,勸其戒殺,當以此案示之,則彼自知懼矣。故璣戒殺之誓,有『若再舉刀,即係殺我兒女』二語,蓋一以自警,一以警內人也。」

巢者,一切大小禽鳥依止其中,哺乳產生,所以避風雨霜雪,網繒彈射,以自藏護者也。若不仁者覆之,與毀宅焚舍何異?豈不致之死地乎?太上《保嗣章》曰:「凡人嗣續衰絕,皆由往世覆巢毀卵,焚山竭澤,墮胎落子,犯一千六百二十條章之人。」觀及此言,彼無嗣者,更當猛省矣。

佛言:「若見一切世人上樹捕卵,下水取魚,當默念寶勝如來數十聲,即得脫去。」此亦救生之法也。或曰:「仁民而後愛物。今止教人愛物,何也?」曰:「仁民易,愛物難。忍於害物,則必忍於害人;不忍於害物,則待人可知矣。故《華嚴經》曰:『我尚不忍與一蟻子作苦事,何況人耶?』成湯推解網之心以及人,故仁覆天下;齊王不忍一牛之觳觫,充之足以保四海。使白起能存愛物之心,則長平四十萬人可以不坑矣。故愛物愛人,同一仁也。如來因地,憐憫於一鴿,推而極之,慈悲充滿於十方,洋溢於萬劫也。孰謂愛物者,不能愛人也哉!然則心心救苦,即是觀音出現;念念行慈,即是彌勒下生矣。」

宋蘇軾,字子瞻,築室於東坡,因號東坡居士。書室前有竹柏雜花,叢生滿庭。眾鳥作巢其上,因禁兒僕不得捕取。數年間,皆巢於低枝,其卵可俯而窺也。昔聞羽族,巢必近人,蓋欲遠蛇鼠鴟鳶也。今人肉其雛,覆其巢,豈不仁甚於蛇鴟乎?

薊州薛氏小兒,升木探鵲巢取雛。先有大蛇,啖雛巢中。兒始驚視,張口。蛇入兒口,兒墮水中。救之,則蛇食兒心,兒與蛇俱死矣。又,宋朱某好覆巢。尤惡蜂,見其房,雖高處,必設梯而壞之。後生二子,穀道俱塞,即死。嗣竟絕。慈壽禪師曰:「世人多殺生,遂有刀兵劫。負命殺汝身,欠財焚汝宅。離散汝妻子,曾破他巢穴。影響各相似,洗耳聽佛說。」

嚴紹庭曰:「聖人戒殺,其心甚切。麒麟,一獸耳。以其不踐生草,不食生蟲,從而瑞之,曰四靈長。王者有仁德,則麟至。」又曰:「刳胎殺夭,則麒麟不至其郊;竭澤涸魚,則蛟龍不處其淵;覆巢破卵,則鳳凰不翔其邑。所以示好殺不及禽獸也如此,而謂聖人不戒殺乎?嘗見無賴者,今日為盜,明日被縛,猶且為盜不已,則以為盜當下得金寶,而被縛乃在明日,姑無暇慮耳。夫食啖當下快口腹,而罪過遠在形壽之外,無怪乎戒殺之說愈詳而無救屠戮也。但願人以執刀捕捉之時,暫試回心一觀,觀彼眾生逃竄飛撲,投冥入隙,登天無梯,鑽地無孔,與吾人類畏怖王法,聞有擒追,魂飛魄震者,有異無異?觀彼眾生黨類相憐,棲啄相並,如割一雞則眾雞驚啼,屠一猪則羣猪不食,與吾人類被執向官,舉室徬徨,或當死別,六親踊哭,平日眷愛,難割難捨,有異無異?觀彼眾生受縛被刀,宛轉悲嗚,冀或見赦,血瀝命斷,聲猶憤憤,時或動掣,與吾人類疾病無措,號神念佛,庶幾保護,神識告離,睜眼努脣,手起牽引,以冀或存,有異無異?諦審思惟,不必別論千生萬劫之果報,即今當下一念中,尚敢忍心殺傷乎?」

白龜年,得異書,能辨九天禽言、九地獸語。一日,與潞州太守坐。適驅羊過庭下,中一羊,鞭不肯行,且悲嗚。守曰:「羊何說乎?」白曰:「羊言腹中有羔,俟產訖,甘就死。」守乃留羊不殺,果生二羔。

文立,業烹屠。嘗殺一鹿,鹿跪而泣,以為不祥。鹿懷一麑,尋當產育,就庖哀切,同被刳割。後患奇疾,毛落皮爛,乃深起悔心,傾家買地,造小莊嚴寺,病乃愈,修行終其身。夫刳胎殺夭,罪之至大。然有改過法焉,請觀此案。

佛言:「人若暴惡,不信罪福,捕雛食卵,令諸禽鳥,各失其子,悲嗚叫裂,眼中血出,當得孤獨無子報。」

楊序夢神曰:「子逾旬當死,若能救億萬命,可免。」序告期迫不及。神曰:「佛言魚子不經鹽漬,三年尚可再活。」序醒,日買有子魚放之,且大書神語於通衢。人見知戒,見人殺魚,取子投之江中。數日,復夢神曰:「億萬之數已滿,壽可延矣。」

附:「施愚山放魚子法」

「凡魚既死,將子輕輕取出,勿損壞,勿著鹽水,攤置稻草把上。俟水迹略乾,淺埋水際沙泥中,庶免魚吞,自得全活。但埋處不可離水。又法:將乾泥拌裹,曬暖收藏。自冬底及三春,積至四月望後,放河灘水草中,無不全活。餘月隨時可放,尤為至便。」

周豫,嘗煑鱔,見有鞠身向上,首尾就湯者,蓋腹中有子故耳。因戒殺。

唐文宗尚食廚,進御膳,烹雞卵,忽聞鼎中微有聲,羣呼觀世音菩薩,悽愴之甚。監宰以聞。帝遣驗之,果然。帝歎曰:「吾不知佛道神力乃能若是!」因敕:自今勿用雞卵。夫救苦救難,觀世音菩薩之本行也。釜中尚有羣呼,為人乃不敬念乎?

梁朝有人,以雞卵白和水浴髮,欲令髮光可鑑。破卵甚多。臨死,髮中但聞啾啾數千雞聲。

胡嘉棟曰:「物之飛走,猶人行動;物之蟄棲,猶人臥處;物之巢穴,猶人宮室;物之胎卵,猶人孕育。豈可種種殘害,絕天地造化之慈,乖萬物一體之仁哉!然此八者,在在皆有,不能一槩盡望其無也。惟普勸世人,有財,則以放生為主,無財,則自己戒殺之外,仍善勸親鄰朋友,令其不再造孽。此法一行,庶幾少有瘳乎?」

明蓮池大師《放生文》曰:「蓋聞世間至重者生命,天下最慘者殺傷。是故逢擒則奔,蚤虱猶知避死;將雨而徙,螻蟻尚且貪生。何乃網於山,罟於淵,多方掩取;曲而鈎,直而矢,百計搜羅?使其膽落魂飛,母離子散。或囚籠檻,則如處囹圄;或被刀砧,則同臨殺戮。憐兒之鹿,舐瘡痕而寸斷柔腸;畏死之猿,望弓影而雙垂悲淚。恃我強而凌彼弱,理恐非宜;食他肉而補己身,心將安忍?由是昊天垂憫,古聖行仁。解網著於成湯,畜魚興於子產。聖哉流水,濟枯槁以囊泉;悲矣釋迦,代危亡而割肉。天台智者,鑿放生之池;大樹仙人,護棲身之鳥。贖鱗蟲而得度,壽禪師之遺愛猶存;救龍子而傳方,孫真人之慈風未泯。一活蟻也,沙彌易短命為長年,書生易卑名為上第;一放龜也,毛寶以臨危而脫難,孔愉以微職而封侯。屈師縱鯉於元村,壽增一紀;隨侯濟蛇於齊野,珠報千金。拯已溺之蠅,酒匠之死刑免矣;捨將烹之鼈,廚婢之篤疾瘳焉。貿死命於屠家,張提刑魂超天界;易餘生於釣艇,李景文毒解丹砂。孫良嗣解矰繳之危,卜葬而羽蟲交助;潘縣令設江湖之禁,去任而水族悲號。信老免愚民之牲,祥符甘雨;曹溪守獵人之網,道播神州。雀解銜環報恩,狐能臨井授術。乃至殘軀得命,垂白壁以聞經;難地求生,現黃衣而入夢。施皆有報,事匪無徵。載在簡編,昭乎耳目。普願隨所見物,發慈悲心,捐不堅財,行方便事。或恩周多命,則大積陰功;若惠及一蟲,亦何非善事。苟日增而月累,自行廣而福崇。慈滿人寰,名通天府。蕩空怨障,多祉萃於今生;培漬善根,餘慶及乎他世。倘更助稱佛號,加誦經文,為其回向西方,令彼永離惡道,則存心愈大,植德彌深,道業資之速成,蓮臺生其勝品矣。」

願人有失,毀人成功。

人之有失,蓋不幸也。不為哀矜,而反願之,是幸災樂禍也。彼既以災禍為可幸可樂,則災禍安得不隨之耶?是失不在人而反在己矣。人雖至愚,當不為此。

李士衡,奉使高麗,俞英副之,所得禮帛,一切委英。英恐過海有濕,盡以衡物置船底,而以己物蓋上。不意遇大風,舟人請減所載,倉忙中信手拋之。及風定,檢點所棄皆英物。衡物以在船底,一無失也。此等私意,何人無之?總緣不能平等耳。《涅槃經》曰:「諸修行人,要當以六法平等智力攝制自心,必使於運用時,一切平等。」邵康節詩曰:「每日清晨一炷香,謝天謝地謝君王。但求處處田禾熟,惟願人人壽命長。國有賢臣安社稷,家無逆子惱爺娘。四方寧靜干戈息,我若貧時也不妨。」是知三教之心,皆由平等。吾人當存此量,克己治心,勿以念念之私,而造重重之惡也。

毀有二義:一是毀壞,一是毀譖。人之欲立功者,無論大小,莫不竭力圖成。而我必撓阻敗毀之,心術真同蛇蠍矣。宋真西山曰:「人若聞人一善,當贊和之;聞有諸惡,必力掩之。使之成功,不致爽德。」古人存心如此,況已成功而毀之哉!

明曾銑,總督三邊,欲復河套。嚴嵩忌其成功,反譖曾銑、夏言擅起邊釁,俱戮西市。後嵩籍沒,子世蕃梟斬。

宋宣奇英,性險。鄰人造屋將成,宣忌之,夜往斷其柱脚,忽梁墜壓死。嗟乎!毀人者,自毀而已。今人於一事一物,或至交易借貸等類,每逞一言,毀其成功,是何心哉!吾知其徒自毀耳。凡我良民,共當戒之。

危人自安,減人自益。

千經萬典,只論個「心」字。今乃與人同處禍患,竟欲令人當其危險,而我則居其安乎?先喪本心矣。于鐵樵曰:「舍危就安,情理之常,而天惡之者,何也?非惡其自安也,惡其危人也。人生所歷之境,莫不有安危之判。苟但知安己,而不顧危人,則殺機伏於中,可以無所不至。使其計得行,則譎者皆高枕,而愿者無噍類矣。豈天地之心乎?況安危之幾,如環之轉,到底不容私心人識破,故所趨或反險地,而所避或反坦途者有之矣。苟平心於人己之間,則何往而非磐石耶?」

宋李緒,知永安軍,時大盜方起,恐及禍,乃詭薦其友范鉶代己。於是鉶知永安,緒得離任。後鉶舉家為盜所害。未幾,緒赴調臨安,路逢寇,亦合家死。嗟乎!見人之危,君子尚思救之,寧忍危人自安乎?此刻薄小人所為,得禍最大。

天下惟益人者方能自益。苟無益於人而有益於己,尚非真益也。况減損他人,自取饒益乎?所謂只顧己富,不顧他貧是也。于鐵樵曰:「今人於財帛田廬等事,往往為此,豈知此特借債而不立券者耳。子錢將日增,限期將日滿矣。何所謂益哉!」

明崇禎初,甲乙二士相善。值武闈,各薦武舉一名。甲託縣令,乙託司李,各該酬五十金。甲揣縣令望輕必不得,司李望重事必成,因欲減乙以益己,設策語乙曰:「我兩人同心,宜共甘苦。如止錄其一,勿論爾我,均分其謝。」乙首肯。及放榜,則託司李者竟遺,而託縣令者得錄。向所封酬儀皆在乙處。甲不能食言,惟悵悵而已。夫甲欲益己而反以益人。推此,則凡官吏剝民,富室盤息,思以充囊肥己者,未有不反受損者也。

以惡易好,以私廢公。

以惡易好,如鐵易金、石易玉、布易綢等類,其事不滿達觀者一笑,而其心則鄰於竊矣。四祖曰:「境緣無好醜,好醜從心起。心若不強名,妄情從何起?」東海元曉法師來唐國尋師,夜宿荒塚,因渴思漿。坐側見一泓水,掬飲甚美。至曉觀看,是一死屍之汁,當時心惡吐之。遂豁然大悟,乃曰:「三界唯心,萬法唯識。美惡自我,何關水乎?」

宋蘇東坡,珍藏一美玉。有章持者求觀,潛以燕石易之,東坡不覺。抵黃州發視之,始知為章持所易,但發一笑。未幾,章持流死台州,不知美玉又歸何人矣。

私以心言,公以理言。以私意之喜怒恩怨,廢公道之是非曲直。上而忠佞不分,則朝廷有朋比之禍;下而邪正不審,則朋友鄉黨有黨同伐異之嫌。更進而愛憎不當,則家人父子、至親骨肉亦成怨藪。人情之蔽,莫甚於此。無論賢愚貴賤,人人皆坐此病,但有甚有不甚耳。知其蔽者,察理以銷偏執之性,平心以化城府之見,便是大學問、大手段人矣。

宋趙抃、范鎮以論事有隙。及王安石作相,恨范訐奏,乘上問鎮,遂曰:「趙抃可知其人。」上問抃,抃曰:「忠臣也。」上曰:「何以知其忠?」抃曰:「仁宗違豫,鎮首請建立皇嗣以安社稷。章十九上,候命百日,鬚髮為白,非忠臣而何?」既退,安石責曰:「公不與之有隙乎?」抃曰:「何敢以私隙而廢公道?」

洛陽令孔翊,置火庭前,有囑託之書,皆投之於火,曰:「縣令與民最近。宦途多有所託,從之,則民受害;不從,未免招尤。惟書至不開,即投於火,則在吾不知為何事,而在彼亦不至見忤也。曲直從民,公斷有法,何至以私廢哉!」後一子,十九歲成進士。

仰思忠,精堪輿,為顯者擇地甚佳,方點穴,俄驟雨下山。夜夢神曰:「此地勿與之。此人為考官,鬻三舉子,當有陰禍,與地恐違天意。」仰覺,託故歸。尋以爭地構訟,未葬,家遂貧落。

竊人之能,蔽人之善。

竊者,非其有而取之之謂。如竊人之文以為己作,竊人之謀以為己畫,竊人之功以為己之所成,竊師傅之教誨以為己之識見;皆是自欺欺人之事,獲譴必矣。

周,梁山崩,晉君召大夫伯宗。道逢輦者,問曰:「子有所聞乎?」曰:「梁山崩,壅河不流,召大夫伯宗。」伯宗曰:「如之何?」曰:「君率羣臣而哭之,已而祠焉,河斯流矣。」伯宗以其言告而河流。晉君問伯宗曰:「何以知之?」伯宗以自知對。孔子聞之,曰:「伯宗其無後乎?攘人之善。」後伯宗果遇害,卿位遂絕。夫竊人一言,尚且獲譴如此,則其大者可知矣。

蔽者,蓋也,使不露也。佛經曰:「善之一字,最能成就世人一切行願。」故人有一言一行之善,所當表而揚之,惟恐不能光顯,則不但成本人之令名,且可動他人之善念。彼傳此勸,興起實多,亦樂事也,奈何蔽之?蔽之者,必其中毫無好善之心,兼懷嫉妬之念,故不欲顯人之美,以形己之惡,此天下之不祥人也。

晉陳壽,為《三國志》,謂丁梁州曰:「君若以千斛米見借,當為尊公作佳傳。」梁州不應其求,乃不作傳。史出,人共譏之。壽後遇害。

江陰兩生,纂修縣志,偶見二節婦事平平無奇,遂削之。城隍廟道士夜聞二婦人泣訴云:「某等一生苦節,死載縣志,今無端為人削去。」神曰:「二生合登黃甲,既蔽人節義,當削其祿。」二婦泣拜而去。二生聞之,斥為妄語。明年,果劣考奪廩,同憤鬱死。

形人之醜,訐人之私。

人之醜行,所謂言之辱而不可聞於人者也。爾乃形容暴露之,則厚道既傷,陰騭隨捐矣。《盤山語錄》云:「修行人大忌說人是非好醜。乃至一切世事,非干己者,口不可說,心不可思。但口說心思,便是昧了自己。若專鍊心,恆搜己過,那得有工夫管他家屋裏事。粉骨碎身,唯心莫動。收拾自心,時時刻刻體究自己本命元辰端的處。」由此觀之,人當自治為急。念念恐自家身心有錯,尚暇管及他人耶?

劉仲輔,初婚,有偷兒入室。公驚視,乃所識也。曰:「汝貧耶?」檢二首飾與之,且曰:「我終不言,汝勿再犯。」遂令去。後夫人訊其姓名,公曰:「已許不言,胡問及?」公歿,有一人先無賴,後為善行者,服衰絰,哭甚哀。家人疑是昔偷兒焉。孫璲,官尚書,諡莊襄。

席匡,有相者言其某年當死。匡甚憂。偶遇人有談閨門事者,匡對之勃然作色。談者心愧而止,其事遂隱。至某年竟無恙。後官登台輔。古人云:「一座之中,有彈射人者,吾獨端坐沈默以消之。」此不言之教也。如席公者,可以為法矣。

聶從儀,好嘲,人有醜行,必形之詩賦歌謠,使盛傳難掩,甚至破人婚姻,辱人閨閫,隔人眷屬。後坐事竄死登州。嗟乎!形醜之罪,他尚可恕,惟閨門一事,所繫尤重。訕笑傳聞,吠聲附影。我既造拔舌之因,彼尤抱沒身之恥。骨肉殘夷,子孫蒙垢。所關非細,大孽難超。

鄭瑄,性簡默,嘗曰:「稠人廣眾之中,不可極口議論。非唯惹妬,抑亦傷人。豈無有醜者在其中耶?議論到彼,則彼不言而心憾矣。如對官言清,則不清者怒;對友直言,則不直者憎。彼謂我有意而為之耳。惟有簡言語,和顏色,隨問即答者,庶幾可乎?」此言深得應世之道,故併附此。

指斥攻發之謂訐。私者,昧暗不光之事也。人非聖賢,誰無陰私?我本不應伺得之。若窺諸屋漏而播諸大庭,使其無容身之地,最為險毒。天怒人怨,種禍非小。戒之!戒之!

蘇頌,在杭州,人有以私事囑公者,公不聽。其人後居言官,懷怒詆公。或勸公上昔日書,公曰:「訐人之私,我豈為之。」虛靖真人曰:「凡掩過匿非,自家不可有,為人不可無。蓋自家掩護,則善不能入;為人掩護,乃盛德之事也。」

唐則天朝,禁屠宰。拾遺張德生男,私殺羊,會同僚。杜肅,懷肉訐奏之。明日,后謂德曰:「聞卿生男甚喜。」德拜謝。后曰:「何從得肉?」德叩頭伏罪。后曰:「朕禁屠宰,吉凶不與。自今召客,亦須擇人。」出肅表示之。肅大慚,舉朝欲唾其面。肅後淪落。

梁到溉,之祖彥之,曾擔糞自給。及溉掌吏部尚書,何敬容有請不允,乃語人曰:「到溉尚有餘臭,今遂學作貴人。」溉聞而深恨之。溉弟洽,一日問劉孝綽:「吾甚欲買東鄰地,而其主難之,奈何?」綽曰:「但多輦糞於其旁以苦之,則遷矣。」洽怒,竟以事害之。嗟乎!一言而傷天地之和,一事而釀終身之禍。故吾人處世,不可激言謔語,使人怨深骨髓也。諺曰:「打人莫打膝,道人莫道實。」旨哉!

耗人貨財。

此指一輩奸惡小人、蠱惑愚癡之人,誘之嫖賭、鬬訟、燒煉等事,而己得於中取利者言也。不肖子弟為其所愚,不顧父祖創業艱難,一旦敗盡,家喪身亡,揆厥所由,係誰之咎,其能免於惡報乎?

文奇,蜀人,挾燒煉之術,諸貴悉為所欺。富商李十五,惑奇之術,三年家破,自縊。奇又往劍州,僦一屋煉藥,偶失火,延燒一方。奇走避入山,為鷙獸逐出。被執送官,依律擬斬。

明徐池,富而暴,欲得徐八房,故令人誘其子嫖蕩。累債數多,果得其房。後二子五孫俱染病,巫言徐八為祟。池懼,設醮向城隍廟求解。一丐迎問曰:「公非徐池乎?昨夜我宿廟僻地,有人向神呼汝名,汝害他,神亦大怒。」池驚返而卒,子孫無噍類。夫青樓為償債之業因,紅粉實破家之孽海,今人皆知之。獨是穢質一交,瘡毒隨發,五官易位,三代流殃,則知之者,又以身試之而不避也,何哉!

無錫錢某,串黨十餘人,誘富家子弟,至用藥骰擲之,賭輒勝。後與一少年對局,勝至數十萬。忽諸骰飛迸盆外,錢仆地,口鼻出血而死。時一道士請將,關聖降示:在某處除凶,並將骰子三隻置伊梁上等諭。道士隨訪至其家,正見羣聚詫異。命引梯上視,得之,因詳言關聖語。羣惡大驚,相繼疫死。又,丁湜,相者許其大魁天下。後復遇相者,駭曰:「君作何事?已奪去矣。」丁思曾作法延賭,得六百萬,因以實告。相曰:「是也。」丁大悔,急還所勝贖罪。後僅得附榜尾。夫今之犯此者,在在皆然。而鄉紳士子津津為此,尤可痛恨。語云:「做秀才如處女,要怕人;做進士如媳婦,要養人;在林下如阿婆,要教人。」彼不能養人教人則已矣,而又欲害人子弟,何心歟?

明冒起宗,江蘇如臯人,嘗作《警示語》曰:「予每見權貴之門及豪富之室,不肖子孫淫蕩恣靡,或身未死而產已暗鬻他家,或肉未寒而人已裂據其室。前人銖寸而積之,後人泥沙而棄之。而彼不肖者,又大半聰明人也。此何以故?蓋由當日逞威挾智,逼勒牢籠,破耗他人無數,湊成我一富家,始而耗人,後為人耗。語云:『來得不明,去得正好。』此之謂也。」由此觀之,乃知今日為人所耗者,是當日耗人者也;則今日耗人者,有不轉眼而又為人耗者乎?

附:戒賭十則:

一、壞心術。一入賭場,遂成利藪。百計打算,總是一片貪心;兩相傾危,轉生無窮惡念。雖至親對局,必暗設戈矛;即好友同場,亦儼如仇敵。只顧自己贏錢,那管他人破產。心術豈不大壞?

二、喪品行。凡人良賤高下,各自不同。賭博場中,只問錢少錢多,那計誰貴誰賤。坐無倫次,廝役即是友朋;分無尊卑,奴僕居然兄弟。任情嘲笑,信口稱呼,有何體統,成何品行?

三、傷性命。贏了乘興而往,晝夜不分;輸了拌命再來,饑寒不計。從此耗精疲神,必致損身喪命。一或負債難償,相對無面。含羞忍忿,遂至多病相牽;計屈勢窮,且拌一死塞責。枉死城之去路,洵賭博場之歸著也。豈不可傷!

四、玷祖宗。送了人的金錢,還笑浪子發獃;破了你的家產,轉歎癡兒作孽。不能光祖耀宗,反至辱門敗戶。鄉黨皆歸咎其先人,祖父必含怨於死後。

五、失家教。賭博一事,引誘最易;家庭之內,見聞極親。尋常教訓子弟,都說須學好榜樣;當場窺看父兄,且云願照現規模。父子博,兄弟博,奴僕博,戲法成何家法;白日賭,深夜賭,密室賭,牌風且讓淫風。家教大壞,可為寒心。

六、蕩家產。始而氣豪,則揮金如土;終而情急,則棄產如遺。祖父一生辛苦,僅立門戶;子孫片時揮霍,遂敗家聲。衣裳典盡止留身,親朋誰惜?田宅鬻完猶負債,天涯何歸?想到此間,豈不可憐?

七、生事變。通宵出賭,徹夜開場。門戶不關,盜賊每多乘間;燈燭不息,室廬猶致被焚。甚至浪子夤緣而使計,匪人窺伺以為奸。滅火敲門,主賓莫辨;絕纓解襦,男女踰閑。禍機所伏,人何不慮?

八、離骨肉。士農工商,各勤職業;父母妻子,互相歡娛。此天倫之樂,亦人情之常。自入賭場,遂成苦海。典質釵釧,妻子吞聲而飲恨;變賣田宅,父母蒿目而攢眉。只計一人豪爽,不思舉室怨嗟。撫心自問,其何以安?

九、犯國法。賭博之禁,新例最嚴。輕則杖一百,枷兩月,害切肌膚;重則徒三年,流三千,長別鄉井。紳士照例斥黜,成何面目?吏役加倍發落,須顧身家。與其事後而悔,何如先事而戒?

十、遭天譴。歷看開賭之家,每多橫禍;贏錢之輩,偏至奇窮。總由噬人血肉,飽我腹腸;斂彼怨愁,供吾歡笑。所以鬼神懷怒,報復不肯稍寬;天道好還,彼此同歸於盡也。

通場看來,更有何益?如上十條,言至意切。萬望世人,清心一思,猛然大悟,一刀兩截,誓勿再行染指,則豺狼之塢,翻身可跳出也。何幸如之!吁!賭之害人,甚於水火盜賊。而人特執迷不悟,舍死從之,可憫孰甚?悲哉!傷哉!我所以痛哭涕流而言之也。見此而不回頭者,其下愚乎?

離人骨肉。侵人所愛,助人為非。

離有二義:一是追迫債欠及吏役勒索,令人賣男鬻女;一是挾私搬挑,唆間參商。皆不仁之甚也。不知骨肉者,血屬也。天性存之,天倫寓焉。故仁人見人之骨肉,貧困難存者,助以財力,使之安全;怨隙不和者,與之調化,使之敦好。此修真之要路也。

宗傳,聞鄰婦與子女抱泣一夜,問之,則夫罹罪,自賣以贖者。公悚然,解橐周之,俾夫妻子母如初。時公艱於子,是年遂舉子。今子孫蕃盛。

安庭柏,好離間,且有口才,雖至親,一為所間,立生仇釁。李中甫兄弟相和,因庭柏挑之,而至爭鬬。蔡倫、張義,中表相善,以聽信庭柏而絕交。其他不可枚舉。後庭柏潦倒貧困,兩頰生瘡,喉舌潰爛,絕食叫號而死。

宋英宗即位,遇內侍少恩,多於太后前讒間,致兩宮成隙。一日,韓琦、歐陽修奏事簾前,太后嗚咽流涕,具道所以。琦曰:「此殆因病始然耳。病已必不然。」蓋是時帝以驚疑得疾也。修進曰:「太后事先帝數十年,仁德著於天下。昔溫成之寵,太后處之裕如;今母子之間,反不能容耶?」琦復曰:「太后無親生兒女,皇帝少鞠宮中,皇后又是外甥,乃天安排此兒婦以遺太后,豈可不自愛惜?」后意稍和。琦慮有變,乃危言動之曰:「臣等在外,不得見官家。內中保護,全在太后。若官家失照管,太后不得辭其責。」后驚曰:「相公是何言?我心更切也。」同列聞者,莫不流汗。他日,琦獨見帝,奏曰:「陛下即位,皆太后恩,不可不報。願加意奉承,便是無事。」帝曰:「謹奉教。」後數日,琦復見帝。帝曰:「太后待我少恩。」琦曰:「自古聖帝賢王不為不多,獨稱舜為大孝,豈其餘皆不孝哉?父母慈而子孝,此常事,不足道。惟不慈能孝,乃為可稱。但恐陛下事之未至耳,父母豈有不慈者哉!」帝大感悟。時朝廷多故,

小人離間者百端。卒使兩宮調和者,琦與諸賢之力也。

人有所愛,如田地屋產、書籍玩好、器皿衣飾等類。必欲設計侵而奪之,其去刦盜幾何哉!于鐵樵曰:「物無美惡,愛者為珍。人侵我之所愛,我心如何?」魯子晉曰:「此際若作我有所愛,被人侵奪想,不怕貪念不息也。」

張該,有一宅宏壯,因缺用,典張俊千緡。俊心愛,欲侵絕之,乃厚遺牙儈,作絕契。後該窘求絕,出契示之,則絕契也。該灑淚祝天曰:「願爾子孫亦復像我。」其後俊子孫皆失音而死。夫田宅身外之物耳,為侵欺故,乃以至愛之子孫償之,抑何愚耶?好侵者戒之。

助人為非及成人之惡,不能導人於善皆是。佛言:「說法教化,名為法施。能令眾生,聽法聞道,以是因緣,得無量善報。」《功過格》曰:「教人為非,一事一過。事之大者,隨事論過。積是惡因,得無量惡報。」愚謂導人於善,則人善皆為己善,而己善日純;助人為惡,則人惡悉為己惡,而己惡日增。其善惡之歸,懸如天壤;故禍福之應,判若雲泥。人其知所棄從乎?

楊開,令丹陽,性暴橫。楊詢為幕客,好揣人意,冀得其歡,明知其非,亦不敢忤,凡開所為,惟歎美而已。開一日盛暑中杖公吏及囚繫者四十餘人,二死,詢猶從而稱快。夜夢神呵之曰:「助楊開之惡者,實汝也,應與同罪。」尋中惡疾而死。觀此,則今之為幕賓者,可以省矣。

蘇州吾翁,家貧無業,遊貴人門,每勸貴人作方便事。或遇性貪暴者,必多方善化之;見人為善,必獎勵贊成之。善德極多,不可殫述。其子從周,少年登第。翁享上壽。

普賢菩薩十大願,一曰隨喜功德,謂見人作諸功德,為之隨喜贊揚也。經曰:「隨喜之福,如一人賣香,一人買香,旁人染其香氣,於彼二人,初無減少。」隨喜功德之報如此,則助人為非者,可以反觀矣。

逞志作威,辱人求勝。

君子正直律己,和惠待人,人自畏而愛之。若動逞威棱,即有懾服,而人不懷德,何以居人上乎?

明南京史良佐,為西城御史,而家住東城。每出入,怒里人不為起,乃執數輩,送東城御史究治。東城御史詰之,對曰:「民等總被倪尚書誤了。」曰:「何誤?」曰:「尚書亦南京人。其掌兵部時,眾或走避,輒使人止之曰:『與爾曹同鄉里,我不能過里門下車,乃煩爾曹起耶?』民等甚愚,意史公猶倪公,遂不為起,不意逢彼怒也。」東城御史笑而釋之。尚書,指文毅公倪岳也。噫!史公聞此言,亦當內愧矣。嗟乎!近之倚官挾勢、作威驕人之弊,豈止此哉!有深文峻法以毒無辜者,有任喜怒為輕重者,有通貨賂為出入者,有假此為恩讎報復計者,有庇奸慝、霸市肆、截商賈者,雖種種差別不同,總皆逞志作威,得罪於天者也。然權勢逞於一朝,怨孽釀於異日。勢盡報來,有不悔之無及者乎?但望將此悔心,早一點兒用,則大妙矣。寇萊公曰:「官行私曲失時悔,富不儉用貧時悔,藝不少學過時悔,見時不學用時悔,醉發狂言醒時悔,安不將息病時悔。」此銘真寡悔大法,人當時時念之。

以理折人,猶恐起人角勝之心,以至扞格而不入;况理本屈,而強加橫辱以求勝乎?魯子晉曰:「恥心人皆有之,誰肯甘心受辱者?乃於此中求勝。天道好還,辱人還自辱矣。」

林退齋尚書,臨終訓子孫曰:「汝輩只要學喫虧。」噫!從古英雄,只為不能喫虧,害了許多事。然從古英雄,亦只為能忍辱喫虧,成了許多事。如韓信受辱胯下,喫虧極矣。後乃築壇拜將,封三齊王,淮陰少年,皆隸麾下。由此觀之,又安知受辱之人,異日不富貴,而辱人之人,異日不反為人辱乎?好勝者思之。

敗人苗稼,破人婚姻。

民以穀為命,况農夫春耕夏耘,多少勤劬,官糧私債,皆仰賴於此,豈可阻水利以旱之,潰隄防以淹之,縱牲畜以踐食之,使天地所生者不得收成,人力虛而無功?何不仁之甚乎?然不特此也。在上者不重農時,不講水利,是亦敗之之類,而亦可以以此罪律之矣。

清康熙丁未年,湖廣鄉民李甲,販牛為業。欲牛之肥,每俟稻熟時,四更乘牛縱食,遠至數里,率以為常。地廣人稀,人不能覺。忽一日,為雷震死,背有硃書「縱牛害稼」四字。

高斌,知唐州,土曠人寡,田野荒蕪。公至,相視田原,知其可耕,所不至者,人力耳。於是召募兩河流民,計口授田,增戶一萬三千三百,給田三萬一千餘。乃至山林蓁棘之地,悉變為良田。

許規,知丹陽,適大旱,公冒禁決練湖以救民田,歲大穫者一萬餘頃。

王濟,主龍溪簿。縣有陂塘,綿亙數十里,先為土豪獨專其利,公悉奪與民,一邑無愆亢之患。

苗時中,主寧陵簿。縣有古河久湮廢,公發卒疏導,邑田遂成沃壤。

數公之心,利及百世者也。彼有心敗之,及坐視水旱,而不為之立法者,尚其
鑒於此哉!

有夫婦而後有父子,婚姻之道大矣。破有數等:有百計非毀而破於未合之先者,有多方阻撓而破於將合之際者,有無風起浪而破於既合之後者。豈知婚姻天定,人焉能破?其或為人所破者,畢竟非婚姻也。然離合由天,而起心破之,則在乎人,其罪與殺人等也。嗚呼!造惡之人,何必徒喪良心,自罹大孽乎?至於夫婦既翕,或岳家以壻賤而生離間,或尊人以媳貧而信譖讒,是又賊愛殺人,倍於梃刃,不可不戒。若夫嫌貧悔盟,恃強奪娶,尤於天理有害。倘官司徇情曲斷,所供成案,即作離書,陰騭大損,譴責必深,斯又涉世居官者所當戒也。

德州小李兒,少貧,為人運船,偶拾遺金十笏。船主曰:「我有女妻汝。」遂訂約。一日,船主他出,失金者訪至。李問確,還之。船主有戚,欲奪其婦,乘間破之曰:「彼薄福人,終必餓死。」船主遂逐李。其親方具聘,子暴卒。李去,仍為人負舟。暑月浴魯橋下,有物礙足,乃銀數十錠。取以市販,投一主者,即前失銀家也。盡心為脫貨,獲倍息。前船主知其富,終歸以女,且生二子皆貴焉。

四明葛鼎鼐,為諸生時,每赴學舍,必過土地祠。廟祝夢神告曰:「葛狀元過,我必起立,為我築屏以蔽之。」廟祝如言。方鳩工,復見夢曰:「無庸。葛生代人寫離書,已盡削其科名矣。」蓋里人有棄妻者,不能書,浼葛代筆也。葛聞大悔,力為完其夫婦。止中鄉榜,官副使。

孫洪,曾為人寫離書,友人父夢洪以此削第。洪知之大悔,急囑友力為復敘之。由是專志完人婚姻,凡有離婚事,必宛轉調護。以是陰功,得為侍郎,生二子。

淮安尹范養吾,有青衿施奇芬夫婦被訟,法當斷離,公曲全之。及致仕歸,公病,孫瑞芝請乩仙。及降,乃施奇芬也。批曰:「蒙公厚恩,曲全我夫婦,得生四子,今皆在庠,故特來謝。且公仁德,當永享遐福,不足憂也。」後果以壽終,子孫甚盛。

何元益,與趙明夫議親已定,而趙女失明,家計寥落。元益易其親,與單子文為親。次年,父子俱喪。趙女適士人葉惟先。惟先登第,三典大郡。

鄭叔通,幼定夏氏女為婚。及登第,夏女病啞。伯叔勸別娶,叔通堅不可,曰:「此女某不娶,將何所歸?且未啞而定婚,啞則棄之,心何忍乎?」竟娶之。後鄭官至侍從,子復登第。

楊綋,怒其壻姚洪不學,遣之使歸。洪求與妻別,不許。女怨憤成疾卒,綋命殯僧舍。壻至殯所,門鎖自掣,扇亦自開。其母聞之,感愴而卒。後十餘年,綋至殯所,亦暴卒。

宋司馬溫公《家訓》曰:「凡議婚姻,當先察其壻與女之性行及家法何如,勿徒慕其富貴。壻果賢矣,今雖貧賤,安知異日不富貴乎?苟或不肖,今雖富貴,安知異日不貧賤乎?婦者,家之所由盛衰也。苟慕一時之富貴而娶之,彼挾其富貴,鮮有不輕其夫而傲其舅姑者。養成驕妬之性,異時為患,寧有極乎?借使因婦財以致富,依婦勢以得官,苟有丈夫之志氣者,能無愧乎?又,世俗好於襁褓童稺之時輕許為婚者,及其既長,或不肖無賴,或身有惡疾,或家貧凍餒,或從宦遠方,遂至棄信負約,速獄致訟者多矣。是以人家男女,必俟其既長,然後議婚。既通書納采,不數月即畢姻。故終身無改悔之事,乃後世所當法也。」

苟富而驕,苟免無恥。

苟,即《論語》「苟富矣」之苟,言不必大富也,但苟富焉,即驕耳。分明寫出小人乍富,無知妄作的光景。蓋富則驕,驕則侈,侈則費,費則貪取不義、剝人肥己,必至恃財桀驁,凌鄰里,慢親朋,自奉千金可揮,待人一毛不拔。然炎炎易盡,天道忌盈。驕未加人,禍先及己,此則萬不爽一者耳。

楊溪一富翁,性貪鄙,銀帛財穀,日益充積。陳棟塘勸之曰:「積財不散,必有奇殃,曷不行一二施捨善事,以為長久之計?」不聽。過二三年,棟塘語人曰:「此人禍至矣。向者惟貪吝可鄙,近聞益肆驕橫,傲慢刻剝,無所不為,非速禍哉!」未幾,果為賊所殺。古人曰:「恭敬撙節,福之輿也;驕吝傲慢,禍之機也。乘福輿者,浸以安休;蹈禍機者,忽而傾覆。」古今炯鑒,戒之!戒之!

佛言:「我有二白法,能救一切眾生。何名二白?一曰慚,二曰愧。」夫子曰:「行己有恥。」《禮》曰:「臨難毋苟免。」今也苟免,而又復無恥,人斯下矣。

唐哥舒翰,與安祿山同為唐將,常負氣不相下。及祿山反,翰被執。祿山曰:「汝常輕我,今將何如?」翰伏地對曰:「臣肉眼不識聖人。」祿山笑,以翰為司空。後盡殺唐降將,翰竟死焉。

宋范純仁嘗與司馬光論事不合。後朝廷治司馬黨,韓維以執政日,與光不合,得免。或勸純仁借維為例,純仁曰:「吾昔與君實同朝論事,不合則可,為今日苟免地則不可。有愧心而生,孰若無愧心而死乎?」遂遠貶。魯子晉曰:「不當免而倖免,謂之苟免,所宜深自愧責。乃有一等人,怙然得計,反嗤忠良之見戮,深譏節義之蒙誅。此輩雖苟全性命,心先死矣,亦何顏面向人?正不必論身後之唾駡也。至於市井小人,為非作歹,倖免刑禍,殊不知天以深其禍也。乃習焉不恥,為惡不悛,卒至不能免而不省也。可不悲乎?」

認恩推過,嫁禍賣惡。

恩非己出而冒認之,不過一時討好之計,究之必得其實,其人不特不感,而反薄其誣;過實己出而推委之,不過一時卸火之計,究之必得其真,他人不特不恕,而益憎其狡。所謂小人枉自為小人也。

宋王曾為相,有請差遣者,必正色卻之。已而擢用,絕口不與言。子弟曰:「曷不使之知乎?」公曰:「用賢,人主之事。若使之知,是徇私情而市私恩也。」

昔有一人,欲以千金贈客,恐明與之,則旁有妬者,乃以金置酒甕中,泥封而遺之。其人發視得金,問故。曰:「我不知也。此酒買之市上,知為何人所藏?此是定數,當為兄有耳,何以問我耶?」

興山一縣吏,工於騙人。官每施人惠澤,乃曰:「我吹噓力也。」或饒人責罰,曰:「我維持功也。」凡有善政,皆認為己恩。人咸頌其有旋轉乾坤之力。後官坐事,上臺併執之,曰:「官聽爾言,其所為,皆爾主使之也。罪胡容辭!」竟笞而死。

明王狀元華,居官時,人以他事誣之。或勸之辯白,曰:「此我同年友之事。若白之,是訐友也。」竟不辯。後其子守仁,即陽明先生,官京師,聞士論為此事紛紛,欲具疏奏辯。公馳書止之,曰:「汝以此事為汝父恥耶?吾本無可恥。今乃無故而攻發吾友,是反為吾一大恥矣。」遂止。噫!寧認己過,不揚友非,豈非超出尋常萬萬乎?如此而有己過推人之弊乎?

嫁禍如嫁女於人,人亦願娶;賣惡如賣物於人,人亦願買。此等機械甚深,受報必慘。終至禍自及而惡自歸,亦何益哉!

宋郭黃中,知雲安軍,一日,詣棲霞宮進香,夢神告曰:「公惠顧此邦,人人受賜。然事有隱匿,不敢不告。明日有解屠牛者至,九人外,宜察之。」詰旦,巡檢司果解九人來,有一兵自稱捕獲請賞。蓋牛乃兵殺,嫁禍九人,而又執以希賞也。公一詰遂伏。

越中程七,素無賴,鄉鄰有鬬者,必曰:「能醉我以酒,酬我以錢,當代為出力。」人許之,即乘醉代往,辱駡凶毆,無所不至。又能替人設惡計,只要有利,無不為之。一日,受人僱倩,入府代責,重傷致死,暴尸於路。人見之,莫不駡且笑曰:「惡可賣,性命亦可賣耶?」

沽買虛譽,包貯險心。

孟子曰:「有諸內必形諸外。」莊子曰:「名者,實之賓也。」何可沽買哉!沽買,有散財邀致、設餌勾引、行術籠絡之意。每見古來忠臣孝子、節婦正士,身被榮名,必遭困抑。所以然者,名亦福也。造物不肯以全福與人,豐茲嗇彼,必然之數。况無實沽譽者,其所挫更何如哉!于鐵樵曰:「今之為士者,或文章播梨棗而屢蹶科闈;為吏者,或德政歌通衢而十年不調,毋乃坐此乎?」

宋陳希夷,戒种放曰:「名者,古今之美器,造物之深忌,故天地間無完名。子名將起,必有物敗之。」後晚節果以飾御之侈,遂喪令聞。夫以种放之賢,猶以名勝而敗,則今假名士、假文章、假道學、假節義,互相標榜、廣通聲氣者,其敗露當奈何?常見名士得禍,每慘於常流,則鶩虛名者,又不但折福已也。可不戒哉!至於為善,亦貴陰功實德,天之報必非常也。

《楞嚴經》云:「當平心地,則世界地,一切皆平。」蓋心地之險,包藏於中,使人不覺。伏戈矛於談笑,設陷阱於綢繆,機深械密,山川不足踰其險也。包貯,有固不可破、密不可窺之意。了凡先生曰:「造物所最惡者,莫甚於機。故天報深險之人,或有時而過當。」信然。

唐李義甫為參知政事,容貌溫恭,與人言必微笑。而狡險忌刻,善於傾陷,時人謂之笑中有刀。又以其柔而害物,謂之李貓。後坐事竄死嶲州,子孫凌替。

挫人所長,護己所短。

君子樂道人之善,不掩人之所長,正當涵育熏陶,使之造極臻妙,以盡其才。若挫抑之,令之氣喪意沮,不得擴充,此忮心所致,險毒最甚。

宋穆修,擅詩名,多遊京洛。有題其詩於禁中壁間者,真宗一見賞歎,問為誰詩,且曰:「有文如此,公卿何不推薦?」丁謂挫之曰:「此人行不逮文。」由此上不復問。立心如此,所以死無其地也。吁!挫人者但知掩彼之長,何不顧及喪己之德耶?

小人文過護非,不顧天理。彼固自謂得計矣,抑知天憲難逃乎?護有多方掩飾、堅不肯露之意。人之有疾,亟須醫治。諱疾忌醫,不為一生之害者鮮矣。朱在庵曰:「護短,不但一身,凡子孫、家人、門客所作過惡,我不防檢而養成之皆是。至於父訓或嚴,母氏每欲避子之惡,掩護飾蔽,不使父知,亦護短之大病也。」

李叔卿,為郡工曹,最廉謹。同僚孫容,陰媚小人也,恐李發其短,反嫉而毀之。李不能自明,鬱疾死。妻悲憤投繯。未幾,容為雷震死,脅下有字云:「護己之短,妄害善人。」

明徐文貞公階,督學浙中。有一秀才文中結語之:「顏苦孔之卓。」公批抹之曰:「杜撰。」置四等。此生將領責,稟曰:「顏苦孔卓,出揚子《法言》,實非杜撰。」徐起立曰:「本道僥倖早,未嘗學問,幾悞責子。」改置一等。一時服其雅量。後官至大學士。凡有福德人,定能含容,不護己短,觀此可見。
學佛先除我相,論仁首言克己,皆破此「護」之一字也。

乘威迫脅,縱暴殺傷。

逞志作威不過暴厲恣睢而已,迫脅則實實以力劫人矣。如為官者,罪不服而逼之使服,財不與而逼之使與,以至興一工役,尅期取完,催徵錢糧,急於星火,及富貴之家,凌逼婦女、逼售田產、倚強索債、恃力催租等事,皆是威脅也。人怨天怒,其不受報者鮮矣。

宋張士遜轉運江西,見王旦求教。旦曰:「朝廷榷利至矣。」士遜遵其言,不求羨利。人稱士遜識大體。薛奎發運江淮,辭行。旦無他語,但云:「東南民力竭矣。」奎退,歎曰:「真宰相之言也。」觀此,則仁人孰不寬恤民力者乎?蓋民之命待於上,而在上者受命牧民,何可以不仁恕寬和哉!歷官行政者思之。
《漢記》:「宣城郡守邵封,貪殘暴虐,一日,忽化為虎,食其郡民。民呼之為封使君,即馴尾而去。其地謠曰:『莫學封使君,生不治民死食民。』」此可為居位者不恤民之戒。

明湖廣一鄉紳,積宦資千金,遣人贖祖產,語子曰:「時價已倍原值,贖最便宜。」子年十二,默然不答。徐問曰:「已賣幾年?」曰:「三十年。」曰:「幾家得業?」曰:「二十餘家。」曰:「小戶得業,雜費若干?」父言:「作中推收約若干。」曰:「兒見《大明律》『產於五年之外,勿許回贖』,父何不遵王法?」一門客曰:「回贖祖產,是爭氣事。」子曰:「你輩一味阿諛。難道父親做了官,另買肥產,不是爭氣?何必定要這田?」父曰:「我要贖,鄉人敢不從?」曰:「兒正怕鄉人畏勢,勉強贖來,有虧陰德。」父曰:「小兒家曉得陰德也好。我今算還他一應雜費罷。」曰:「雜費事小。我家置田易,小戶置田難。如一家靠十畝田度日的,如今贖了,教他另置,他只置得五畝了,何忍教他家一半人餓?勸父莫贖,積些陰德,以貽子孫。」父良久曰:「兒言信有理。只墳傍田十八畝,必欲贖為祭田。」子又請照時價立契平買,勿言回贖。父從之。鄉人感德,常在猛將祠禱之。後子十八歲,聯捷,以部司擢嚴州守。一日,騎馬迎詔,過橋,馬跌墜河。忽見猛將手扶,端坐橋隅,方知鄉人禱祝所感。後壽八十外。噫!富貴家威脅之事,不可枚舉。安得為子弟者,推廣楚中少年之心,事事幾諫之而獲福也哉!然我知其難矣。彼鄉紳者,不知種何陰德,生有此子也。

縱暴,將相、吏民皆有之,而莫甚於用兵恣行屠掠,次則折獄,濫及無辜。夫暴已不可,况更縱心為之?惡之顯而大者,孰過於此?然有縱暴之權,而行以活人之心,則仁之顯而大者,亦無過於此也。

元廣州黃同知,夫婦皆病,異榻而臥。其妻夢吏執公文,引數卒持鎖杻,揭帳如擒狀,曰:「此非也。」遂至對榻,揭帳曰:「是也。」夫婦俱驚覺。夫曰:「我必死。我招安時,多殺無辜,今皆至矣。」逾日死。

朱在庵曰:「殺傷,兼人物言。蓋己之與人,形骸雖殊,人之與物,靈蠢雖異,然命無兩般,等一痛切。但試自觀,我貪生乎?我畏死乎?我心如何,則人物亦未嘗異我也。安可不知矜惻而縱虐肆暴,傷人殺物哉!」愚謂此意兼說人物,極合訓意。但傷物之義,篇中見處已多,故不附案。

無故剪裁,非禮烹宰。

蠶婦機女,萬縷千絲,無限辛勤,方成布帛,非甚不得已,何忍剪裁?即禮不可廢,尚宜減省,况無故乎?至羅綺之類,尤宜珍惜。趙太守《蠶婦圖詩》曰:「蠶未成絲葉已無,鬢雲繚亂粉痕枯。宮中羅綺輕如布,怎得王孫見此圖?」寇萊公曾以綾帛賞妓,有詩曰:「一曲笙歌一束綾,美人猶自意嫌輕。不知織女機窗下,幾度拋梭織得成。」又曰:「風動衣單手屢呵,幽窗軋軋度寒梭。臘天日短不盈尺,何似妖姬一曲歌。」字字剴切。引而伸之,凡可約己施貧,當無不至矣。

朱無繇,家巨富,妻妾皆衣異錦,裩襪亦用綢綾。所蓄數姬,費耗尤甚。後遭橫禍,家遂零落。及無繇死,妻妾皆破襪敝履,向人求尺布不可得。

趙士周,夫人王氏死數日,憑語女使來喜曰:「我平生好費綾帛之物,及洗頭濯足,分外使水。陰司罪我,日加捶楚,幸為我達意於士周。」舉家聞之感愴。

宋范忠宣公純仁,將娶婦。或傳婦家以羅為幃幔,公曰:「羅綺豈幃幔之物耶?家素清儉,安得亂我家法!敢持至,當焚之。」嗚呼!此猶公卿之家耳。歷觀古今帝王,如晉文公衣不重裘,劉宋主常藏破襖,漢文帝所幸夫人衣不曳地,明孝慈皇后馬氏恆著練裙。唐文宗嘗出袖以示羣臣曰:「此衣已經三浣。」宋藝祖因衣翠襦而戒公主曰:「富貴當知惜福。」夫以帝王妃主,尚且惜福如此,奈何今士庶之家,競習奢靡,矜鮮鬬麗,妾媵羅紈,兒童錦繡乎?豈知一片之衣,千蠶之命,若任情暴殄,恣意費縻,則造惡業之端,必蹈奢侈之禍。且今日之鶉衣敝絮、冽肌凍膚之子,何嘗非當年紈綺之兒耶?

《禮》曰:「天子無故不殺牛,大夫無故不殺羊,士無故不殺犬豕。」孟子曰:「七十者可以食肉矣。」蓋聖人好生,不肯暴殄物命。即有時為祭、為賓、為老獵取禽獸,原是萬不得已,然後用之,非教斯民徇朝夕之供,極口腹之欲,日以割殺為事也。太上慈悲,已言「昆蟲草木,猶不可傷」矣,乃為世人說法,不得不降下一流,示出「非禮」二字。懍然範人以不可踰越之意,蓋即聖人不得已之心也。《楞伽經》曰:「若一切人不食肉者,亦無有人殺害眾生。」今人若於肉食未能盡除,且漸次方便,除去殺心,學前人四不食戒:一者見殺不食,二者聞殺不食,三者為我殺不食,四者我無事殺不食。奉此四戒,則恆食既可不廢,庶於眾生無殺害意。至牛犬有功於世,尤宜戒食。夫如是,則於非禮之犯,或少免乎?因將烹宰禽魚、牛犬、羊豕諸類證案,備列於後,以垂法戒。

唐何澤,性豪橫,惟以飲啖為事。雞犬鵝鴨,常豢千百頭,日加烹殺。只一子,甚愛。一日烹雞,湯正沸,其子似為物撮入鑊中。急救之,與雞同爛矣。

杭州馬姓,賣燒鵝,人呼為馬爛頭,名最著。後脅下患一毒,直爛入骨。口內時作鵝聲,兩手入沸湯始快。皮剝肉盡,儼如鵝掌。

江北一人,射一雄雁,殺而烹之。雌雁飛觀不去,鍋蓋一開,投死同烹。江北人哀之,遂不食雁。元好問將兩雁埋之,名雁邱。射雁人即死。

宋鄱陽市民江乙,業販魚,嘗買一黿,重百斤,置室內。夜聞呻吟聲甚哀,視之,乃黿也。江怒,持杖鞭之。鄰叟勸江放之,不聽。明日,叟即勸眾出錢,償所值。江堅不可,竟殺之。後坐事囚獄受杖,夫妻俱餓死。

唐許儼,販魚為業,忽身赤如火,痛如煎炙。自言但見火車燒身,有魚萬頭,攢食其肉。或勸其作功德。遂造觀音像兩尊,誓改業,合家不食酒肉,乃愈。

錢塘懷景元,好烹鱉,先以刀斷頭瀝血,云味全而美。後頸患瘰癧,肉爛首斷而死。

吳俗食鱔者,皆生投沸湯,移時乃死。天寶中,當塗一販子,命其子取鱔烹之。鱔忽變蛇,長數尺。其子反顧,餘鱔亦俱化蛇,化畢皆去。其子病一日死。一家七人,一月中相繼死盡。

錢塘呂五,好食鰍鰻。鰍至難死,每置鰍斛中,啖以鹽醯,至困,始加刀炙,云令鹽醯入骨,肉酥味美。後患病胸燥,思飲鹽醯。索而時飲,且言:「燋了!燋了!翻過來看。」家人轉反其體,日夜百次,肉爛腸潰而死。

泗洲趙璧,夢亡妻曰:「我於生前殺害物命,尤喜醉蟹,殺蟹甚多。死後,閻君敕驅蟹山,被羣蟹鉗目,徧體流血,晝夜受苦。乞為我寫《金剛經》七卷,仗般若之功,拔地獄之苦。」璧允諾。寫經畢,復見夢曰:「已承寫經功德,昇天界矣。」

徐僧保,釣蛙為業。殺時先截其首,蛙已截斷為二,猶齧草跳躑,久之乃死。廿六歲忽死,未入棺,身自腰以下忽中斷,如蛙被截之狀。

徐松,買螺螄,令僕放之,僕乃烹食。忽徧體生瘡,與螺螄眼無異,痛不可忍。松訊得其實,令典衣買放生命,懺罪乃愈。

泰州韓姓,自幼屠猪,忽自燒百沸湯,傾滿宰猪大盆,解衣入浴。妻止之不得,遂入盆中輾轉,皮肉潰爛,不知痛楚。且自拔其髮曰:「這箇猪頭還有毛,不潔淨,人不買也。」隨即死。

唐時,長安西,有一家新婦誕男月滿,親族慶會,買得一羊欲殺。羊向屠人跪拜,屠人驚報。不以為怪,遂宰之。產婦抱兒看煑,鍋忽自破。湯衝灰,火直射,母子俱亡。

張易之,憶馬腸,破脇取之,良久方死。其弟昌宗,活欄驢於小室中,起炭火,置五味汁。驢繞火走,渴即飲汁。汁盡加火,表裏皆熟,毛落血乾而死,慘不可言。後俱被誅,百姓臠割立盡。

士人有學成而久滯黌牆者,禱於文昌:「設中鄉科,當宰鹿以祀。」俄而中式。既酬願已,上春官,復祀雙鹿,未及第而卒。噫!殺彼鹿,求己祿,於汝安乎?凡牲血祈願者,返而思之。

新安一士,入黃山讀書,恆喜捕獼猴食之。後婦產甚難,竟產一獼猴。

滁州一屠戶,每宰牛,令其子視其用刀,欲世其業。一日父睡,子以為牛,持刀宰之,斷其首。眾駭問,子曰:「我見是牛,不見是父。父嘗教我殺牛,今見牛睡,試手法耳。」

鎮江華回子,父子宰牛,忽仆地牛鳴。臥病月餘,額生雙肉角,長寸許。死時人聞牛尸氣。

鎮江茅惠,暴死。冥官曰:「汝父好牛肉,罪惡深重,當受地獄中百千苦報。汝壽未終,合先受責。」遂抉其雙目,復鞭笞數十,方放。臨行,冥官曰:「汝今世無天惡,陽壽尚有廿一年。但汝父罪重,汝歸語之,急戒牛肉,或可少延。
汝更能勸人不食,當增壽算。」及醒,雙目大痛,兩腿俱腫。遂戒食,并述以勸人云。

吳郡司理,暴卒復甦,急請太守羣僚至,牀上叩首曰:「某至陰府,乞命甚哀。
限我三日,勸千人不食牛肉,方許再生。今懇諸公,為我徧勸百姓。」眾以為妄,佯諾之。過三日,司理復死,眾乃驚。共持此戒,復立一簿,勸百姓,皆書姓名。一日得數千人,即望空焚之,忽報司理生矣。往問之,答曰:「復被使者攝去,主者怒責。忽一神持一籍至,云是戒食牛姓名。主者啟視,大喜,曰:『不但再生,且延壽六紀。太守與眾,俱受福無量矣。』」

管師仁,少時,於元旦五鼓,遇鬼數輩,叱問之,曰:「我,疫鬼也。今行疫人間。」仁曰:「吾家有之乎?」曰:「不食牛肉故免。」

翟節,五十無子,禱觀音甚虔。其妻方娠,夢大士送一兒。妻欲抱取,一牛隔之,不得。既而生子不育。節曰:「吾酷嗜牛肉,故有此報乎?」遂合家誓戒。遂再符夢,妻抱得之,乃生子成人。

徐拭,慈心不殺,尤惡宰牛,居官所至,必嚴禁之。後官至尚書。

餘姚顧屠,將宰一牛,其犢乘無人,銜刀藏灰中。顧索刀得之,知其犢銜,怒欲併殺。封君石泉翁見之,貸穀數石乃免。是年公子登高第,官大中丞。

餘姚朱某,屠狗為業。後被火,已躍出,復投入。為火所燎,急赴水中。皮捲肉露,竟如一新剝狗。痛楚狂走,繞城吠叫一帀而死。妻媳俱為火燎。

秦隴間一民,好食犬。一日,煑犬將熟,見皮上有字,乃其父左臂所刺者。時父死已十二年矣。舉家哀慟,遂絕食焉。

西蜀李紹,好食犬,所殺無計。嘗得一黑犬蓄之。一日,紹醉歸,犬迎叫。紹怒,取斧擊犬。值兒自內出,中斧死。閤家大哭,索犬,不知所往。紹得病,作狗嘷而死。

元帝曰:「夫牛者,上天玄武之精,下土太牢之氣,非郊祀不敢用,非天神不敢歆。其形上列天星,其力下興地利。有功於世,無害於民。殺之者,國有刑法,食之者,幽有禍愆。牢字從牛,獄字從犬。不食牛犬,牢獄永免。太乙牢山,上有真形。食之三日,魔神攝精。戒之三日,名上玉清。牛食百草,與人何害?人食百物,牛犬可戒。」

人生之罪,殺生為最;殺生之罪,殺牛為最。食者之罪,與殺同等。蕭東白曰:「我勸世人,勿食牛肉。服耕效勞,反遭殺戮。爾食何來,忍為烹鬻。」又曰:「皮解體分,猶張兩目。目豈徒張?看爾反覆。能保他年,不變為犢?」讀之使人心惻骨驚,食不下咽。况殺食報應,鑿鑿不爽,奈何貪此寸臠,自貽伊戚哉!至於犬有功有義,無害於人,宰而食之,為罪甚大。今乃不特匹夫貪饕,即縉紳學士,每以食此為豪舉,美其名曰地羊。何讀書明理,昧昧若此?宋珏曰:「吾今不痛除,來生亦有尾。」愚謂勿待來生,試觀今之屠者、食者入市,眾犬叢而吠之,何也?或其形狀已先變乎?然吾輩之戒,止於一身一家,為功有限。曷若作一緣冊,時為捧持,隨身所到,宛轉勸化,令皆永戒,豈非大快?且募緣者乞人財物,遇信心人,尚多捨施,今止求人不殺生命,不食牛肉,曾不費彼一錢一粟,而所得福德,殆難比數。凡我同心,豈無隨順?我雖不敏,敢為先驅。《感應錄》有云:「勸百人不食牛肉者,增壽一紀。」斯又明效大驗也。

此註於牛犬獨詳,其禽魚眾畜宰殺之案雖備,而訓戒從略。當與「慈心於物」、「昆蟲草木」、「忍作殘害」、「射飛逐走」等註參看,自詳悉也。

散棄五穀,勞擾眾生。

從來散棄五穀者,多遭雷震之禍。蓋民以食為天,輕之是褻天也,故其報甚重。古者天子親耕,聖人重粟,凡為生民粒食計者至切也。奈何今人散之棄之?或在田拋撒而不收,或在倉朽爛而不發。或投之水火之中,或委之踐踏之下,或食其精而棄其粗,或因其多而置其餘,或羹飯已成而妄廢,或苗稼未穫而先芟,或以飲食飼禽,或以菽麥喂畜,皆是暴殄天物之甚者。「鋤禾日當午,汗滴禾下土。誰知盤中餐,粒粒皆辛苦」。試思饑荒之歲,顆粒如珠,何忍于有餘之日,而輕棄之乎?使人人寶愛農桑,凶年必無自而致也。

宋尚書豐稷,每言:「吾少時親見雪竇,以惜福教人云:『人無壽夭,祿盡乃死。』予一生遵此訓,凡事不肯稍有暴殄也。」

明張義方,有田數百頃,歲收租糧,在倉腐爛,每掃除棄之。至於芝麻喂猪,綠豆喂牛。或勸周濟貧乏,不聽。後正德六年,黃河決,田捲為河,竟至餓死。

一老嫗,嘗為宦家炊煑,多造食饌,餘則委之溝中。一日病死,再活云:「有兩船遺棄食物,臭穢無比。一人以鐵笞我,言是我生前所棄,逼我食。強食數口,腹脹難忍,何時得盡?奈何!」言訖復死。

一傭工,為人種田,主人以麥粞飯餉之。傭怒其慢己,傾牛糞中,即時為震雷擊死。

陳僖敏公鎰父,為人善厚,於廁間見鍋底飯一塊,拾而滌食之。夜夢神曰:「翁好善如此,當得福報。」未幾生鎰,官尚書,贈翁如其官。

眾生,指一切百姓。人情孰不欲安樂?若自家欲求安樂,忍使眾生勞擾,或自家已處安樂,遂不知眾生勞擾,皆不仁之甚也。

周顏淵,告定公曰:「帝舜巧於使民,不窮其力。是以舜無佚民,造父無佚馬。夫鳥窮則啄,獸窮則攫,人窮則詐,馬窮則佚。自古及今,未有窮其下而無危者也。」

漢王恢,欲邀邊功,上言匈奴初和親,可誘以利,伏兵襲擊,必破之。廷臣皆言不可,恢力持之。上允議,使將三十萬眾,匿谷中,遣間誘單于入塞,欲邀擊之。事洩,單于引還,追之不及。漢士馬死者數萬,錢糧耗費者不可勝計,民兵皆怨。上怒,下恢廷尉,自殺。自此衛霍出塞,蹀血不休,恢也死有餘責矣。

明福建參政宋彰,勞擾民間,侵漁得金萬計,餽送王振,遂得遷布政。抵任,計營所費,驗戶斂之,貧民驚擾怨迫。於是鄧茂七聚眾為盜,勢不可遏。彰被掠,家口無存。

破人之家,取其財寶。決水放火,以害民居。

事出無心,偶被破壞,已為損德,況為財寶而致破人之家乎?或明倚勢力,或陰用計謀。然明虐者,國法無逃,而陰謀者,或得漏網,為罪更甚。其甚如何?曰:視人間計贓論罪之法而倍蓰之耳。陰惡慘於陽惡,故陰律必重於陽律也。

開封薛宏仁,性貪而險。鄰家有珍珠衫一件,價無算,多方謀之不得,因誣以事,破其家,衫遂入其手。無何,為盜所知,聚眾行刦。宏仁著衫,登樓去梯。盜怒,縱火焚之,被燒而死。

元浙西一大家,兄弟二人,父死紛爭。米信夫,唆其相訟,破其家而有之。兄弟俱悔鬱而死。信夫富二十年。至元中,牽連叛案到邑,見吏儼如其弟,中心驚懼。吏抑令招承,罄資得免。忿而訟吏於府,見府吏,則其兄也。酷刑逼承,合家八口,俱死於獄。夫唆之機械甚隱,何報之烈也?豈弄人於兄弟間,使巧惡五分,便足當直惡十分乎?

火焚水漂,不幸偶值,苦已難堪,何乃忍於泱放以害之?民居既壞,資蓄亦空,人物之命,多莫可保。害大惡深,天地其難容乎?

元長春真人丘處機曰:「修橋補路,拯溺救焚,皆大方便事。富貴者行之,德廣報豐;學道者行之,功全行滿。若力薄者行之,尤為難事。難事能行,功德十倍矣。」

吳楓山,在吳興,偶火起,延燒數十家。吳出金覓人救滅,且叩頭流涕,哀禱於天,忽風反火滅。夜夢神曰:「汝曾大出金帛,救人溺水。今又真心救火,獲應於天。上帝賜汝二子貴顯,延壽一紀。」夫救人水火,其報如此。然此特其小者耳。為人上者,誠能預修隄防,講求水利,使萬民不致困於天災,預備亢旱,修明炎政,使萬民不致罹於祝融,則其功德更廣,感應必有捷於此者。

梁武帝,聽王足之計,堰淮水以灌壽陽,發徐揚兵民二十萬,夏月疾疫死者相枕。秋,淮水暴漲壞堰,聲如巨雷,聞三百里。緣淮城社村落十萬餘口,皆漂入海。王足後以罪誅覆族。

江都一阮姓者,與葛姓有隙,夜火其廬,延燒民屋十餘家。忽一日,阮屋無故為火所焚,妻被燒死。阮甫得脫,復有火飛至其身,頃刻焦潰而死。

于鐵樵曰:「鑿池引流,水勢驟發,誤決河防,點放花炮,隨風遠墜,致焚房屋,過出無心,罪歸害眾,所當切戒。」

紊亂規模,以敗人功。損人器物,以窮人用。

規模如一切政教律令之類,天下之得失安危,實皆系之。彼小人者,忌人之功,幸其敗壞而紊亂之。不知敗彼之功,實是敗國之事。害既大矣,罪豈小乎?至於一身一家之事,若紊亂而敗之,亦是傷天理、壞良心之人,罪無二也。

寰朔之役,楊業奉命,副潘美進討。既至,賊攻寰州。業曰:「賊鋒方銳,未可戰,宜引兵出大石路。先諭雲朔守將,從石碣谷應接,方得萬全。」監軍王侁以畏死責業。業不得已,請行,乃囑美於谷口,分步兵強弩為兩翼,約以轉戰至此,夾擊賊,必全勝。美乃屯谷口。侁復以賊將遁,欲爭其功,引兵去。業至,撫膺大哭。復奮身決戰,手刃數百人而死。非侁沮之,功已成矣。朝廷聞之,罪侁紊亂師律。侁自殺,為業兵臠食,頃刻而盡。

宋藝祖,營汴京城,紆曲縱斜,可以互相照應,實有深意焉。及蔡京專政,奏為不適觀美,撤而方之。靖康中,黏罕、斡離不,揚鞭城下,曰:「是易攻。」令置砲四隅,隨方而擊之。城既引直,一砲所至,一壁皆不可立。識者恨之。

器物如文之紙筆、武之刀杖、耕之犂鋤、工之斧鑿,家則動用器皿、路則傘蓋行具,車有輗軏、舟有篙楫之類。即器物極小,當需用時,所關甚切。若損害之,使臨期無措,可恨孰甚?為此者,何心術乎?

淮南徐陳二人,皆渡船為業。陳稍捷,得錢多。徐忌之,每暗損其器物,困其用。一夕,密折其楫。至天明,恐覺,乃開船而去。至江中,忽墜水呼救。陳急欲往救,楫折,舟不能行,立視其死。

見他榮貴,願他流貶。見他富有,願他破散。

凡人榮貴,皆非偶然。皆其昔有善緣,夙植德本,更其祖宗積德,乃能如是。見之者當起追慕之心,非慕其榮貴,實追慕其前修也。若願他流貶,是不於實處省察,而於虛處生毒,欲人下同於我也。何小人之妬嫉而愚,一至此乎!其實毫無損於他人,徒自造惡業,自益窮賤耳。

唐柳子厚、劉夢得之貶,武元衡實主之。元衡死於賊,劉柳猶無恙也。白樂天之貶,王涯實譖之。涯死於閹,樂天猶無恙也。夫當途者,生殺大權在手,視逐臣遷客等於螻蟻。豈知轉盼間,身首莫保,彼螻蟻者,反得坐視而笑我矣。況旁觀者之空願,亦胡為哉!

宋王博文,為政平恕,嘗曰:「吾平生決罪至流刑,未嘗不陰擇善水土處。」屠太宰鏞,每註選至烟瘴地,停筆久之,曰:「吾嘗經其地,官多以瘴死,必擇宜其風土者。」因奏著為令。此真仁人之用心也。願他流貶者,宜一思之。

富有,亦由自身植德、祖父積功而致。若忌其富有,願其破散,是為何心?至愚者亦不應不明如是。且請反思:設我富有,而人願我破散,我心如何?我心若怒,則知人心亦怒。人心亦怒,天心有不怒者乎?於此宜作三種觀:一、彼人富有,必自生前利人作福中來。此可師不可妬也。二、或苦心勞力,吞饑忍寒,積漸饒裕。雖復往因,實受眾苦。此可憫不可妬也。三、或非意而得,為富不仁。然聚散無常,水火盜賊,怨家敗子,疾病官訟,皆是耗因。此行自破敗,不必妬也。作是觀者,心自平等矣。

虹縣周義夫,富而不儉,性恣橫。孫識之嘗戒之。義夫怒曰:「汝何知,敢預我事?」識之由是忌之,且曰:「我且伺其敗也。」及識之登第,為本路司漕,按部至虹。適有告義夫,撻人於市者,送所司推勘。不意告者偶死,識之即坐義夫以謀殺論死。不數年,識之移漕河北,合門死於寇,無異義夫。嗚呼!在義夫恃財橫暴,固宜遭敗。而識之竟挾仇破其家,故天亦以破其家報之。與人方便,自己方便,誠至論哉!

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。

色之一業,人情易犯,比貪殺等事百倍難制,故其敗德取禍,亦比他事百倍酷烈。然太上於貪殺等事,不啻再三申戒,而獨於萬惡之首,則僅此一言者,非略也。貪殺等惡顯而淺,言所可盡;淫之惡隱而深,言所難盡。故以誅意之筆,從最初一念喚醒癡迷,曰:「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。」蓋人之於色,當入眼之時,此心一動,而思之慕之、貪之求之之念,固結於中而不可解。此等念慮一萌,不待身去蹈之,即已出天理而入人欲,陰司已列無窮罪案矣。故太上無量慈悲,不用煩言,只一語從茲點醒,示人於見色起心之時,不可不從發源處早自禁絕。當立地起念,立地奮勇,一刀斬斷。勿著一些游移,勿容一毫情念。天堂地獄,一時立判。若此際稍稍認得不真,識得不破,不能斬釘截鐵,毅然立定腳跟,則瞬息間牽引滋蔓,不知不覺,飄入羅剎鬼國中去矣。微乎危哉!太上之意,精切深至,而苦心無量矣夫!

寶善堂曰:「此心一起,則寡廉鮮恥,敗倫傷化,大損陰騭之事,無不起矣;此心一轉,則植節全名,種德造福,感動人天之事,無不轉矣。人獸關頭,全在此處,敢不吃緊,猛省醒悟?」

「見色起心」四字,乃世人一生受病之根。今欲斷除此根,當在「見」字著力。非禮勿視,見如不見者,上也;本心難昧,禮法難踰,嚴禁強制者,次也。不然,始則起於心,終將亂於事。一念之差,萬劫莫贖。悲哉!

《四十二章經》曰:「視老如母,視長如姊,視少如妹,視幼如女。」此養心最上之法。

「美色人人愛,皇天不可欺。我去淫人婦,人來淫我妻。」此昔人之垂戒也。楊幼青誦之曰:「見他色美,方起念欲私,即作人見我妻女起心引誘想。易地相觀,邪心頓息矣。」

古德語錄曰:「瞥遇豔色,心有所動,急思司過之神在我旁也,三台、北斗在我頭上也。三尸在身,竈神在戶,日月三光、千真萬聖在空,記錄者有之,怒視者有之,照臨森布者有之,欲摶擊者有之。如是而慄慄戰懼,自然心冷意滅。」

明一人患好色,問王龍溪先生。先生曰:「有帷幄於此,指謂汝此中有名娼焉。及搴帷,乃汝妹汝女也。汝此時一片淫心亦頓息否?」曰:「息矣。」先生曰:「然則淫本是空,汝誤認作有耳。」

文帝《蕉窗十則》首戒淫行:「未見不可思,當見不可亂,既見不可憶。」未見勿思,是靜時存養工夫。平日燕居獨處,必須收拾一箇乾乾淨淨念頭。時時儆覺,刻刻提撕。天理既存,人欲自遏。凡淫穢邪僻之想,不入光明正大之胸。此君子主敬學問。我心既定,自然美豔當前時,任他百端引誘,我這裏絕不轉動分毫,是何等定力。然此境界,皆從平日操持嚴切、正心誠意中來。是以帝君清本澄源,示人欲戒其事,先戒其心,欲持守於當前,先操持於平日也。至於當見勿亂、既見勿憶,即是太上戒人不可起心私之之意,是動時省察工夫也。顧嘗細分之,帝君三語,各有一境界:思者思之於未來,亂者亂之於現在,憶者憶之於過去。今人彌天淫惡,無非於此三境中成就出來。誠能三境盡除,淫行何處著腳耶?

萬惡淫為首,森羅殿前鐵榜也。蓋淫心一生,諸惡羣集。邪緣未湊,生幻妄心;勾引無計,生機械心。少有阻礙,生瞋恨心;慾情顛倒,生貪著心。羨人之有,生妬毒心;奪人之愛,生殺害心。廉恥喪盡,倫理俱虧。種種惡業從此生,種種善念從此消。夫一動淫心,雖未有實事,已積惡造罪如此,況顯蹈明行者乎?

陰律云:「姦人妻者,得絕嗣報;姦人室女者,得子女淫佚報。」

諺云:「勸君莫借風流債,借得快來還得快。家中自有代還人,你要賴時他不賴。」

殺人者,殺其一身,淫人者,殺其三世。蓋不特破其人之節,使其翁姑、父母、丈夫、子女,恥懸眉額,痛徹心脾,甚至因羞致死。或夫殺其妻,父縊其女,子不認其母,親戚難施面目,良家莫與聯姻。以俄頃偷歡,造彌天罰惡,絕嗣之報,尚不足以蔽其辜也。

有夫婦然後有父子、兄弟。淫人,不獨亂人夫婦一倫,并亂人父子、兄弟,五倫遂亡其三,甚至使彼祖宗有不歆非類之痛,神誅鬼戮,豈能或逭?

殺人者,戕其後天,而淫人者,亂其先天。况殺人者,恨之也。若淫人者,何恨於其丈夫、翁姑、父母?且何恨於娥眉,而必欲污其身、喪其節也?

淫念多則善念必少,淫念少則善念自多。是以淫念全消者,五福中獲其三福:曰壽,曰康寧,曰考終命。淫念常起者,必有疾病之困、凶短折之殃。

片時之慾念易消,一生之功名、性命為甚重。何苦以百年名節、畢世前程,祖宗之積累、子孫之福祿,斷送於半時迷惑?誠不知其為何種肺腸也。更有驚逃得病,服藥難痊,紐結破家,噬臍莫及。甚而奸情敗露,以頭顱博一刻之歡;孽報循環,以妻女了風流之債。慘更難言,速當警惕。

語云:「姦近殺。」洵矣。然言近殺,尚屬緩詞。予以為姦則未有不殺者。其夫知覺,忿怒操刀則殺;同姦嫉妬,利刃相加則殺。因姦致死,則王法殺之;幸而漏網,則怨鬼殺之。數者免矣,虛勞沈痼,扁鵲難醫,則司命殺之。人以天地間至靈至貴有為之身,竟自置於必殺之地,愚哉!痛哉!

日乾初揲曰:「古有賢者,當淫念勃發時,以手置火,不堪痛楚,淫念遂息。如不息,則澄心冥坐,視身如死。又神往古人之墓,自思曰:此人在世如我,我來日在墓如彼,淫樂何為哉?」

防淫之念,全在慧力。唐狄梁公嘗曰:「人至美色在前,急思此婦異日抱病而死,其屍潰爛,蛆蟲攢聚,臭穢熏人,懍乎可畏,邪念便釋矣。」

梁達磨祖師《皮囊歌》曰:「尿屎渠,膿血聚,算來有甚風流趣?」

唐呂祖曰:「休誇年少趁風流,強走輪迴販骨頭。不信試臨明鏡看,面皮底下是骷髏。」又曰:「二八佳人體似酥,腰間仗劍斬愚夫。雖然不見人頭落,暗裏催人骨髓枯。」

《戒淫法》曰:「他誘我殺身破家,損壽折福,實害我性命的物事,該把作殺人利刃看,作虎狼看,作毒蛇看,作勾魂鬼使看,作前生怨對看。若作如是等觀,猶將水救火,淫念未有不息者。」

明高宗憲曰:「此身如白玉,一失脚便碎;此事如鴆毒,一入口即死。」

今人往往為一「情」字所悞。不知情之一字,天與我為忠孝友弟、仁民愛物用也。正用之則為聖賢,邪用之則為禽獸,可不懼哉!

道書曰:「淫人之罪,加殺人數等。」又曰:「凡人苦行修行,諸罪俱可消釋。惟曾破處子之身者,後雖道高行滿,不能開釋,必受過惡報,方可成真。」

佛言:「人於世間,不犯他人婦女,心不念邪僻,從是得五善:一者不亡費;二者不畏縣官;三者不畏人;四者得生天,天上玉女作婦;五者從天上來,下生世間,多端正婦。今見有若干人,端正好色,皆故世宿命,不犯他人婦女所致也。人於世間淫佚,犯他人婦女,從是得五惡:一者室家不和,數亡錢財。二者畏縣官,常與捶杖從事。三者自欺,身常恐畏人。四者入太山地獄中,鐵柱正赤,身恆抱之。坐犯他人婦女,故得是殃。如是數千萬歲,刑乃竟。五者從獄中出來,為雞鳧鳥鴨,淫佚不避母子,亦無節度。馬禮雁貞,皆有信足;而雞鳧淫佚,獨無止足。皆從故世宿命淫佚,犯他人婦女,受是雞鳧身,恆為人所噉食。如是勤苦,不可數說。」

佛說五戒:一不邪淫,感今生來生,父母眷屬壽康和悅、妻女貞良報。

《報應經》曰:「一鬼問言:『我受此身,性多恐怖,常畏人來收閉繫縛,加諸楚毒,初無歡心,何罪所致?』答言:『汝為人時,好行邪淫,犯人婦女。恆思發覺,心不自安。今受花報,果在地獄。或臥鐵牀,或抱銅柱。如是之罪,不可稱計。』」

文帝《天戒錄》云:「姦人妻女,玷人閨門,在地獄中受苦五百劫,方得脫生,為騾為馬。又五百劫,方復人身,為娼為優。姦宿寡婦尼僧,敗人操履,在地獄受苦八百劫,方得脫生,為羊為豕,供人宰殺。又八百劫,乃復人身,為瞽為啞,為五官四肢不全殘廢之人。以卑亂尊,以長亂幼,敗壞綱常,在地獄中受苦一千五百劫,方得脫生,為蛇為鼠。又一千五百劫,方得人身,或在母胎中死,或在孩抱中亡,畢竟不享大年。犯淫罪報,可悲也。」

《閨箴》曰:「婦人淫孽,終身不可湔浣。孝子慈孫,莫能洗滌。故淑女名媛,守身如玉,容不得半點瑕疵。倘遇狂且,當下投梭峻拒,自然不敢再犯。此香閨正氣,鬼神呵護者也。若婦人淫亂,豈無惡報?陰律以託生犬彘治罪,又豈特陽世為人唾駡已哉!併警戒之。」

凡人最易失足,只在美豔當前,勃然難制之一刻。此際有三魔:眼光落面,妖態攢心,骨熱神飛,烟騰焰熾,是謂火魔;欲根萌動,任督潛開,如隄將崩,如溜欲決,是謂水魔;水火相烹,形魂互盪,如輪不息,如環無端,是謂風魔。三魔者,三關也。斬三魔,過三關,無他,有慧劍一焉,曰:忍而已矣,堅忍而已矣,很忍而已矣。饑不食虎餐,渴不飲酖酒,忍之說也;兩鬬奪刀,流血不解,敗軍奪路,中箭不迴,堅忍之說也;蝮蛇螫手,壯士斷腕,毒矢著身,英雄刮骨,很忍之說也。此際關頭,守得定,忍得過,則感天地,動鬼神,功圓行滿矣。若一念依徊,必至操持不定。彼牆花路柳,粉白黛綠,轉眼成空。而由此奪算,由此減祿,甚或由此殺身;且命該富貴而貧賤矣,數應平安而禍變矣,分應有子者絕嗣矣,願望貴子賢孫者,偏生下流矣。且有地獄報、來世報、畜生報、妻女淫佚報、子孫困窮報、娼優下賤報。片念略歧,無邊荼毒。嗚呼!敢不忍乎哉!噫嘻!敢不忍乎哉!

遏淫先著,在於平日父兄師友訓迪漸染之功。務使深信暗室虧心,神目如電,胸中禮法因果,禍福報應,毫髮不疑,自然觸境猛省,瞥地迴光,臨時不苟矣。

風月場中,人多失足。半生淪墮,顧影慚惶。求其守正不染者,其能有幾?終日戒不淫,淫心特熾;逢人言寡慾,慾種更滋。縱情莫反,自取貫盈。誠始迷而終悟,即殃去而福隨。宋謝上蔡先生曰:「天道禍淫,不加悔罪之人。」斯言信矣。

淫報既重,則防淫之功與導淫之罪,其報自當不輕。普願人人吐舌上之青蓮,揮案頭之彩筆,表章感應,救拔淫迷,輾轉流通,迭相化導。或廣座危言,或密室苦口,毋畏揶揄,毋避迂腐,宛轉勸導,必能使聽者大發深省,受益無窮。於以迴蛾眉伐性之狂瀾,施錦陣回頭之良藥,豈非愛人以德,自求多福之君子哉!

今人口業,莫甚于好談閨閫,述淫褻事,多方揣摹,一唱百和。每因言者津津,遂致聽者躍躍。夫姦惡陰私,實係終身名節。一言偶失,殃累無窮。上干天怒,莫此為甚。何如常說貞淫果報,扶持名教綱常,獲福於天之為愈耶?

《天戒錄》曰:「造作淫書,壞人心術,死入無間地獄。直至其書滅盡,因其書而作惡者罪報皆空,方得脫生。」

明袁了凡曰:「取淫穢邪書、惡狀及謗語焚化者,得子孫忠孝節義報;好閱淫詞小說及稱說淫書故事,及家藏淫書淫畫者,得子孫娼優報。」

《欲海回狂編》所載戒淫諸說,條明類晰,隨事勸戒。茲因編隘弗能全載,節錄附此:

處女,閨中待字之年,一生名節攸始。若喪此良心,壞其名節,父母六親,含羞削色。即或有人娶去,往往敗露,仍舊逐還。每致氣忿垢慚,喪身隕命。縱使婚期瞞過,隱微常帶羞惶。大節已虧,千秋莫澣。凡有人心,共先痛戒。

寡婦守志,神鬼欽敬,朝廷旌獎。若敗其苦節,生者則無顏陽世,死者尤痛恨九泉。試請返觀設想,甯不寒心?正宜委曲保全,使之成名全節,植德愈厚,豈徒不淫之而已也!

婢女,獨非處子乎?我女欲其貞,人女可敗其貞乎?僕婦亦人妻也。己妻欲其節,人妻可喪其節乎?貴賤有等,名節則同。豈可喪心,重干陰報?况妬妻鞭撻以傷生,悍僕反唇以叛主,父子不知而聚麀,兄弟交迷而薦寢。或骨肉胞胎,淪為賤媵,後人無知,誤行褻狎。名為主婢之分,陰有兄妹之戚。傷風敗俗,所不忍言。人何以其易於行姦,恬然弗戒?

乳娘位列八母,尼僧靜守佛地,犯之尤為孽中造孽,現前之官刑私禍,固其輕者。

怨女淫奔,誨淫邀寵,間亦有之。切勿以彼來就我,卻之非情。此時勘過,德厚品奇。自有天鑒,不望人知。此善惡之關,禍福之界,尤宜勉力。

挾妓而嬉,似無罪過。然落彼圈套,往往敗家。况父母棄之,親友疏之,妻子恨之,絕於倫常之外,喪其執玉之守。甚而瘡痍染身,脫眉去鼻,有體無完膚者矣。有一友爛去前陰,自謂一時狂興,終身腐刑,絕嗣傷身,哭悔無及。又一徽人毒瘡延染,生子赤肉無皮,不育而死。吁嗟!人謂無傷陰騭,誰知與遭冥譴者無以異哉!切戒!切戒!

《男淫六不可》曰:「淫污褻狎,顏面有靦。恭敬既喪,羞惡亦殄。一不可也。棄爾結髮,嬖彼少年。乖氣致異,好惡有偏。二不可也。若輩佻達,有何行檢?竊玉偷香,室人是染。三不可也。舉頭三尺,定有神明。瞋怒其穢,降罰非輕。四不可也。律載雞姦,王法班班。姦又近殺,軀命攸關。五不可也。非求爾後,妄泄爾精。愚哉是役,速戕其生。六不可也。」

普勸世人,未犯者,務期懍懍守持,避凶趨吉,終身守不二色之戒。若已犯者,急思改過,大行善事,刻戒淫書廣勸,以贖前愆,庶幾轉禍為福也。

昔桐城姚廷若,刻送誓戒單式曰:「百行孝先,萬惡淫首。人異禽獸,以其存心。雁為飛鳥,尚不亂羣;人秉四德,何弗如禽?是用依歸,誓戒邪淫。倘萌此念,禍及其身。若犯斯戒,殃及子孫。惟願慈悲,哀憐證盟。護持默佑,求保生生。凡領此單者,糾同志數人,另紙寫此十八句,并寫鄉貫,各自書名簽押,焚誓斗尊前,或文帝前、關聖前,或一切諸佛前,永遠守戒不忘,每年一證。同志數人誓戒後,即捐刻此單萬張施送,庶良法流傳不絕。單後須附幾條格言果報。」

如上採集眾說,勸懲畢備,法戒並陳。婉語疾呼,詞明意切。人能時時讀之,刻刻思之,必有受益者。然信手拈來,尚愧序次欠妥,讀者但會其旨可也。仍將貞淫果報,詳列於後,以助猛省。

貴溪某生,屢試不第,乞張真人伏章查天榜。神批曰:「此人分當科名,以盜嬸故奪。」起語生,生曰無之,遂申文自辯。神復批:「雖無其事,實有其心。」生愧悔莫及。蓋少時見嬸美色,偶動一念故耳。

明正德趙永貞,少時遇異人曰:「君廿三歲必發解。」及期鄉試,文極佳,主司已定元數日。不料後場有悞,不得中。心甚怏怏,因祈夢文帝。帝曰:「汝今科原中元,但汝近來戲婢女,誘鄰女,雖俱未成姦,而起心顛倒,意淫纏綿,心田日暗,名位俱消,故罰除。」永貞涕泣,改過立善,刻戒淫語醒世。下科仍中解元,官至藩憲。

李登,年十八魁鄉薦後,五十不第,詣葉靖法師問勘。師叩文帝,帝命吏持籍示之:「李登,生時賜玉印,十八中解元,十九作狀元,五十二位至右相。緣得舉後,窺鄰女浴,以此遲十年,降二甲。侵兄李豐屋基,又遲十年,降三甲。淫一良家婦鄭氏,又遲十年。今復盜鄰居室女,為惡不悛,已削其籍,終身不第。」師以告登,登愧恨死。吁!祖父積德幾何年,方得狀元宰相。乃戕削如此,辜負天恩,辜負祖考矣。且其歡樂勢要,視甲第萬不及一,而竟以淫橫少少許,喪福祿多多許,哀哉!于鐵樵曰:「狀元宰相,不難一筆削盡,况其下者當何如?予竊為危之無已時也。」

龍舒人劉觀,有子堯舉,字唐卿,僦舟就試。舟人有女,堯舉調之。舟人防閑甚嚴,不可近。及試日,舟人以為重扃棘闈,無他慮也,入市貿易。而試題適堯舉私課,出院甚早。舟人未歸,竟與女私通。劉觀夫婦一夕夢黃衣二人馳至,報榜云:「郎君首薦。」觀欲視其榜,傍一人忽掣去,云:「劉堯舉近作欺心事,已膺天罰矣。」填名時,果以微疵見黜,竟以不第死。

明嘉靖中,陸仲錫,生有異才。年十七,隨師邱某居京。對門一女甚美,師徒屢窺心動。師曰:「都城隍最靈,汝試往禱,或當有合。」遂禱之。是夜,二人俱夢為城隍所追,大加呵責曰:「何物小子,昧心瀆神若此!」命查其祿位。吏檢簿,陸某下註甲戌狀元,邱某下無所有。神曰:「陸某當奏聞上帝,削其祿籍,令貧賤終身。邱某抽腸。」夢甫醒,邱某即絞腸痧死矣。仲錫後終身貧賤如神言。

唐御史李儼,奉使嶺表,忽遇一虎入草叢中,作人語曰:「幾傷吾故人。」儼云:「何似同年李微聲?」虎曰:「久別矣。」敘昔日交情甚悉。問:「何以至此?」曰:「一日靜坐,忽聞門外呼聲,遂狂,成此形。今見故人,能無悲乎?」儼問:「生平有遺恨乎?」曰:「嘗於南陽郊外淫一孀婦。其家覺之,潛謀加害。我醉而盡滅其家,此足恨耳。」大吼而去。

荊溪有二人,髫年相善,壯而一豐一窶。窶子妻美。豐子設謀,謂有富家可投生計。窶子感謝,豐子具舟,并載其妻以行。將抵一山,謂曰:「留汝妻守舟,吾與汝先往。」引至林中,出腰斧斫死,佯哭下山,謂其妻曰:「汝夫死於虎矣。」婦大哭。豐子曰:「吾試同往覓之。」偕上山,至溪林寂處,擁而求淫。婦大呼。忽虎出叢林中,銜豐子去。婦驚走,以為夫果落虎口也。哭還,遙望山中一人哭來,則其夫也。相攜大哭,各道故畢,夫曰:「彼圖淫汝,汝未淫,圖死我,我未死,我何恨?」婦曰:「我苦汝死,汝未死,圖報賊,賊固自報,我又何恨?」於是轉悲為喜,而歸里焉。

滌陽王勤政,與鄰婦通好,有偕奔之約,而慮其夫追及。婦因計殺其夫。政聞大駭,即獨身逃至江山縣。相距七十里,自謂已遠,禍可脫也。飢入飯店,店主具二人食。政問其故,曰:「向有披髮人隨汝入,非二人乎?」政知怨鬼相隨,遂到官自首。男女俱伏法。

明嘉靖間,宜興染坊孀婦陳氏,有容色。一木客見而悅之,借染屢過其家,誘餌百端。知不能從,以數木擲其家,明日以盜聞於官。又賄胥隸繫累窘辱,以冀其從。婦日夜哀禱於玄壇,曰:「我家虔祀神最久,獨不能為我佑乎?」是夜,夢神語曰:「已命黑虎矣。」木客聞之,猶駡癡婦。不數日,木客與六七人入山販木,虎從林出,隔越數人,銜其頭而去。

江寧庠生郭某,己卯入場,未放榜時,對門楊生謂曰:「我近為陰府判官,知君該中五十七名。為汝某月某日江北收租,與一田婦苟合於星月之下,又,汝家一婢為汝收用,而受氣不得其死,屢來赴告,我苦勸之,彼婦拂鬱難解,以此除君名矣。」

張寶知成都。有華陽李尉妻,美冠蜀中,寶欲私之,徧託尼姑妳子,密諭此意。久之,妻亦有心。而李尉適以贓敗,寶因劾奏,送獄根勘,竄嶺外,死於路。寶厚賂尉母,強而取之,歡樂不捨。無何,婦病恍惚,見李尉在旁。臨終語寶曰:「妾感君恩,不敢不報:尉已訴於天,旦夕取君。若深居,未必得便;苟或輕出,必為所執。」言訖而死。未幾,寶亦得病。因誌婦言,防範甚嚴,足不敢出戶。一日暮坐,遙見堂下竹間,有一紅袖輕招。恍謂尉妻,疾趨急赴,乃尉也。執而痛毆,且駡曰:「你這賊子,非紅袖招搖,汝肯來乎?」良久,鼻出血,與家人言其故而死。

唐嚴武,少與一軍使鄰,誘其女俱遁。軍使詣闕進狀,詔出收捕。武懼罪,殺女沈水,以無獲倖免。及在蜀得病,見女子在前責曰:「從君固是失行,然妾實無負於君。君縱懼罪,曷不舍我而去?乃至見殺,真忍人也。我已訴於陰曹,期在明日。」武慚懼請命,黎明果卒。嗟乎!此時節度威權,一毫使不得矣。今人動要尋死,豈知一死之後,恩變為仇,怨怨不已乎?

明晉江許兆馨,戊午舉人,往福寧州謁本房座師。偶過尼庵,悅一少尼,以勢脅之,強污焉。次日,嚙舌兩段而死。又,晉江王武有文名,攜酒飲承天寺,入藏經堂。見少年沙彌端坐閱經,強令飲酒。沙彌不從,復摟抱調弄之。歸家三日,忽掌口自駡,嚙舌流血滿地而死。二人之死,特花報耳,果在地獄。

江西某翁,嘗宿婦家,姦其戚屬,私生一子,埋之。後家頗豐,享用已久,知其事者,謂天道不可問矣。後其孫女與僕私,翁見之大怒,取棺木一具,將兩人活釘焉。訟累連年,產盡而死。

沈某素強壯,屢作姦淫。王行庵嘗戒之曰:「我淫人妻,人淫我婦。報應可畏,兄宜少改。」沈笑曰:「幾見好色者,盡作龜兒耶?謹閟閨門,何慮之有?」一日,自外歸,目擊其妻與人裸合,欲取器擊之,手不能舉。其妻以為夫不較也,從容盡歡。沈恚甚,瞪目頓足,浩歎一聲而絕。

一人生平作惡,所親夜宿其家,聞二人語曰:「某人惡貫滿盈,當受報矣。」一曰:「絕嗣乎?」曰:「太重。」曰:「回祿乎?」曰:「太輕。」曰:「王小小。」曰:「可可。」聞者訝之,莫解其故也。後數年,其人迷戀一妓,曰王小小者,娶之歸家。言聽計從,離間骨肉,罄竭貲財而死。

僧行蘊,見蓮花,忽動淫想。其夕,有婦扣門。蘊啟視,見一女子,攜一婢,自稱蓮花娘子,容光照人。蘊喜極,與綢繆敘話。俄而燭滅,侍者聞蘊叫苦。女子厲聲曰:「汝因何妄起淫心?假令我真女子,豈肯與汝苟合?」侍者馳告寺眾,排闥而入,所見乃兩夜叉,蘊已身首異處矣。

茲編列敍禍淫諸案,以貴溪生一案居首者,正闡明太上「起心私之」之微意,勸人懍懍於初,在目見意動之時,喫力致謹。而此行蘊一條,則又非見色起心,是無頭無腦,以意造象,不蜃而樓,無海而市,幽昧幻惡,自鑿混沌。即至夜叉橫噬,身首異處,凶魔奇禍,酷慘如此。看及此案,誰不心寒膽戰?故以此作結,良有深意存焉。思之!思之!

信州林茂先,才高得與鄉薦,家貧閉戶讀書。鄰女聞夫不學,慕茂先才名,夜奔之。茂先呵之曰:「男女有別,禮法不容,天地鬼神,羅列森布,何以污我哉!」女慚而退。茂先次年登第。後三子皆登第。

姚三韭本姓卞,博學善詩文,館於懷氏。有女常行窺伺,卞岸然不顧。一日,曬履於庭,女作書納其鞋中。卞得之,托以他事辭歸。袁怡杏作詩美之,有「一點貞心堅匪石,春風桃李莫相猜」之句。卞不受詩,且答書力辯無此事。怡杏緘其書而題云:「德至厚矣,子孫必昌。」後子諶及曾孫錫,皆登進士。
唐臯少時,讀書燈下,有女調之,將紙窗搯破。公補訖,題詩曰:「搯破紙窗容易補,損人陰德最難修。」一夕,有僧過其門,見一狀元匾,左右懸二燈,即所題二語,異而詰問。後果大魁天下。

汪天與,遇異人相曰:「君相似羅漢,乏嗣,壽亦不永。」於是遂輕財好施。一日,客清江浦,主婦少艾,私就焉。汪閉門不納,曰:「我豈可壞汝名節耶?」婦慚去。復遇相者曰:「君有何陰德,相忽改易?當生貴子,壽至八十餘。」後果如其言。

歷觀前賢拒奔,有得力於「恕」字者,「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」是也;有懼損陰騭者,惟恐折福促壽也。學問雖或不同,而同合乎天理之正、人心之安、彼我兩全之道也。當此之際,福至心靈,已若快然登青雲矣,不待福報而後樂也。要之拒奔之法不一,必預為詳悉之,而後臨事不惑。凡正色呵拒而即退者固多,更有拒而不去者。如陸容之託疾未痊,與期後夜,皆可師也。倘可啟門而出,則曹芬之往宿他寓,亦全德者之敏於應付也。又有以死誓者,如茅鹿門之拒奔婢,婢曰:「如此,有死而已。」鹿門不為動也。終夜拒之而仍在者,如陳醫生「不可不可」,而推窗露立於庭,誓不作苟且行為也。并有堅却百金之贈而仍峻拒者。如此清德英斷,良可師也。若門已閉而女在外者,門必不可啟也;明旦託故辭歸而仍招者,不可再至也。然須終身不言,雖妻子亦不使知其事,斯為盛德矣。從此登大魁,致顯位,光祖考,綿子孫,較之他途積累,其難易相懸萬萬也。

浙有指揮使某,延師訓子。師病寒,欲發汗,令其子取被,誤捲母鞋一隻。病已還被,鞋落蓆旁。師及其子,俱未之知。揮使見之,疑妻有私,妻不服。因遣婢詭以妻命邀之。師怒叱其婢。揮使又強其妻親往,己操白刃,以俟門啟。師固拒曰:「某蒙東翁相延,豈冥冥墮行哉!」誓終不啟。明旦,師辭去。揮使曰:「先生真君子也。」乃述始末,謝留之。是科遂登第。

程彥賓攻寧城,城下之日,左右以三處女獻,皆殊色。公方醉,謂女子曰:「汝猶我女,安敢相犯乎?」自封鎖一室。及旦,訪其父母還之。後官至視察,年九十三,別親友而逝。諸子俱顯。

明江陰徐晞,為兵房吏時,有戍絕域拔壯丁,而誤及一人者。其人不能白,欲求晞解脫。家貧,惟妻豔艾,乃具酒酌晞,令妻陪飲。已而其人託故去,晞急趨出。妻恐晞去僨事,引裾留之,告以夫意。晞峻拒,絕裾而走。明日,又深責其夫,卒為白之。後歷官至兵部尚書。

福建張文啟,與周某避寇入山穴中。有一美女先在焉,見男子至,倉皇欲去。張曰:「去必逢寇,吾等誠謹人,亦避寇來此,決不敢犯。」中夜,周屢欲污之,張力為禁止。及旦,張與周出山探消息,意在挽周以出,使此女安處也。出山知寇退,遂同村老至穴中,問其父母里姓。張急令村老送歸。未幾,有黃姓者,厚辦奩具,納張為壻,即避難女也。父感張之德,故壻之。後二子皆登第。

餘干陳生善醫。有貧士病怯幾危,陳治之痊,亦不責報。後陳薄暮過之,因留之宿。姑謂婦曰:「爾夫實係彼活,何不伴宿以報?」婦唯唯,夜就之。陳拒之曰:「奈尊姑何?」婦曰:「此姑意也。」曰:「奈尊夫何?」曰:「夫身君賜也,何有於我?」陳曰:「不可!」婦強之。陳連曰:「不可!不可!」遂坐以待旦,取筆連書「不可」字於桌。後幾不能自持,又大呼曰:「『不可』二字甚難!」乃推窗露立於庭,迄明乃去。後陳子入試,主司棄其文,忽聞呼曰:「不可!」復閱又棄,又聞連呼曰:「不可!不可!」最後又閱,決意棄之,忽聞大聲呼曰:「『不可』二字甚難!」連聲不已。主司因錄之。後登進士。

以上皆立心不私之案,然無以處夫理欲交戰者矣。故敘此堅持於將亂一案示之法也。

金華齊旺,五十無子,相士曰:「汝有惡氣,必有虧心。」旺曰:「少時曾淫人內室。」相者駭曰:「犯此宜斬子孫矣。淫惡最難懺悔,必有大善,方得回天。」旺因改悔。始一年,人舉善事,樂施不吝。相曰:「未也。」再一年,凡遇難行善事,首捐過半。相曰:「未也。」第三年,獨力行善,不肯讓人。相曰:「陰騭紋已現,何憂無子?」果生一子。旺年七十,猶得抱孫。

明呂青,好談淫穢,偷看婦女。年三十,極貧,二子相繼死。一日暴亡,見祖父怒曰:「我們兩代積善,報你該發巨萬財。誰料你心愛色,口眼造孽,福將折盡。我恐你再犯淫惡實事,後嗣斷無望了,故哀懇冥王拘你到陰府一看,便知利害。」青曰:「聞淫人妻女報絕嗣,我實怕此,未嘗犯也。」旁一吏曰:「豈但絕嗣哉!如女來勾引,就之不辭,則但報絕嗣。若引誘逼迫及屢犯者、害倫者、墮胎殺夫者,此何等罪,豈但絕嗣哉!淫惡陽律寬,陰律最嚴。凡人一動慾念,三尸神自首,竈君、城隍申奏,隱漏便是大過。試看今日發落便知。」少頃,鬼卒帶眾淫犯荷枷跪下。冥王厲聲分付曰:「某人變乞丐瘋啞,某人變娼妓眼瞎,某人兩世為牛,某人十世為猪。」俱是鬼卒押出投胎,青毛骨悚然。吏曰:「更有甚於此者。汝勿貪半刻歡情,失了人身。該避色如箭,刻文勸世也。」既而冥王放青還。青刻《遊冥錄》,印萬張醒世,盡力行善。年四十,連生二子,起家萬金。隨絕塵緣,往南海修道。同里蔡菁為記。

以上二案,悔淫善報列此,以為已失足者堅其悔心,蓋轉禍為福之法也。嗟乎!淫之一孽,筆所難盡,言復何窮。惟日望夫智者、愚者,未犯者、已染者,各各深思,及早天良發現可耳。

負他貨財,願他身死。干求不遂,便生呪恨。

貨是器物,財是銀錢。負謂乏時藉以濟用,久而辜恩不還也。《中誡經》曰:「欠他債負,目下未有填還,長思憂負,勤想償之。若以不還之故,反願其身死,以滅其迹,此種存心,現生便是豺狼,來世寧逃犬馬,亦愚甚矣。」

白元通,欠楊筠錢四千五百文,屢索未償。筠死,遂昧其事。後筠家生一驢,忽作人語曰:「我白元通,為欠爾錢四千五百文,遂至如是。今西市賣驢家亦欠我錢,正如其數。可速賣我其家,得錢償爾,債便了也。」楊子如言,賣後兩日驢死。

漢閻敞為郡掾。太守第五常被徵,以俸錢一百三十萬寄敞,敞埋之。後常卒時,召九歲孤孫謂曰:「吾有錢三十萬寄掾閻敞。」孫長,求敞。敞見之悲喜,即取錢還之,封識如故。孫曰:「祖但言三十萬,今乃百三十萬,不敢取。」敞曰:「府君病困言謬耳,郎君勿疑。」竟還之。敞後官至刺史。

干求,指一切大小之事,凡有干懇求託於人者皆是。不遂,不如意也。呪是願其災禍,恨是蓄其怨毒。君子達理安命,豈肯向人干求?苟或有之,已非端人。倘不遂,亦只宜自反。若更呪恨之,則誠反覆小人矣。

宋廬某,夜懷百金送王旦,請為江淮發運。公辭曰:「君才不堪此職,敢以私廢公乎?」廬慚而退,終夕焚呪,願旦速死。夢神叱曰:「王某忠心為國,汝乃欲其速死,帝將罪及。」果數日卒。

明杭州李庚,家貧無行,凡諸戚里,徧行稱貸,稍不遂,即瞋恨不已。一日,向友求糧,友未許,庚即向神呪詛,願其速死。須臾,雷震一聲,庚斃於神前。

于鐵樵言:「干求於人,我惜雖甚迫切,而在所干所求之人,或力所不能,或勢所不便,則不遂者什九,而遂者什一,情理之常也。若妄生呪恨,彼豈因我之咒恨而遂幡然相卹乎?徒自增煩惱障耳。斯人不惟不知天命,亦且不達世情。」

宋謝良佐曰:「萬事其實有命,人力計較不得。吾平生未嘗干人,書信亦未曾及執政。或勸之,吾對曰:『他安能陞遷我?我自有命在。』」宋范忠宣曰:「人雖至愚,責人則明;人雖至明,恕己則昏。人能以責人之心責己,恕己之心恕人,聖賢地位,不患不到。」凡干人尤人者,應將二公之言三復。

見他失便,便說他過。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,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。

失便,謂值不可為之事,處不得志之境也。天下之事境,本來敗易而成難,逆多而順少。或運蹇時乖,所行拂亂;或偶然過悞,改悔無及。行路艱難,古今同嘅。乃有一種不近人情之人,平居好為面交,一經困躓,每每置身局外,笑人掣肘曰:「原是他自家不是。」嗟乎!請自反生平,果然從不曾做差一件事乎?

明漢州王生,好指摘人過。其鄰有喪子者,生斥之曰:「由爾惡極,故有此報。」未幾,生二子皆病故。鄰人反誚之曰:「想爾惡更極耶?」又,其族兄遇歲考,列四等,生亦指之曰:「文實荒謬,安望優取?」不一年,以科考竟列五等。族兄反誚之曰:「想吾弟文更荒謬耶?」

管仲曰:「吾嘗與鮑叔謀事而更困窮,鮑叔不以我為愚,知時有利有不利也;吾嘗三仕三見逐於君,鮑叔不以我為不肖,知我不遭時也。」由此觀之,則古之豪傑亦往往有失便處。所貴知己之人,於困窮中相慰勉耳。豈可以其跬步有失,從而下石乎?此等人既失相憐之義,且乖扶策之仁。樂禍幸災,不仁不智,災必逮夫身者也。

四體殘缺,形相鄙陋,非由生前惡孽,即系父母遺殃。一遇此輩,當哀矜而保全之,何忍譏笑?况人之成立,在乎器識,不在乎體相。周勃以口吃而作相,晏子以身小而顯君,載在史冊,不可枚舉。且人之體相不具,往往自恨,從而笑之,犯其所忌。齊頃公母,笑卻克而被伐;平原君美人,笑躄者而被誅;趙縣人,笑孟嘗君為眇小丈夫而被殺;此皆前車覆轍,可為深戒。

佛經有等流之果,其意蓋謂人生在世,心術不端,後世生生形體不全,口眼歪斜,四肢殘缺。此言前生造業,故致今生體相不具也。然則人於起心之際,動念之微,可不戒謹恐懼,而流入邪僻也哉!

《道藏要略》云:「房室之戒多矣,而天變為尤甚。」《月令》:「先雷三日,奮木鐸以令兆民曰:『雷將發聲,有不戒其容止者,生子不備,必有凶災。』」以其瀆天威也。此言父母不慎,故致子女形體不具也。

唐盧杞,面色如靛。郭子儀病,百官問安者踵至,姬侍滿前,未嘗屏去。及盧杞至,則悉屏之。或問其故,儀曰:「彼貌陋心險,婦女見之必笑。異日得權,吾族無遺類矣。」後杞為相,睚眦必報,獨郭氏竟無恙。

侯元功形甚劣。初飲鄉薦,人以其年長貌陋,不知敬。輕薄子於紙鳶上畫元功形,引線放之。元功見之而笑,題其上曰:「未遇行藏誰肯信?如今方表名蹤。無端良匠畫形容。當風輕借力,一舉入高空。纔得吹歔身漸穩,只疑遐赴蟾宮。雨餘時候夕陽紅。幾人平地上,看我紫霄中。」是年登第,位至宰相,故里兒皆愧不敢見。

于鐵樵曰:「人生體相,本無可恃。疲癃殘疾,皆不可知之事也。美目可刺而盲,捷足可折而跛。『而今而後,吾知免夫』,危哉,曾子之言也!自愛不暇,何敢笑人?彼題諢名、造歌謠、摩寫、訕笑之流,其亦鑑此而一改惡習乎?」

見才而抑,與蔽善挫長不同。蔽則有幽錮之意,挫則有摧折之慘。此則又進一層。蓋可稱而不稱,即抑也。較前二條罪似少輕,而推勘愈細。

周戰國李斯、韓非,俱事荀卿。斯自知其才能不如非。秦王見韓非《說難》書,恨不獲見之。及韓王遣非使秦,秦王與語大悅。李斯懼其寵,譖之下獄,遺以毒藥。非欲自陳,不得見,竟死。後李斯為趙高所譖,亦欲自陳,不得。識者以為天道好還。

宋孫抃,眉山人,與唐介、吳中復初不相識,服其勁直,因力薦之,擢為御史。章郇公與文潞公無一面,聞其磊落,一見即為推薦,後果出將入相。楊敬之愛才公正,嘗知江表之士項斯,贈詩曰:「處處見詩詩總好,及觀標格過於詩。平生不解藏人善,到處逢人說項斯。」數公皆推引同類,獎勵人材者也。彼不能為國求賢,不但沮抑後進,且絕百姓造福種子矣。嗟乎!知得人之為至仁,則知妬賢之為大惡。

埋蠱厭人,用藥殺樹。

按《玄都律》:「過滿二千七百為一害,其家當出巫男覡女。」然則生為巫覡,已是先世造罪之人。今復為人埋蠱厭人,是深其地獄也。然有起心而使之為者,其罪更甚於巫。如有此等,王法當斬,陰律更嚴。

唐王屋主簿公孫綽,到官暴死。一日,見夢於縣令曰:「某有怨,求長官申雪。某命未合盡,為奴婢所厭,以利盜竊。某家河陰,長官倘密選健吏,持票往捉,必不漏網。宅堂簷從東第七瓦壠下,有某形狀,以桐為之,釘布其上,已變易矣。」次日,縣令果選強卒持牒,并致書河陰縣令,盡捕奴婢。於堂簷搜之,得人形長尺餘,釘滿其身。木漸為肉,擊之啞然有聲。綽所聚粟麥,盡皆盜去。令遂申府,皆處極刑。夫魘魅惡術,其源多出於婦女婢妾。蓋彼欲借以怙權得寵,比貪利之心尤切耳。今人切宜正身齊家,謹慎門戶,勿令師巫邪教,得以出入往來,此杜源之道也。至居官者,亦宜峻搜捕之號令,以絕其迹,功亦非細。

一草一木,皆是造物生意。高柴「方長不折」,孔子稱之。佛言:「樹木年久者,多為鬼神所棲,不可輕伐。伐之往往得禍。」夫伐且不可,况用藥殺之乎?

桃源茹雲衢,性陰毒,與鄰人不合,密將其所植果木,用毒藥盡殺之。一日,茹出外歸,恍惚間燈火熒熒,兵戈冗冗,被眾卒縛至林間。一神責曰:「草木亦上天生命,何得移怒殺之?多由五臟不平之故。」令卒剖其腹,出其肺肝。茹驚而醒,患心腹痛而死。

陳栻請一地師閱其祖墓。見墓前一大樹,乃他家墳邊所植者,以為閉塞天心,必去此,可望科甲,因勸買鯱魚刺暗毒之。公不肯,曰:「彼此皆圖吉利,況森然大木,何忍殺之?」不一年,偶為大風拔去,天心豁然。子煃遂聯捷,為御史。

恚怒師傅,抵觸父兄。

此與「慢其先生」有別。慢是無故而慢之,此是因教責而恚怒之也。古人事師之道,無犯無隱。凡有所教,皆當虛心和氣以受之,何可恚怒乎?恚怒者,必是薄德無福之人也。

明汪會道,性穎悟,書過目輒成誦,八歲能文。然事師傅,則傲慢異常。稍拂意,則背師怒詈。一日,獨坐書齋,忽呵欠。口中躍出一鬼,指道曰:「汝本大魁天下,因汝恚怒師傅,上帝削去祿籍,吾亦從此去矣。」言訖不見。尋翻故篇,茫然不識一字。

東漢魏昭,童時見郭林宗,以為經師易遇,人師難逢,因請侍左右,供給灑掃。林宗嘗有疾,命昭作粥。粥成進之,林宗大呵曰:「為長者作粥,不加意敬事,使不可食!」昭更為粥復進,又呵之者三,照容色不變。林宗曰:「吾始見子之面,今而後知子之心矣。」

宋鄧至為塾師,善於誘掖,孝弟之言不絕於口。遇人以誠,盡心講導。神宗時,長子綰為翰林學士,次子績及二孫皆一榜進士,人咸謂至盡誠訓導之報。夫小兒生於溫飽之家,其氣質可以旦夕而化。然有驕縱性成,易入迷惰者,惟在為師之人方便勸導,使之開悟耳。勉之!勉之!

抵觸亦與暗侮不同。暗侮之惡深,抵觸之罪顯。凡語言行事之間,幾微不順,即是抵觸。夫父兄為五倫之首,孝弟乃人道之先,所當恭敬順從,柔聲愉色。即或父有偏私,兄有侵凌,只宜委曲解諭,反身自修。萬一執迷不返,亦須和氣平心,久久自然浹洽。若稍有忿氣,必至抵觸,則逆倫悖理,宇宙不容矣。

明鵝湖費宏,與一同年對弈爭勝,戲批其頰,同年不悅。宏悔,日往請罪,終不出。宏父聞之怒,封一板,送至京邸,令宏自撲。宏持父書及竹板,登其堂,自撲三次。同年始出,抱頭而哭。宏曰:「罪自我作,君哭何為?」同年曰:「君尚有父督責。我求督責我者,不可得也。」相好如初。由此而觀,親已沒矣,尚能觸事而哀感,則不忍抵觸于生前可知已。然親之生也,固未可多得也。痛哉!痛哉!

後魏崔孝暐,奉兄孝芬,曲盡恭順,坐作進退,惟兄所命,一錢尺布,不入私
房。諸婦亦互相親愛,亦今世俗之所罕覩也。

明顏茂猷曰:「今人不孝其親,只是不肯撫心自思耳。但念得身從何來,父母從何往,新枝既起,舊本為枯,菽水承歡,何能報答,則孝心自然疼痛。」又曰:「今人不敬其長,亦是不肯反心自問耳。但念得茫茫大造,出世幾時,渺渺人寰,同胞幾箇,幼相濡沫,老共扶持,則情誼自然肫懇。」

世人細將費崔兩案及顏說熟閱深思,自必一時涕泗縱橫,真性就和盤托出矣。抵觸之報,又何必列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卷三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卷四

強取強求,好侵好奪。

分所不當得,而必欲得之,謂之強。以人供我曰取,以我干人曰求。以詭計暗取曰侵,以勢明取曰奪。如此得來,自難消受,將必并其本有者而失之矣。

鄭瑄曰:「余觀錢之為物,人所共愛,勢所必爭。骨肉緣之啟釁,縉紳因以敗名,商賈為此捐軀,市井乘而鬬戮。乍來乍去,倏貴倏貧。其籠絡一世者,大抵福於人少,而禍於人多。嘗熟視其形模,金傍著戈,真殺人之物,而人不悟。吁!錢乎!錢乎!以我之貧,求汝活我而不可得,我固無奈汝何;以我之貧,汝欲殺我而亦不可得,汝豈能奈我何哉!」

趙衛公雄,微時最貧。母在,無以卒歲,夫婦對哭。次日掃地,拾銀一錠,重二十五兩,得以稍活。後登相位,例銀百錠,受而缺其一。將詰庫吏,夜夢神曰:「某年月日,相公先借用一錠矣。」夫命中有財,時運未至,尚不可以力致,況本無而強取乎?

江西趙尚書,家與常省元居相近。常有園甚雅致,趙百計強求之。常立契送趙,作詩於後曰:「乾坤到處是吾亭,機械從來未必真。覆雨翻雲成底事,清風皓月冷看人。蘭亭禊事今非晉,桃洞花神也笑秦。園是主人身是客,問君還有幾年春?」趙得詩,悔謝不敢受。常後登高第。常公以德感人,趙公勇於悔過,兩者今之所希。

崐山楊某,一日坐於門,見一婦人過,墜一銀簪於街石上,鏗然有聲。急就視
之,見一蚯蚓,踟躕久之。忽一男子過而拾之。楊老高聲曰:「此吾所墜簪也。」其人知其偽,徑去。楊老不放。其人取銀二分,以半買魚,以半付之曰:「老者休纏,以此銀沽酒、煑魚,作一夜消可也。」楊老歸,令其媳煑魚。煖酒間,鄰貓突銜魚去。忽媳以杖撲,因覆其酒,而併盛魚器碎焉。夫簪化為蚓,似可悟矣。而猶強索之,其能食乎?吁嗟乎!貪夫哉!吁嗟乎!薄命之人哉!小事如此,其大者可知矣。

鄞縣有陸姓者,奸而富。鄰有鄭氏產,陸暗計侵得之。撤其居以為宮室苑囿,所存惟嘉樹一本。後陸生一子,五歲啞不能言。忽一日,指樹而言曰:「樹乎!汝今猶在耶?」家人大驚。已而復啞,百方問之,終不出一聲。及長,荒淫戲傲,家罄乃死。人謂鄭氏後身云。

明南都王生,性貪鄙。其族伯死而無嗣,然已有繼之者。生窺其家富,強欲奪之,訟至數載。問官持公道稍抑之,即詬毀不已。是年應秋試,問官適入簾,已取其卷為第一。及拆視其名,乃前奪繼者,遂擲而棄之。

擄掠致富,巧詐求遷。

所謂擄掠,非因兵火,安得有之?然居官吞剝百姓,私竊公帑,豪強重利舉債,皆擄掠也。以此致富,悉出家破人離、妻啼子泣之餘,豈能安享?不聞撲滿之說乎?《漢書》曰銗,即今之悶葫蘆也。以陶器為之,其上有竅,可納而不可出。人以貯錢,逮其已滿,撲而取之,故曰撲滿。當其聚時,惟恐不滿。洎至錢滿,撲碎乃已。瓶破錢空,兩皆成虛。多藏厚亡,何異於是?

宋文潞公彥博,出判長安。一日,到奔牛堰,堰牛作人語曰:「我與文彥博二十年同官,今日復面見之?」堰卒以告,公命牽至。牛至,伏地垂首,淚下若雨。公大歎曰:「此公平生偷掠官錢,今獲此報。」因命宅庫支與二十貫錢,俾增其料。夫官錢,民所供也。變牛築堰,所以償民也。閱此者,當一思之。

戴文,性貪,每貸錢於人,重剝倍利。償稍遲,即親往逼索。多則田宅子女,少則衣飾牲畜,悉為之一空。及死,生鄰家為牛,脅下白毛有「戴文」二字。鄰人皆僱其耕。有曾為其掠者,故酷使之。

蘇州一賣油人,往一大家,見一小兒五歲,珠帽金鎖,遂起惡心,抱至僻處殺之,遂驟致富。生一子,宛似所殺子,心甚惡之。至五歲時,賣油人暑月偶睡。兒拔髻中銀簪,戲刺其胸。其人疑是青蠅,舉手一拍,貫胸而死。觀此,則今人以金珠妝飾子女者,亦當慎之戒之。

君子一登仕版,便當以忠直公廉為分內事。今也求遷而乃巧詐,則心術不端極矣。置之廊廟,必不忠公。出而臨民,安能廉潔?故太上特戒之。矧人生功名利鈍,落地已定,即營營終身,無加毫末,徒供達人笑恥,鬼神呵責耳。
劉宋孝武時,戴法興、戴明寶、巢尚之,三人權重當時,凡所薦引,言無不行。顧愷之獨不降意,嘗曰:「稟命有定分,非智力可移,惟應恭己守識。若巧望僥倖,徒喪所守耳,何關得失哉!」或有觀此而問予曰:「然則今人每有以智謀得官者,何也?」曰:「亦命也。雖然,詭遇獲禽,君子必不為。」

清康熙乙巳年,山陰嵇某,授雲南龍江橋驛丞,憚其遠,不欲行。有賣酒民周某,家小康,嵇嘗主其家,謂曰:「汝以二百金與吾,吾以文憑授汝。」周心豔之,與金得憑。到任,適撫軍曾有舊識,恆以美差委之,五年得數千金。周已滿願,謝病而歸。其嵇姓者得金後,復更名入吏部辦事。比周歸,嵇又當授職矣。偶夜如廁,見二青衣語曰:「此人何官?」曰:「龍江橋驛丞。」言訖不見。及赴選,復得龍江橋。甫之任,而吳逆變作,不知所終。

清丹徒錢邦芑曰:「凡人總有通天作用,究竟何能與定數爭衡?然惟陰騭一道,必可挽回定數。昨行今效,早行晚效,冥報最速,神鑒極顯,此莫捷之路也。有心者,一試便知。」

賞罰不平,逸樂過節。

失輕失重,略錯一分,便是不平。公道不存,人心弗服。非特無以旌功懲罪,且反足積怨招禍矣。

蜀漢諸葛孔明曰:「我心如秤,不能為人作輕重。」陳壽贊之曰:「盡忠益時者,雖仇必賞;犯法怠慢者,雖親必罰。服罪輸情者,雖重必釋;游詞巧飾者,雖輕必戮。」故當時諸將用命,雖魏延反側之徒,帖然無有異議;李平、廖立廢徙終身,而無怨言。司賞罰者,其鑑於斯。

逸樂者,人之所同欲也。《禮》曰:「樂不可極,欲不可縱。」《國語》謂「民勞則思善,逸則思淫」,是不欲人逸也;孟子謂「人生於憂患,死於安樂」,是不欲人樂也。況過節乎?然世界逸樂之根,其大者無過酒色財氣。今人嗜酒則不顧身,好色則不顧病,貪財則不顧親,使氣則不顧命。當其未值之先,俱能自解,亦能勸人。及至境遇當前,便昏然身自犯之,只是看得破,忍不過耳。苟能體認「逸樂過節」四字,則習情能改,熟境當忘。造到慾寡心清,便可頂天立地。

誌公和尚,與梁武帝論及樂事,請帝出死囚數人為驗。既而命囚各持滿水,周行堂下,戒曰:「杯水不溢,當貸汝死。」既命,作樂以動其心。良久視之,無一滴溢者。帝乃歎曰:「汝聞樂乎?」曰:「不聞。」師曰:「彼正畏死,惟恐水溢,安得聞樂?」人能如此恆懷畏懼,則逸樂之心,自然不生矣。

于鐵樵曰:「運甓之精勤,冰淵之兢業,豪傑聖賢,莫不皆然。我何人斯,而敢宴然侈然?」《易》曰: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。」人惟無志於自強,故苟無迫切關身之事,便思自在度日。若有志自強,則吾身所當為之事,無窮無盡,真有惟日不足者,不暇樂亦不敢逸也。

宋范文正公曰:「吾每夜就寢,必計一日飲食奉養之費及晝所為之事。若相稱,則鼾睡熟寐,無復愧恥。苟或不然,終夜不能安枕。」

宋司馬溫公言:「先公為郡判時,客至置酒,或三行五行,不過七行。酒沽於市。果止梨栗棗柿,餚止脯醢菜羹,器用磁漆竹木。當時士夫皆然,人不相非也。」

宋仇泰然,守四明,與一屬官相得。一日,問及日用之數,對以十口之家,日用一千。泰然曰:「何用許多?」曰:「早具少肉,晚菜羹。」泰然驚曰:「某為太守,居恆喫菜。公乃日日食肉,定非廉士。」遂疎之。

元有太學二生,生同年月日時,同中鄉試,同日選官,一授鄂州教授,一授黃州教授。未幾,黃州者死。鄂州者大懼,處分後事。數日不死,乃備禮往弔,哭曰:「我與公生年月日時同,出處又同。今公先我而逝,我即死,已後公七日矣。若有靈,宜託夢告我。」夜夢黃州者告之曰:「公凡事省儉,故壽;我享用過節,故促也。」

梁富人虞氏,臨大道起高樓,日夕與美人歌宴博弈於其上。博者勝,掩口而笑。適有三客過樓下,鳶銜腐鼠墮客。客舉頭,正值其笑,大怒曰:「虞氏富樂久矣,我不侵犯,何為辱我?」乃聚眾滅其家。顧錫疇曰:「縱高樓不臨大道,亦有奇禍。所謂驕奢之災,禍非一致也。然驕奢之禍,惟女色最烈而至速,尤當首戒。」務實野夫有云:「皮包骨肉併污穢,強作妖嬈誑惑人。千古英雄多坐此,百年同作一坑塵。」人能知得其理,并於「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」及「淫慾過度」之註,而敬守其法戒焉,則色色空空,充不為逸樂所禍哉!

苛虐其下,恐嚇於他。

在上而酷虐吏民,居家而過撻奴婢,皆苛虐也。在上虐下,篇中歷已詳言,故茲獨就居家待下致悉焉。

佛告尸迦羅越言:「一切世人視其奴僕,當有五事:一者,先宜知其飢渴寒暑,然後驅使;二者,有病當為醫治;三者,不得妄用鞭撻,當問虛實,然後責治,可恕者恕,不可恕者訓治之;四者,若有纖小私財,不得奪之;五者,給與物件,當令平等,勿得偏曲。」《袁氏世範》曰:「奴僕下人,天資多暗,作事多乖;又性健忘,囑之以事,全不記憶;又性多執,不是自以為是;又性多戾,輕於抵對,不識尊卑。凡為家長,於使令之際,宜寬以處之。多教誨,勿瞋怒,主人胸中亦覺安樂。即或犯事當懲治,亦宜平心責問。既已懲責,呼喚使令,便當顏色如常,庶無他事。至於婦人,秉性褊愎,家長所當常時喻導。家中子弟,亦不許擅打下人,有事當令告之家長。若夫頑暴不善之人,宜善遣之,不可過於嚴刻,恐此輩挾怨為惡也。」

《賣子詩》曰:「養汝如鳳雛,年荒值幾錢。辛勤當自愛,不比在娘邊。」又曰:「哭盡眼中血,灑汝身上衣。業緣如未斷,猶望夢來歸。」

于鐵樵曰:「馭下者,苛虐固所不忍,而縱肆尤所不宜。每見達官貴人之家,豪奴悍僕,尊如帝天。出則怒馬鮮衣,入則呼盧浮白。或賓客踵門而坐不為禮,或親戚相訪而拒不為通,使強者奮怒而行,弱者飲恨而去。甚至借端生事,倚勢詐財。為主者絕不聞知,而眾叛親離,友讎人怨,已不知凡幾矣。慎之!」
晉陶淵明戒子曰:「汝旦夕之務,自給為難,今遣此力,助汝薪水之勞。此亦人子也,當善視之。」

宋楊萬里誠齋夫人,年七十餘,每冬月中,早起詣廚,躬自作粥一釜,徧給奴婢,方服使令。子東山曰:「天寒何自苦若此?」夫人曰:「婢僕亦人子也。清晨寒冷,須使其胸中略有火氣,乃可服役耳。」

漢劉寬,待下極恕,雖在倉卒,未嘗疾言遽色。夫人欲試寬令恚,乃俟朝會時,莊嚴已訖,使婢子捧羹,翻污朝衣。寬徐言曰:「羹爛汝手乎?」神色不動。

胡泰母,性甚酷,每撻其婢,楚毒不可言。死後十年,父已再娶。一日泰出,家中欲宰一雞。雞忽作人語曰:「毋烹我,待泰兒還。」俄而泰歸,雞繞座,喃喃自言:「以虐婢故,託生為雞。」併言家事甚悉。泰泣告父。畜之既久,飛啄後妻。泰出,後妻撲殺之。吁!今之雞狗甚多,知是誰家娘子?可憐可怕。
洪州司馬王簡易,得逆氣攻心疾,既死復甦,告妻曰:「吾舊使小奴,偶因約束太嚴,遂至斃。適至陰司,為小奴持訴,不可解。今我此疾,正彼作祟也。」妻曰:「小奴安敢如此?」曰:「陽間有貴賤,冥司則一般也。」尋卒。

恐嚇有二:一是遇人急難,不行安慰,故作其勢,動其怖畏;一是圖利修怨,虛張聲勢,使之怕我,冀得遂欲也。嘗聞觀世音菩薩於怖畏急難之中,能以無畏施於眾生,得證圓通,斯為第一,是故閻浮眾生皆號之為施無畏者。然則恐嚇於他,當何如哉?是以君子每遇人怖畏處,無不力行安慰。惜世不知,好驚怖人。一死之後,便當生為麞鹿。夫麞鹿為物,晝則避畏諸獸,動輒驚走;夜則掛角樹枝,弓曲而睡。覺而四足驚散。既驚復睡,既睡復驚,自昏達旦,無一刻安,蓋其報也。

湖州小客,貨薑於永嘉,富人王生,因爭價怒毆其背,仆地而死,急救乃甦。謝過,送絹一匹。客還至江口,舟子問何處得絹,具告之。舟子乃從客買絹并薑籃。客去,乃撐一無主流尸至己居,走叩王生,問曰:「午後有湖州客過渡,云為君打,垂死,浼我呼父母、妻子告官,留絹與籃為證。不旋踵氣絕,不敢不奉告。」王生舉家泣怖,賂以錢二百千。舟子故勉從其請,相與埋尸深林。王生有僕詣縣訴,生下獄死。明年,薑客又至,訪其家。子以為鬼,客言未死,今來,小土儀致謝。子乃留客,執僕訴於官,捕舟子,皆斃於獄。

怨天尤人,呵風駡雨

閻浮世界,素號缺陷,人安得每事稱心?其不稱意者,必因積累薄而受享亦薄也。惟當守分思過,修其天爵,此千古處窮之善道,亦趨吉避凶之善法也。怨天則天愈怒,尤人則人愈疾。非徒無益,而又害之。

焦俊明,早歲登第,久而不遷,屢以坎坷怨天,又上章致禱。是夕,有一幅素書墜鑪前。細視,乃天篆一十六字。俊明聞何仙姑有道,往問之。姑不言。俊明苦告,姑乃曰:「『受金五兩,折算十年,枉殺一人,死後處分』,爾有之乎?」焦語塞不能對。

宋章惇為相,安置元祐宰執於嶺南,范純仁與焉。時純仁年已七十,聞命怡然就道。每戒諸子:「不可小有不平。」凡聞諸子有怨惇者,必怒止之。及在道,舟覆於江。純仁衣盡溼,顧謂諸子曰:「此亦章惇為之耶?」范公此案,全是樂天知命之學。人能達此理而順受安處之,自無怨天尤人之事矣。

風雨為造化之功,各有司掌之神。孔子,迅雷風烈必變。《曲禮》曰:「若有疾風、迅雷、甚雨,則必變,雖夜必興,衣服冠而坐。」程子每遇風雨必興,蓋敬天也。無知之民,雨多則怨澇,晴多則怨旱,風烈則怨暴。不思陰陽各有定數,或官苛猛,或民造業,皆能致其不時,而可呵駡乎?徒增逆天之罪耳。

真定咸寧縣學,齋夫楊寬,公宴司酒,見牆角有二旋風,瀝酒酬之。他日,與眾至東嶽燒香,遇二卒邀飲,未問姓名而散。次日登山,至一神祠,見二卒狀貌,宛如召飲者,心甚恐。至邸,仍見二卒謂曰:「君無疑也。我二人皆嶽帝部從,某日奉差過貴處,蒙君二瓢之賜,昨故以杯酒答謝耳。」言訖不見。

宋鄂州一婦人,持沙盆河邊洗滌。忽淋雨路濕,婦出穢語駡天,立為怪風捲婦入河。夫急救之。瓦盆中破,戴於婦首如枷,欲脫則痛入骨髓。觀者填門。數日,不堪其苦而死。

鬬合爭訟,妄逐朋黨。

人有爭訟,便當善言勸解,使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,則兩家均受其福。若因而鬥合之,或暗中挑唆,或挺身干證,或代捏呈揭,或包攬衙門,以便就中漁利,此神責人怨,造孽虧心之甚。業報到時,有不堪其苦、悔恨莫及者。
瀏願質,疽發背,方術不效。醫曰:「人事盡矣,恐有天殃。」質令道士告斗,夜夢神曰:「汝犯天律,告斗難免。」質對以無罪。神曰:「汝館某家,造端興訟,致兩家破壞。」質曰:「是弟願立,非質也。」王命吏覆核,果然,乃免。次年,願立死。唆訟之報,歷俱慘酷,目見耳聞,鑿鑿不爽。普勸世人,百業俱可營生,何苦從事刀筆乎?近見婁東冥案,載一訟師至冥,冥王言:「汝雖惡業,然寫詞時,每勸人息爭,切莫誣告,又詞中每暗為從輕。有此善念,姑免罪判生。」是在已習此業,勢不能改者鑒之,庶幾少有瘳乎?

休寧一蒙師,家貧力學,喜讀律。村中有富人死,二子爭產,兄欲訟弟,持厚儀求寫詞。師曰:「某讀律,為他年判獄地耳,豈肯為兄興訟?」備言手足至情、相爭共敗之事以警惕之,兄感悟。其弟來,亦勸訓之,弟化服。遂歡好如初,同心致富。一日販沙板,忽見板有鐫師姓名者,弟兄悟曰:「荷某勸爭息訟,幸得成家。大恩未報,故天書彼姓名以示我二人耳。」相約歸售此板,價悉贈師。抵家,市銀三百兩。時師年邁無館,父子對食麥粥。忽二人持銀趨拜,備言其故。師始謝却,二人曰:「天賜也。」卒贈之。

于鐵樵曰:「居官則於唆訟健訟之徒,痛加懲禁,居鄉則於已訟未訟之人,苦心勸止,此培養元氣之首務,國家之大功臣,亦天地之大功臣也。」
謝逑,好行善事,性不爭,惡詞訟。鄰有侵其地者,或勸之赴官,逑自解曰:「占得地,占不得天。」凡事和厚,類皆如此。壽七十五,子孫蕃盛,且有顯者。

《息訟歌》曰:

詞訟不可興,家業從此廢。縱贏一萬兵,自損三千騎。
訟師搖軟樁,干證索厚幣。那有善公差,亦無白書吏。
官斷未可知,危懼如臨履。倘然失足時,辱及難遮蔽。
每聞變產人,多為爭田地。嘗見告家私,徒然壞兄弟。
為氣結訟詞,成訟更受氣。貪利打官司,反失本與利。
婚姻相訂讎,空把親戚棄。失賊更遭官,又送一倍費。
杖義代人爭,終久到失義。因親強出頭,從此絕交誼。
士子悞讀書,百工忘技藝。農家荒田疇,商賈拋生意。
富者因訟貧,貧者因訟斃。小事不周旋,大事難逃避。
弄假遂成真,終難因始易。疲力且勞心,何趣復何味?
一時雖興高,後苦誰來替?我勸世間人,詞訟勿兒戲。
若非不共讎,切勿相牽繫。俚言詳且確,萬懇牢牢記。

妄謂不問可否,逐謂隨逐。大而人臣,分朋立黨,把持朝政,顯斥暗傾;小而常人,附社結義,相為羽翼,引類呼朋,皆是妄逐朋黨,必有大罪深禍。公卿士庶,共當切戒者也。

唐柳宗元、劉禹錫,高才絕學,名冠一時。值順宗得疾,瘖不能言,小人王叔文,驟秉大政,二人傾身附焉。輕相逐引,以為伊周復出。汲汲若狂,超遷至侍御史,舉朝側目。未幾,順宗傳位太子。叔文事敗,言者交章攻之,皆貶為州司馬,困死窮裔。噫!劉柳不陷叔文之黨,其文章才品,亦是為一代名臣。片時失脚,終身不振,何可不慎?然此害之小者也。如唐、宋、明三代之亂,皆始於此。故人臣植黨,厥罪甚大。

一舊家子,貧無行,數從一伶人遊。伶人屢以衣服贈之,因相得甚歡,而不知伶人盜也。後著所得衣服適市,為失主執而聞官。而伶人已遠遁,竟不能辯,死於獄。又一富翁子喜拳棒,結兄弟十人。父知之,謂可服鄉里,弗禁也。後內有一人為盜,事敗,辭連富翁子。官以其富也,竟坐窩主,家破焉。嗚呼!逐黨交朋者,鑑此哉!

元余忠宣公闕曰:「人若近賢良,譬如紙一張。以紙包蘭麝,因香而得香。人若近邪友,譬如一枝柳。以柳穿魚鱉,因臭而得臭。」吾人立身處世,所當三復此言。

用妻妾語,違父母訓。

妻妾之語,甘而易入;父母之訓,正而難從。妻妾之語,未有不與父母之訓相反者,世人所以孝衰於妻子也。夫父母閱歷既多,見事必當;愛子又切,為謀必周。豈有年少女子,而所見反勝於老成練達之人乎?事理亦然,不但為勸孝說法也。

張拱辰曰:「父母之訓,人即萬分遵之,究竟未能遵也;妻妾之語,人謂萬分不聽,畢竟盡用之也。理不勝欲,近蔽難覺。悻悻自好之徒,毋視此一段為易事也。非心上有細密功夫者,不但不能行,亦不能知也。」

妻妾為人內助,若有善言,未必不可從。但婦人賢明者少,愚暗者多,且其性多褊愎,不耐事情,又巧飾短長,語極中窾,為丈夫者,最易迷惑。而一惑婦言,必致違父母,故太上嚴戒之。若夫離間骨肉,疎遠親戚,欺侮鄉里,偏私子女,凌虐僕婢,其源多出婦人,又當隨事省察,喻之於道。至於夫用妾語,而虐妻棄妻,尤是人情所易偏易惑,不可不慎。太上因妻及妾,良有以夫!
子於父母,當盡心竭力,東西南北,惟命是從,豈可浮沈應之,陽受陰拒,違背其訓?此根本之罪,不赦之惡也。至於因寵妻妾而逆父母,世更不乏此等人,其罪更加一等。幸各熟讀此編,自悔前非,早圖報效。立身行己,盡敬盡養,稍答劬勞之痛於萬萬之一,庶不為天雷鬼戮、橫禍非災之所及哉!

程彥遵,事母至孝。母性極嚴厲,惡彥遵妻,逐出之。彥遵時方壯年,承順母意,終身不娶。其妻賢而被逐,略無怨語,歲時問安,獨居守節不改。士夫賢之,作孝烈傳。噫!此可謂子孝婦賢,蔑以加矣。彼逆子忤媳,能不愧死否?

文安縣一居民,娶婦,美而悍於事姑。夫歸,必訴姑淩虐。夫恆默然。一夕,出利刃示婦。婦曰:「何用?」曰:「汝訴姑虐,同持此去何如?」婦曰:「願也。」夫曰:「汝且好事一月,令四鄰皆知汝勤姑虐,然後密行。」婦如言,怡顏柔語,晨昏供侍。幾一月矣,復取刃玩於燈下,問婦:「姑待汝何如?」曰:「非前比也。」又一月,復扣刃問之。婦懽然曰:「姑今與我好甚,前日事,慎勿作也。」夫徐握刃怒視曰:「汝見世有夫殺妻者乎?」曰:「有。」曰:「見有子殺母者乎?」曰:「未聞也。」夫曰:「人生以孝養為大。父母之恩,殺身莫報。及長娶婦,正為奉舅姑、綿宗祧耳。我每察汝,不能承順我母,乃反令我為大逆。我此刀實欲斬汝首,以快母心。姑貸汝兩月,使汝改過承顏,盡為婦之道,表我母待汝之心。知曲不在我母,而令汝瞑目受刃也。」婦戰,泣拜曰:「幸恕我死,我當畢生承順我姑,不敢少懈也。」久之乃許。其後婦姑交睦,播於鄉黨。夫文安之民,不過一庸夫耳。而善於調化,轉惡為良,雖士君子有所不能也。語云: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。」又云:「天下無不可化的父母。」信哉!旨哉!

沈澤之,年二十五,即廢學謀利。妻石氏賢,力諫不聽,乃苦告翁姑曰:「新婦姑娣,皆嫁為士人妻。今夫不肯讀書,令新婦歸甯,羞見親戚。願自備束脯,乞為擇師,勉令就學。不敢望其亨達,但成一好秀才,不辱門下,亦賢夫矣。」翁姑從之。後五年,澤之果登第,官至正郎。今之陷夫於惡者,曷不以賢婦石氏為法乎?

劉建德,妻悍惡,劉不能制,多順之。適母病,妻令送至尼庵。母不樂往,劉惟聽妻言,但遣一婢侍湯藥而已。母臨死,大駡曰:「我必訴汝於陰司。」不數日,妻病狂,大呼曰:「我不合逐婆婆於尼寺,陰司抽我腸,剝我皮。」因徧體青紫而死。又二日,劉亦狂,呼曰:「我劉建德,為妻所制,忤逆親母。妻已被陰司抽腸剝皮,受罪無間地獄。今又逮我甚急。世人當以我為戒,勿為妻妾所惑,忤逆父母也。」暴卒。殮數日,忽雷震一聲,兩棺皆裂,臭聞數里。夫五刑之屬三千,而罪莫大於不孝。此王法也,人皆知之。至於天雷誅殛,俱是逆子逆婦,人則容有不知者,書此以普告天下。

得新忘故,口是心非。

小而衣服器用,大而朋情親誼,內而妻妾,下而童婢,皆有新故。若得新忘故,此澆薄寡恩之尤者也。先賢有言:「與其結新交,不如敦舊好。」旨哉,此言也!昔楚王詔求遺履曰:「我悲夫與之俱出,而不與之俱入也。」自是國人無敢棄舊者。此真千古有情人,亦千古知道人也。

漢光武姊,湖陽公主,新寡,欲適宋弘。帝謂之曰:「富易交,貴易妻,人情乎?」對曰:「貧賤之交不可忘,糟糠之妻不下堂。」帝顧主曰:「事不諧矣。」愚讀此,歎曰:「憐新棄舊,舉世皆然。妻妾之際,尤易移人。往往枕上生嫌,閨閣胎禍,害有不可言者。人可不謹之哉!」

一富翁無子,已抱養兄子十年。忽妾產一子,翁遂棄兄子,產悉為妾子有焉。後兄子以勤儉成家,且孝悌恭慈,通族稱之。而妾子長,放蕩嫖賭,罄費所有。翁懊恨卒。

儀徵景暘,窮時與揚州史城友善。暘卒,遺孤衰落,昔時親故,不相往來。城獨不忘,時時問饋,逾於昔日。暘有遺文數十卷,城捐千金刻之,曰:「吾不忍故人菁華殞地。」後城仕至大僚。

宋范文正,以吏部員外郎郡守時,有三婢從。及官歷二府,乃至於薨,凡十年,不增一人,亦未嘗輒易也。

心口皆是,純善之人也。即心口皆非,人猶得而防之。惟言稱堯舜,心同桀紂,口誓山海,心懷陷穽者,最難測度。其人事君必不忠,事親必不孝,交友必不信,臨下必不義。此輩乃小人之尤者也。使人悞信其言,而入其機彀之中,其罪加陽惡數倍。佛經有云:「妄言惡口之人,死墮拔舌、烊銅、犂耕地獄,遐劫受苦。既畢,生畜生中,恆食荊棘。若復為人,舌根不具,口氣恆臭。脫有善言,人不信從。」口是心非之業,獲報如此,可不戒哉!

明薛文清曰:「《易》曰:『庸言之信。』庸常之言,人以為不緊要,輕發而不慎。殊不知一言之妄,即言之失。故庸言必信,德之盛也。」

宋司馬溫公,示劉器之「盡心行己之要」曰:「惟誠耳。其工夫先自不妄語始。」司馬公又嘗言:「器之平生,只是一個『誠』字顛撲不破。」當時市民田叟謂:「若過南京,不見劉侍制,如過泗州,不見大聖。」何以感人如此?亦曰惟誠而已。觀此,則「誠」字豈有悞人,人奈何不致力於斯耶?

任國佐,久病,設醮祈佑。任夢中聞神言曰:「任國佐平生為人,心口不同。自少及長,善功無一。罪惡已定,死在旦夕矣。」果卒。夫土無定位,五行秉之為主,四時賴之以行,萬物藉之以生。其在五常,則信是也。若四端無信,則亦不成其為仁義禮智矣。故曰:「誠者,物之終始。不誠無物。」今人吐語出言,並無真心對人,豈能自成其人哉!若從此改悟,言行一致,表裏相應,則遇事坦然,常有餘裕,仰不怍天,俯不愧人,豈不樂乎?然此吾人所最易犯,防檢最難,切毋略略放鬆,自絕於光明正直之鄰,而入於黑暗荊棘之境也。

貪冒於財,欺罔其上。造作惡語,讒毀平人。

索取無厭曰貪,昏昧無恥曰冒。事上忠而持己廉,人臣之大節。今也以貪冒之故而罔上,臣節安在?縱令一時富貴,多見旋踵破敗,子孫狼狽矣。孰若忠廉有守,求保身名乎?至夫衙胥侵蝕錢糧、莊僕隱匿稅租等類,種種弊端,不可枚舉,總屬下取上財,計掩智罔。然所取之財,原是命中本有。無如來路不正,遂致身財兩失。何如於此纖毫不苟,則本有之財,必從他途正分中來。在我同一取而有之,然安險之相去遠矣。此是至理,人當不昧。

明貴州大中丞王公,總制兩廣,清查庫帑,有贏金三十四萬兩,戶部已經開銷,軍餉亦皆發足,無主可歸。蓋緣承平日久,軍少餉多,日積月累,遂以有此。莫能究其何自而來,朝廷亦不知也。公查得,即欲具疏奏聞,家人莫敢言者。有同學老友從容請曰:「公一塵不染,朝野共知。但此銀既非下取民膏,亦非上侵國課,公有令嗣四人,可以稍為之計乎?報出三十萬金,留四萬金分授四郎君,於公之忠介無損也。」公笑曰:「君言亦合情理。但孀居三十年,一旦為兒孫計,白頭改節,毋乃左乎?」卒盡數題報,不留錙銖。後公歷任郡守,諸孫元魁接武,清要相繼,即雪園太史兄弟也。嗟乎!王公可以為難矣,可以為天下之真君子矣。

明成化中,秦紘巡撫陜西。秦府旗校肆橫,居民苦之。紘悉擒治,不少寬。秦王奏紘欺滅親藩,上怒,逮下錦衣衛獄。命內臣尚亨籍其家,止得黃絹一疋,故衣數件。亨回奏紘貧狀。上親閱其貲,嘉歎久之,詔釋紘繫,賜鈔萬錠,以旌其廉,調巡撫河南。既抵任,太監汪直亦以事至。時直威勢震赫,他巡撫皆屈禮以見,紘獨抗禮。直知其忠廉,加敬焉。紘密疏汪直多帶旗校,騷擾地方。後直回京,上問各省撫臣賢否,直獨稱紘廉能。上以紘疏示之,直叩頭服罪,稱紘賢不置。上釋之。紘後位尚書。

明顏茂猷曰:「行節至此,如皓月烈炎,如精金美玉,不亦善乎?使秦公稍積貨財,則一下詔獄,其能如此灑脫否耶?廉威既震,閹宦無色。威寧伯、尹尚書輩,所叩頭乞憐者,而秦公以遠臣挫其鋒。嗟乎!貴賤固所自處耳。」
宋杜衍,山陰人。食於家,惟一麵。或言其太儉,公曰:「衍本一措大,名位福祿,冠帶服用,皆國家所有。一旦去身,復為措大,何以自奉哉!」夫儉者,廉之法也。物交勢迫,浸不自由。奢費恣靡,悉此是貲。雖欲廉,得乎?故廉莫如從儉。涖民之時,無異處家之時,用官之財,不啻用己之財,斯可矣。
紹興府一布政,巧於貪饕,積財至數十萬。及敗官歸,買良田十萬畝,富甲一郡。其祖父屢見夢,言冥譴將及,不信。止一子一孫,果嫖賭不悛,皆殀死。布政公尋染癱瘓。子媳孫婦,頗著醜聲。利其有者,趨之若鶩,布政猶目及見之。垂死,家已罄矣。臨終,張目大呼曰:「我官至布政不小,田至十萬不少。我手中置,我手中了。不曉!」說畢而死。嗟乎!此特花報耳。其果報在地獄,又不知何如也。善哉,楊伯起曰:「吾雖無厚產以遺子孫,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,所遺不既多乎?」

人縱有過,亦當曲為掩護。若本是平白無辜之人,乃編造流言、捏作惡事以讒毀之,其毒甚於刀斧虎狼。蓋人本無罪,而一人簧鼓,羣小吠聲,聽者熒惑,莫辨是非,致令賢奸溷淆,黜陟倒置,此君子所深誅也。佛言:「惡口之業,死當墮入刀兵、拔舌地獄,生則備受刲宰及形體殘毀之報。」

古詩曰:「讒言慎莫聽,聽之禍殃結。君聽臣當誅,父聽子當決。夫妻聽之離,兄弟聽之別。朋友聽之疎,骨肉聽之絕。堂堂七尺軀,莫聽三寸舌。舌上有龍泉,殺人不見血。」讒毀之害如此,聽言者,可不慎諸?

鄭瑄曰:「俗語近於市,纖語近於娼,諢語近於優。君子稍一涉此,不獨損威,亦且折福,況惡語乎?」

明陳良謨曰:「余昔以分守至公安縣。有白教諭,會試入京。其妻好善,曾以教諭出名題疏,施銀一兩與道姑,并紵絲一丈繡旛。適有同僚之妻過訪,見之駭曰:『儒官與道姑往來,為累不小。』白妻遂信,以為夫之官自此休矣,怏怏於心。比教諭下第歸,取此紵裁衣,卻又剪動。妻益不自安,自縊死。余適聞之,以問知縣,具道其詳,未嘗不憐白而哀其妻也。後撫院林二山,會議賢否冊,謂余曰:『白教諭姦學吏妻,其妻有言,遂勒令縊死,罪不容誅。』余乃述所聞告之。公沈吟間,余曰:『不審前言得之何人?果君子也,容或可信;苟非其人,請更訪之。』公乃幡然擊几曰:『是矣!是矣!』即奮筆抹去之。後白陞國子助教。余轉官閩臬,見二山公於莆。公指鄰家謂余曰:『此吳姓者,向為公安訓導,讒白教諭者是也。平素心術不臧,吾故因君言頓悟。渠後陞萍鄉教諭,亦為同僚所讒,罷歸。過鄱陽湖,舟覆,僅以身免。今且無聊矣。』語曰:『好談閨門及談人種種短者,必至鬼神所怒,非有奇禍,必有奇窮。』矧吳訓導讒玷清白者哉!其報當不止此也。然聽言之法,惟在察其進言之人,抑亦明矣。」

毀人稱直,駡神稱正。

士君子立身行己,要當行其在我者,必使正直無邪,斯為直矣。或身未能直,而但以毀人為直,則良心已喪,烏得謂之直耶?且正直之人,心必忠厚,當言即言,使人知改。要在誠有餘而言不足,所謂直也。彼毀人者,污人之名,快己之怒,而乃自謂直道,豈不可痛可恨!老子曰:「聰明深察,而近於死者。」好譏議人者也。程伊川曰:「君子於人,當於有過中求無過,不當於無過中求有過。而責己當反是。」吁!世間之人,口業無窮,故太上再三嚴戒也。

明侍郎王偉,少保于謙所薦陞也。伺于公過悞,密奏毀之,以沽直名。時景帝信任方專,召入,以偉奏授之。公叩頭認罪。帝曰:「吾自知卿,卿勿憾也。」既出,偉下堂迎問:「聖諭何事?」公不言。復請,乃笑曰:「老夫有不是處,當為面言,未必不相從也。何忍至此?」乃出奏示之。偉惶愧跼蹐無地,公笑慰之。

元楊鐵崖,望重海內。臨江有王節婦祠,楊題詩云:「甲馬馱馱百里程,青楓後夜血書成。祇應劉阮桃花水,不似巴陵漢水清。」後楊無子,夢一婦曰:「汝所作《王節婦詩》,雖不能損節婦之名,但處心刻薄,天絕汝後耳。」楊悔,更作詩云:「天隨地老妾隨兵,天地無情妾有情。指血囓開霞嶠赤,苔痕化作雪江青。願隨湘瑟聲中死,不逐胡笳拍裏生。三月子規啼斷血,秋風無淚寫哀銘。」復夢婦曰:「汝既悔過,當有子矣。」果生一子。鐵崖先生由是進修,得證仙果。

聰明正直之謂神,君子所當敬畏。乃有無忌憚之小人,自謂正直無邪,可以屈服鬼神。不知其心術之微,鬼神早已窺破,徒自取罪戾耳。

後魏崔浩,事魏太祖,寵遇特隆,歷官司徒,以修史暴揚國惡當誅。先是浩非毀佛法,其妻郭氏,敬好內典,浩怒,悉取而焚之,捐灰於廁。及浩幽執,置之檻內,使兵卒溲溺其上。自昔宰司之被戮辱,未有如浩者。

鎮江糕店于姓,幼子痘亡。于姓竟寫一詞,欲向城隍司告痘神。其妻奪向竈下焚之。夜夢鬼卒勾去。城隍曰:「汝家竈神申汝,有詞告痘神,當得何罪?」于曰:「痘神索祭不遂,致吾子於死。」少刻痘神至,曰:「彼子命當絕,與小神何與?」城隍判曰:「姑念小民無知,送楊知縣責二十板,病一月。」時楊蜀亭令丹徒。明日,於門首吊闥,礙破官傘,責二十板,病牀一月而愈。夫鬼神王法,固相輔而行者。故得罪鬼神,往往身犯王法云。

棄順效逆,背親向疎。

周衛石碏曰:「君義臣行,父慈子孝,兄愛弟敬,六順也。賤妨貴,少凌長,遠間親,新間舊,小加大,淫破義,六逆也。棄順效逆,所以速禍也。」《書》曰:「惠迪吉,從逆凶。」又曰:「順天者昌,逆天者亡。」順則為忠為孝,為聖為賢;逆則為狂為暴,為變為賊。舉意在一念之頃,禍福判霄壤之分,可不
慎歟?

霸州文安縣趙風子者,有勇力,與劉六、劉七等分道為寇,掠河南,入泌陽,盡發焦芳先世塚墓。曰:「使吾手誅此賊,以謝天下。」已而為官軍所敗,轉寇六安。官軍復追擊之。風子奪一僧度牒,削髮詐為僧,為部將趙成所執,寸斬之。劉六、劉七至通州狼山,忽颶風大作,賊盡殲焉。夫逆有二等:一是臣子背違君父,一是盜賊擾害鄉里。臣子悖逆,上文不忠不孝,法戒已詳,故此專以亂賊為言,欲人之安分循理,保全身命也。

背親向疎,不止一端。如瞞背父母,私託婦家,待父母之親則泛常,而厚於妻黨,兄弟錙銖必較,而處朋友外人獨慷慨,不顧本族貧寒,而冒認他宗,凡薄其所當厚、厚其所當薄者,皆是也。孔子曰:「不愛其親而愛他人者,謂之悖德;不敬其親而敬他人者,謂之悖禮。」今背親而向疎,非因恩怨徇私,即從炎涼起見,悖德悖禮甚矣。此根本重罪,報必甚焉。

周聰,以累舉不第,遂往譙郡,拜都吏周吉為父。日處諸子之列,三代名諱,一切用焉。明年,藉此得舉,不歸家。其父以詩責之,聰慚愧而死。

明白希,無子,不以姪繼,抱一屠家子。後希死,有客宿於其家,夜聞奔走聲,起而從門隙視之。見男婦數輩,徘徊顧盼,若有饑色。又見一人腰插屠刀,踉蹌而進。少頃,鼓腹而出。男婦數輩,頓足曰:「苦矣!休矣!又不得食矣!」淒然而退。及明,問其僕,云:「昨夜家長祀先。」因悟執屠刀者,其生父;男婦數輩,即白氏祖宗及希夫婦也。其人嘆息而出。

指天地以證鄙懷,引神明而鑑猥事。施與後悔,假借不還。

天地無私,神明正直。順吉逆凶,其應如響。小心寅畏,尚虞獲罪,况敢指引,以證鑑鄙懷猥事?不亦瀆乎?豈天地神明肯助人為惡耶?徒自速其禍耳。

張中,乖氣萃於一門,父子兄弟,婦姑妯娌,動有忤爭,往往呼天地,指神明,欲自表白。及析箸之日,紛爭益甚,互為祀神設詛。自此妖祟頻興,疾病屢作,數年中,死喪殆盡。

明蓮池大師曰:「世俗許願,如求子、求壽、求解危、求功名、求財祿等事,不可告許宰殺牲牢之願。此名惡願,有孽無功。乃至許袍許幡,許造殿堂,許置供器,只宜以莊嚴像教,普願眾生,攝心敬畏為心,不可有意求福。蓋大悲平等名佛,正直不偏名神。若人但只私心求福,天地鬼神,豈有因賄降祥之理?據理而論,惟在自盡己心,廣行眾善,忠孝友悌,憐貧愛老,救災濟苦,戒殺放生,種種陰騭,種種方便,隨分所能,盡力行之。善功所感,自然降福。若不為善,但生祈願覬望,便是鄙懷猥事,褻瀆神明矣。」普告世人,當篤信此言。

施與一事,立功最速。然必樂善不倦,方有進步。即或財力不逮,亦須常存此心。況可以轉念之吝,喪其初念乎?未與而悔,則不果施;已與而悔,則不復施。賊仁害義,心病之本也。故太上不錄其施與之善,而但摘其後悔之惡。蓋聖人所最取者,莫如遷善改過;所最惡者,莫如為善不終也。

施與而後悔者,究其初,畢竟非真心樂善,不過一時高興,求名倖福耳。發源處已錯,烏得不後悔?若真心施與,人我皆空者,決不至此。是以為善者,不可不致辨於一念之萌也。

符雅,為人樂施,乞人填門。每曰:「天下財物無定,今日富,後日貧,如轉環耳。」若一日不施,則意不快。時人為之語曰:「不為權興富,寧作符雅貧。」後官至尚書令,子孫益富。

劉寬,好施貧困,辛苦不倦。後為太上收錄,為童初府帥上侯,掌管初得道者。

永清史秉直,築室發土,得銀數萬兩。歎曰:「財者,人之命也。既為天授,何可獨享?」凡可以周濟貧乏危急者,無不為之。後遇歲凶,出粟八萬石,以賑饑民。未幾,盜賊蜂起。復散家貲,以保鄉里。有司上聞,賜官立坊。壽九十四,子孫蕃盛。

武進張獻可,性慈好施,嘗施棺三千畢,既而又續施焉。僱丐者掩道旁屍,一屍與錢若干。丐者每得露屍而喜,以為貨也。自是邑中無露屍。又煑藥膏以施病患者,寒則為粥以食饑者。曰:「掩死人,豈可不活生人乎?」二子登第,受封。

夫荒歉者,災也;窮困者,命也;救災者,天地之心也;造命者,聖賢之學也。數公以誠心施與,而得福壽、富貴、子嗣,且得超生善處者,理也。

奚百三,本一貧者,偶見一道人詣一鋪家乞,鋪家不與。百三探腰間,惟餘一文,乃與之。是夕,即夢道人與之去贅。及覺,頤贅果落。一文之施,竟離病苦,可見施與不在力,而在於心矣。世人當自己一心力行,勸人同做,尚且嫌遲,況可悔歟?

假借,所以通有無,濟緩急,蓋美事也。被德已自不小,而可恃強負固、恃狡遷脫乎?詎知未了宿債,死後當償。輕則為其奴婢,甚則為其驢馬牛犬以償之,亦可畏也。

凡借人物,須加愛護。向人借物,非不得已,不須借也。借而用畢,隨即歸還。如此,不特無厭於人,亦且無愧於己。至借貸錢財,尤須清楚償人。今世每多假借不還者,不思財非吾財,即留之亦終去。財既無有,只落債在,何益何益?請一思之。

清康熙戊午秋,燕京居民張元畜一驢,日行二百里,好蹄囓人。唯張父子三人乘之則馴伏,他人莫能乘也。偶一楊姓者,姑試借之,帖然就馭,遂騎以行。既歸,楊夢黑衣人告曰:「我張氏驢也。前生借君錢三百不還,今當補償。昨乘我二百八十里,乞再乘我二十里,我事畢矣。」楊問:「汝欠張錢幾何?」顰蹙曰:「多多多,不可說。」楊寤,果復借以行。去路稍遠,忽躍楊墮地,計程果二十里矣。楊益異之,祝曰:「吾知故矣。但今去寓十里,不乘汝,何能歸?歸當以十文買芻食汝,何如?」驢竚視良久,復馴伏就道。嗣後楊故欲試之,甫近鞍,即蹄囓長鳴矣。

朱在菴曰:「人有貧而負債者,有富而負債者。貧而負,此力不足也。若依《中誡經》,勤勤思償,自然無過。至於有而不還,非係假威挾勢,定是昧理喪心。孰知生生世世,償還方了乎?」

徽商吳某,信義自持,臨終示二子曰:「吾所有千金,適符所貸,汝一一清還。甯受饑寒,勿作負心人也。」其子悉遵父命,貧苦無聊。忽於枯井中,得銀二千兩,鐫唐時年號。閉戶密藏,無有知者。明日,忽有鄰邑人至,曰:「君非吳某子乎?」曰:「然。」曰:「君有大財至矣。日前予病至東嶽府,見財帛司有解錢者至,自稱井泉之神。主者曰:『此唐朝內庫銀也。上帝以吳某財帛分明,其子苦遵父志,給此項與之,世享大富。』予甦而異之,故來奉訪。」兄弟驚訝,以實告。今吳氏鼎富甚多,皆其裔也。

分外營求,力上施設。

夫人所以不依本分者,只道營求有益耳。亦思人生富貴貧賤,一定不移,陰註陽受,皆宿業也,可分外營求哉!妄心貪念,僥倖希求,不惟無益,且恐妄情折福也。然何不體孟子「求之有道,得之有命」、六祖「一切福田,不離方寸」之旨乎?

唐長慶初,新平尉裴璞死。外兄華元,方客隴右,道逢武吏,騎從甚盛,乃璞也。驚喜曰:「兄去人世,何乃武職也?」璞曰:「吾職西川刷掠使,專司世間財之盈縮。世人一飲一啄,莫非前定,況財乎?陰司所籍,其獲有限,踰限則刷掠之。或自耗費,或遭橫事,或貿易折本,或疾病消散,皆自吾刷掠所司耳。世間農勤求粟,商勤獲財,士勤得祿,只得本分所有,不增本分所無。不勤則併本分失之。子逢吾,亦是前定,合得白金二斤。過此遺子,又當復掠,故不敢厚子。」言訖而沒。

劉頏,頗能文,自許巍科早掇。時翊聖真君降言於終南山,頏因叩問。真君曰:「子文雖優,命却淺薄。若安分退守,可保餘年。過求必至損壽。」頏未能從,竟無成而卒。夫科第一事,榮祖蔭孫,豈可以智巧營求而得?而力行陰騭,又可致之於不見不聞之中,夫豈過求之謂哉!於財亦然。

張說,歸處舊居,杜門不出。此外公私事一無所預,益崇節儉以率子孫。嘗有言,揭屏間曰:「客至留飯,儉約適情。殽隨有而設,果隨候而陳。雖新親不盛饌,雖大賓不宰牲。匪直戒奢侈而可久,亦將免煩惱以安生。」張拱辰曰:「安貧守分,儉用可免求人;省事清心,求贏祇以自苦。人生福享,天有安排;豐約窮通,命中素定。縱是智謀可得,亦其時運當來。識透這箇機關,落得多少自在。待足誰足?得休便休。」

力上施設,謂力之所能,而盡意施威設法,不復少留餘地,勢不使盡不已。所謂扯滿一帆風,又添八把槳是也。

劉宋奚顯度,官員外散騎侍郎,孝武嘗使督領工役,而苛虐無道,動加捶撲。暑雨寒雪,不聽暫息。人不堪命,或自經死。度亦事發伏誅。

華亭錢鶴灘學士,在林下營第,工役煩苦,里人病焉。一工不任役,公怒責之。工曰:「往時黃提刑營第,我受役致病。今黃宅已屋敗垣頹,我病尚未痊也,故不能應役。」公聞言大悟,即罷工。夫居上而施設百姓,富貴而施設貧賤,固犯太上之戒。至於以人類之力施設畜生,亦屬不可。如耕之牛驢,乘之馬騾,非我前修而得,即物之負我債者。當愛恤之,用焉不盡其力。可曰畜生異類也,遂惟我所為哉!

淫慾過度。

邪緣外合,滅德喪心,太上固已垂戒於前矣。至於夫婦正色,尤須有節。若云正色非淫,豈免縱慾殺身之禍?蓋人身元精,散在三焦,榮華百脈。及慾火一動,合聚流通,都從命門出來。尾閭不禁,滄海以竭,極是可怕。凡人精足則神生,精神足則智慮生。聰明強固,何所為而不成?若少年斲喪,英氣消失,一生之事業去矣。

生人終身疾病,恆從新婚時起。年少無知,往往恣情無度,多成癆怯,甚至夭亡,累婦孀苦。不思百年姻眷,終身相偶,何苦從一月內,種却一生禍根?父兄遇子弟將婚,當諄諄以此為戒。

語云:「樂極生悲,縱慾成患。」又曰:「寡慾必多男,貪淫每無後。」孔子曰:「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。」老彭曰:「上士異牀,中士異被。服藥百顆,不如獨睡。」佛言:「女色是眾苦本、障礙本、殺害本、憂愁本。」《黃庭經》曰:「急守精室毋妄泄,閉而保之可長活。」誠以淫慾所至,滅性亡身,有陰受其害而不覺者矣,有明知其害而不顧者矣,此聖賢之所以惓惓切戒也。凡夫不知,肆行無忌。淫穢之氣,觸怒鬼神。種種不祥,由此而致。普願及時很忍,庶得延久之道。否則,以身殉之而莫救也。

任惠恭,晚益康強。或問養生之術,公曰:「讀《文選》有悟耳,『石韞玉以山輝,水含珠而川媚』是也。」程伊川,以忘身徇慾為深恥。年七十,筋力無損於盛年。李覺年百歲,色如嬰兒。人問其術,曰:「絕慾早耳。」劉元城八十堅強,自言寡慾三十年,血氣意思,只如當時。廬陵周和尚九十餘,行遠路如飛,鬚髮不白。言無他術,惟壯歲節慾。太倉張翠,九十餘,耳目聰明,尚能作畫。問之,曰:「平生惟慾心淡、慾事節耳。」夫老而強健,人生第一樂事。而其所由,不過節淫省慾耳。人亦何難師法之哉!彭祖云:「一月再泄,一歲二十四泄。」此節慎之道。素女曰:「人生六十者,當閉而勿泄。」此持危之道。如此,則不廢人道,亦不損元陽。予謂彭祖、素女之時,生人氣秉較厚,故其說如此。若今日風氣薄甚,豈可執以為常?况元氣弱者,安得不倍慎歟?
明衢州徐姓者,貌美有才名,不二旬登進士,選松江府節推,親友羨之。然好色,置寵妾,極嬌豔者十餘人,縱慾無度。到任月餘,虛脫而亡,諸妾俱彈別調矣。

鄞虞生,美丰姿而喜淫。一夕,夢城隍責之,計其淫數,撻之至數十。既醒,兩腿俱青紫。遂潰,病歲餘死。

萬惡淫為首,百善孝為先,傳為森羅鐵案,則鬼神之喜孝而惡淫也極矣。陽網雖漏,陰律不爽,人固可犯其所惡哉!故自古荒耽女色,未有不亡身喪家。至於老年之人,尤不宜置少妾。蓋我既管他不了,他須恨我特深。怨氣所積,損德消福。且少年情性難調,尤有不止於此者,豈可不戒?況銜山日影,朝夕正難自保,乃急求鬼使押到,何愚耶?

附:秦拙菴先生,修身立命戒期。

正月初一,名天臘,五帝校正生人神氣祿命,犯色慾者,削祿奪紀。 初三,萬神都會,又斗降,犯者奪紀。 初五,五虛。 初六,六耗。 初七,上會。 初九,天誕。 十四,三元下降。 十五,三元下降,又上元天官誕,犯者奪紀。 十六,三元下降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人神在陰,犯者惡疾。每月如此。 三十,司命竈君奏事,犯者減壽一年。每月如此。如逢月小,即戒廿九。

二月初一,犯者奪紀。每月如此。又劉真君誕。 初三,文昌帝君誕,犯而削祿奪紀。又萬神都會,又斗降。 十五,老君誕,犯者奪紀。 十八,至聖先師孔子諱辰,犯者削祿奪紀。 十九,觀音大士誕,犯者奪紀。 廿一,普賢誕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三月初一,同前。 初三,元帝誕,犯者奪紀。又斗降。 初九,牛鬼神出,犯者產惡胎。 十五,昊天帝誕,又元壇誕,犯者奪紀。 十六,準提誕,犯者奪紀。 十八,中嶽大帝誕。 十九,日宮太陽星君誕,犯者削祿奪紀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東嶽大帝誕,犯者奪紀。又蒼頡先聖誕。 三十,同前。

四月初一,同前。 初三,斗降。 初四,文殊誕,又萬神善化,犯者失瘖。 初八,釋迦佛誕,犯者奪紀。又善惡童子降,犯者血死。 十四,呂祖誕。 十五。犯者奪紀,每月如此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五月初一,同前。 初三,斗降。 初五,名地臘,係五帝考校生人官,犯者削祿奪紀。 十一,都城隍誕。 十三,關帝誕,犯者奪紀。 初五、初六、初七、十五、十六、十七、廿五、廿六、廿七,名九毒日,犯者夭亡。若十五日子時犯者,男女三年內雙亡。又十六日,為天地萬物造化之辰,最忌。又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六月初一,同前。 初三,斗降。 十五,同前。 十九,觀音得道。 廿三,火神誕。 廿四,雷祖誕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七月初一,同前。 初三,斗降。 初七,名道德臘。又中會。 十三。大勢至誕。 十五,中元地官誕,犯者奪紀。 十九,太歲。 廿二,增福財神誕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八月初一,同前。 初三,司命竈君誕,又北斗誕,又斗降,犯者奪紀。 初十,北嶽大帝誕。 十五,同前。又太陰朝元,焚香守夜。 廿七,至聖先師孔子誕,犯者削祿奪紀。又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九月初一,同前。又南斗誕。 初三,瘟神誕。又斗降。 初九,斗姆誕。又初一至初九,九皇誕,犯者奪紀。 十五,同前。 十七,金龍四大王誕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又藥師誕。

十月初一,民歲臘。 初三,斗降。 初五,下會。又達磨誕。 初十,西天王降,犯者一年內死。 十五,下元水官誕,犯者奪紀。 廿七,北極紫微大帝誕。又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十一月初一,同前。 初三,斗降。 初六,西嶽大帝誕。 十一,太乙救苦天尊誕。 十五,同前。 十七,阿彌陀佛誕,犯者奪紀。 十九,日宮太陽天尊誕。 廿五,掠刷大夫降,犯者遭凶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同前。

十二月初一,王侯臘。 初三,斗降。 十五,同前。 十六,南嶽大帝誕。 廿一,天猶上帝誕。 廿四,司命竈君上天。 廿五,三清玉帝同降。 廿七,斗降。 廿八,同前。 三十,諸神下降,察訪善惡,犯者奪紀。

神聖誕日甚多,茲止載其要者。若能悉遵,可致上壽。如不能悉遵,內註奪紀者,犯之斷然促壽。又,四立、二分、二至、社日、三伏日,甲子、庚申、丙子、丙丁日,弦日,祖先父母誕日、忌日,己身誕日,祖先、父母、己身本命日,大風大雨、大寒大暑、雷電霹靂、天地晦冥、日月蝕、虹霓地動等日,山川神祇、社稷井竈等處及停燈犯者,人事醉飽,喜怒憂愁,悲哀恐懼,胎前產後,天癸來時,悉屬天忌、地忌、人忌,有一犯者,大則削祿減壽,或生子不育,形體不全;小則疾病困凶,傷身受苦。慎之!慎之!

心毒貌慈。穢食餧人,左道惑眾。

心毒,已使人不可當,貌慈,又令人不可測。人無不避虎狼而畏蛇蠍者,為其毒也。若夫心毒貌慈,煦煦親人,令人可近,而乃肆其毒於不及防,是其險毒更有甚於虎狼蛇蠍也。死墮三途,其速如箭。生生招報,受苦無窮,可不戒哉!

蔡元度,對客滿面春風,雖所憎者,亦親厚無間。人莫能測,目為笑面夜叉。後以貶竄死。此等隨在有之,當自處以義,待彼以禮,且以一味平等馭之,則彼雖毒害,何自而及我哉!

于鐵樵曰:「凡人眼光下視,不發一言,而眉宇之間,絕無道德凝靜慈祥之氣者,必是心毒之人,擇交者,宜遠而避之。昔有一僧,晝臥,神自鼻出,化為黑虺蜿蜒來去。人皆見之。後死時,滿身迸裂,皆作蛇皮,即此等人也。苟能自知其毒,痛加剔洗,如良醫之治癰疽,拔盡其毒而後已,未嘗不可以入道。然其必不肯為也,奈之何哉!誠可哀已!」

穢食,或造作不潔,或經蟲遊鼠囓,或越宿更朝,色味已變,食之足以致病傷人。若以餧人,人必瞋之,神亦惡之。至於人家婢僕,浪費水漿,多造食饌,食穢,拋棄滿廁,尤屬大孽。其罪大半歸於家主,可不互戒哉!

杭市有燒鵝為毒蛇所繞。一蒙師見之,念以啖人,必受其毒,乃欲買之。言價二百,身止百文,復向鄰識借與,同往埋之。啟土,得紫金一大錠。鄰識言:「我藏也。」酒家曰:「是我所失。」適縣令至,問得其情,歎曰:「明是善念所感,汝欲爭擅其利,均為逆天。」各杖而以金歸蒙師焉。
淮安某生,險詐好戲,發屋得無毛小鼠,碎而糟以餉狎客,曰:「海味也。」諸如此類,所為非一。後為讎家挾去,縛之樹,令啖人獸禽鳥之糞。不啖,痛箠之。徧嘗乃已。為惡得報,各從其類如此。

虔州吏李基,廣取債利。有一僕,索逋錢不得,乃縛逋者於樹,灌以糞水,乃得千錢。忽雷震此僕於普安寺前。其錢在腰間,遂入其肉,皮蒙其上。此案不獨警穢人,亦且警惡僕。蓋豪奴倚勢索債,有直入閨閫,直窮體面,往往致成大禍者。安得雷斧常在其頂乎?

于玉陛曰:「道也者,人所共由之正路也。三教聖人之道,雖其迹不同,其上者,使人明心見性,次者,使人遷善改惡,如出一口,未有好為詭異以惑人者也。其出於不正而惑人者,皆左道也。如漢之張角,晉之孫恩、盧循,元末之紅巾、劉福通,近世無為皇天、白蓮等法是也。立心不端,蠱惑愚民,違君背親,造禍種惡,此亂臣賊子之行。國法必行屠滅,冥報尤在不超。至若師巫邪術,假託神道,妄言禍福,煽眾誣民,罪亦類是。」

隋宋子賢,多幻術,樓上放光,變化佛形,自稱彌勒出世。又懸鏡堂中,有來謁者,令照來生作蛇獸形。教以禮拜,乃現人形。因聚數千人,倡首作亂。官軍捕之,繞居皆火坑,人不敢進。帥曰:「此地素無坑,止妖妄耳。」及進,果無火。遂擒而寸斬之。

青城山道士,有幻術,引富貴子弟,皆從遊於僻院中。焚香設帷作法,則巫山神女及諸仙姑,應召而至,杯饌寢處,生人無異。歡笑罷,則躡雲而去。令學者隙而窺之。蜀少主擒之,不獲,以猪狗血齎行,始追及之。下獄拷訊,云:「年年採民間處女,恣行採戰,死者無數。」乃磔殺之。

明顏茂猷曰:「得妖術可欺世者,不傳,其福極大。古人云:『得隱形術,三年不試者,必為仙也。』又曰:『君有黃白之術而不用,必可入道。』蓋修真者,以剗迹埋光、度人救世為主。若仗些小伎倆,眩惑於人,便是名利根未脫,視道遠矣。况於為非詐冒者乎?青天白日,豈容此魑魅現形也!」

佛教三歸曰:「歸依佛,歸依法,歸依僧。」其至要緊者,中間之佛法也。佛在世時,即以此法教度眾生;佛滅度後,即垂此法以度眾生。佛說法,僧傳法。若不歸僧,從何聞法?若不得法,仗何修行?然依佛法自修,依佛法教人,以了生死、證菩提為懷者是僧。若自不依佛法修行,裨販如來,以求利養名聞誤人者,雖則方袍圓頂,儼然似僧,實則魔子魔孫也。人身難得,佛法難逢。既得人身,務須歸佛。然古時從僧求法,今者先須以法驗僧。既得僧矣,死心蹋地,受教修行。法在何處?法在經中。請先從蓮池大師《雲棲法彙》入。

短尺狹度,輕秤小升。以偽雜真,採取姦利。

四句,皆小人貪利之事也。尺度升秤之類,所以平物價,一人情。世人或二樣,大入小出,重入輕出,其設心,只要便宜耳。孰知得半分便宜,却損一分福德。况益我損人,必有天殃雷火之焚,未必非為此也。或有主人不知,而司出入之子弟、臧獲潛為之,其罪終歸家主,不可不察也。

元費榮敏公,節儉正直,樂善好施,家之稱量無二致。嘗刻於諸器之上曰:「出以是,入以是,子孫永如是。」其後子孫恪守世法,奕代貴顯。

廣陵有王老姥,以短尺賣布帛,死後,夢告其子曰:「我平生以短尺欺人,冥司罰我於西溪浩氏家為牛,腹下有『王』字。」其子尋至浩家,果生一牛,腹有白毛成「王」字。子贖之還,與之細食不食,與之草料則食。負重耕田則安,閒養則百般跳觸,如不安然。昧心覓利者,知此業報否乎?

明萬曆間,揚州一大南貨店,其主臨死,囑子曰:「我平生起家,在此一秤。此秤乃烏木合成,中空,內藏水銀。秤出,則將水銀倒在秤頭;秤入,倒在秤尾。入重出輕,所以致富。」子心怪之,而不敢言。父死,即將秤燒燬。烟中化一龍昇天。無何,子之二子皆死。因怨曰:「父用心不平,反獲平安;今出入公平,不敢瞞昧,反喪二子。天道豈如是乎?」忽恍然至一官府,主者諭之曰:「汝父平日輕出重入,欺人肥己,所得雖奢,亦是分中固有。但以欺心造業,獲罪於天,上帝故遣破耗、消散二星為汝子。長成,花費爾產,仍繼以火,俾爾產盡嗣絕,以示其報。今汝能改惡蓋愆,且事事公平和善,上帝因將二星取回,不久將換好子二人,光爾之家。爾當勉力為善,毋妄怨尤。」醒而一一記之,愈加力行善事。三年中,生二子,俱中進士,子孫繁盛。張拱辰曰:「予在邗關,與此公後人相善,故知之甚詳。而逸其姓名者,為親知諱往過也。」

鬱林謝秀林,尺度斗秤,輕出橫取。一日,被雷震死。屢葬屢發,肉潰乃焚,腹中得一雷楔。

宋王良孺,死而復甦,言至陰府,見壁懸斗斛秤尺,問其何用。冥吏曰:「低昂輕重,欺心規利者,得罪於此。」良孺得生後十日,凡牙行所用斗秤等物,不合式者皆遭回祿。

宋廣陵李珏,貿易為生,見同業者出輕入重,小放大收,心惡之,且勸止焉。珏出入如一,微取薄利,以資口食。歲月既深,家亦富裕。後一江淮制置使,名姓相同,夜夢入洞府,見仙籍中有李珏姓名,乃大喜,以為他日登仙。忽二童子曰:「此李珏,非相公,乃廣陵部民也。」寤而物色其人,問其所修何事。曰:「無他,但平心應物而已。」後壽至百歲,尸解成仙。朱貞曰:「世言不欺神明,吾謂非天地百神,但不欺心神,即不欺神明也。」嗚呼!能曉此者,有幾人耶?

蜀人黎永政,善造斗秤,輕重增減,惟人所命,倍取其值,無不為也。小人不顧天道者,往往求之。為司察神糾奏,永政與二子俱盲,皆五指傷殘、手節零落而死。吁!代人造作,其報如此,蓋懲本之法也。凡一切營生者,孰不欲養身養家?而乃每去干犯天怒,何也?安得盡鑑此案而猛改焉,則幸矣!

近來市肆貿易之物,幾至偽多於真矣。此亦世道人心之變也。凡食飲之需,藥品之用,金帛器物等類,稍有欺悞,則喪心害人,莫此為甚。至於使用假銀,其惡更甚,天誅尤速。

清康熙庚戌,閩人顧姓,寓江陰,潛賣假銀,攜以適市,莫能辨者。但不可過十日,過則復現本質矣。某甲以六金易二十金,至閶門買紗緞。歸舟,夜過華蕩,風作舟覆,寸絲無存。甲幸善泅得免,裸身而歸。顧亦於是日震死。造銀鑪錘,俱碎如粉。嗚呼!愚哉!顧以奸術受誅,理所應得。甲以一念之貪,頓失其本有六金,而衣被行李更不知所值幾金也。生意至此,可謂折本矣。且其性命不喪於波浪中者,岌岌矣。無知小人,可憐若此。愚有一言醒人曰:「我貿易,欲求生也。我欲生,人不欲生乎?我欲養家活口也,人獨不欲養家活口乎?況且欺心逆天之人,報應昭昭,無有不身死而害家滅口者。殆非貿易者之本心乎?」

孫蜃川尚書之祖,一日貨物,得銀二兩。公持以示人,則假銀也。念此銀既不可用,豈可留以悞人?至東河之濱,復從水中走數十步,投之深處。子登第,為副使。孫即蜃川也。孫公得銀棄湖,其心與呂祖合矣。子孫顯貴,猶是報之小者。

宋廬山盧常,賣油燭,以魚膏雜置其中。建隆觀黃禹,以牛脂入油為燭。二人皆為天雷震死。吁!今之賣鹽攙沙、賣酒攙水等人,其亦旁鑒於斯。

海鹽倪某,用雜木剉末,做香貨賣。一夜,香末內忽起烟焰。倪欲出戶,烟迷不得,人屋俱燼。

明張安國,知撫州日,以市人多市假藥,出榜戒曰:「陶隱居、孫真人因《本草》、《千金方》濟物利生,多積陰德,名在列仙。自此以來,行醫貨藥,誠心救人,獲福報者甚眾。不論方冊所載,只如近時,此驗尤多。有只賣以真藥,便家資鉅萬,或自身安榮,享高壽,或子孫及第,改換門戶,如影隨形,無有差錯。又曾眼見貨賣假藥者,其初積得些少家業,自謂得計。不知冥冥之中,自家合得財祿,都被減尅。或自身多有橫禍,或子孫非理破蕩,致有遭天火、被雷震者。蓋緣買藥之人,多是疾病急切,故此將錢告求。孝子順孫只望一服見效,却被假藥誤賺,非惟無益,反至損傷。平時殺一飛禽走獸,猶有因果,况萬物之中,人命最重,無辜被禍,其痛何窮?可不戒歟?」

取以採言,利以姦得,則其用心之忍刻,無所不至矣。今之一切躧船頭、撞木鐘、說事過付之類皆是,不必獨指私鑄私鹽,方云採取奸利也。故衣冠中亦有此惡,豈可獨責市井小民哉!

古人詩曰:「越奸越巧越貧窮,奸巧原來天不容。富貴若從奸巧得,世間呆漢吸西風。」

張奉,習刀筆,熟知境內田賦戶口,能使連阡陌者,空其囊,無立錐之家,籍輒盈焉。境苦其毒而不敢言,朝言則夕賦至矣。尤工剝民之術。凡長吏至,輒召問之。既而執手相歡,終乃頤指惟命。日教長吏,窮取民財。長吏取其二,七歸於奉。巡撫唐公,廉其狀,驅武豪縛之。械至途,厚賂縛者,不許。乃計逸去,縛者追之不及。時四野無雲,虩然雷震於東,奉斃於西。腹若刲,五臟若刳。人厭弗收,狗彘棄焉。

壓良為賤,謾驀愚人。

今之為人奴婢者,前生造業積惡,過滿一千八百之人。其有實非奴婢,原係良家子女,而我以勢力強制,使為奴婢,即壓良為賤也。至賣良為娼,乃在十惡不赦之條,更不必言矣。

漳州周祥,與薛純為友。純貧,止一子。純死,子歸於祥,祥竟奴之。少不順,痛加鞭撻。一日,祥遇純於路,驚曰:「兄已謝世,何來人間?」曰:「來看吾子,并促兄也。」祥汗下如雨,歸家暴卒。嘗見富貴之家,親族之困苦無依者,寄身其家,仰其衣食,每每使以僮僕之事,甚或呵叱相加,此亦太上所戒之類也。然此等人,初以賙卹之心,後行摧折之事,非特無功,抑且損德,非可惜歟?

浙省廣濟庫,歲差杭城大戶充庫役,司其出納。一人侵官錢太多,無可為償。府判王某,乃拘其妻妾子女於官,終不得償。遂命小舟載之西湖,供遊人作侍兒,得貲納官。後王之子孫,有為娼者。

有一等父母,不得已為喪心無恥之事,鬻子女願為奴僕者。然我心則忍乎?好義之人,力能揮金,當周其急而保其良,此盛德也。即或不能,我毋辱之。雖不免別售他人,猶不失吾盡吾心也。

良賤原無一定,不過貧人子女賣與富人,遂名為賤耳。其實皆良也。今人於己子女,珍惜如珠,膏粱肥甘,紈綺綿繡;義男女等,土芥鞭笞,粗惡饑餓,破碎寒凍。彼亦父母所生也,何不公如是乎?獨不思富者或貧,貧者或富?天道正未可知,能保良者不轉而為賤、賤者不轉而為良乎?

待人接下,須是處富貴之地,悉知貧賤的痛癢;當少壯之時,思念衰老的辛酸;居安樂之場,體恤患難的景況;處旁觀之境,原諒局內的苦心。
謾者,欺人不知不見也。驀者,快捷伶俐之貌。凡用詭計設騙,令人墮其術中,謂之謾驀。謾驀皆不可用,而加之愚人,則尤可憐。即愚人不能報,冥冥中自有代為之報者。在愚者則無損,而我先損矣。

《袁氏世範》曰:「貧富無定勢,田宅無定主。有錢則買,無錢則賣。買產之家,當知此理。況人之賣產,或因缺食,或以負債,或為疾病死亡、婚嫁爭訟,因有百千之費,鬻百千之產。買產之人,務從寬厚,即還其值。雖彼轉手無留,亦足以了其一事。而為富不仁者,專事謾驀。知其欲用之急,則陽拒而陰鈎之,以重扼其價。既成契,又延捱不即總與,或以米穀他物,高價而抵與之,或約期而零星授之。出產之家,隨即耗散,不能了其一件事。而往還取索,人力之費,又居其半。彼富者,方自竊喜以為善謀,不知天道好還,有即報其身者,有及其子孫者。人多迷而不悟,何哉!」

貪婪無厭,呪詛求直。

以口取物曰婪。言人之貪,如口之食物,無有厭止,無有窮極也。老子曰:「罪莫大於多欲,禍莫大於不知足。」知足者貧賤亦樂,不知足者富貴亦憂。世人貪求數盈,終歸耗散,固不必言。且又落下一場禍孽,更難了耳。

甄彬有行誼,嘗以束苧就店質錢。後贖苧還,於中得金五兩,彬送還。店主以半與彬,彬不受,曰:「五月披裘負薪,豈受遺金者耶?」

唐代宗時,中書侍郎元載,從諸子關通貨賄。京師及方面,皆擠忠良,進貪猥。富奢聲樂,禁中不逮。帝嘗戒之,不悛。後帝怒,收載,下詔賜死。妻子亦賜死。籍其家,鐘乳五百兩,詔分賜中書門下臺省官。胡椒至八百石。他物稱是。鄭瑄曰:「自古居相位者,何嘗死於饑寒?而每死於財貨,亦可笑也。」
明天順間,嘉興李銘,得一寶壺。富人曹瑗酬米二十石,李不允。復投懷悅,酬倍之,亦不售。更投吳汝輝,酬米百石。既成說矣,有劉祝者,謂銘曰:「吾有一策,俾君大獲。若投獻鎮守張太監,謀僉嘉興一郡鹽鈔,利當百倍。」銘諾。祝與之夤緣,果獲所圖。計利三千餘兩,劉分其三分之一。銘領還,過江舟覆,鈔皆毀濕。嘉興太守楊繼宗迫捕前鈔,銘死獄,劉廢產與償焉。

古云:「世無百歲人,枉作千年計。」無厭之求,何為者?意將為子孫計乎?不知語云:「子孫不如我,要錢做甚麼?子孫強如我,要錢做甚麼?」

漢疏廣云:「吾豈老悖,不念子孫哉!吾有舊田廬,子孫勤耕其中,足以供衣食。若增為贏餘,是教子存怠惰耳。賢而多財,則損其志;愚而多財,則益其過。且富者眾之怨。吾既無以教子孫,不欲益其過而生怨也。」由此觀之,司馬溫公積金不如積德之訓,吾人安可不熟誦而力行哉!

呪詛者,誓於神也。求直,求神速報也。此不待形於奏牘,凡忿爭妄有呼召者皆是也。按《呪誓章》有云:「凡有呪詛,則四面八方受人呪詛,一切兇惡之鬼,皆得乘間伺隙,行其禍害。若非懺請天神降解,未易斷除。」然則呪詛可為乎?

明萬曆初,西華里役王著,與納戶爭逋欠,誓於城隍廟。夜宿揚善寺,忽聞喝道聲。起視,見一官立火炬下,襆頭朱衣,擁衛甚眾,呼令二壯士操刀向著。著持几上墨硯擲之。竟被刺中,口頰流血。寺僧驚起,不見一人,方知是城隍神也。次早,囚服謝罪。視廟中神像,儼如夢中。而右侍則操刀者,身有墨跡焉。逾月口瘡平,刀痕宛然。夫事理本有曲直。本直則公論難泯,日久自明,何苦與較?若曲則自反心歉,安敢對神尤人乎?况且凡事但當循理安分,一為呪詛,則鬼神厭惡,天譴必遭。可不戒哉!

嗜酒悖亂。

酒能亂性,苟或酷嗜,其失至大。觀於《酒誥》,則知古人垂慮之遠;觀於《酒頌》,則知古人託興之深。即如《禮》稱一爵之獻,賓主交拜,所以防酒失也。世人嗜酒無度,遂至形骸顛倒,禮法喪亂,駡座臥衢,凌法犯上。久且喪心失德,能使士敗名,官落職,農荒疇,商賈喪貲,甚則喪身亡家,豈不痛哉!宋范魯公質,戒子曰:「戒爾勿崇飲,狂藥非佳味。能使謹厚性,化作凶頑類。」曹月川曰:「養性勿貪昏性水,成家宜戒破家湯。」且一切淫亂之原,多起於酒,故四戒以酒為第一也。

醉者善念悉去,惡念熾發。醒時所必不敢為、必不敢言者,醉則恣為恣言之。故飲而能節者,謂之太和湯,謂之忘情友;飲而不能節者,謂之柔魔,謂之甘毒。

酒,淫薪也。恣酒不恣淫,鮮矣。夫內火方熾,淫慾怒發,猶且難防,矧縱酒以益其火乎?醉飽行房,五臟反覆,得病不小,尤宜痛懲。更有因醉宣淫,而受辱喪命者,悔之何及!

世間最可笑者,莫如酒筵爭勝負。處世每事宜退讓,况偶爾歡敍?行令較拳,不過片時意興,勝不足榮,負不足辱,輸非有失,贏非有得,正如弈家所云,勝固欣然、敗亦可喜者。彼昏不知,必勝乃已,以至不醉不休,何愚之甚!又有自誇量大,以莫己及為豪舉。不知自己道德文章、科第功名,正多不及人處,而偏以量大為誇,不亦謬乎?更有一種,誇酒政嚴明為得意。不思酒以合歡,宜隨其量,何苦強令多飲,以致傷生?語云:「苛政猛於虎。」吾謂酒政苛,猶是也。座間有此類,急宜引避之。

《智度論》中,列飲酒過失曰:「心無節限,一也;財物虛竭,二也;眾病之門,三也;鬬諍之本,四也;裸露披跣,同於牛馬,五也;傞舞駡座,人所憎惡,六也;應得物而不得,七也;已所得物而遺失,八也;匿事盡說,醒則追悔,九也;醉中多失,醒則慚愧,十也;身力軟弱,十一也;面色變換,十二也;心志迷惑,十三也;智慧蒙蔽,十四也;不知敬父母,十五也;不知敬鬼神,十六也;不知畏人言,十七也;不知畏王法,十八也;朋黨酗虐,十九也;疎遠賢善,二十也;無慚愧,二十一也;易暴怒,二十二也;不守六情,二十三也;縱色無度,二十四也;恭人擯棄,二十五也;無小心畏避,二十六也;俾晝作夜,事業都廢,二十七也;犯名教罪,二十八也;棄捨善法,二十九也;遠離涅槃,三十也;種癡狂因,三十一也;身壞命終,墮於惡道,三十二也。若得為人,心恆狂亂,一切外物資生,悉皆敗壞。」

閩士劉某,素行端嚴,門生甚眾,平日每誨以戒色。一日偶醉,與友爭妓。醒時大悔,羞見諸生。闔戶三日,集古今受酒害者以自警,名曰《百悔經》。又,吳士葉某,素性孝友。一日醉後,與弟爭詈。父出理諭,竟吐一二不遜語。五鼓醒來,婦語醉狀,悔恨欲絕。急詣父房,叩頭泣涕,跪候謝罪,父怒方解。噫!二公素性醇飭,尚不免醉後乖張;若放僻邪侈者,更何極耶?酒名禍泉,信哉!

宋吳育,為樞密使。時陳執中罷相,舉吳自代。因侍宴醉睡,忽撫牀呼從者。上怒,黜為西京留臺。又,郭贄為參政,入對,酒氣熏御座,左遷南京。

酒後失言,每得大禍。無錫縣一名士,年少多才,醉後面訐人閨醜。其人坦然笑曰:「某醉語耳。」一似毫不較者。座間咸服其量。一老成俟其別去,語同席云:「怒者其常,笑者不測。」半年後,生竟被人謀害。咸疑操刀者,即前受辱人。吁嗟!酒禍至此哉!若夫因醉而墜河陷坑,跌損頭面,遺失貲財,泄露機密,觸犯鬼神,種種殃咎,悉酒為禍,奈何弗戒?

宋蘇易簡,為學士,因大飲,衂血,感疾而卒。又,王全,為殿中丞,以大醉,臍裂而死。夫狂藥浸人,鮮不發而為病。發之早則病淺,發之遲則病深,未有不致於死者。故歷觀享大年之人,皆不嗜酒。人奈何以先人遺體,付之醉生夢死中哉!

陳鎬,性好飲酒。為山東提學,父遺書戒之。遂命工制一小杯,鐫字於上云:「父命戒酒,止飲十杯。」

浦江鄭氏家規:「子孫年未三十者,酒不許入唇。壯者雖許少飲,但沈酗喧呶者,必箠之。奉賓客,惟務誠確,毋強以酒。諸婦不許共飲。年過五十,姑從其便。」此堪作居家者法。

古人曰:「酒者,就也。就之是則是焉,就之非則非焉。酒者,造也。造之善則善焉,造之惡則惡焉。」是酒不能是非善惡人,而人自是非善惡之也。「節省」二字,固可少乎哉!

骨肉忿爭。男不忠良,女不柔順。

唐張公藝九世同居,只一「忍」字。忿爭者,不忍之故也。骨肉之間,執理便傷情,傷情即非理,豈得妄有忿爭乎?然其源多出於婦言構釁。蓋婦人心不公平,恆懷嫉妬。又其所謂舅姑、叔伯、妯娌、同輩,皆緣假合,強為稱呼,原非自然天屬,故輕於割愛,易於忿爭。兩遞其言,積成怨恨,一家之中,乖變叢生。其事多端,不可概述。惟天倫篤厚、高明遠識之人,明燭洞照,讒言不聽,自然和氣熏蒸,情誼歡洽,何忿爭之有?

明浦江鄭濂,凡二百年不別籍,人號其里曰「義門」。太守旌匾曰:「天下第一家。」太祖即位,召至京,問曰:「汝家食有若干人?」對曰:「一千有奇。」上曰:「真天下第一家也。」時馬後壁後聞之,謂太祖曰:「陛下有天下,以一人舉事。今鄭某一家千餘人,舉事不更易耶?」上驚,復問曰:「卿合族亦有道乎?」濂適對曰:「無他,惟不聽老婆言耳。」上不覺大笑。時河南進香梨,因賜二枚。濂雙手擎梨於首,趨出。上命瞷之。至家,召族人,向闕叩首謝恩。置水兩大缸,碎梨入內,分飲之。太祖聞之喜。後有訐其家與權臣通者,太祖曰:「鄭門無是也,誣之耳。」後命簡其子弟三十以上者至京,並授以官。其宗長渶,詣闕謝恩。上御奉天門,親書「孝義家」三大字賜之,而識以玉璽焉。

忠者,盡己之謂;良者,方正之稱。萬物惟人最靈,人又以男子為貴。既得此靈貴之體,而奸佞不忠,險僻不良,則非特自負己靈,亦甚辜負造物矣。

宋范文正公二歲而孤,稍長,便挺身自立,晝夜誦讀,靜坐默思,六年遂精六經。年二十舉進士,判河中,忠愛洽於人心。歷官侍郎。立朝治家,恩威並用。忠君愛國,善績昭垂。教子義方,濟貧周苦。名振一時,景仰百代。「男子」二字,洵不愧焉。

《禮記》曰:「男帥女,女從男。」又曰:「幼從父兄,出嫁從夫,夫死從子。」《顏氏家訓》曰:「婦主中饋,惟事酒食衣服之禮。如有聰明才智,但當輔佐君子,助其不足。若凌駕其夫,干預外政,便是晨鳴之牝雞,長舌之鴟鴞。家道不振,於此為始。」

漢袁隗,娶馬季長女,裝遣甚盛。隗曰:「婦奉箕箒而已,何必過珍麗乎?」對曰:「慈親垂念,不敢逆命。君若慕鮑宣、梁鴻之高,妾亦從少君、孟光之義。」

宋程珦夫人侯氏,謙順柔和,雖小事必稟而行。治家有法,不撻奴婢。諸子或加訶責,必戒之曰:「貴賤雖殊,人則一也。」珦或有所怒,必為之寬釋。惟諸子有過,則不掩。每曰:「子之不肖,以母蔽其過,而父不知耳。」後二子頤、顥俱成大儒,位顯貴,配享孔廟。

和州居民某,養鵝百餘,一日,食其鄰之稻。鄰打殺其鵝,至五十餘。某婦見之,大怒,復思曰:「設與彼訟,亦必需費。且吾夫醉臥,若知而毆打,尤為不便。」遂收拾死鵝醃之。次早,鄰人忽暴死。夫知昨事,乃深感曰:「設汝昨為我說,我乘醉毆之,不幾成人命耶?」

《紫霞造福訣》云:「凡女人修善,不異男子。但女無外事,三從為良。如有善行,不若勸雙親、丈夫行之之為妙也。故親有三善,則女婦分一;夫有二善,則妻分一。經預思量者,即與同功。若將婦女勸化為善,其功德比婦女自己為善,倍難倍多也。姊姒娣妹有善,彼此交贊,其功亦可相等。所貴歡喜同志,無妬忌心耳。若能孝敬和順,相夫教子,以盡自分,再加以深信因果,吃素念佛,則現生自然身心安樂,子孫昌盛,臨終定蒙佛慈接引,往生西方。只可在家潛修,不宜向外奔馳,一則不悞時光,一則免惹物論。又如子孫有疾,祈神祭禱,動費數金,何如平日為善救生,自得神祐乎?閨門內自有洞天福地,勉而行之。」

不和其室,不敬其夫。

夫婦和而後家道昌。婦女未嘗讀書明理,若有不是,便當明白曉諭,固不可任其縱恣,亦不可遽生瞋嫌。但世人遇強悍之婦,則受其欺凌;遇弱樸之婦,則加以凌虐。欺善怕惡,此豈丈夫所宜有?更有愚人,寵妾侮嫡,戀妓欺妻,甚至毆駡瞋責,此輩尤不得令終也。

顏光衷曰:「人生莫作婦人身,百般苦樂由他人。彼其離親別愛,生死隨人,所主惟一夫耳。饑不獨食,寒不獨衣。舍其身而身我,舍其父母而父母我。一遇遠旅之商,遊學之士,孤房獨宿,寒夜鐵衾,豈易受哉!我則薄倖,委身外舍,鍾情花柳,迷戀如狂。而或一旦貴顯,姬侍滿前,罔念結髮。恐懼唯汝,安樂棄余。吁嘻!何待人以不恕也!長舌之婦,恣志憑陵,失行之女,忘檢撒潑,則亦已矣。若乃事舅姑,睦妯娌,和姑妗,以及前後嫡庶間,人各有心,眾皆為政,其於憂煩展轉,忍辱吞聲,殆未可言。而困窮顛覆之家,晨夜無炊,針指自活,亦有不能殫述者。豈其望我終身,而中道棄之,則情理謂何哉!此《卷耳》、《東征》之詩,柔情婉韻,摹寫拈出,為王化第一義。而樂妻子,宜家室,順父母,真吉祥善事哉!」

顧愷,待妻有禮,每夜入晨出,罕見其面。疾篤,妻出省之。愷令左右扶起,冠幘加襲,勞勉一畢,即令妻還。由此觀之,則夫婦之際,豈可一刻無禮,而致比昵之失哉!然禮豈有他歟?和而有節、愛而相敬而已矣。

洛城王八郎,性凶,好毆妻。昵一妓,家貲蕩盡。其妻既迫飢寒,毆之愈急。妻不得已,託親鄰處分。八郎令妻子異居,自與妓同室。無何,身病產絕,妓飄然徑去,乃復投妻。妻避之。八郎暴卒,妻亦卒,親鄰為置尸一處。至夜,忽聞鬬詈聲。啟戶視之,二尸反背而立。

夫者婦之天,終身所依,何可不敬?其不敬者,非悍婦,即蕩婦。或惡言抵觸,或呪詛厭鎮。不知凡作女身,多因宿譴。若更侮夫,益墮惡道矣。至丈夫死,骨肉未寒,便思改適,視所生子女若路人。死不能哀,生能敬之乎?

杜企,為人怯弱,妻張氏素輕之。晚益多病,張不一顧。無何,張先企卒。既殯,棺破,化為蟒,徑奔林間。噫!夫者,婦之天也。慢夫,是慢天也。天可慢乎?請自思之。

後漢梁鴻,娶孟氏女,名光。始以裝飾入門,七日而鴻不答。妻乃椎髻布衣,操作而前。鴻喜曰:「此真梁鴻妻也。」遂同隱霸陵山中。後避難適吳,依皐伯通廡下,為人賃舂。每歸,妻為具食,不敢於鴻前仰視,舉案(即碗也)齊眉。伯通曰:「彼傭能使妻敬如此,非凡人也。」乃舍於家。

杜珪目盲。其妻日夜望北極禱告,每拜必七七四十九數。竟能感真武化身下降療治,徹視如初。

宇文邦彥妻黎氏,刻苦立家,喜觀書,略通大意,手自編錄,以相其夫,且嚴督諸子從學。其子率中兄弟,果及第,歷詞垣,登翰林,至右轄,鄉里稱尊。至今有黎氏手編《制誥綸言集》。

明黃觀,安慶人。建文時,以三元及第,仕至學士承旨。靖難兵至,觀死。妻翁氏并兩女俱被執,有旨配象奴。翁詭言:「避難時有金若干,寄城外至親家,吾母子往取則得。否則必為所匿。」象奴利其物,與俱至城外。妻云:「兩女當以衣裾相結,恐稠人中迷失。」奴許之。二女亦不解母意。比至江濱,則掣二女俱溺水死。至今廟祀秦淮河干。

宋崇國鄭夫人,歐陽修之母也。崇公舉進士,再任推官卒。修甫四歲,家貧。母自力於衣食,以供修力學,授之書。嘗大雪夜,撥寒灰畫字以教。居恆泣告修曰:「而父廉而好施與。吾不及事舅姑,然知汝父之能養也。吾不能知汝之有成,然知汝父之將有後也。吾歸於汝父,免喪踰年矣,每祭必涕泣。或遇酒肉,必涕泣,以不及養為恨。始以為新免於喪,適然耳,乃其後恆然,至終身亦莫不然,以此知汝父之能養也。汝父為吏,嘗夜視刑書,屢歎曰:『吾求其生而不得,為可哀耳。』回顧乳母抱汝立於旁,指而言曰:『吾命宜早夭,恐不及見兒之立也。當以我語告之。』其教子弟率由是,以是知汝父之將有後也。」於是修感泣,奮於學。至舉進士,貴顯,儉薄依舊。尋以直諫貶,夫人言笑自若曰:「貧賤,素也,汝必安之。」修卒以忠直為賢相,累封母越國太夫人。
夫敬夫之道,孰有大於盡節、教子二事哉!故序此二案,以為敬夫之極則,凡為婦者勉之。

每好矜誇,常行妬忌。

老子曰:「不自是故彰,不自伐故有功,不自矜故長。」《易》曰:「天道虧盈而益謙,地道變盈而流謙,鬼神害盈而福謙。謙尊而光,卑而不可踰,君子之終也。」大禹不矜不伐,愚夫愚婦,皆謂一能勝予,而鑿龍門,排伊闕,地平天成,功被萬世;周公不驕不吝,勞謙下士,而東征破斧,卒安周室。故曰:真正大聖大賢,都從戰戰兢兢、臨深履薄處做將出來。如大禹、周公,聖人也,何曾矜誇道德於人?然則今人妄有矜誇,亦何意哉!多見其不知量也。

漢顧雍,封侯三日,而家人不知。晉謝安,對客圍棋,捷書至,而客殊不覺。宋曹武惠克江南入見,閤門所進榜子,止稱奉敕江南勾當公事回。文潞公至和中,首議立英宗為嗣。及神宗立,公但言韓琦之功,上由是知其不伐。諸公皆人品極其上、勳業極其大者,尚謙退不矜如此,人何不知所法耶?

器量大者,福澤必厚;器量淺者,福澤必薄。謙虛盈滿,禍福之分,豈可不慎?且富貴、才能等事,有何足恃?以此驕人,固無論有禍,先已喪心,不知恥也。

晉石崇,與王愷鬬富。愷作紫絲步障四十里,崇作錦步障五十里以勝之。愷又嘗執宮中所賜徑尺珊瑚以誇於崇,崇以鐵如意擊碎之。愷勃然。崇乃出家所藏者,皆長二三尺,以一株償之。其他珍異之物,莫不爭勝。後崇因罪伏誅,乃歎曰:「奴輩利吾財耳。」噫!崇臨死一言,何其明耶?然使早知,必不誇矣。矜誇之禍,其酷若此。今人於一言一動之間,可不謹慎乎哉!

妬忌者,男女俱有。男人見人功名則妬,見人富貴則妬,位逼己則忌,才勝己則忌,皆是局量褊淺所使。至於婦人爭寵構怨,往往禍家絕嗣,其罪尤不可勝言者。生而人人切齒痛恨,死而永墮地獄、餓鬼、畜生,庶幾蔽其辜也。正身表率,其責成男子乎?

周魏將龐涓,忌孫臏之才,刖其足,後為臏所殺。唐魚朝恩、程元振忌郭子儀功高位隆,每謀害譖謗之,卒皆獲罪,魚誅程竄。宋韓侂胄忌朱文公熹。為煥章閣待制,乃結黨斥熹為偽學,一時君子皆被斥抑。後侂胄為史彌遠所誅。北齊釋明琛平生見人出其上者,恆深妬之。後於林間變蟒,趟谷而去。按梁武帝得止妬方,左右進言曰:「願陛下廣賜羣臣,使不才者無妬於才,挾私者不妬於私,濁者毋妬清,貪者毋妬廉,亦勸化之一端也。」帝然之。則妬忌豈止婦女為然哉!

周宋蘇鮑妻女宗,事姑甚孝。蘇仕衛三年,娶外妻。姒告之,女宗曰:「婦人以專一為貞,以善從為順,豈以專夫之愛為善哉!夫《禮》,大夫三,士二。吾夫,士也,有二,不亦宜乎?且婦有七出,妬正為首。姒不以居室之禮告我,反欲使我有見棄之行乎?」宋公聞之,表其廬,號曰「女宗」。

盧弁者,其伯任湖城令。弁就省,夢至一所,有大磨十枚,磨邊有無數婦人。磨恆自轉,牛頭卒以大箕抄婦入磨孔中,隨磨而出,骨肉粉碎,痛聲難聞。弁於眾中,見其伯母,即湖城令妻也。相見悲喜,弁問:「此等受罪何故?」曰:「坐妬忌至此耳。」吁!地獄之報妬如此,可怕!可怕!

梁仁裕,幸一婢。妻李氏妬而虐,縛婢擊其腦。婢呼號曰:「在下婢賤,制不自由。娘子鎖項,苦毒何甚?」婢死後月餘,李氏病,恆為婢所苦。頭上四處生疽,號哭鳴叫,腦潰而死。

晉賈充妻郭氏,性妬。嘗生子,乳母抱之,充就而撫之。郭鞭殺乳母。子思乳母,哭而死,充竟絕嗣。賈充悞國巨奸,故以妬婦滅宗,蓋天道也。然世以妬絕嗣者,正復不少。彼妬婦者,縱不思罪深惡大,地獄之報難逃,獨不念眼前之絕嗣荒塚,骨骸流離,風雨淒夜臺之魄,牛羊作踐牧之場。寒食清明,誰薦杯水?野煙荒草,鬼泣啾啾,此何故歟?悲哉!予言及此,亦不禁代為此等人惻然憫痛而號泣長吁也。凡為婦者,及早思之。然愚再玩賈充一案,則絕嗣原是天道;而妬婦出其門,亦屬惡報之巧端也。為夫男者,豈可不思積德回天,而獨責婦人之妬耶?

後魏杜昌妻柳氏,甚妬。有婢金荊,昌沐,令理髮。柳截其雙指。無何,柳被狐刺螫,指雙落。又有一婢名玉蓮,能歌唱,昌愛之。柳乃截其舌。後柳舌瘡爛,事急,就稠禪師懺悔。師曰:「夫人截婢指,已落指;截婢舌,又斷舌。悔過至心,乃可以免。」柳氏頂禮求哀。經七日,禪師令大張口呪之。有二蛇從口出,一尺以上。急呪之,遂落地,舌亦平復。遂不復妬。夫悔過改惡,神人共喜。憑你作過無邊惡業,只要從此悔而不犯,前罪一時冰釋矣。此案其明證也。鑑此而悔,實為大幸。

嗟乎!怨婦無終,婦情易結,故慘毒陰賊之事,以身行之而不疑。惟在女家父母兄弟,未嫁則預導之,已嫁則曲抑而勿助其焰,庶幾妬忌之心,其少止乎?而從中調停感化,則又在本夫矣。若夫漁色宣淫,致令河東獅吼,君子則以淫夫之罪,特薄乎云爾。

無行於妻子,失禮於舅姑。

待妻宜和而敬,待子宜嚴而正。不以禮待妻,則失唱隨之義;不以道教子,則傷生育之恩。不義不慈,總曰無行。今之待妻者,不刻薄寡恩,則狎呢無度;待子者,非姑息太過,必苛責太甚。己實無行,何以責妻子乎?
後漢張湛,矜嚴好禮,居處必敬。每遇妻子,必講說禮訓及善言懿行以教誨之,如嚴君之御臣下。故其妻亦交相勉飭,有聲鄉黨。此案深可為教妻教子之法。

史堂,微時已娶,及登第,自恨不得富家女為妻,悔之。遂日暌隔,不復同寐。其妻鬱鬱成疾。數歲,堂不一顧,妻亦飲恨。臨終,隔壁呼堂曰:「我今死矣,爾忍不一視耶?」堂終不顧。及妻死後一年,冥司罪其惡薄無良,削其壽祿,暴疾而卒。

涿州王瑤,溺愛二子,養成惡性,不能制而告官。二子俱死,遂絕後。及瑤死,次年二月十五夜,本處城隍廟司祝劉進,窺見一人持狀,求清明祀。城隍怒曰:「有子不能教,自絕嗣續,誰可供爾祀?」令鬼卒驅之。其人大哭去。廟主次日訪之,乃知瑤已死歲餘矣。古語曰:「孔子家兒不識駡,曾子家兒不識鬬。」習以成性也。又曰:「養子弟如養芝蘭,既積學以培之,又積善以潤之。父子間不可溺小慈,自少律以嚴,繩以法,則長無不肖之悔。」又曰:「人有數子,飲食衣服之愛,不可不均;長幼尊卑之分,不可不嚴;賢否是非之別,不可不辨。幼示以均,則長無爭財之患;幼責以嚴,則長無悖慢之患;幼教以分別,則長無匪類之患。」合觀前說,人亦知所法矣。

婦事舅姑,一如子事父母,下氣、怡色、柔聲,燠寒相體,疾痛疴癢相關,出入相扶持。少或失禮,即為不孝。罪惡通天,雷火立誅矣。噫!然吾更有進焉。婦之於舅姑,以人合者也;子之於父母,以天合者也。從來子不孝父母,而婦獨孝公姑者,竊恐無有是理。故凡婦之失禮,皆其子有以致之也。神誅鬼責,豈專責之婦人乎?普願為子者念之。

明崇禎五年三月廿二日,淮安山陽縣毛繼宗妻馮氏,天性至孝。姑年高病篤,毛又運糧赴京,婦乃沐浴更衣,夜晚籲天代死。取刀刺脇,肝尖躍出。忽聞兒呼,恐驚姑醒,遂以帕掩創口,入撫其兒。復慮微肝不足愈,姑虔禱再刲。時月尚未出,天忽明淨,星皆燦爛,照婦之身,光如白日。婦復刲肝一葉,當即和羹進姑。姑甫嘗,便覺甘美異常,問是何物。婦託言鄰家獲鹿,此鹿肝也。姑盡食之,病隨痊愈。彼時至誠所感,創口不痛。但血跡難掩,小姑覺之,合家驚傳。姑方知其救己也,痛哭感恤之。一時里中士夫合詞上聞。苦以胥役需索,未能達之天子也。幸有徽州諸生江天一著《奇孝驚天集》以傳其事。

宋賈耽,為滑州節度使,時有一民婦事姑不孝。姑年老目盲,婦以穢食奉姑。姑怪其味,子自外歸,乃執以問。其子見之,仰天大哭。忽雷震疾發,截婦首以狗頭續之。耽知之,令牽於境內,以警不孝。嗟嗟!今人動謂婦人水性,不可立教,此說何不達理之甚耶?今也為女之日,父母既失教養之方,為婦之時,愚夫又乏觀型之益,遂覺忤逆淫妬之惡,不可抑制。誠使為之親者,自幼及笄,即以孝敬柔順開諭其心,則雖嫁不才之夫,亦可自知成立。況其所刑于者,又是孝悌善良君子哉!教女與教子並重,此言固當白之天下。

輕慢先靈,違逆上命。

先靈,祖先之靈也。凡殯殮無禮,居喪無制,安葬不速,齋祭不誠,拜掃不勤,祠廟不整,香火斷續,皆輕慢也。夫水源木本,豈敢或忘?若於此有失,吾不知其可也。

梁昭明太子,至性仁孝,所生丁貴嬪卒,水漿不入口,每哭輒絕。武帝諭之曰:「毀不滅性。有我在,那得如此?」太子乃強進數合。自是至葬,日進麥粥一升。太子體素壯,腰帶十圍,至是減削過半。每入朝,士庶見之,莫不下泣。

陳杲,以貢至京師,向神廟祈夢,夢神曰:「子父柩不葬,科名未可問也。」陳未信。明歲黜於禮闈,遂歸,亟完葬事。再試,始登第。《功過格》曰:「親沒三年不葬者,遲一月,為十過。葬者不盡心力,或致侵壞者,為百過。覺後不即改者,遲一日,為十過。」又曰:「祀先失時不敬,為一過。若因遊樂失時,加五倍。」

鄧左名,每當掃墓,必留連塚次,竟日而歸,曰:「一年之內,到此幾日?吾不忍恝然去也。」至性之言哉!今世俗每於歲節、清明一詣墳所,餘則置親於荒墟不問。祭時大率與兄弟親友放情遊覽,盡歡而歸。歲節非掃松也,祇賞梅耳;清明非省墓也,祇踏青耳。嗟夫!祿不及親,飽妻拏而何益?生虧菽水,沒列鼎以何為?

臣受命於君,子受命於親,弟子受命於先生。凡一切在下者,受命於上,皆上命也。義不可行,亦當委曲感動,先期進諫,不敢受命矣。義所可行,則奉行不力,尚然有罪,況違逆乎?違逆者,亂臣賊子之所自也。

明陶安,當塗人。太祖命安知黃州,諭曰:「善撫蒼赤。」安欽上命,至郡,免賦稅,省繁役,勤課士,減刑罪,民皆悅服。復召為學士,遷江西行省,參知政事。無事不盡心竭力,以副上命。安卒,上親撰文致祭,贈諡蔭子。子孫俱登甲第,等至卿佐。夫今之撫字黔黎者,皆仰承君上之命者也。而乃酷虐生靈,殘害百姓,略不體吾君教養之心。違逆之罪,孰過於此?在百姓固莫如之何,抑知天鑒不遠,民不可虐,天不可欺歟?

作為無益,懷挾外心。

世間萬事,轉頭即空。惟有積德行善、興利除害等事,世世生生,隨身受用,無有窮已。他如第宅臺池、衣食車馬,以及一切詩畫珍玩之事,皆足喪志累身,何益之有?至於張燈演戲、唱曲飲酒、樗蒲博弈等事,豈惟無益,且是害之大者。切戒!切戒!

宋張詠,鎮成都,慮民艱食為盜,於諸邑田稅內,歲折米六萬斛。至春,則籍細民,計口給券,依原價糴之。由是雖遇荒歉,亦無甚饑。

陳堯佐,為廣南漕運,其風俗不服藥,病則禱鬼,人多死者。公集家藏驗方,刻石於驛舍,土人賴之。

王覿,知成都,民多火葬,公力禁之。以官地設義塚,瘞未葬者,其地遂無火葬。

蘇軾,知杭州,浚二河,修六井,築長隄種柳,以備隄利,民因名為蘇公隄。

喻仲寬,知順昌,俗多溺女,公作勸戒文,召父老至廡下,殷勤慰勞,並出文以勸,其俗為之一變。

以上皆作為有益者。乃知君子處世,貴有益於人物耳,豈徒高談闊論而無實際哉!至於吾人修身正己,省過去非,正有惟日不足之事在。而乃妄有種種無益作為,不知幻身幻境,倏忽歸於磨滅,惟有圓明一性,萬劫常存,本無生滅。今人與其閒銷時日,拖水沾泥,何不向此中稍稍做工夫耶?

臣欺君,子逆親,妻背夫,兄弟相賊,朋友相傾,皆外心所使也。然不待形於事為,即有機微萌動,人不知而鬼神已誅其心矣。

宋秦檜,與金人謀通,力主和議。諸將戰稍捷,即促令班師,所得城邑,隨即陷失。又斃岳飛於獄。後有入冥者,見檜在無間地獄。今杭州岳王墳前,有檜夫婦鐵像跪焉。遊人每每打之及尿之以洩其恨。

明越中民某者,待其婦情甚篤。婦乃慕其鄰之少年,時相顧盼。雖與夫處室,而心心惟少年是念。後夫病卒,服未闋而嫁之。夜即夢前夫來曰:「我死而嫁,姑不責也。我在而懷外心,此實可恨。」乃持一鐵槌槌其背,尋即嘔血而死。

自呪呪他,偏憎偏愛。

此句是呪詛而無直可求者。凡怒而自呪,又兼呪他人者是也。斯乃小人女子,召災之先兆,往往有不待死而立如所呪者,可不戒乎?

堰典妻,嘗與人私,又竊鄰家一手巾。鄰家詬詈,典乃自呪呪他曰:「吾妻果與人私及竊汝手巾,當為雷擊。否則汝必當此。」無何,典斃於雷斧,脅下有字曰:「癡人保妻。」妻亦震死,脅下亦有字曰:「行姦為盜。」

周鄭子罕曰:「有詛有呪,亂之本也。」夫生死有定命,非愛所能生,豈憎所能死?今也乃自呪呪他,惑之甚矣,愚之甚矣。

偏憎偏愛,所指甚廣。凡君之於臣,父之於子,夫之於妻妾,主之於僕隸,皆有之。惟婦人於前後嫡庶間尤甚。故昔曾子喪妻,終身不娶,曰:「高宗以後妻殺孝己,尹吉甫以後妻殺伯奇。吾上不及高宗,中不比吉甫,庸有其免於非乎?」善哉!此懼有偏憎偏愛而全父恩者也。然而妻亡不娶,人情所難。惟求於娶之之後,恆能體認曾子之言,庶幾不至大謬耳。

東海徐甲,前妻許氏生一子,名鐵臼。許亡,改娶陳氏,性凶妬,欲殺前子。陳生一子,因名鐵杵,欲以搗臼。鐵臼被諸棰楚,凍餓而死,時年十六。亡後旬餘,鬼忽還家曰:「我鐵臼也。我母訴冤於天,得天曹符來雪恨,令杵病死,與我遭苦時同。」陳百計求禳,不去。於時鐵杵六歲,忽腹脹體痛,徧身青紫而死。

周魏,慈母者,孟陽之女,芒卯後妻也。生三子。前妻有子五人,皆不愛母。而母遇之甚厚,五子猶不愛。慈母乃令其三子,不得與前妻子齊。衣服飲食,起居進退,甚相遠。前妻五子猶不愛。未幾,前妻中子犯魏王令,罪當死。慈母憂戚悲哀,朝夕勤苦以救之。或曰:「子不愛母至甚也,何為勤勞憂懼如此?」慈母曰:「妾之親子,雖不愛妾,妾必救其禍而除其罪。今於前子則不然,何以異於無母哉!其父為其孤也,而使妾為其繼母。繼母為人母而不愛其子,可謂慈乎?親其親而忽其前,可謂義乎?不慈不義,何以立於世?彼雖不愛,妾可忘義乎?」遂說魏王。王高其誼,乃赦而復其家。自此五子親附慈母,雍雍若一母。因以禮義訓導八子,咸為魏大夫卿士云。

越井越竈,跳食跳人。

越,跨也。井之利濟甚廣,有泉神主之,名觀,狀如美女。且井中水,既以利潤羣生,更用祀神供佛,何可褻慢?竈居五祀之一,是為太乙火神,姓張,名卓,字子郭。司一家良賤之命,專察善惡長短,預聞吉凶禍福。越之是慢侮神靈,厥罪至大。此不但越跨,如坐井欄、踏竈門、烘穢物等類,皆觸污也。
張孝先,每酒醉,好與人跳井為戲。一日,井中一金甲神持矛刺之。孝先腹大痛,恆如鎗戳,虔禱乃愈。

清吳湛,為縣吏,所居臨荊溪。溪有泉,極清,眾胥賴之。湛為築籬遮護,不令穢入。忽於泉側得一白螺,置甕中。每外歸,則廚中飲食已辦,心大異之。一日潛窺,乃一女子自螺出,手自操作。湛急趨之。女子大窘,不容歸殼,實告湛曰:「吾乃泉神。上帝以君敬護泉源,且知君鰥居,命吾為君操饌。君食吾饌,當得道矣。」言訖不見。

漢陰子方,為人至孝,又有仁恩。適臘日晨炊,忽見竈神現其前,子方再拜。每值臘日,即祠祀之。自此大富,比於邦君。至其孫陰識,有女為后,遂得封侯。是故陰氏子孫,世世祀竈。

向廩,性似狂。一日,坐於竈北版屋上,夢竈君責之,家立破散。

食為養命之資,人乃三才之一,可輕忽乎?若跳而越之,均為罪過,可不戒耶?

唐有一官,入山至孤絕處,見一酒店,買而飲之。一婦人先收錢入內,良久方提酒出。其色如血,飲之甚甘。欲再飲,婦人泣告曰:「妾非陽人也。因在生時,侈用無度,飲酒無節,每以殘羹剩脯,踐而踏之,以與人食,故受此報。每有人買酒,即出妾身上血供之。」其官大驚而回。夫高山安得有酒店?想此官必素輕飲食,陰司借此以警化耳。

宋翟林,嘗送正叔先生西遷,道宿僧舍,坐處偶背聖像。先生曰:「轉椅勿背。」林曰:「豈以其徒敬之,亦當敬耶?」先生曰:「但凡具人形貌,皆不當慢。」龜山聞而大賞其語,喜曰:「見似人者倘不敢忽,則於人也,從可見矣。」夫背且不可,而況跳乎?

損子墮胎,行多隱僻。

人身至貴,得人身至難。佛說人當生時,九天司馬在庭,九天稱慶,太乙執符,帝君品命,主籙勒籍,司命定算,五帝監生,聖母衛房,天真地祇,三界備守。得還人道,擢形太陽。驚天駭地,貴不可言。於爾何負,乃敢殺之?淫奔之女,成胎打墮,禽獸不若,無可曉諭。至有以家貧而厭多子,或既生而損,或未生而墮者,殺人罪業,莫可懺贖。物命至微,尚欲放生戒殺,況子女乎?今之一世無子,或生而不育,或臨老而子反先死者,皆夙生造此等惡業所招之報也。

貴溪令錢邦偉,因其俗生女,恆多不舉,乃示以義方,嚴加賞罰,殺女者五家連坐,由是所活無算。邦偉後為汀州太守,享上壽,子孫俱盛。夫禁止損墮,獲報如此。今人當隨時勸諭,功亦非細矣。

郭印有女,名引鳳,被二鬼追攝,徧歷一十八獄。最後一獄,有王者坐殿上,下列數百婦人,各有小兒,抱足號叫索命。有因生女多而溺死者,有因家貧生而不舉者,有妻妬妾生子而打墮者,有私胎自毒者,有因爭鬬觸損者,有因怒兒啼哭打擲至死者,有因視兒不謹死非其命者。王者一一詰問,莫不桎梏在身,枯瘠可憫。引鳳既還,具白其父,因大書天寧寺壁為戒。

婦人楊阿剩,自幼貧病,晚益狼狽。臨終,自語曰:「我前生本一醫人,失於詳審。有一婦人自稱病蠱,不能辨其是孕,遽以芫花酒下之。婦人與腹中二子俱斃,是我一舉殺三人。陰官罪我,受苦滿足,罰受女身,今已三次。世世恆為賤隸,長困飢渴,多病少安。可語世之醫者,以我為戒。」言訖而死。

文帝曰:「人子不孝,自有天條誅戮。無罪殺兒,是殺天下人民也。且人欲殺兒,何不節欲?乃敢殺人不顧。今世若此等人,安能保其無有?吾觀酆都受罪者,犯此甚多。急同省悟,毋速天譴。」

何龍圖《戒溺女歌》曰:

虎狼性至惡,猶知有父子。人為萬物靈,奈何不如彼?
生男與生女,懷抱一而已。我聞殺女時,其苦狀難比。
胞血尚淋漓,有口不能語。嚶嚶盆水中,良久乃得死。
吁嗟父母心,殘忍一至此!我因勸吾民,毋為殺其女。
荊釵與裙布,未必能貧汝。女性最柔慈,愛親甚於子。
男子多出外,女恆守父母。男子多違拗,女恆順父母。
男子多遠遊,女恆近父母。男子少悲哀,女恆哭父母。
女有孝順心,每每救父母。女有好夫子,每每顯父母。
不觀緹縈女,免父肉刑苦。不觀唐香女,救父而扼虎。
覃氏年十八,能令父喪舉。曹娥年十四,沈江覓父體。
叔先痛父溺,抱屍浮於水。袁女母癱瘓,火來不能起。
女泣不忍避,甘與母焚死。宋女號陳三,父母貧如洗。
三姐共饘粥,專靠採菱米。親死不肯嫁,廬墓沒其齒。
唐女玉和子,父兄皆戰死。和子甫十七,披跣走邊鄙。
乞丐扶骨歸,營葬憑績縷。剪髮毀面貌,然後廬墓所。
大節達宸聰,旌詔表其閭。孝哉蕭氏姬,父母歿異土。
姬方十六齡,扶櫬還鄉里。舟子欺其孤,中途委柩去。
搦土攢成壙,姬獨與一婢。毀容日夕哀,結廬在水次。
服滿不肯釋,求婚不肯配。有能還其棺,乃肯委身事。
果嫁還棺者,楊舍一老尉。東洿屠氏女,父瞽目攣痼。
家無隔宿糧,親鄰皆相棄。女乃移二親,遠處于紵舍。
晝採薪易粟,夜績麻易絮。二親卒天年,負土成墳墓。
守墳終不嫁,只為無兄弟。古女賢孝儔,其多難筆記。
有司或贈金,朝廷或欽賜。也有為嬪妃,也有夫人類。
若能存他命,報施應不悖。奉勸世間人,好還天之道。
勿謂嬰女癡,怨恨不知報。女命親不憐,安保憐親命。
絕嗣減壽年,赫矣陰司律。及至索命時,噬臍不能及。
胡不全其生,骨肉俱獲慶。

隱僻,非止一事,如奸盜邪淫等類,凡不可與天知、不可對人言者,皆是也。然其大者,必屬淫穢之事。故太上書此於損子墮胎之後,蓋有以夫!

明冒起宗曰:「浮梁邑北張明三,隨父宦瓊崖,官舍與李指揮宅鄰。李氏二女俱美,明三通焉。及歸,潛攜二女舟中。將渡海,李追急。明三計窮,亟推二女於水。後十年,明三患腰痛,迎孫醫者治,投劑小愈。是夕,孫夢捕魚於里之梅海,水中有二女,裸體而至,執孫衣曰:『妾,瓊人也。來為張某治病,汝固奪吾功乎?』因拽孫入水中。孫驚覺,汗流沾背,詰旦以告。明三拊膺歎曰:『業至矣!吾其殆乎?』果逾月死。此男女之行多隱僻,而交受其報者也。夫明三、二女,初潛相通,而又潛與相逃。二女竟死於明三之手,而明三又死於二女之靈,可謂報之至巧而不漏者。大抵姦人妻女,害人功名,此二事最多隱僻,最傷人心天理。故淫人妻女者,妻女必為人淫;害人功名者,功名必為人害。語云:『暗室虧心,神目如電。』可不戒哉!」

晦臘歌舞,朔旦號怒。對北涕唾及溺,對竈吟咏及哭。

晦者,月晦也,乃司命竈君奏言世人功過之日;臘者,五臘也,乃五炁天君攢會生人善惡之日。其日天君朝會玄都,統御人間,地府、五岳三萬六千陰陽之神,校定生人善惡罪福、榮祿壽算、吉凶生死等事,一一籍於錄中。正月初一日名天臘,五月初五日名地臘,七月初七日名道德臘,十月初一日名歲臘,十二月初八日名王侯臘。凡遇此日,萬一有過,一書黑簿,可贖罪乎?況酆都北帝,太陰天君,亦於此日引出生人久遠祖宗、父母、眷屬,乃至幽獄鬼魂,取問住在陰司年代遠近,及問積罪結釁所至端由,墳墓見在何處,子孫名為何人。既得子孫、兄弟、親姻、九族名姓,即攢集校定,以為生人罪狀。如積劫未有追贖,定當延累生人。況此日先靈眷屬,皆得釋放,各歸本家,受領饗祀,為子孫者,自當憑仗道法,祭祀追贖。若肆意歌舞,是得罪天地祖宗矣。

然則晦臘之日,當追薦乎?當歌舞乎?于玉陛曰:「晦者,一月之盡;臘者,一歲之盡。人當於此較量功德,勵志進修。故祖師勸人云:『預先若不打徹,臘月三十日到來,管取一場熱鬧。』又云:『汝等諸人,試自簡點,看從少至老,從生至死,與塵勞業識打成一片,混作一團,畢竟如何結果?那箇是回頭一著?忽爾三寸氣斷,眼光落地,一箇遊魂,隨業受報,豈不是虛生浪死?』雲棲警老儀式,每於月晦日示眾曰:『人命無常,促於呼吸。譬如魚遊釜中,倏忽焦糜;燈在風前,剎那消滅。況此身不久,必赴死門。前路茫茫,未知何往。可不猛省無常,戰兢惕勵,放下萬緣,一心念佛?』祖師如此苦口勸人,豈有晦臘歌舞之事哉!」

淮陰強富,平生持身謹慎,接物謙和。每至朔望臘辰,讀誦梵經,拜禮神祇,始終不輟。時值元旦天臘之辰,有一小人逞酒辱駡,富閉門不理。家人及鄰右皆不忍,富曰:「當此佳節,誰不飲酒?醉後發狂,人之恆情。若與之較,何無量也!」即此一言,上動神祇。是夕假寐,夢至一所,見一金冠紫袍之人,謂曰:「爾能於天臘之辰,忍人之所不能忍,上帝嘉之,賜汝福壽。汝之子孫,世世衣冠。」忽被人家呼醒。後果享壽八十餘。二子一孫,皆以明經遇薦。至今重孫玄孫輩,皆蜚黌不絕。此晦臘省己者也。彼於是日狂呼歌舞、縱酒放蕩者,既犯天真之戒,必失修省之心,實足以消磨福祿,折除壽算耳。戒之!戒之!

一月之所為基於朔,一日之所為基於旦。此時正當澄心清靜,上合道真。苟一號怒,則濁氣隨肝而升,真氣隨聲而散,於是神昏氣濁,善念消滅矣。古詩曰:「一切諸煩惱,皆從不忍生。臨機如對鏡,妙處在光明。佛語求無諍,儒書貴不爭。好條快活路,世上少人行。」佛經曰:「瞋是失諸善法之根本,墮諸惡道之因緣,當急棄之,毋使增長。」是號怒累人實甚,平日亦當謹慎,況朔旦哉!

陳英妻趙氏,性悍好爭,逢朔日更甚焉。往來其家者,但聞呼號怒詈之聲不絕。忽一道者至,氏曰:「何為?」曰:「賣靈丹,服之長生。」氏喜,買而吞之,遂啞。

漢司空第五倫,母老不能至官。每遇晦臘朔望,常悲戀垂淚,拜天祈壽。噫!古君子感時懷親如此。彼歌舞號怒,亦獨何哉!矧前面所言追遠度先之事甚詳,豈不少省乎?

北方,乃北斗星君所居。北極,為天之樞,三界十方,萬靈眾真,皆所隸屬。是則中天斗極,號為至尊。而宅尊之所,又何可觸穢也?按:《禮》:「子婦毋得噦嚏唾洟於父母舅姑之側,以不敬也。」況對北為神方,涕唾尚不可,而可溺耶?

吳下有人夜臥起,裸而向北溺。忽見玄旗蔽天,真武現像。匍匐入門,臥病數月,懺悔乃愈。《長生經》言:「春東夏南,秋西冬北,月建所指,皆為犯北斗柄,減壽最速。」進觀於此,知隨方有戒,不獨正北矣。

常熟錢氏,大族也。正德間,大火延焚,三夕始絕。煨燼中有小樓三楹獨存,乃錢氏小四房,姑婦二人寡居,同處其上也。方火四面燒熾,二人窘迫無逃,素事斗神,但知叩頭求救。忽見朱衣者七人立簷下,舉袖麾火,應手而散。由是婦姑無恙,而四面無一椽留矣。一方感化,俱奉北斗。凡崇敬北斗,而獲延生卻病、保命度災、錫福綿嗣,水火盜賊、魔怪瘟㾮種種不侵者,指不勝屈,茲舉一以例其餘耳。然其要又在作善始可格天也。人能如此,豈有為對北涕唾及溺之事哉!

《黃帝竈經》曰:「竈門不得歌詠哭泣、呪駡叫喊。」夫吟詠及哭,哀喜不同,均是慢神,必減祿命。且今人對官府前,尚不敢高聲妄語,何對神獨無忌憚乎?愚夫愚婦,所當切戒。至敬褻福禍,前已明之矣。

又以竈火燒香,穢柴作食,夜起裸露,八節行刑。

按天師門下科令:「竈下灰火,謂之伏龍屎,是故不可燒香。」竊嘗披閱教典,香火避忌,又不止此一事。如油漬紙撚,不可爇紙,謂之枉積蠟錢。東嶽壘積如山,天地陰陽諸司,皆所不受。又如供養真武,夏月不可用李子,冬月不可用石榴。延降上真,不可燒乳頭香。檀香謂之浴香,月季謂之不時花,金桐謂之鬼花,凡此皆當避之。與其不避而自取冒犯,孰若敬遵其教乎?

《諸經要集》云:「夫因事悟理,必藉相以導真;瞻仰聖容,賴花香以供奉。」佛言:如來滅後,若復有人以一華一香用作供養,以一掬水除去不淨,舉足一步,詣諸佛前,一稱南無佛,是人若墮三惡道者,無有是處。《淨名疏》云:「香是離穢之名,而有宣芬散馥騰馨之用。」《感通傳》云:「人間臭氣,上熏於空四十萬里。諸天清淨,無不厭之。但以受佛付囑,令護於法。佛尚與人同正,諸天不敢不來。故佛法中,香為佛事,最稱第一。」《華嚴》云:「善法天中,有香名淨莊嚴。若燒一丸而以熏之,普使諸天,心念於佛。」然則竈火燒香,可不戒哉!

宋周開山誦《華嚴經》,又有一僧能誦《金剛》,二人於同時暴死。冥王請開山誦經,甚禮敬之。又延此僧誦《金剛》,心不甚敬。誦完,王云:「二僧以誦經功德,俱延算二紀。持《華嚴》者,益當敬重,他日不來我處矣。」其時誦《金剛》僧,心大慚愧,因問開山住處,願往拜訪。醒後,此僧徑至潞州,訪得開山,問之。開山曰:「每誦經,必精潔衣服,以香水灑掃淨室。然後取石中火或鑽木中火燒香,祝願肅心,啟口儼如對佛,從來不敢怠忽。若無此淨火,決不敢輕用他火然香。」誦《金剛》僧謝曰:「吾有罪矣。吾每誦經,輒用竈火燒香。即此一節,吾之不敬多矣。」夫爇香所以表敬心也。必潔必淨,方可焚燒。萬一竈有穢柴,以之焚香,則敬心反為褻心矣。故太上戒之。

柴雖下爨,氣實上蒸。穢柴不淨,厭濁之氣,觸犯竈神,一不可也;既以作食,未免用以享祀,二不可也;烟氣上透虛空,神易見怒,三不可也。作食者,切宜戒之。

宋政和七年,李八患大麻瘋三年,百藥不效。初,李生未病時,誦《大悲觀世音菩薩經》滿三藏。一日,忽有僧來,與藥一丸令服。李漫留之,不肯即服。是夜,夢惠藥僧曰:「我乃觀世音也。汝因平日以穢柴蒸作,觸犯鬼神,所以患此瘋證。又因汝曾誦經三藏,特賜汝一丸救苦丹,緣何不食?」既寤,即取服之。凡七日,徧身皮脫去,鬚眉再生。夫穢柴觸神,固所宜戒。至夫桃柳枝幹,作柴燒炊,亦為有犯竈神。道經之所垂戒也,當併知之。

正人君子,明則畏人,幽則畏神,故雖暗室屋漏,儼若神明對越。且神居幽暗,本來無處不臨。而夜屬陰,更為百神交會窺瞰之際,豈可不慎而自取凶咎哉!

彭城有宦族之女,嫁未一月,無故譫妄,裸形狂走,了不知羞,醫禱莫能療。適張真人還京,主人投牒以告。真人遣弟子以符治之,踉蹌而退,女狂裸自若。真人乃自往作法,召將現形壇下。玄帝方至,其女始改容曰:「貌爾民婦,中夜裸體,犯我天神,宜就顯戮。乃煩上真至,已赦之矣。」言畢,蹶然倒地,病遂痊。

立春、春分、立夏、夏至、立秋、秋分、立冬、冬至為八節。其日乃諸天神真,分行普化,教度羣生,條錄罪福。人宜清淨和平,存想省察,進善黜惡,入正去邪,仰副太上眾真開度之心。彼行刑者,何無忌憚,乃敢爾耶?傷天地之和,損身家之福,於此為甚,不可不戒。

唐高祖武德三年,詔正、五、九月及十齋日,不得行刑。又,前朝公規,每月朔,禁刑罰屠宰。夫節日省刑,乃皇仁之一也。今之為民牧者,曾體乎否耶?

唐竇軌,太穆皇后從兄,為洛州都督,剛嚴嗜殺,多刑士民。遇有按決,即掩骼埋胔之月,省圄去梏之時,都不停省。又害尚書韋雲起。貞觀二年,病甚。忽言有人來餉瓜,左右報無有。軌曰:「一盤好瓜,何謂無耶?」既而驚視曰:「非瓜,並是人頭,從我來索命。」又曰:「快扶我起,見韋尚書。」言畢而死。八節行刑,非專指殺戮,即鞭笞,亦不可也。寬仁殘忍,只爭一念轉移;災變吉祥,遂至雲泥大判。居官治家,皆當謹戒。

唾流星,指虹霓。輒指三光,久視日月。

星辰在天,過宮纏度,於人無預,唾之何為?愚人妄指為妖,唾而厭勝之。此等之說,誠出於齊東也。若夫民失其德,天示其變,彗孛飛流,實由自召。正宜恐懼修省,立德解禳,其可唾乎?景公三語之善,熒惑退舍。修德之感,昭然不誣也。

赤白色曰虹,青白色曰霓,此乃陰陽交接之氣。《詩》曰:「蝃蝀在東,莫之敢指。」《春秋運斗樞》曰:「星散為虹。」當知虹霓者,信為斗星餘氣,著於形色者也。故昔孔子作《春秋》、《孝經》成,告北斗,赤虹降而為黃玉刻文。孰謂虹霓非斗星餘氣乎?苟或指之,烏得無罪?

日月星三光,又曰三辰,天之所布以照察於下,而垂示法則者也。太上曰:「若見日曜月曜,北斗南斗,則鄭重叩頭,請乞祐護,赦宥過愆。不可輕慢,以招殃累。」《道藏》中教人祭祀日月,每年於二月初一日祭日,八月十五日祀月。當具香花齋供,朝禮拜禱,以報其恩,令人增福延壽。然則日月星,可輒指久視乎?

周洪,言其邑有眾人共飲,見天際日表有異光,眾共指之。忽風雨暴至,下一物如猴,兩目炯炯。眾伏地驚懼。須臾而去。眾耳皆實以泥,俱成悸疾。
宋蔡京,能久視日而目不眩。或曰:「此貴徵也。」然恃其目力,敢抗太陽,識者知其有無君之心矣。竟以擅權悞國貶死。

元孫瑾,父喪哀毀,嚴冬跣足而步。停柩未葬,衣不解帶。載柩渡江,天昏地黑。瑾虔禱三光,風止波息,日為之見。事繼母唐氏尤孝。嘗患癰,瑾親吮之。又喪目,瑾禱於三光,舐之復明。唐氏卒十日,將葬,時春苦雨。瑾夜哭,天遂霽,雲日開朗。至壙,夜暮無光。瑾復哀號,星光燦爛,月不當期,忽明如晝。以此觀之,三光在上,不但有照臨之恩,且隨祈隨應矣。安可玩忽指視,自犯重愆哉!

春月燎獵,對北惡駡,無故殺龜打蛇。

焚林而獵,謂之燎獵。彼射飛逐走,太上且有明戒,況燎獵所殺無窮乎?然以春月為言者,蓋以生長發育之時,而乃行此,上逆天行,下殺物命,不仁尤甚耳,非餘月不必戒也。

唐劉摩兒,一日,與男俱死。其鄰有祈姓者,病卒復甦。因言至冥,見摩兒父子在湯鑊中,皮肉俱盡,惟見白骨。良久,又復本形。復已又消,久而又復,無有止時。冥王曰:「此人專好火獵,故受此報。」夫眾生咸有佛性,豈可輕加殺害?獵已不可,況濟以火乎?萬物枯焦,百蟄煨燼,其害所不忍言。《禮記˙月令》其禁甚詳。而太上復以為戒,以其關乎生命,故不啻三令五申也。

唾涕,特細事耳。對北猶為罪過,況於惡駡乎?愚人忿心所使,不暇顧忌。不思我怒欲泄,神怒如何?

世人口業有四,惡駡為最。經云:「凡夫毒熾,恚火常然。觸境生瞋,逢緣起障。所以發言一怒,衝口燒心,損害前人,痛如刀割。多所中傷,苦惱無量。假令眾生,身雖無過,不慎口業,亦墮惡道。」

新安一婦,性悍無子,嫉妾所生之子,每黃昏對北惡口詛駡。一夕,又向詛之。忽見一星墜地,形如斗大,聲響若雷。婦驚而成疾,腹漸大如懷娠。及
產,七日不下。其實腹中無所有也。懺悔乃愈。夫赫赫神明,無往不在。獨舉北者,甚言其尤重者耳。然則人可不時念鬼神森布,畏懼修省也哉!

應世真人曰:「一切物命,皆不可殺。而龜蛇陰精,應北方真武之宿,尤不可殺。無故殺之,必罹慘報。是以仁者常切救護焉。」

岳州村人,涸池取魚,因獲龜甚多。悉剔其肉,載龜板至江陵賣之,得厚利。及歸,徧體患瘡,疼痛叫號,人不忍聞。須大盆置水,人以手揉之,乃稍定。後皮落骨露,變為龜形,裂爛而死。

一富翁,宅旁有枯木,將伐之。夢一人牽眾,求請寬期,候遷畢任伐。寤,乃使人登樹視之,見樹中有蛇,蟠結無數,即命縱火焚之。未幾,其家夜半輒見飛火入室,起救則寂然。如是者屢,不以為怪。一夕,有婢遺火於薪,遂燎原。其家以為故態,酣寢不起。已而欲逃不及,一家俱燼。

劉彥回父,為湖州刺史。有人自白銀坑來者,獻一大龜,曰:「食此龜者,壽可千歲。」彥回父即密送原所。父歿,彥回為房州司士。忽山水暴至,平地數尺,一家無路可逃。俄有大龜引路,皆是淺處,遂脫此難。夜夢一白衣人曰:「余乃而翁所送白銀坑之龜也,故來報。」

唐孫真人山行,見村民擊一青蛇,買而放之。無何,一少年迎真人至一王宮。有絳服者出曰:「昨小兒被難,幸先生救之,故遣長兒迎至,略攄謝悃。」既引入深宮,一妃攜一青衣小兒叩拜,感謝再三。延留三日,珍羞美膳,縑綃珠玉,無所不有。真人皆却不受,惟取上帝所頒龍宮三十仙方以歸,活人無數。今《千金方》,蓋有得于三十方者也。

如是等罪,司命隨其輕重,奪其紀算。算盡則死。死有餘責,乃殃及子孫。

如是等罪,總結上文之詞。罪即「非義而動」以下等事也。「司命」以下,正明隨業受報之事。經云:「業從心起,心為業用。業引心而受形,心隨業而現境。如影隨形,而曲直攸分;猶響應聲,而大小各異。」毫釐不爽,報應無差。至云「殃及子孫」,亦通三世而論也。總之遠在兒孫近在身,乃報應之昭昭不爽者。蓋自世人積惡詭行,傷上帝好生之心,悖祖宗保護之意,遂至子孫艱難,宗祀斷絕,或歸之命數,或委之氣稟。噫!天地之大德曰生,草木禽魚,尚不忍其滅息,況人為萬物之靈,忍戕其子孫哉!故人非極惡,嗣不終絕。而惡報不盡,波及子孫,則又事理之恆也。

隋楊素,勸立煬帝,以危隋室,其子元感,竟為煬帝所族;李勣,勸立武后,以革唐命,其孫敬業,亦為武后所夷。此殃及子孫也。該云:「君以此始,亦以此終。」出爾反爾之報,固不可誣。今人近據目前,見某氏作惡無恙,遂曰:「天無眼睛也。」見某人作惡昌熾,遂曰:「為惡得福也。」夫積善餘慶,積惡餘殃,「餘」之為言,所括甚廣。自身後而推之,子孫之說是也。豈朝出夕償之謂歟?然上帝好生,餘殃及其子孫者,亦懲惡勸善之意耳。若孝子慈孫,修心立身,積善累功,以贖前人之愆,以寬己身之罰,則又太上之所深望者也。
按佛經因果受生之說,一曰天道,二曰仙道,三曰阿修羅道,四曰人道,五曰畜生道,六曰餓鬼道,七曰地獄道。夫天、仙、修羅,固屬積感眾因;人畜四道,尤是業緣定報。故嘗就此而細考之:

其曰人道者,人者,忍也。違順情境,悉能安忍。由昔在因之時,心心欣樂修習五常五戒,行中品十善,感此道身。經曰:「為人豪貴,或為國王,或為長者,從禮事三寶中來;為人端正,顏色潔白,姿容第一,從忍辱中來;為人精進,無有懈怠,樂為福德,從精進中來;為人安詳,言行審諦,從禪定中來;為人才明,了達深法,講說妙義,開悟愚蒙,聞其言者,信為珍寶,從智慧中來;音聲清徹,從歌詠三寶中來;為人潔淨,無有疾病,從慈心中來;為人多怖,音聲嘶破,從地獄中來;為人暗鈍,懈怠多食,語不明了,又復怯弱,樂友癡人,偏喜黑暗,從畜生中來;為人不潔,從猪中來;為人兇惡,從蛇蝮中來;無廉潔心,從狗中來;很戾自用,從羊中來;好美飲食,恣殺物命,無有慈心,從豺狼狸鷹中來;不能安詳,及不忍事,從彌猴中來。」又云:「為人修長,恭敬人故;為人短小,輕慢人故;為人醜陋,好瞋恚故;生無所知,不學問故;為人獃愚,不教人故;短命多病,好殺生故;無有資生,恆若貧困,好偷盜故;無有子息,亂人妻故;子女淫亂,亂人室女故;鰥寡孤獨,虐遇子女故;為人飢餓,好獨食故;為人奴婢,負債不償,不禮三尊故;為人醜惡,遮佛燈故;生水牛中,為官酷虐,刻薄小民故;生麞鹿中,驚怖人故;生諸龍中,好調戲故;身生惡瘡,療治不效,鞭撻人故;人見歡喜,對人歡喜故;人見不喜,對人不喜故;官司囚繫,杻械在身,籠閉眾生故;為人吻缺,好釣魚故;生裸形國,輕衣唐突佛精舍故;生馬蹄國,著屣踐佛地故;生穿胸國,布施作福,生悔心故。是等皆以宿債畢酬,復形人道。皆無始來,業計顛倒,相生相殺。不遇如來,不聞正法,於塵勞中,法爾輪轉。此輩名為可憐憫者。」
其曰畜生道者,稟性愚癡,不能自立,為人畜養,故名畜生。由昔在因之時,愚迷貪慾,作下品十惡,感此道身。經曰:「鬼業既盡,方生世間。與原負人,怨對相值。身為畜生,酬其宿債。此等皆自虛妄業之所招引。若悟菩提,則此妄緣,本無所有。」

其曰餓鬼道者,謂此鬼類,羸瘦醜惡,時貪一飽,恆受鞭撻,填河塞海,受苦無量。由昔在因之時,慳貪為性,諂誑為心,作中品十惡者,感此道身。經曰:「是諸眾生,皆以純情墮落,業火燒乾,上出為鬼。此等皆自妄想業之所招引。若悟菩提,則妙證圓明,本無所有。」

其曰地獄道者,謂在地之下也。然此地獄,其量大小不同,其壽延促各異。其中受苦者,隨其作業,各有輕重劫數不同。其最重者,一日之中,萬生萬死,經劫無量。由昔在因之時,其心念念貪瞋癡,造極惡業,作上品十惡者,感此道身。

經云:「此等皆是眾生自業所感,造十習因,受六交報。一者,婬習交接,發於相磨。研磨不休,如是故有大猛火光,於中發動。如人以手,自相摩觸,煖相現前,二習相然,故有鐵牀銅柱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行婬,同名欲火。菩薩見欲,如避火炕。

二者,貪習交計,發於相吸。吸攬不止,如是故有積寒堅冰,於中凍冽。如人以口,吸縮風氣,有冷觸生。二習相陵,故有吒吒、波波、羅羅青赤白蓮寒冰等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多求,同名貪水。菩薩見貪,如避瘴海。

三者,慢習交陵,發於相恃。馳流不息,如是故有騰逸奔波,積波為水。如人口舌,自相綿味,因而水發。二習相鼓,故有血河灰河、熱沙毒海、融銅灌吞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我慢,名飲癡水。菩薩見慢,如避巨溺。

四者,瞋習交衝,發於相忤。忤結不息,心熱發火,鑄氣為金,如是故有刀山鐵橛、劍樹劍輪、斧鉞鎗鋸,如人銜怨,殺氣飛動。二習相擊,故有宮割斬斫、剉刺槌擊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瞋恚,名利刀劍。菩薩見瞋,如避誅戮。

五者,詐習交誘,發於相調,引起不住,如是故有繩木絞校。如水浸田,草木生長。二習相延,故有杻械枷鎖、鞭杖撾棒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奸偽,同名讒賊。菩薩見詐,如畏豺狼。

六者,誑習交欺,發於相罔。誣罔不止,飛心造姦,如是故有塵土屎尿、穢污不淨,如塵隨風,各無所見。二習相加,故有沒溺騰擲、飛墜漂淪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欺誑,同名劫殺。菩薩見誑,如踐蛇虺。

七者,冤習交嫌,發於銜恨,如是故有飛石投礰、匣貯車檻、甕盛囊撲,如陰毒人,懷抱畜惡。二習相吞,故有投擲擒捉、擊射拋撮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怨家,名違害鬼。菩薩見怨,如飲酖酒。

八者,見習交明,如薩迦耶,見戒禁取,邪悟諸業,發於違拒,出生相反。如是故有王使主吏,證執文籍,如行路人,來往相見。二習相交,故有勘問權詐考訊、推鞫察訪、披究照明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惡見,同名見坑。菩薩見諸虛妄徧執,如臨毒壑。

九者,枉習交加,發於誣謗。如是故有合山合石、碾磑耕磨,如讒賊人,逼枉良善。二習相排,故有押捺槌按、蹙漉衡度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怨謗,同名讒虎。菩薩見枉,如遭霹靂。

十者,訟習交宣,發於藏覆。如是故有鑑見照燭,如於日中,不能藏影。二習相陳,故有惡友業鏡火珠,披露宿業,對驗諸事。十方如來,色目覆藏,同名陰賊。菩薩觀覆,如戴高山,履於巨海。

「云何六報?一切眾生,六識造業,所招惡報,從六根出:一者見報招引惡果。此見業交,則臨終時,先見猛火,滿十方界。亡者神識飛墜,乘煙入無間獄。二者聞報招引惡果。此聞業交,則臨終時,先見波濤沒溺天地。亡者神識降注,乘流入無間地獄。三者齅報招引惡果。此齅業交,則臨終時,先見毒氣充塞遠近。亡者神識,從地踊出,入無間獄。四者味報招引惡果。此味業交,則臨終時,先見鐵網猛焰熾烈,周覆世界。亡者神識,下透掛網,倒懸其頭,入無間獄。五者觸報招引惡果。此觸業交,則臨終時,先見大山四面合來,無復出路。亡者神識,見大鐵城,火蛇火狗、虎狼獅子,牛頭獄卒,手執鎗矟,驅入城門,向無間獄。六者思報招引惡果。此思業交,則臨終時,先見惡風吹壞國土。亡者神識被吹,上空旋落,乘風墮無間獄。」

是名地獄十因六果,皆是眾生迷妄所造。蓋其種種因果,難以盡述,今但節取其切於三世報應者,附錄於此,以明輕重減奪之理,庶幾鑒戒明,而人知所警悟焉。

又諸橫取人財者,乃計其妻子家口以當之,漸至死喪。若不死喪,則有水火盜賊、遺亡器物、疾病口舌諸事,以當妄取之直。

上文已明隨事受報,而此節復言橫取,為有勢力者而言也。此一端為不仁不義之至極,而又人所最不能免,故特再拈以示人。橫者,暴橫也,勢淩而威脅也。直,原數也。當直,恰合原取之數也。夫橫取人財者,多為妻子家口計。不知司命正計其妻子家口以報貪惡,則利之適足以害之也。以有情之骨肉,換無情之金錢,亦太可惜矣。且惡積算盡,吾身亦不免死喪,則要此金錢甚麼用處?若欲陰司賄通關節,只怕未必容情。到了此時,有誰不肯看空?但只嫌遲了些。何不未到此時,早早設身處地一想乎?幸而其惡稍輕,不至死喪,則水火盜賊、遺亡器物、疾病口舌、不肖子孫,凡所以折耗我財者,其途甚廣也。夫橫取人財,而冥冥之掌大算盤者,亦橫取之。錢財畢竟無有,而水火盜賊之驚恐,遺亡器物之懊恨,疾病之痛楚,口舌之忿辱,子孫不肖之羞玷,自己白白吃虧,却無取償之法,且還欠著多少罪孽,不得自在,填還不盡,奈何!奈何!橫取者,思及於此,不惟寒心,亦合灰心矣。

邢璹,之使新羅也,還次炭山。見有百餘王客,載數船貨物,值數十萬緡,璹襲擊殺之而取其貨。及子縡,與王鉷謀反,伏誅。妻子家口,靡有孑遺。韋公幹,為瓊州牧,多所橫取。及受代歸,舟覆於水,貨財盡失,僅獲身免。呂師造,為池州刺史,侵漁百姓,厚載而歸。忽火焚其貨,惟舟與人,了無所傷。

丁謂,貶朱崖,為盜賊所刦,盡失所有,未幾而死。馬襄,性貪,為西川漕司,值劉盱之亂。襄以金入井中,亂定取不可得,所有悉亡。胡應桂、陸一奇二人,朋誘宦家子賭博,取其家財。忽胡瞎一眼,陸跛一足,殘廢貧困終其身。強懷仁,貪橫至富,子不肖,好賭博嫖蕩,無日無口舌訟獄事。不十年而家罄,潦倒困苦,子孫不振。以上皆橫取人財,隨事示報,以當其直之案。而最甚者,則邢璹之身家死喪是也。世有不明之事,天無不報之條。人能巧於機謀,天更巧於報應。吁!可畏哉!

又枉殺人者,是易刀兵而相殺也。

上言橫取,而以枉殺繼言者,以枉殺之事,恆由愛財惜財而起也。與孟子「然則非自殺之也,一間耳」,語意相同,最為直捷痛快。枉殺之事,略言其故有七:一曰斷獄,受贓冤誣,任性慘酷;二曰行師,屠擄掠財,假級冒功;三曰用藥,圖財遺悞,昧理攻伐;四曰破孕,惜費溺女,縱慾打胎;五曰衙蠹,詐財陷害,蒙上橫虐;六曰風水,𒳍墳害人,絕地致禍;七曰庸師,悞人終身,害人子弟。殺人雖異,枉折則同。此等罪過,律所不赦。不有人禍,必有天刑。雖曰殺人,適足自殺耳。

宋朝某禪師,少時酒醉,與人爭財奮擊,其人立斃。懼罪遠遁,出家苦修,遂得徹悟,為大禪師,開堂說法,學人數百。年七十餘,忽一日,沐浴陞座,謂大眾曰:「汝等勿動勿言,看老僧了四十年前一重公案。」坐至午,一營弁突至,扳弓欲射。師合掌曰:「老僧奉待已久。」弁驚曰:「某與和尚不識,一見即欲相戕,己亦不悟其故。」師曰:「欠債還錢,公平交易。但請下手,不必遲疑。」顧眾曰:「我死後,延此居士,飯訖送歸。半語瞋咎,逆天悖道,非吾子弟也。」弁益疑,堅叩其說。師曰:「公兩世人,故忘之;吾一世人,故不忘。」因述前事告之。弁素不識字,忽大吟曰:「怨怨相報何時了,劫劫相纏豈偶然。不若與師俱解釋,如今立地往西天。」言訖,手持弓矢,屹然立化。師下座,為薙髮安名,更衣入龕,亦跏趺別眾而化。夫殺人於四十年之前,償命於四十年之後,索償雖遲,還債則一。幸兩人俱是大手段人,故能怨家路上,劈面相逢,而惡對頭反成好因緣耳。其人之死逼借主,修行證道,禪師之待催債主,解結生天,千古難遘之勝緣奇事也。苟非真得道,或此營弁無手段,必不肯放債不取也。然則殺人之無異於自殺也明矣。

上所陳列七等枉殺之故,人其隨事戒之,切不可亂借很債也。

取非義之財者,譬如漏脯救飢,鴆酒止渴,非不暫飽,死亦及之。

此節又申明貪利之害。以世人好利心重,故不憚詞之重而言之複也。太上婆心,反覆叮嚀,至矣盡矣。人世淫殺凶逆等罪,其事不易為,其人不多見。惟取財一道,千變萬化,不可窮詰。天下無不用財之日,則天下無不取財之人。天下無不取財之人,則其取之也,義者少而不義者多,不問可知矣。何謂義?曰:情理而已矣。取之而人樂與我,是之謂近情,是之謂義。不樂與我,則不近情而非義。取之而我可告人,是之謂合理,是之謂義。不可告人,則不合理而非義。不論多寡也。使取非其義,而可以安然受用,則亦何妨順人心之所便,而聽其施為。而太上諄諄若此訓戒,知世有非義取財之人,即有非義失財之人。一人快意,一人傷心,或一人快意,而十人傷心、百人傷心、千萬人傷心。天道好還,何厚於快意者,而薄於傷心者?然則冥冥中之不平,而思直其事者,必皆攘臂而起矣。太上知其故,而正言戒人曰:「勿取。」人不從,婉言曉人曰:「不可得。」人不信,即危言勸人曰:「得之者不祥。」人亦且圖目前,不暇遠慮,莫如喚醒曰:「得與不得同。」則人之貪也,庶少殺乎?故以漏脯鴆酒譬之。漏脯鴆酒,入口立斃者也。人雖狂愚,未有知其為漏脯鴆酒,而貪饕飲食,舉筯銜杯者。知非義之財為漏脯鴆酒,則雖萬千入手,亦將舉阿堵而不用矣。非得與不得同乎?夫得之而不用,天下無益之棄物也。壞盡心術,使盡機謀,以求天下無益之棄物,夫何為乎?然漏脯之馨香,等於膾炙;鴆酒之甘美,不亞醍醐。人見其馨香甘美,又將起一倖心曰:「未必果然有毒。」其不引滿大嚼者無幾矣。迨吐之不可,下之不能,斷腸裂膚,死不旋踵,而後歎見之不早也,不可為矣。菜羹麥飯,村酒山蔬,入口雖無甚味,而陶然半酣,恬然一飽,捫腹自得,其苦樂相去何如哉!證案散見上文,詳明且盡,茲不再
附。

夫心起於善,善雖未為,而吉神已隨之;或心起於惡,惡雖未為,而凶神已隨之。

拈出「心」字,示人以善惡之幾,欲人知謹於源頭處也。玩「夫」字、「或」字,有出於善即入於惡之意,當與孟子「雞鳴而起」章參看。佛經曰:「三界無別法,唯是一心作。」又曰:「能隨緣染淨,徧造十法界。」世出世間,不出四聖六凡法界。如是十法界,本無自性,皆由一心所造也。原夫此心,雖曰不變,而實隨緣。以其隨緣,故曰能造。所以心能作佛,心作眾生,心作天堂,心作地獄。心起者,一念之萌也。一念雖微,感動天地,關通鬼神。人能起一善心,只此一念,是破地獄之靈符,斬羣邪之慧劍,渡苦海之慈航,照黑暗之明燈。若起一惡心,則三途現前,沈淪不息。故吉神凶神,隨念隨致,不須一毫等待者也。明憨山大師曰:「念從起處須看破,事未至時莫妄生。若能於惡念起時,一刀斬絕,則業根當下消除,妄念何處安著?超凡入聖之幾,全在於此。」

昔元自實,恨繆姓者負恩,五更欲往殺之。道過一庵,庵主軒轅翁,早起誦經,見有奇形異狀之鬼數百隨元而往,各持刀斧,勢甚兇惡。少刻復回,則相隨之人,金冠玉佩,百十為羣,香花旛幢,和顏悅色矣。翁召問之,自實遂言:「繆負我恩,欲往殺之。及至其門,思繆雖負我,彼妻子何辜?且有老母。殺彼一人,實殺彼一家也,於心何忍?遂轉念而歸耳。」翁以所見告之,且賀曰:「子之行事,神明已知,必有厚祿矣。」自實遂勇猛向善,有加無已。後果登第,位至卿相。老子曰:「善之與惡,相去何若?」竊嘗三復此言。大抵善惡二途,初不相遠,特在日用一念起處,有是有不是耳。能知此理,恆切修省,則自然全體是善,福德無有不增,禍患無有不退矣。觀元公一念之善,轉禍為福,其速如此,所謂心起善惡,吉凶神已隨之,證明於此,不亦更灼信乎?

其有曾行惡事,後自改悔,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久久必獲吉慶,所謂轉禍為福也。

此節拈出「改悔」二字,示人以遷善改過之法,旋禍轉福之機也。改者,改過也;悔者,懺悔也。天下純善之人少,而曾為惡之人多。然不善之人,皆可以復為至善之人。故太上苦口煩言,於篇終結出改悔本旨,喝破迷關,使人回頭是岸耳。第又恐人錯認「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」二語,妄想以一杯水救車薪之火,故曰「諸惡莫作」,望其刮磨淨盡也;又曰「眾善奉行」,望其積累圓滿也。行之久而又久,則前愆能釋,餘禍方消,後行日圓,新福自至矣。今之愚人,自知所作不善,是或良心發現,擬仗僧道,宣禮懺文,以圖釋罪,是真欲以杯水救輿薪也,豈不大惑?况乎往尤初悔,後過又增,遂至苦海終沈,喪身滅性。悲哉!人若此等改悔,豈不大負太上諄諄告誡之意乎?

嗚呼!太上教人改過之方,懺悔之法,數語吃緊,為人針針見血。所謂神丹一粒,點鐵成金;至理一言,轉凡成聖。人當矢志力行,庶副宏慈。今先明懺悔之法,次明改過之方。夫懺悔者,所謂改往修來、生善滅惡之要道也。故善根宜培,則眾善皆生;罪根宜露,則眾罪皆滅也。

一者正信因果。不迷不謬,為善獲福,為惡得禍。雖無作者,果報不失。雖念念滅,業不敗亡。信為道源,智為能入。此是眾善根本。用此正信,翻破一闡提心。

二者懺悔罪惡,慚愧為本。慚我此罪,不預人流;愧我此罪,必蒙天罰。是謂白法,翻破無愧之黑法也。

三者怖畏無常。一息不還,命即隨滅。隨業受報,轉輪無窮。既悟無常,是為翻破不畏惡道心也。

四者發露。向他說罪輕重,以發露故,罪即焦枯。如伐樹根,枝葉彫落,是謂翻破覆藏心也。

五者斷相續心。畢竟捨惡,尅決勇猛,如剛刀斷物,一斬齊斷,是為翻破相續心也。

六者發菩提心。普拔一切苦,普與一切樂。以此廣大之心,翻破徧緣一切惡業心。

七者修功補過。勤策三業,精進不休。是為修功立德,翻破不修三業無辜起惡心。

八者守護正法。不念外道邪師破壞佛法,是為翻破滅一切善事心。

九者念十方佛。無量功德,神通智慧,哀愍加護,與我除罪,清涼妙藥,是為翻破念惡知識心。

十者觀罪性空。罪從心生,還從心滅,故云:「心若滅者罪亦亡。」若知罪福無主,心體自空,反本還源,畢竟清淨,是為翻破無明顛倒執著心也。

經云:「一切業障海,皆從妄想生。若欲懺悔者,端坐念實相。眾罪如霜露,慧日能消除。」是故應當至心懺悔。如百年垢衣,可以一日浣令鮮潔;如千年古鏡,可於一時揩出光明。能解千生萬刦之愆,能滅四重五逆之罪。如是懺悔,有何惡之不滅、善之不生耶?

阿那律,於往昔世本一刦賊,夜至佛寺,見佛燈欲滅,拔箭挑之。燈忽大明,威光耀目。那律悚然,即時捨惡從善,諸惡漸滅,萬善齊圓,遂得證果。

宋楊仲和,本許州推司,天聖中,被差至蔡州鞫獄。以枉斷,為北極繳奏,將授重罰。仲和悔懼,立捨吏獄,誓修百善贖過。每遇往來僧道貧乏之人,鰥寡孤獨,死喪疾急,無不拯卹。數年,家道俱空。朝夕惟奉真武真君香火。竟以勇於改過,為真君憐憫,化為道人,授以十二真君靈籤,俾之養道。繼蒙東嶽收錄,補為麻溪注錄主簿。朝廷追封悟本真人。

明冒起宗曰:「乾六爻,後言吉,先言無咎,有悔。能悔,則可以補過而就吉矣。大哉,悔之義乎!」又,明陳良謨曰:「人之貧富、貴賤、壽夭,以至一飲一食、一作一止,皆有定數,莫之能違。然轉移禍福之機,又在於人,而數不能囿。蓋數定者,天命也;感應者,天心也。天以生物為心,極誠無妄者也。人若一念濟人利物之心,由衷而發,初無所為而為,則雖一時一事,而精誠之極,自可以上格天心,如響斯應,此又理之必然者也。數,天數也。天心既格,數亦隨之而轉矣,焉能囿?譬國之刑賞法制,一定不易。苟人臣真能以忠誠感動君心,則既謫而召還,臨刑而頒赦,俄頃間喜怒頓殊,又何不可易哉!則知理數相為負勝,而古今陰德感應之事,昭然不誣矣。」

故吉人語善、視善、行善,一日有三善,三年天必降之福;凶人語惡、視惡、行惡,一日有三惡,天必降之禍。胡不勉而行之?

此節總結全篇,實實教人以從善去惡之路也。「故」字通承上文而言。吉人者,以其為善即能得福也;凶人者,以其為惡即能得禍也。諸惡、眾善,不可勝窮。約而求之,語、視、行三端,正是切實下手處也。語善,如非禮勿言,樂道人善,開發人之善心是也;視善,如非禮勿視,樂見善人,樂觀善書,恆見己惡,不見人非是也;行善,如非禮勿動,非法不蹈,勇猛為善,時時行方便,種種作陰功,倡引一方,乃至四遠,感化同志,善與人同是也。惡則反是。三年,千日也,唐虞考績之法也,圓滿之期也,善積而惡盈也。人心至活,變化不常。若三年之久,而心無改移,則其善惡也純矣。拈出「天」字,此賞善罰惡、錫福降禍之大主宰,通篇之結穴也。而天者,吾心也。孟子曰:「存其心,養其性,所以事天也。」兩「必」字,非必之於蒼蒼冥冥、無聲無臭之天,乃必之於吾心所發之三年語、視、行也。所謂無不自己求之者,蓋此理也。至人樂道,原非求福。求福而為善,心已涉於私矣。故惟當盡其在己,順受於天,非可有一毫覬望希迎之心也。然唯心自召,天道好還。禍福之理,本來洋天溢地,纖悉不爽。世人以為善去惡為本分內事者,固屬上之尤上。然世多常人,安能儘是上根?故恐禍求福而去惡為善者,亦太上之所望,正惟恐人之不求福也。所謂求之有道,得之有命,是求有益於得也。如此而求,固無害於求也。降福者,如身享福祿,子孫善良,榮顯昌大,壽命延長,家道興隆,萬事和順,甚至為聖為賢,成仙成佛,徹悟自性,直證無生,度人度物,立極萬世是也;降禍者,如身遭顯禍,子孫險惡,凌替敗亡,歲數短促,家道淪喪,凡事掣肘,甚至死入無間地獄,輪迴異類,永劫受罪,惡流後代,萬年唾駡是也。嗚呼!由此而論,禍福之道大矣哉!誠不可思議也。末句揭出「勉行」,只就「眾善奉行」上說,為通篇總關鍵。「勉」字為遷善改過至要之訣。「胡不」是怪歎之詞,「行」是身體力行。勉行者,勉強力行,捨死不退也。
《書》曰:「非知之艱,惟行之艱。」諺云:「說得一尺,不如行得一寸。」若知而不行,決無受用。既無受用,不免向生死海中,自作自受去也。世人欲求生路,須下死功。朱子曰:「陽氣發時,金石亦透;精神到處,何事不成?」人能如此,則行滿功圓,成真證聖,豈非可必之事者?

夫無善不福、無惡不禍者,天道之恆。而善惡之報,有在其身者,有在其子孫者。有現世惡人,夙福成熟,應受禍而轉受福者;有現世善人,種罪成熟,應受福而轉受禍者。待至前世之福禍受過,則今世善惡之報,方悉一一受之。此特遲早先後而已,非謂善惡報應或失也。故曰:「陽憲速而可逃,陰憲遲而不漏。陽網疏而易漏,陰網密而難逃。」今人偶行一善,便欲獲報,少不如意,則曰天道難知。豈知人但不飢不寒,無災無害,士得讀書,農得耕田,工得操作,商得貿易,時開笑口,日少蹙眉,何往非平安之福?不然,世願無涯,世界缺陷,安得人人富貴利達哉!世人惟尊信《感應篇》,隨事奉行,自然福祿無量,子孫榮昌。行之一年,萬罪消滅;行之四年,百福咸集;行之七年,子孫登科;行之十年,壽命延長;行之十五年,萬事如意;行之二十三十年,注名仙籍;行之五十年,天神恭敬,位列上界。此太上真實不欺語,患人不能實踐之耳。大抵志大道者,發願之始,即務自度度人。自度度人,要在福慧雙修。修慧必於見性明宗,修福必於五常百行。並者相協,上帝必以天詔待之,諸佛定以淨土攝之。不徒超生上界,實且頓證無生。不生不滅,然後可以入世度生,了此一大事因緣。若區區冀長生,修性命,所謂不修三昧,報盡還來。即生非非想天,壽至八萬四千大劫,究竟散入諸趣,不能出世。而此諸趣,皆因不了妙明真心,積妄發生,妄有三界,中間妄隨七趣沈溺。蓋妄業招引,各從其類。但徹悟菩提,則此妄緣,本無所有。其普門行力,又足以持之。故能了大事因緣者,必歸諸福慧兩足尊也。

棲雲真人王志《盤山語錄》曰:「或問:『如何出得罪福因果?』師曰:『罪福因果屬陰陽之殼。若爾出得陰陽之殼,則無罪福因果也。如何是陰陽殼?但凡心上有一毫私欲自利之念,便屬陰殼;有一毫喜行善事之念,便屬陽殼。在陰則有惡報,在陽則有善報。若能鍊得心體虛空,無善無惡,無纖毫掛礙,自作得主,則禍福著他不得,因果纏他不得,便是箇出陰陽殼的真人也。』」

宋朱子晦菴,力行規矩甚嚴,為後學所不便。不知當理學未明,模心擬性之世,而曠脫厭棄機關即伏於此,非朱子撐持一番,則潰裂久矣。當時禁道學,籍偽學,指邪氣,其羣鬧者,有韓侂胄之優人,有林栗之伐異,有王淮、陳賈之修怨。六經孔孟,為世大禁;正心誠意,為上厭聞。繩趨矩步之士,屏氣伏息;趨炎軟節之徒,冒名他師。而熹獨以身擔道統,不戁不悚。表章無遺書,汲引無虛日。劄子封事,抉髓洞胸;社倉荒政,救焚拯溺。處進退則一步不苟,攖讒謗則百折自如,淑後學則多賢競出,嚴律身則四勿不違。是以鄒魯濂洛之學,如日中天,固朱子力行之效也。

宋范儼,仁和人,壯年舉進士高第,歷郡縣以至卿佐,服官二十餘年。公每日必思所以忠君澤民之道,視聽言動,毫不敢苟。雖在闇室屋漏,恆有戰兢惕勵景象。及子成立,公便棄官歸隱,布衣蔬食,不涉世緣,清心入道。每日念持《法華》、《金剛》諸經,暇則禪定觀想。一切世諦,分毫不有。道德性命,亦歸自然。至大觀中,年九十餘,忽然了悟。囑侍者曰:「人生世上,猶如一場戲劇。鑼鼓響時,生旦丑末,各逞其技。及至燭燼燈殘,成何意興?即如我來世間九十年,如幻如化,如露如電,幸而悟得這箇。這箇無有邊畔,亦無方圓大小,亦非赤白青黃,亦無長短上下,無瞋無喜,無是無非,無善無惡,所謂一物不有而萬象悉包者也。此是最真最上、無往無來的妙諦,只在人至誠精進,心心相續,念念不斷耳。三世諸佛皆從這裏出現,所謂真語也,實語也,如語也,非誑語也,非異語也。汝輩各宜勉而行之。」語畢,即默坐合掌而化。一時異香滿室,祥雲徧空,種種光明,照耀世界,數日不散,萬目共仰云。

上所列勉條,乃力行三教之道,由下學而至上達,同歸於窮理盡性至命之極者也。錄此以為三行者之極則焉。有志者念之哉!

張拱辰曰:「一切作為,莫不始於小而至於大。故凡有血氣之屬,皆可以直證無上菩提。」然此無上菩提,只在謹幾慎獨,擴而充之而已。袁公不云乎:「從前種種,譬如昨日死;從後種種,譬如今日生。」豈可自甘暴棄,而以一切禍福諉之天命,因循流浪,了此一生也哉!予已棲心釋門,今於篇末,不憚再三饒舌,以冀凡有善根者,皆得藉此以自廣云。

天下至大,萬世至遠,雖萬手萬目,以救濟斯世,而猶未足也。故最急者唯教人。豈必聖賢而後能教人哉!人果聞善則喜,見善則樂,時時述善言,談善事,說善報,佈善書,則教已多矣。中間轉移靈巧,機關妙活,自有愈進愈精處,極至變化洽合而不自知也。而教庸常之人,又不若教豪傑之人。得其一焉,以旋乾轉坤,以守先俟後,俾人復教人,則教成普教矣。昔聖先賢,經書傳世,皆此一大事因緣也。今此篇者,太上度世之玄詮,諸佛救生之密諦。仁哉妙造,生生無窮。凡誦之、行之、刊之、傳之者,亦皆有一大事因緣在也。覺世牖民,培元造福,與人為善,天地清寧,一心之量,億劫常圓,誠不可思議哉!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卷四終

重刻《感應篇彙編》跋

余初得《感應篇彙編》,封面脫落,彭芝庭尚書序僅存半頁。本經八行,每行十四字。乾隆辛丑梅月,西橋吳省齋序,未及撰者名氏,止云:「今者寶編,較訂句解節疏。」又云:「顧茲梨棗重梓。」據此,則係重刻矣。既在程雲鶴姻伯齋中見一部,封面之上亦無編輯姓氏藏板處所。本經八行,每行二十六字,卷首有空白十頁,無序文。蓋初刻甫竣,印出求序之本也。今得此本,本經亦小字,封面有「版存蘇城宮巷,果草橋南塊姚宅,選頂高紙張墨印。計紙張印工,每部八十二文,外加布套二十五文。此係實價,恐有多增,故不發坊」五十字。彭序云:「吾鄉陳生集諸文士,酌損舊本,集為一書。」吳序「乾隆辛丑梅月之下」更「吉旦,信受奉持弟子吳家柱敬題,陳畊心謹鐫」十八字。吳家柱不識即是吳西橋、陳畊心不識即是陳生否?玩彭序陳生延士編書,似屬時人。然作昔人,亦無不可。按編中較陸清獻公從祀。陸清獻公從祀在雍正四年,此書刊在乾隆四十六年,則陳生者,是屬當時人也。若當時人,則此本係初刻。然作乾隆初人亦無不可,而此本則係重刻。然不論初刻二刻,而書板何以不存陳吳二氏而成之姚宅?豈板歸姚氏又在後乎?是皆不可得而考矣。今往草橋訪姚氏已杳然,而里中故老亦無有知此板之所在矣。

編末云:「予已棲心釋門」,即總裁是編之人也。此君手眼甚高。意者,君意題註即是敘,篇末註論即是跋,又何必另作序引?而要在書之盡善盡美,期在度人度世,而編輯、供給之名氏不必存也。

按《感應篇》自趙宋以來,註解者不下數百家,及今存者亦不下數十種。就余所見,無過於《彙編》、《直講》兩種。《直講》自道光壬辰,我吳劉子綱重刻,已得復行。今重刻《彙編》,書成,板存蘇州城內師林寺,閶門外洞涇橋西吳青霞齋刷印。普願力乏者獨請讀誦,力裕者廣為印送。昔冥吏告周篪云:「此經若一方受持,則一方免難;天下受持,則天下豐治。」余有一友見此四句,謂:「利益何至如此?立言未免過分。」嗚呼!你若解釋得此四句明白,自信斯言之真確,無絲毫過分也。受者如夥友受俸金,分所應得,無有推辭,且不可缺;持者如婦女愛珠寶,惟恐或失,常防毀損。此特淺譬之也。《中庸》云:「得一善,則拳拳服膺而弗失之矣。」此受持義也。本經云:「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。吉人語善、視善、行善,一日有三善,近則三年內,久則一生中。」此受持法也。一方者,一方之人,人人如此受持也。本經又云:「心起於善,而吉神已隨之。」況一方之中,人皆受持,久而又久,豈有不逢凶化吉、遇難成祥者哉!昔黃巢作亂,屠戮天下,將經蔡孝子里,下令曰:「驚孝子則天不佑。有損孝子所居一方一草一木者,殺無赦!」戢伍而過,秋毫無犯。此一人受持而庇及一方,亦一方之人能受其化,一方受持,得免斯難者也。又,巢州居民造惡日久,上帝命全城陷沒為湖。獨焦家好善,感真武化身,指示遠避,此一方被難,一家獨免者也。

余復贅之曰:此編若一人受持,則一人解脫;若一家受持,則一家安樂。蓋人能受持此編,則等榮辱,齊得失,悟幻化,了明盛衰循環之理,自能隨緣度日,又不為世緣所染,豈非一人受持,一人獨得解脫者乎?至若一家之中,宿有善根,自然水乳相投,不勞脣舌而化矣。豈非一家受持,一家安樂者乎?至如其中有宿修頑福,無有智慧,一經胞胎,本來全昧,雖得人身,孽障深重,當即墮落者,自如聾盲,終不信也。《地藏經》云:「孽力甚大,能障聖道。」此之謂也。可不懼哉!可不勉哉!

《感應篇彙編》書後

《感應篇》開章即言禍福,言人生在世,不得福,必得禍,出此入彼,中間更無駐足地也。以「禍」字居先者,言人因迷積惡而得禍,每因醒悟回心向善獲福者也。下文言果報,不曰福禍而曰善惡者,言為善即是福,為惡即是禍也。受福禍之報,雖在數年數十年後,而肇端種因已早在數年數十年前起善心、動惡念時矣。世無甘心為惡之人,故雖有惡人,稱之曰善則喜。惟其自以為不惡,故安於惡而不知止也。篇中惡欵,首曰「以惡為能」者,言人之為惡也,不但自以為不惡,而且尚以為能也。故不但不知返,不知愧,且以為人莫若我之能也。而誰知天見之,人知之,莫不惡之矣。然其稱之善則喜,即其天良未汩沒處。如能就其未汩沒處,將《感應篇》時手一編,如明鏡當前,瞥見全身,鬚眉畢現,美醜難藏,未有不幡然悟、憬然悔也。至為善得福,不曰福報而曰善報者,蓋人之為善,原為求復其本來之善耳,非為求福而為善也。蓋天賞其不忘本來之善,能復其初而福之也。至人為善,自並不知其為善,不過求去其積習,以復我本體耳。故罪過日去,本體日現。及至露得一分本體,則自視愈明,見渾身九分之過矣。及至本體復到九分,則愈覺其一分之不淨可憎,深咎己之不善,痛自刮磨,止有羞愧而已。而天見之,人知之,莫不敬其善矣。故其所行及人之善,天人莫不善之。而善人則但知自治其身耳,並不知所行之為善也。故淨住子曰:「求進是假名,退檢是實法也。」

余觀此編所集古今證案,而驗之於身,覺余自無始以來,輪迴六道,流浪苦海之中,今脫三途而得人身,難之至也。而因迷起妄,因妄造惡,不知不覺,枉送却三十餘年光陰,實大可惜也。而向之所為,亦自以為不惡,故安之而不知改,趨之而不知避也。即今之不能一刀斬斷,洗滌淨盡者,亦莫不自以為微眚而無傷也,俟我徐徐而改之也。篇中所列過惡,件件有分,所列善欵,樣樣不能,遂不覺悚然懼,幡然悔,爽然自失,不禁淒然淚下,自視渾身垢穢,可厭可憎,跼蹐不安,而思有以洗滌刮磨掃除之。忽思曰:此非《感應篇》也,實乃我之救命王菩薩也。於是焚香禮拜之,敬謹供奉之,時時讀誦之,每思遵依之,極口讚歎之,逢人稱道之,書之刻之,印之送之,而不容自已也。

姚端恪公頌

文然以掃先祖中憲公墓,兼謝弔至江寧,病瘧者月餘。至九月廿四日,夜夢一羽衣人至,予泣拜之,并呈以詩,末有「借問小人曾有母,如今果在凌風臺」之句。良久,見先慈大人至,曰:「兒病瘧乎?可誦《太上感應篇》,勤而行之,兼廣訓導無怠。」予泣而寤。次日,從予友鮑子曼殊覓《感應編》,具以夢告。曼殊曰:「予久許梓《感應篇註》,以獨力難成,因循不就,致為神明所呵,功名蹉跎,示警夢寐者屢矣。今當力成之。」予因同心考訂,薄助梓工,以資先慈冥福。清晨必淨心捧誦一卷,回省生平,但覺愧心、悔心、恥心、懼心並集,數日而瘧果愈。因念太上慈悲,普濟迷鈍,禍福明其自召,善惡原於起心,示以諸神在人頭上,在人身中,德盛者體物不遺,聽之不聞,視之不見,訓以上天降福三年,降禍三年,生物者因材而篤,栽者培之,傾者覆之。指人心病,作人心醫,長人善根,塞人惡源,種人福田,拔人禍本。如是功德,不可紀量。我因慈訓,得捧真詮,乃稽首涕零,而作頌言:

太上垂寶訓,慈憫世間人。禍福不自天,一切從心造。
善心起未為,吉神已隨之。其惡心起者,凶神亦如是。
今人云行善,動云力不足。但作此見者,即為心不善。
譬如貧窶人,衣裏有寶珠。將珠論值價,錢帛抵無量。
若還貧窶者,不知有珠故。太上訓三善,名為語視行。
有口不語善,終日豈默坐。有目不視善,未見合眼者。
有身不行善,晝夜亦勞碌。以此內自省,行善非無力。
但隨心所及,善量悉圓滿。昔有乞丐兒,適當賊擾時。
城中防奸細,不容乞兒入。以此居城外,夜棲破屋中。
忽聞寇賊來,無數人馬聲。乞兒起自念,此賊夜襲城。
城上梆鈴稀,燈火半明滅。當因人倦寢,此城必屠陷。
我當間道去,救此全城命。既作是念已,趨城下大呼。
城上人警覺,金鼓一時鳴。矢石及銃礮,亂向暗中擊。
賊徒大驚駭,棄其雲梯去。以此一乞兒,救此百萬命。
今言無力者,孰如此乞兒?請視此乞兒,功德有量否?
所以下下人,能種上上福。起心若行善,力無不足者。
又有作過人,不欲持此經。心中常思念,我罪已深重。
勿復言鬼神,徒爾增恐怖。不思太上訓,改悔便轉福。
改為積善種,悔為滅罪本。惡既由心造,還即由心滅。
譬如冬月水,凍結即成冰。及至春暖時,是冰還為水。
則知冰與水,性本無二故。又如劣手碁,半局已大敗。
忽遇善奕人,指點及教導。是人能信受,局終反得勝。
若仍復敗者,當由不信故。昔有一老僧,焚修關聖祠。
道行甚清潔,勇猛修善事。適當賊擾事,夢神來告語:
汝明日合死,有賊乘白馬,名為朱二者,是汝宿世怨。
汝合死伊手。稽首向神言:今生頗行善,願慈悲救護。
神言無救法,救則汝自救。清晨鳴鐘起,有賊入山來,
擒僧命引導,何山有財寶,何洞有婦女,速速導我去,
不然便殺汝。僧忽自思惟:我業已合死,今復導彼去,
掠財淫婦女,是謂業上業。雪上又加霜,枷上更著杻。
便起呼賊言:我不復導汝。汝非朱二乎?我命終汝手。
是賊大驚駭:汝何知我名?定是聖神僧。僧告以夢故,
朱二自思惟:怨報無窮已。神言不救汝,即是救汝法。
汝不導我行,是即汝自救。我汝自解怨,稽首神前去。
故知禍可轉,太上無誑語。急向生前改,莫待死時悔。
改悔一由心,無罪不滅故。又有小根人,受持不堅固。
今日行微善,望報在明日。不思太上訓,久久獲吉慶。
太上所說經,猶如天上雨。人生所行善,猶如地下種。
雨澤無有二,地有肥瘠故。受命有厚薄,遲速亦如是。
勤勤力耕耘,及秋咸收穫。種遲便棄捐,無有收穫處。
亦有行善者,暗中神護佑。愚人不自知,妄言無利益。
展轉生疑謗,譬如癡騃兒,身立頹牆下,持果手內嬉,
恬不復知懼。其父急趨來,提兒向別所,牆倒兒命存。
涕泣向母言:父奪我果去。又如覆舟人,扶板至洲岸。
資財皆蕩盡,衣被亦漂沒。稽首謝神靈,賽願更還福。
乘舟不覆者,不復言神佑。所以大善人,精勤無退轉。
福向綏中生,禍向暗中滅。因果報應中,分明向人說。
修善受苦者,為善未熟故。至其善熟時,自見受樂報。
稽首太上尊,普度一切眾。心生一切善,善生一切福。
若人受此經,信行及勸導,是名為法施,功德不可量。

清順治甲午年陽月長至日龍山姚文然稽首敬撰

*

感應篇彙編白話解


感應篇彙編白話節本緣起

科技愈發達,人心愈迷失,物質愈文明;道德愈墮落;心靈愈染污,治安愈敗壞;究竟如何才能挽救世道人心?如何才能減少犯罪?如何才能自求多福?如何才能消災免難?乃至如何才能國泰民安,風調雨順,永息戰爭,天下太平?相信這些都是現代人最關心也是最憂心的課題了。

然而盡管是關心憂心,但是對於世間亂象天災人禍的解決,似乎效果不大,甚至每況愈下,問題愈趨嚴重;世人自求多福的結果,往往卻反而變成了自求多禍;歸結其原因,就是現代人過於迷信科學,對於善惡的標準、因果報應的道理,認識的不夠清楚,甚至還誤解的很深;因此反其道而行的結果,自然就會求福不得,反招來了災難和苦果;這就是人心墮落犯罪飆漲世界大亂的根本原因!

「感應篇彙編」一書博大精深,撮取了惠吉逆凶福善禍淫的至理,發而為掀天動地觸目驚心的議論,對於什麼是善?什麼是惡?為善得何善報?做惡得何惡報?均能洞悉明察其根源,使人閱讀之後,徹底明瞭善惡因果禍福的道理,知道自私自利,反而會失去大利得到大禍;因而人人自勉為善,以期集福消災;所以本書之利益世道人心,有其極為深遠的影響。清朝彭凝祉尚書題此書為「元宰必讀書」,又說:「並非讀了此書,即可作狀元宰相;而是狀元宰相,決不可不讀此書」,彭尚書的說法,可謂透澈之極;印光大師說:「此書究極而論,止乎成仙;若以大菩提心行之,則可以超凡入聖,了脫生死,圓成佛道。」印祖一生對於此書的弘揚,更是不遺餘力;淨空老法師更勸佛弟子,要將本書視為戒律來讀誦受持,並且為本書賜名為:「集福消災之道。」均有其甚深的道理。

本會深凜「萬法皆空,因果不空」的道理,所以對於因果教化人心的傳揚全力以赴;前有了凡四訓的整理,今有彙編白話節本的譯整,即是此一理念的體現;在此感謝本會導師淨空老法師的鼓勵督促,鄭居士對譯整工作長期耐心的指導,鍾居士的倡請潤筆和校對,阮居士及多位教授資料的協助查對等,使得本書得以順利完成,利益十方;深盼人人讀了此書,都能深信因果,力行斷惡修善;此種風氣一開,自然禮讓興行,災難干戈永息,人民安樂而天下太平矣!

西元二千年一月廿五日序於了凡弘法學會

勸讀感應篇彙編啟

感應篇雖然是出自於道藏,然而在彙編的註解中多是引證了儒書和佛經;所以讀一書而得到三教的精義,實在是第一件值得稱快的事情啊!彙編乃是彙集了古今各種註解的讀本,經過詳細的審查抉擇,精益求精而編輯成書的;所以讀了彙編,就等於是已經讀盡感應篇各種註解的本子,實在是第二件值得稱快的事情啊!編者的手眼,實在是高明的無與倫比,讀者能夠得到此一良導,心量就會因此而開拓,福緣也會因此而廣植,實在是第三件值得稱快的事情啊!儒教的至理名言,誠意正心的工夫,修身齊家的要訣,彙編裡面已經收錄超過了一半以上;而佛門的文字般若,在本編中也可以略見一斑;至於道家攝心的要義,也已經彙萃在彙編裡,實在是第四件值得稱快的事情啊!所以說彙編不只是感應篇的註解之王,實在是一切的善書之王啊!

凡是能夠看到本書的,就是有福之人;若是能夠一氣到底的讀去,息念靜心,反覆的咀嚼玩味,去體會其中的道理;並且踏實的奉行照做,就是大福之人啊!若是能夠再更進一步精益求精,則成聖成賢作佛作祖的道理,都在本書之中了!人生在世,若是不能夠見到這本書王,則就長劫的沈淪,很難能夠出離輪迴,這樣豈不是太不幸了嗎?而且感應篇的註解,是如此的明白,如此的詳盡,如此的透徹,如此的懇切,不僅只是耳提面命,不但只是大聲疾呼,而悲天憫人的胸懷,可以說是聲淚俱下啊!所以有緣讀到本書的人,自然應該立刻的回頭,又有什麼好再猶豫懷疑的呢?

彙編中所記載得到惡報的人,他們就像野鴨一般的趨向死亡,甚至到了死的時候,都不能夠覺悟;這都是因為他們一生當中,沒有機緣能夠讀到感應篇啊!所以感應篇對人生的裨益,豈只是轉禍為福的唯一捷徑,而且為超凡入聖的不二法門啊!願大家慎讀之。

感應篇序

舊刻 文昌帝君降筆

文昌帝君曰。吾一十七世為士大夫身。未嘗虐民酷吏。周人之急。濟人之乏。容人之過。憫人之孤。一心如此。聽命於天。故能久證真位。今勸世人。每日誦太上感應篇一遍。遵以修行。及書寫一帙。日夕瞻視。依此修行。行之二年。萬罪消滅。行之四年。百福皆集。行之七年。子孫賢明。榮登科第。行之十年。壽命延長。行之十五年。萬事如意。行之二十年。子孫為卿相。行之三十年。注名僊籍。行之五十年。天神恭敬。名列僊班。不依此加意修行。或作或輟。今日行。明日廢。人事既乖。心田日暗。雖口誦經。而其心不悟。是為瀆天。罪不容赦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白話節本卷一

太上曰:「禍福無門,惟人自召。」

【解釋】

太上老君說:「人的禍福,本來就沒有一定的門路,全都是自己招來的啊!」

【分析】

太上、是太上老君,姓李名耳,號伯陽,也就是周朝的聖人老子;得道成仙以後,稱天立教,為道教的始祖,是上天至尊之聖。感應篇、是太上教化世人改惡行善的書;感是感召,應是報應,告訴人們如果以善惡感召之因,必定會得到天降禍福報應的果;所謂有感必有應,隨感而隨應,用以彰顯天道好還的道理,而啟發世人的敬畏之心;知道作惡必定會得到災禍病夭的惡報,因此心有所畏懼而不敢去做;知道行善必定會得到福壽天仙的善報,因此心有所求而勇敢的去做,所以才以感應作為本篇的篇名。

禍福無門,惟人自召;善惡報應,如影隨形;這四句話是此一篇的總綱領,也是太上垂示訓誨的宗旨所在。講到聖賢之心,不是為了要祈求福報,避免災禍而後才去斷惡行善;說到造化的道理,只要是積善,必定會福蔭子孫;而若是積惡,則必定會禍延子孫;也就是易經所講: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;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」的道理,而且絕對不會有絲毫的差錯啊!

自召,就是自己招來的意思,所謂自作還是自受啊!要知道天地是沒有私心的,而吉凶禍福也全都是人心自己招來的啊!然而人在沒起念頭的時候,這顆心是湛然清淨,就如同虛空一樣,那裡有什麼善惡呢!只是因為這個念頭才動,所向著的是好事,就是善,所向著的是壞事,就是惡;其最初不過是起了一個念頭,做了一件事情而已;但是到了後來,經過了日積月累,於是就有了善人和惡人的區別了;所以一個人得禍或是得福,全都決定在當初起了善惡念頭的時候啊!所以太上開口便說:「禍福無門,惟人自召。」就是在提醒警惕世人,注意小心自己的起心動念啊!其中若是有了絲毫的差錯,那麼禍福的果報就會天差地別了。

故事一:

宋朝的靈源禪師向伊川先生說道:「禍能夠生福,而福也能夠生禍啊!禍能生福的原因,就是當一個人處在危險或災難的時刻,很認真的想求平安,並且能夠深入的體會求得平安的道理;尤其是他能夠心存畏懼恭敬,謹慎自己的言行;而福能生禍的原因,就是當人在居安的時候,不能夠思危;而且還放縱自己奢侈逸樂的念頭,言行舉止驕傲懈怠,尤其多有處事輕率,態度傲慢,甚至欺侮別人的情形發生。」

故事二:

宋朝的張子(張橫渠先生)說:「正心的開始,應當是以自己的心為嚴師。凡是有所作為,就會知道謹慎小心警惕自己;這樣練習了一、二年,只要能夠認真努力守得緊,自然而然心就正了。」

故事三:

從前真空寺的老和尚曾說:「凡夫的妄想是不一定的,或是回想著自己幾十年前的榮辱恩仇、悲歡離合,和種種的閒情,這是過去的妄想。或是事情到了眼前,可以去做,心中卻是畏首畏尾,猶豫不決,這是現在的妄想。或是期望著日後能夠榮華富貴、子孫發達,和一切不見得一定成功、一定得到的事情,這是未來的妄想。」這三種的妄想,或是生起了,或是滅掉了,我們就叫它做妄心。只要能夠照見它是妄心,隨著妄念起來的時候,當下就把它斬斷,這就叫做覺心。所以說:「不怕妄念起來,只怕覺察太遲。」這個心若是湛然清淨如同虛空一樣,那麼煩惱就沒有立足的地方了啊!

故事四:

宋朝的趙康靖先生,曾經用瓶子和黑豆白豆來練習心地功夫;他若是起了一個善的念頭,就把一顆白豆投入瓶子裏面;若是起了一個惡的念頭,就把一顆黑豆投入瓶子裏面。開始練習的時候,投入瓶子的黑豆很多,後來就漸漸的減少了。久而久之,連善惡這兩種的念頭都忘了,而進入了「不思善、不思惡」心無雜念的境界,最後連瓶子和豆子,也丟棄不用了。

故事五:

宋朝的衛仲達,在翰林院裏做官,有一次被鬼卒把他的魂引到陰間。陰間的主審判官,吩咐手下的書辦,把他在陽間所做的善事惡事兩種冊子送上來。等冊子送到一看,他的惡事冊子,多得竟攤滿了一院子;而善事的冊子,只不過像一根筷子那樣的小。主審官又吩咐拿秤來稱稱看,那攤滿院子的惡冊子倒反而輕,像筷子那樣小捲的善冊子反而重。衛仲達問道:「我年紀還不到四十歲,那會犯這樣多的過失罪惡呢?」主審官道:「只要一個念頭不正,就是罪惡,不必等到你去犯。」譬如看見女色,動了壞念頭,即是犯過。因此衛仲達就問這善冊子裏記的是什麼?主審官道:「皇帝有一次曾想要興建大工程,修三山地方的石橋。你上奏勸皇帝不要修,免得勞民傷財,這就是你的奏章底稿。」衛仲達說:「我雖說過,但皇帝不聽,還是興工,對那件事情的進行,並沒有發生作用,這份疏表怎麼還能有這樣大的力量呢?」主審官道:「皇帝雖然沒聽你的建議,但是你這個念頭用的很真誠,目的在使千萬的百姓免去勞役;倘若皇帝聽你的,那麼你的功德就更大了啊!如果你肯用這個心來度化世人,也並不難啊!可惜的是你的惡念太多,所以善的力量,因此減少了一半,而你的官位也就沒有指望升到宰相了。」後來衛仲達做官,果然只做到了吏部尚書,而沒有做到宰相。

【再析】

可惜啊!仲達的惡,只是空有惡念而已,並沒有去做,尚且折損了他現世的福報;而仲達的善,只是空有其言而並未被皇帝所採行;但是他這個善的力量竟然卻勝過了堆滿整個庭院惡冊子的力量!看到這個例子,就知道如果真的去做了善事或惡事,那麼善或惡的力量就更大了啊!可見得念頭的起動處,也就是禍福之門啊!

【嘉言】

「行善如春園之草,不見其長,日有所增;行惡如磨刀之石,不見其損,日有所虧。」所以禍福都在不知不覺中移動增減,沒有智慧的人,是不容易覺察的啊!

唐朝的六祖慧能大師說道:「一切福田,不離方寸。」佛經也講:「吉凶禍福,皆由心造。」

善惡之報,如影隨形。

【解釋】

善惡的報應,就如同影子跟著身體一樣;人到那裏,影子也就跟隨到那裏,永遠都不分離啊!

【分析】

善惡是就人心來說的,而報應則是就天理來講的。要知道身體端正,影子也就端正;身體斜了,影子也就斜了,絕對是絲毫不爽的。而造了善因,就必定會得到樂的果報;造了惡因,就必定會得到苦的果報,這些道理,聖人說得很詳細,可惜一般沒有智慧的人,不相信這種道理,於是就背善向惡了;因為他看到現在做善事的人,有的命運卻非常的坎坷;而做惡事的人,有的不但長壽,而且還富貴的很;而今生所遭受到的種種果報,也都不一樣啊!於是就說:「善惡不見得會有報應啊!因果也似乎不足以採信啊!」這是因為沒有智慧的愚人,他們不知道:這個世間沒有活到幾百歲的人,而上天也有沒有立刻就結的案子,這個世間純善純惡的人既然是很少,那麼可以為善可以為惡的機會也就最多了。因為念頭會有轉移,果報就應該要加以斟酌了。或是報在自己的身上,或是報在子孫的身上,或是報在現世,或是報在後世,或大或小、或快或慢,其中雖然會有變化遷移,但是絲毫都不會有錯誤的啊!俗話說:「善惡到頭終有報,只爭來早與來遲。」「不是不報,時辰未到。」所以不要只看眼前,應該要看究竟!因為善惡的果報,必定是如影隨形!

【再析】

按照佛經的說法,因果報應是要論三世的:第一種是現報,就是這一生就受到果報。第二種是生報,就是第二生才受到果報。第三種是後報,就是第三生,以及十生百生千生萬生才受到果報。所以今生做善事而卻得到災禍的人,這是因為他前生所造的惡業,現在成熟了啊!今生做惡事而卻得到福報的人,這是因為他前生所造的善業,現在成熟了啊!所以福中有禍、禍中有福,就是因為不是純善或是純惡的關係。開始的時候有福報,而最後卻有災禍,這是因為他的善心退步了啊!開始的時候有災禍,而最後卻有福報,這是因為他的惡心懺悔了啊!若是所造善惡苦樂的果報沒有變化,這是在顯示說明了直接的報應;若是災禍和吉祥互相的出現,這是顯示了果報的隱約和巧妙啊!更有人所看不到的陰德和陰惡,那就不是人們的耳朵和眼睛,所能聽的到看的見的善惡果報了。

要知道我們這個世間的法律,尚有遺漏不週延的地方,然而天道對於善惡的報應,則是絕對沒有疏失之虞的啊!所以說:「造作善善惡惡,報應如影隨形;莫道造惡不報,直待惡貫滿盈。莫道修善無應,直待善果圓成。」佛經也講:「假使百千劫,所作業不亡,因緣會遇時,果報還自受。」由此可知,我們在三界中所受到的苦樂,在六道輪迴裡,上升三善道,或是沉入三惡道,都是我們自心召感而來的。要知道天網難逃,就是要想逃避,就如同行路的途中,遇到了大雨,四下望去,全都是濕淋淋的,根本就沒有可以躲雨的地方;但是世人多不覺悟,無法洞察因緣果報的真相;果報若是在遠的,當然也就看不到了;就是看的見的果報,也多將它當作平常的順境逆境,而不加以重視。平時就是如此的輕忽,不能夠覺察,至於碰到了大吉大凶的事實可以相信的,卻又拿出一些不都靈驗的事情,來加以否定;如此的自己迷惑自己、懷疑自己;縱然是人生閱歷很久的人,忽然覺悟了些道理;但是人卻已經老了,而且習性也已經養成,難以改變了。而年輕人的豪氣正是旺盛,就更加的難以相信了。這就是世間為什麼有這麼多的人迷失了自己,而走入歧途的原因,真是悲哀啊!

故事一:

清朝崇明地方,有位叫黃永爵的人,有位相士曾替他算命,說他只能活到六十歲;後來南洋有一條船遇到了大風,船快要翻了,黃永爵就急忙的拿出十兩黃金,買漁船前往搭救,總共救活十三條的人命。後來又遇到那位相士,這時相士看到黃永爵非常驚訝的說:「黃先生,你滿臉的陰騭紋,一定是積了大德,做了大好事,你不但會有兒子,而且你的兒子還會考上功名,你也會活到高壽啊!」後來黃永爵果然生了一個兒子,叫黃振鳳,考中了康熙己未年會試的榜首,黃永爵也活到九十幾歲,而且得到善終。由此可知,天道是如此的真實可信,人為什麼不肯去惡為善呢?

故事二:

秀水地方有位叫屠潘奇的人,平日做惡多端,教人鬥爭打官司,強拿別人的財務,姦淫他人的妻女;遇到不如意的時候,就指天罵地,詛咒神明。有一天,屠潘奇忽然就暴斃了,經過一個晚上,才又醒了過來;並且叫他的妻子集合眾人講話,他說:「閻王爺說:死人在陰間所受到的報應痛苦,陽世的活人並不知道啊!而受到報應,才感受到痛苦,已經是來不及了;可悲痛的是,陽間有許多人不知道厲害,還在拼命的做壞事啊!今天屠潘奇可說是罪大惡極,所以借著你來警告世人。」說完了屠潘奇就拿著刀子,自己割掉下體說:「這表示邪淫的果報。」自己再挖掉眼睛說:「這是怒視仙佛父母和眾生的報應。」自己砍掉手說:「這是屠宰生靈的報應!」再切腹挖心說:「這是陰險殘忍的報應。」割斷舌頭說:「這是欺騙妄語惡口的報應。」附近的鄰居都跑來看,莫不感到警惕可怕,屠潘奇就這樣的拖延了六天,體無完膚的死去。這就是自作自受,而且報應是如此的快啊!

【結語】

東嶽廟有幅對聯講道:「陽世姦雄,忍心害理皆由己。陰司報應,古往今來放過誰。」人為什麼要明知故犯,造下了無窮的痛苦呢?

是以天地有司過之神,依人所犯輕重,以奪人算。

【解釋】

因為人的一生,無論是白天夜晚,時時刻刻,上下四旁,都有主管人間過惡的神明在鑒察著;依照各人所犯過惡的輕重,來奪除人的壽算。(人活一百天叫一算,犯輕的就少奪,犯重的就多奪。)

【分析】

天有三官五帝,百神諸司;地有五嶽四瀆和城隍里社;另外又有舉意司,專門記錄人的起心動念的善惡,凡是這些,都是所謂的司過之神。而上天的心是慈悲仁愛的,想要世人在自己心中獨知的地方,為善去惡;因而才有了司過之神,鑒察人們所犯的惡事,並且量度惡事的輕重,而除減人的壽命百日。所以說:「人間的竊竊私語,在天聽起來,就跟打雷一樣的響啊!人若是在暗室中做了虧心的事情,是絕對逃不過神明如雷電般銳利的眼睛啊!」詩經書經中也講到:「上帝日日夜夜都在鑒察著,世間每一個人身體語言心理所造作的行為啊!」這就是所謂的十目所視、十手所指、神之聽之的道理。明白了這個道理,則我們心中獨知的地方,自然就有鬼神,比自然界天地鬼神的鑒察還要嚴格,這就是所謂天人合一的道理啊!

華嚴經說:「每個人出生之後,就有二位天人跟隨著,一位名叫同生,另一位名叫同名;這兩位天人能夠時常見到被跟隨著的人的言行;而被天人跟隨的人,卻是見不到天人。」兩位天人,也就是所謂的善惡二部童子,他們每天廿四小時都在記錄著人的善惡言行,包括心理行為;所以我們每個人的起心動念、言談舉止、待人接物,都要常常想到這兩位天人隨時隨地都在鑒察記錄,不要使自己的惡念持續不斷啊!若是偶然中起了一個惡念,也要立刻的警覺到,把它調轉過來。所以克己,必須先要從難克制的地方去克制,一直窮究到念頭的起滅處;如果能夠這樣的用功,那麼我們無邊的業障,就能夠在一時之間,清淨湛然如同虛空一樣了。能夠這樣的話,那麼吉凶禍福壽命長短的與奪之權,就可以操在我們自己的手中,天地鬼神也就無可奈何了啊!更何況是司過之神的奪算呢?

故事一:

明朝沂洲(也就是現在的山西太原),有位叫王用予的人,為人厚道穩重;他平日事奉文昌帝君非常的謹慎恭敬。並且與幾位好友在里中結了一個社團。每年的元旦,大家就輪流負責建醮壇,在雲中山頂上的文昌帝君行宮祈福。社中有位叫俞麟的人,為人以孝順謹慎著稱;遠近都有許多人來向他求學,拜他為老師。又有位叫郁從周的,相貌非凡,氣宇軒昂、才高八斗,口才文筆更是一流,大家都非常的推崇佩服這兩位才子。

正統辛酉年的元旦這天,王用予提早先到了文帝行宮,並且住在裏面。晚上他作了一個夢,夢到文昌帝君正在升殿,天下的城隍都齊集在殿上,向帝君彙報鄉試錄取的名單。有位戴著朝冠穿著紅袍的神,手中抱著一本很大的冊子,呈送到帝君面前,請帝君簽名批准。王用予就偷偷的問抱冊子的神說:「山西省的錄取榜單中,有沒有王用予、俞麟、郁從周這三個人的名字?」抱冊神說:「沒有。」過了一會,諸位城隍都退下來在旁等候,那位穿紅袍的神就抱著冊子上殿,跪著將冊子呈送給帝君看,帝君一一的批閱,在每位錄取者的名字下面畫了一個押。有時候帝君也猶豫了很久都不畫押。紅袍神就宣佈帝君的指示說:「仍然交付各省的城隍,儘速的查明積陰德的家中仁厚的兒子,將他們的名字陳報上來,以替換榜冊中未經帝君批准的名額。」這時候王用予隱藏在殿旁的柱子下面,忽然聽到殿內傳來,王用予入殿晉見帝君的呼喚聲;王用予匍匐在殿階下,被召喚到帝君的座前,進謁帝君。帝君說:「功名的事情,是天庭秘密的記錄,不可以輕忽的洩密;因為你十餘年來如一日,事奉我十分的至誠懇切,所以把你召來為你分析;你的祖父非常的樸實嚴謹,自食其力,從來沒有欺負過人,早就已經註記你為鄉科的前榜,以彰顯你祖父忠厚傳家的果報。又因為你平生遇到神佛就都稽首,但是都是默求你自己的功名能夠如意,和你妻子楊氏的病能夠痊癒,夫妻能夠白頭偕老;而你那年老的母親仍然在堂,你卻從來沒有替她祈求神佛保佑;因為這個緣故,把你的功名降了二級,所以你中在下榜的五十三名;你應該要改變這種自私的心態和行為,不要再觸犯天心了啊!」王用予聽了帝君的分析,一直向帝君叩頭謝罪。帝君又講:「跟你同社的周吉,是今科本省的解元。」當時社中的成員,惟有周吉為人最為恂懦,而且學問文章也比別人差,王用予聽了之後,感到相當的驚奇愕然;因此就向帝君叩問周吉考中今科解元的原因。帝君說:「周吉的父親和祖父都是讀書人,從來沒有一字入公門涉訟,也從來沒有犯邪淫,周家祖孫三代以來,都未曾說過一次別人的短處,暴露過別人的一件惡事;而且周吉的曾祖父,曾經作過百忍說這篇文章,來勸化世人,也因此而感化了不少人。所以周家的父子祖孫,以簡單樸實靜默在培植福報,已經有六十多年了,這是最上的陰德,別人都不知道;上帝因而特別的嘉許,已經註記昌盛周家的三代,現在周吉中了本省的解元,這只是周家福澤的開始而已啊!」王用予再向帝君叩頭問道:「跟我同社的俞麟、郁從周,不知道他們兩位考中了沒有?」帝君就檢視查閱太原讀書人的名冊,臉上現出不高興的樣子說道:「俞麟本來應該可以考中一科,但是因為他侍奉雙親,犯了腹誹的過失,又經常刻薄的批評他人,不近情理;更妄言自命為君子,所以才除去他的科名,使他終身窮途潦倒!」王用予再請問帝君說:「什麼叫做事親腹誹?」帝君說道:「俞麟對他的父母,雖然在言語舉動上,露出服從孝順的樣子;但是在他的內心,則是不以為然,只是勉強的不露聲色而已;外表上好像事事都順從父母,而他的真性卻是一天一天的遠離了,這種自欺欺人偽裝出來的孝順,簡直就是把雙親視同路人一樣啊!要知道以欺騙虛偽的言行來欺世盜名,最是觸怒神明了,所以才懲罰他。至於郁從周,本是天縱的英才,二十六歲就該中進士,三十歲出頭,應該做到中丞的官位,四十五歲晉升為大司空,而且還兼領司農司寇的職務;五十四歲在少保的職位上退休,活到六十九歲,並且得到善終;但是因為他從十七歲入學以後,就恃才傲物,言語間經常的諷刺譏彈,語帶雙關的戲謔調侃他人;陰間記錄他輕薄的口過,已經滿了二千四百七十餘條了。上帝因而震怒,已經將他記註在陰惡的黑籍中,除去他命中所有的功名;倘若他仍然不知道悔改,到滿了三千條過失,就要奪掉他的壽命了。並且還要處罰他的子孫淪落為乞丐啊!因為這些輕薄的口過,會傷了天地間的和氣,也觸犯了神明的忌諱,所以這種口業的罪過,與殺生和邪淫的罪過相等,你們可要特別的謹慎小心啊!」過了很久,帝君又再指示說道:「邪淫、殺生、口過的惡業,就是犯了絲毫一些,也會有果報的,這就不需要再說了!但是邪淫、殺生這兩種的惡業,自愛的人,就會知道禁戒不犯,至於口頭上的訕笑,隨意的譏彈諷刺,這種笑裏藏刀隱匿賊害他人之心,養成習慣之後,就會很難自己覺察了;最後竟然連言語容貌和心胸,全部變成輕薄了。而這些口惡,也全都被鬼神記錄下來,所以凶煞惡事,也就跟隨而來了。本來命中該享有極大福報,一下子就轉變成貧窮下賤的命了,實在是太可惜,也太可怕了啊!你應當廣勸世人,要以此為戒,不要再煩我在簽榜的時候,大費周章,猶豫不決啊!」王用予就向帝君再拜而退。這時候文帝行宮的大鐘已經響起,王用予因而驚醒,外面的雞,也已經叫過三次了。王用予於是就到行宮叩謝了文昌帝君,就拿起筆來,記下了這個夢境。等到秋天開榜時,周吉果然考中了山西省的第一名。王用予因而就將這個夢境的記錄公諸於世,用來警惕世人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光孝安禪師,在入定的當中,看見了兩位僧人在講話;最初的時候,有天神在旁擁護,並且還傾聽他們的談話;久而久之,天人就散去了。過了沒多久,就有惡鬼在旁邊吐口水罵他們,而且還用掃帚去掃他們兩人走過的足跡;這是因為兩位僧人開始的時候,在談論佛法;接著就閒話家常,最後則是談論名聞利養。須知出家人談論世間的事情,尚且被鬼神討厭、責怪;況且現在,世人身、口、意三業的行為,更有不止如此的啊!那麼他們被鬼神的責備,又是當如何呢?想起來真是令人畏懼啊!

算減則貧耗,多逢憂患。

【解釋】

人的壽命,既然已經因為犯過而被減少,而且還要被懲罰生活貧苦,家庭破碎;又經常的遭逢到憂愁災難啊!

【分析】

從這一句,到算盡則死,都是在講減除壽算的事。因為不善之人,他們欺騙掩飾的行為,為神明所察見,以至於減少了他們的壽算,所以貧窮家破,憂患也就跟著接踵而來。福善禍淫,這是造化必然的道理。人若是想要趨吉避凶,必定要改過遷善,那麼它的關鍵,應該在於先治心;檢點自己身、口、意三業的行為,不可以放逸隨便,而墮入了邪惡的業網。並且應該要彼此互相的規勸;例如心和口要互相的訓誨,心告訴口說:「口啊!口啊!你應當要說好事,說好話,千萬不要說不應該講的話啊!」心再告訴身體說:「身體啊!身體啊!你應該要精進的修行,不要懈怠懶惰啊!」縱然是一日一時、一刻一念,乃至於一個剎那,都要如此的簡默,自己要克制住自己的心,自己要謹慎自己的口,自己要治理好自己身體;這樣久久都不間斷,自然就會不受到外面境界的影響而動心了;此時的心,就到了湛然清淨沒有欲望的境界,全體都是善了啊!這樣怎麼會被神明減去壽算,弄到了貧苦家破憂患的地步呢?

故事:

奉符縣的縣令錢若愚,為人陰險狡詐;他在年輕的時候,就已經補了官位,也多是不能做完任期,就因故去職了。到了晚年,他的生活更是困窘,兒子女兒都相繼的死亡,自己則是淪落到衣食不繼的地步,因此他就向神明祈求;他夢到神明告訴他說:「錢若愚,你因為作了太多的惡業,到今天,你的壽命在減算後,已經被神明奪盡了,你卻還以生活貧窮、家破人亡為苦來求我,真是愚痴到了極點啊!」

人皆惡之。

【解釋】

人人都討厭造作惡事的人啊!

【分析】

玉樞經上說道:「人若是不修善業,上天必定會斬他的神,攝他的魄,使他神魂顛倒,被人所厭惡,為人所嫌棄!」今天恨別人欺負我的人,怎麼會知道,這是上天斬攝了他的神魂,使他處處碰壁而為人們所厭惡啊!今天有幸知道了這個事實,就應當洗心革面,改惡向善;那麼天心是仁慈寬恕的,是不責罰懺悔改過之人的;所以從前所犯的罪過,是可以救贖的,從此改過遷善,那麼前途仍然是一片光明。所以無論是生而知之,或是困而知之,只要是改過遷善,他的成功則是一樣的,希望千萬不要自暴自棄啊!

而做惡事的人,為什麼會令大家討厭呢?這是因為公道自在人心,也是因為良心本善,良知是人人本來就具有的啊!但是盼望大家推此一念,見到了善,就如同怕落到別人的後面一樣;見到了不善,就如同用手去探熱湯一樣的可怕;如此就可以自我勉勵,修到了有善無惡的境界。若只是徒然的討厭別人的惡,而卻不除去自己的惡,這樣又怎麼能夠免除自己被別人所厭惡呢!

故事一:

唐朝的來俊臣,做侍御史的時候,貪贓枉法,被他冤死了人,不知道有多少;後來他竟然被朝廷判了謀反的罪名,並且在市集上公開執行死刑。來俊臣在被砍頭之後,許多恨他的人,就爭先恐後的蜂踴而上,吃他的肉,挖他的眼睛,奪取他的心臟,不到一會兒,他的屍體就被人吃光了啊!

故事二:

宋朝的大臣丁謂和寇萊公,兩人都是同在朝廷做官。當時天下的百姓,提到了寇萊公,必定稱他是忠臣;講到了丁謂,必定稱他是奸臣;聽到了一件善事,必定將這件善事歸功於寇萊公;其實未必都是寇萊公做的啊!而聽到了一件惡事,必定將這件惡事歸罪於丁謂,其實也未必都是丁謂做的啊!

故事三:

宋朝的宰相秦檜,欺君誤國,殘害忠良;千百年來,世人莫不厭惡秦檜的奸詐;而岳飛的精忠報國,後世的人,也無不景仰岳飛的風範。在杭州西湖岳王祠的前面,就有鐵鑄的秦檜,和他的妻子王氏的像,跪在岳王的墳前,旁邊還掛了一個木頭做的手掌。無論遠近,只要是來到岳王墓前拜謁的人,都是欽佩岳王的精忠報國;在拜完岳王之後,就都拿起了木掌,批打秦檜夫婦的鐵像。

【結語】

從以上的三個例子合起來看,百姓並沒有私好和私惡的心,然而大家相同喜好、相同厭惡的原因,這就是人心對於善惡的回應啊!

刑禍隨之。

【解釋】

刑罰和災禍,也就跟隨而來。

【分析】

太虛真人說:「別人若是將災禍轉嫁給我,那麼我就以福德來回報他;如果能夠這樣做,則福德之氣,始終都是從我這裏出來;而害氣重殃,自然就從惡人那裡生出來。」這裡說到刑罰災禍跟定了惡人,就是因為害氣重殃常在惡人的身上,所以刑罰災禍才跟定他啊!

華嚴經說:「南閻浮提世界的眾生,是處在五濁的惡世之中啊!這個世界的眾生,不肯修十善業,而且專門在造惡業,殺生、偷盜、邪淫、妄言、綺語、惡口、兩舌、貪、瞋、邪見、不孝順父母、不恭敬三寶,更相的忿怒爭鬥,互相的毀謗污辱,任情的起見,非法的謀求,由於這些的因緣,而感召到了刀兵、饑荒、疾病、死喪、天災、人禍種種的報應。」由此可見,總是自作自受,自食惡果,全部是自己招來的,並不是由於他人造作的啊!然而趨吉避凶,決定在當前的這一念心,而天堂地獄也就會現在眼前了。若是果然有人真實的在修十善業,而卻得到了惡報,決定沒有這種的道理啊!

故事:

漢朝的梁統,向朝廷乞請增重法律的刑罰,然而朝廷卻沒有接受他的建議;後來梁統作了一個夢,夢到神明對他說:「梁統啊!雖然有幸朝廷沒有聽從你的意見,但是陰曹地府已經記錄了你的罪過。你今天想要以刑罰來毒害世人,居心實在是太狠毒了,那麼你的子孫,怎麼能夠免除刑罰的災禍呢?你這種行為已經得罪了上天,縱然你再祈禱,也是沒用了啊!」後來梁統的兒子,都是死於非命;到了梁冀的罪惡,積的就更深了,最後竟然被皇帝下詔滅族,滿門抄斬。

吉慶避之。

【解釋】

吉祥和喜慶,都遠遠的避他而去。

【分析】

要知道「天道無親,惟親善人」,人若是能夠去惡為善,恭慎自己,順應天理,自然在靜的時候,心就會與天道相合;在動的時候,行為就會與吉祥喜慶相遇了。如果有人的心行與此相反;那麼我們看得到的,就是他難逃世間的刑罰,看不到的,則是他被鬼神的責罰。所以惡人被鬼神減除壽算,短命而死;吉祥和喜慶,也都遠遠的避他而去,而橫禍和刑罰,就都跟隨而來,這是必然免不了的啊!

故事:

從前有位讀書人叫王生,他的心陰險而狡詐;所做的事情,也都違背了天理。有一次他參加秋試,文章作的很好,當時的主考官房師,想要將他名列前茅;但是等到填榜的時候,忽然王生的考卷不見了,等到填榜完畢,王生的卷子,才從房師的袖子裡面掉了出來;房師因而感到十分的後悔,就秘密的和王生見面;並且答應王生,遇有機會,再以其他的缺額來補償他。這件事情過後沒多久,房師就轉到詮敘單位任職。王生也就因為輸粟入了成均。等到王生再度赴考,房師正好就在考選司任職;房師見到王生,大為歡喜;就密密的交待,挑選一個美缺,借著恩例與選的機會留給王生。可是到了恩例與選的期間,房師卻因為父親過世,而必須暫時的離職返鄉守孝。這樣過了三年,房師守孝完畢,又再被朝廷起用,仍然是補了選司職位的官;而王生這個時候,也因為年資已深,而應當被選中派官任用;萬兩黃金的薪資,也是指日可以得到的啊!但是沒幾天,王生卻以母親過世,必須請喪假在家守孝。經過這麼許多的波折,房師可憐王生實在是命窮,就把王生推薦給巡撫大人當家庭老師,三年之中,也可以領到千兩黃金的薪資。但是此事還沒有滿一個月,巡撫大人竟然因為舊事而丟官了。王生的一生,屢次都有奇遇,但是卻都成了畫餅。王生心裡感到十分的不平,因而生了一場大病,躺在病床上三年;有一天王生突然的覺悟,他說:「這都是因為我平日積惡的關係,所造成的惡果啊!」後來王生的病,因為懺悔改過而逐漸的痊癒了,因此王生就終生的行善。

【嘉言】

薛西原先生曾說:「天地間的福祿,若不是存些憂勤惕勵的心,福祿是聚他不來的;若是不做些濟人利物的事,福祿是無法相配的。」這句話真是有道理啊!

惡星災之。

【解釋】

惡煞凶星,也同時降下了災殃給做惡的人。

【分析】

惡星,是天上掌管人間一切災禍厄難的神。要知道人生在這個世間,每一天乃至於每一個節氣,都是屬於星光在主攝著。造惡的人,因為心常昏暗,身上的黑氣上沖,自然就會以惡召惡,所以惡煞凶星降臨到他的頭上,災禍也就跟隨著而來。若是行善的人,因為心地光明,則惡的氣氛漸漸的退散,惡煞凶星避他都來不及了,怎麼會降給他災禍呢?唉!實在是人自己造的孽,惡煞凶星才會降給他災禍啊!實在來講,災禍並不是惡煞凶星降給他的,而是他自己招來的啊!並不是惡煞凶星不好,而是自己不好啊!知道了這個事實以後,人怎麼可以不畏懼,修正反省自己的過失,以挽回天心呢!

故事:

在山東省莒城這個地方,有位叫馬長史的人,憑著自己聰明有能力,就到處橫行,無惡不作。有一天,有顆小慧星從天而降,落在他家中的院子裡,變成了一塊大石頭。從此以後,馬長史的家中就官司不斷,疾病纏身,口舌是非接踵而來;這樣過了一年多,馬長史就死了,家人也都離散了。馬家的房子,也就空蕩的沒人住了。而這顆大石頭的周圍數尺,都呈現出微微的紫色,而且還現出了如同字一般的紋形,到今天還存在呢!

算盡則死。

【解釋】

使惡人的壽算減盡之後,惡人也就死了!

【分析】

這句是太上苦口婆心垂誡世人的話。眾生作惡的習氣,實在是難以拔除,盡是在做些不善的惡業啊!而自己茫茫的業識,就像是膏火相煎一樣,生命中的日子,一天一天的過去,一直到了自己的壽算被奪除盡了,也就是死期到了;而且是死有餘辜啊!還得要隨著生前所造的惡業而受苦報啊!因而神識就墮入了畜生、餓鬼、地獄三惡道中受苦,此時所受到的痛苦,也就無窮無盡了啊!誰說一死就百了呢?就沒事了呢?簡直是死了以後,就不得了了啊!就沒完沒了了啊!講到這裡,就不禁要大聲疾呼,痛哭流涕啊!要知道「人身易失,定業難逃」,惟有希望仁人志士,對這個道理一定要深信不疑啊!趁著自己一息尚存,仍然可以懺除彌天的罪惡;如果仍然是因循茍且的度日;則百年光陰,就如同箭一般快速的逝去;等到自己臨命終,地水火風四大分離的時候,再懊惱悔恨,也就來不及了啊!

故事:

從前有一位老人,死後見到了閻王,就責怪閻王不提早寫信通知他。閻王說:「你的眼睛花了,就是我寫給你的第一封信啊!你的耳朵聾了,就是我寫給你的第二封信啊!你的牙齒壞了,就是我寫給你的第三封信啊!你的身體日益的衰弱,我不知道已經寫了多少封信通知你,怎麼還說我沒有寫信通知你呢?」又有一位少年死了以後,見到了閻王,也責怪閻王說:「我的眼睛明亮,耳朵聰敏,牙齒銳利,身體強壯的很,閻王你招我來,為何不事先寫封信通知我呢?」閻王回答說:「我也有寫信通知你啊!你沒有看見你家東邊的鄰居,有卅、四十歲就死的,西邊的鄰居有一、二十歲就死的;而且更有週歲的嬰兒,或是小孩就死的;這些都是我寫給你的信啊!」所以說人命無常啊!就像是早晨的露水一樣,只要是一口氣上不來,這個身體就成了軀殼了!四十二章經裡面講道:佛問他的弟子:「人命在多久之間呢?」有位弟子回答說:「人命在數日之間。」佛說:「你還不知『道』啊!」佛再問另一位弟子,弟子回答道:「在飯食之間。」佛說:「你也不知『道』啊!」佛又再問一位弟子,這位弟子回答道:「人命在呼吸之間啊!」佛說:「善哉!善哉!你知『道』啦!」

【嘉言】

元朝姑蘇師子林的天如禪師曾說:「佛祖出現在這個世間,單單只是為了我們每一個人,各各自己腳跟下的一段生死大事啊!也就是所謂的「生不知從何而來,死不知往那裡去」這個大事啊!如果是這樣的生,這樣的死,盡大地都會被他籠罩了啊!而從古以來,沒有一個人,不是被生死的大海給吞卻了;且莫說從古以來,就只說從你有生以來,回想十年二十年前,你的親戚朋友,已經死去了多少。先別說他人,只說你自己吧!現前假借地水火風這個四大色身,虛妄的認為,這個色身就是我;從早到晚,用種種的方法愛護他,用種種的東西資養他;而他卻是念念不停的遷謝,漸漸的消殞了啊!不知不覺,臘月三十臨命終的日子就到來了;這個時候,只覺得手忙腳亂,與落湯的螃蟹一樣的痛苦啊!平日英雄的豪情壯志,如今都到那裡去了?而且死了以後,身體顏色開始變壞,又臭又髒,直教人受不了,雖然有至親骨肉,這個時候,也不肯正眼的看你啊!平生所謂的恩愛情義,現在又到那裡去了呢?因為這種緣故,所以祖師說道:人若是一息不來,便如同灰塵土壤一樣了啊!前路是一片的茫茫,不知道何去何從;就只這麼的死了燒了,實在是可憐!更何況是死了以後,還要隨著自己所造作的業而受報,這才是要緊的事啊!那麼什麼叫做隨業受報呢?就是你平生的所作所為,無不是業啊!只要有業,便會有果報啊!要知道果報是隨著業力而來,就如同影子跟隨著形體一樣。這個身體既然已經死了,然而這個識神,則或是墮入了地獄,或是墮了餓鬼,或是墮入了畜生當中,輾轉的輪迴去了,因此而受到了無量無邊的痛苦啊!這個是受報的境界,那個是生死的業根;而所謂的業根,就是在你現前的一念心啊!你從無始以來,因為貪瞋癡,無明煩惱,妄想狂心,接觸到外境,遇到了外緣,就隨著聲塵,追逐著色塵,使得你七顛八倒,無業不造;這便是你生死輪迴的根本啊!所以想到生死的大事,就是鐵漢也會感到灰心啊!因為這個緣故,佛祖就廣運慈悲,大發哀憫,教你學佛修行,參禪學道,令你掃除妄想狂心;認取自己的主人翁,識取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。所以要趁著眼光腳健,趕緊做個清淨解脫的人啊!這樣到了臨命終的時候,就會得到大受用;也就是所謂的生死自在,毫無障礙,來去自由了啊!這個就叫做了生脫死,這種人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啊!」

又有三台北斗神君,在人頭上,錄人罪惡,奪其紀算。

【解釋】

這是說人的一身,行住坐臥,都有星神在鑒察著。三台星神、北斗星君,常在人的頭上盤旋,記錄各人所犯的罪惡,並且依照他所犯過惡的輕重,來奪除他的壽命。

【分析】

人的壽命,十二年為一紀,一百天叫一算。三台星神,掌管人的壽夭。北斗星君,掌管人的善惡。又業報因緣經說:「七星之氣,常結為一星,在人的頭上,距離頭頂三寸的地方;若是為善的人,則頭頂現出的光是明亮的;若是做惡的人,則頭頂現出的光是黑暗的。如果做了大善的人,頭頂的光就更加顯得明亮;做了大惡的人,頭頂的光就滅掉沒有了;而這種光,一般人是看不到的,但鬼神則是看得一清二楚啊!」

故事:

唐朝的大臣婁師德,在唐高宗時,受到高宗皇帝的寵信,對朝廷也有很大的貢獻。有一天早上,婁師德起床的時候,忽然看見星官告訴他說:「你曾經誤殺了兩條人命,這個罪過應當減除你十二年的壽命,你頭頂上的星光將快要滅盡了啊!」這一天,婁師德隨即感到神識有些昏沈,因而就告訴身旁的人說:「我一生向來行事謹慎,只是因為誤殺了兩條人命,今天遂要我早死十二年啊!」沒多久,婁師德就過世了。

【結語】

張拱辰先生說:「婁師德先生一生的為人,以英明寬厚著稱,為唐朝重要的大臣,尚且不免於犯錯而被奪除壽命十二年;更何況一般的常人,不知道造了多少的惡業,看到婁先生的例子,能夠不謹慎嗎?」

又有三尸神,在人身中。每到庚申日,輒上詣天曹,言人罪過。

【解釋】

又有三尸神,住在人的身體裡面,凡是人的心、口、意、語,總是瞞不過三尸神的;每到了庚申日,也就是天神決斷人善惡的這一天,三尸神就上到天帝的衙門,據實的報告人的罪過。

【分析】

這是說人的一心,幾微萌動,都有神明在鑒察著。上尸神青姑,名叫彭踞,居住在人的頭部,祂會令人多思考、多欲望,使得人的眼睛昏花,頭髮掉落。中尸神白姑,名叫彭躓,居住在人的腸子裡;祂會令人喜歡飲食多忘事,而且喜歡作惡事。下尸神血姑,名叫彭蹻,居住在人的腳裡面,祂會令人好色喜歡殺生,使得人的手腳四肢和五臟六腑擾動不安。三尸神的所作所為,目的就是在使人快些死亡,這樣祂們好出去作鬼,享受血食的祭拜;所以在庚申日的這天,就乘著人熟睡的時候,與身體中的七魄,共同上到天帝的衙門,訴說人的罪過。所謂人的心、口、意、語,所發出的音聲,在鬼神之中,三尸神聽得最清楚了。現在的人,不知道自我檢討,克制自己,清心寡欲;而徒然想依靠著道家的守庚去申的方法,以為這樣,就可以斷絕了三尸神上到天帝衙門去告狀的這條路;這種作法,只是徒然的自己欺騙自己而已。要知道只要自己心地光明正大,鬼神自然就退避了;三尸神又有什麼值得憂慮的呢?宋朝程子所做的霄詩也講道:「不守庚申更不疑,此心常與道相依。帝天已自知行止,任爾三彭說是非。」

月晦之日,灶神亦然。

【解釋】

到了陰曆每個月的最後一天,灶神也是一樣啊!

【分析】

這是講人的一家,動靜居處,都有鬼神在鑒察著。灶神掌管一家人的命,所以叫做司命。凡是一家的男女老少,所犯的大小罪過,灶神都能夠無微不察;每到了月終,就直接向陰陽二景,也就是日月二神上奏,並且將罪惡記錄在黑冊子裡。世人的行事,但只知道貪圖一時的痛快,那裡會問家裡有沒有灶神在記錄他所犯的罪過呢?

故事:

准郡地方,有位讀書人,有一次在酒醉之後,調戲了家中的一位婢女;而這位婢女頗知羞恥,就堅拒了主人的調戲;因而得以乘機逃脫主人的糾纏。那時候,正是陰曆月底的最後一天,這位讀書人睡到四更天的時候,他的妻子忽然把他叫醒說:「我剛才見了一位星神,頭上戴著方巾帽,身上穿著黑袍子,騎著一匹快馬在奔行;隨身還帶著簿冊;並且用手向我指劃一下,就飛奔離去了。我聽不清楚,也不知道他向我說些什麼,只覺得他神威赫赫;我就在不知不覺中被驚醒了。」這位讀書人聽他太太這麼一說,頓時全身感到毛骨悚然,但也只是回答說:「你夢境中的神明,一定是灶神了!」後來讀書人就將這位婢女許配給人家,因而才向妻子說明:「你從前夢到灶神向你有所指示,是因為我以前曾經調戲過這位婢女;她因為堅決的抵抗而得以倖免。沒想到就在當天的夜裡,灶神就示警了。我想這件事,雖然沒有做成;但是心中已經有了惡念,所以才被灶神記錄下來,上奏天曹,以前我不敢向你說明,是因為恐怕你會懷疑,怕你會為難這位婢女。今天向你說明這件事,一則是表彰這位婢女的節操,一則是彰顯我所犯下的過失,向你發露懺悔啊!

【附註】

明朝江西人羅禎,寫了一本「愈淨意公遇灶神記」,淨空法師曾經加以演述,內容十分的精彩詳細,引人入勝,此處就從略了。

凡人有過,大則奪紀,小則奪算。

【解釋】

凡是人犯了罪過,都難逃神明的鑒察;罪過大的,就被奪除壽命十二年,過失小的,就被減去壽命一百天,這是決定不會錯的。

【分析】

這一句是總結上文的意思。說明了凡是人的一生一身,一心一家,處處都有神明在鑒察著,目的就是教人要慎獨。凡是人投胎受生之後,壽命的長短,增加或減少,在天上都有記錄。太上命令諸位神明:「你們考察人間的善惡,要三日一言,十日一奏,百日一結;若是修善立功,這個人便可以延長壽命,萬一造了罪過,立刻就將他的壽命減算,或是奪紀。」所以罪過有大有小,而奪紀奪算,也就有了懸殊的差別了啊!

故事一:

明朝天台王璧如大師,他在年輕的時候,就考取了萬曆丙午年的鄉薦,被吏部派任為新淦縣的縣令。他從小就受持不殺生、不偷盜、不邪淫、不妄語的四條戒;後來因為他做了官而廢除了持戒。戊午年,他進京城去覲見皇上,途中他乘的船,停泊在蕪湖的時候;他的魂魄就被鬼卒引到了陰間。見到一位冥王坐在大殿上,旁邊則有兩位判官坐在冥王的左右兩側。冥王叫他的名字,並且斥責他說道:「王璧如,你的壽命應該只能活到丙辰年的八月,所以還能夠延到今天,都是因為你齋戒功德的力量所致。你為何要放棄齋戒呢?」冥王說完了,就命令手下拿簿冊過來給王璧如看。王璧如看見他的名字下面的年月時間都有記錄,但是到了丙辰年的八月就空白了。他看完之後,就向冥王叩頭說:「我在官場上,持齋戒有些不太方便,所以也就放棄了齋戒,這實在也是不得已的啊!」冥王說:「你說的固然有些道理,奈何你的陽壽已經盡了啊!」說完了,就下令驅他入地獄,這時候就有許多面目猙獰的惡鬼過來,露出一副要綁他捉他的樣子。此時坐在冥王左側的判官就向冥王請示說:「不妨取王璧如破戒以後的事來查考一下。」沒多久,獄卒就抬來了兩大箱的檔案,都是王璧如擔任新凎縣縣令任內的案卷。凡是他寫過的一封信、一紙公文、和平日隨手寫下的小紙條統統都在;而且都有氣騰上來,有青色、黑色、赤色、白色,都不一樣。冥王就命令獄卒把它們分類,相同的撿在一處;先檢黑色和青色的放在一起,其次再檢白色的聚在一處,再檢赤色的聚在一起。這時候聚成青色的就隱沒不見了,黑色的則縮小成筷子一樣,而赤色的那些則獨獨地赫然顯明;王璧如在旁邊看見赤色明顯的那堆資料,原來是他所刻的金剛經、好生篇,都在那裡。獄卒檢聚完畢,冥王的聲音口氣就稍微的緩和下來,並向左邊的判官說道:「嗯!他還知道積德,還有活的理由;那麼就損壞他的五官,保全他的身驅,讓他活命吧!」說罷就命令獄卒挖掉他的雙眼,放置在大殿的柱子上,目光還是炯炯的照耀四方。此時王璧如想到:「我的眼睛已經被挖掉了,怎樣還能夠再看東西呢?」就在這轉念之間,忽然就昏暗了,宮殿判官獄卒,也全都不見了。後來覺得有人拍著他的背說:「王璧如快走啊!快走啊!」沒一會兒,他就摔了一跤驚醒了;第二天,雙眼就瞎了,於是他就棄家修道去了。後來修行開悟,雙眼因而復明;於是王璧如就遍遊雲棲博山之門,真參實証,兼行大悲懺法,又再活了十二年。

【再析】

看了王璧如的經歷,要知道人除了是聖賢之外,每天沒有不犯過失的;而能夠挽回造化,所依靠的就是在能改過啊!否則前因既然已是太差,後來造的惡業又不斷的增加;縱然是多福報多兒子,到了那一息不來的時候,萬般都帶不去啊!惟有自己所造的業跟隨自己;此時只見到閻王查算的辛苦,家產可能帶得去嗎?兒女可能替得了你嗎?大家要仔細的想想啊!

故事二:

宋朝的符仲信,家中富有而又喜歡佈施,但是他到了三十五歲的那年,忽然生了病,病情還突然的轉危;而且自己還說出了曾經到過陰間,遇到了幾位老友向他問道:「恩公!你怎麼會到這裡來啊?」老友們就為他禮拜求教一位冥官,冥官說:「符仲信這個人本來是飢寒的命,因為他的心喜好佈施救濟別人,所以能夠白手起家;壽命本來可以活到五十九歲,但是因為他不燒香,早晨晚起床的緣故,福報壽命到今天已經削盡了。」老友們說:「這兩件事只不過是小的過失而已,怎麼會如此的嚴重呢?」冥官說:「不燒香,就有不恭敬天地的心;晚起床,就有多淫的念頭,怎麼可以說是小過失呢?」大家聽了,頗為驚奇的看著符仲信說道:「厚德像符公這樣的人,尚且因為這兩件事而削減了壽命,那麼一般人又怎麼可以隨隨便便的放縱自己呢?」沒多久,符仲信就死了。

【結語】

要知道人生最難得的就是壽命,而冥冥之中被奪除的也是壽命;所以太上才諄諄的教誨這些道理,就是要警惕世人,要注意小心自己的起心動念,不要有一念的錯誤,這樣才能夠享受五福中最前面的一福長壽啊!太上對於世人實在是太慈悲了啊!

其過大小有數百事,欲求長生者,先須避之。

【解釋】

這些大的小的罪過惡業的事情,有幾百種之多,凡是想求長生的人,必須先要避免這些罪過惡業啊!

【分析】

這是太上教人先從避免犯過做起,這裡所講的幾百件,就是篇中所列舉的,從「非義而動」,到「死亦及之」的所有過惡。前面說的奪壽,是教人知道有所警惕;現在又說長生,是教人知道有所欣慕,勇於改過行善;雖然是小小的過失,也不敢犯,就必定會得到長生的善報了。

尤其是學道的人,都是以積善、培養自己的道德為根本的行持。在儒家來講,稱為四端百行;在佛門,則稱為六度萬行;在道家來說,就是三千功、八百行。這些都是積善避惡的說法。然而想要積善改過,則莫先於體會至高的妙道;若是想要體會至高無上的妙道,則莫若明夫本心;因為心是道的本體,而道則是心的作用。人若是能夠察心觀性,則圓明之體,自然現前;無為之用,自然成就;不須假藉任何的功夫,就能夠頓超彼岸。這若不是修到了心鏡朗然,神珠廓徹的功夫,怎麼能夠使得諸想頓離,纖毫都不被染著;而心源自在,決定無生呢?所以明心體道的修行人,不會以身體而牽累其本性,不會因為外面的境界而亂了自己的真心,能夠在隨機應物的當中,自然就會存有不生不滅的道理,這就是所謂的無上至真的妙道啊!而現在求長生的人,只是徒然依恃著藏精伏氣、鍊藥燒丹的方法,便說是真仙可遇,他們不知這些都是外道,心外求法啊!

故事:

有位名叫楊正見的女仙人,她修持的功夫,再沒多久就可以登真了。但是上帝責怪她小時候,她的父母正在準備錢繳稅,楊正見看到了,就私下選了稅錢中特別圓特別好的二文錢藏了起來,這就叫作隱藏官物啊!所以上帝就下令,貶謫楊正見再留在人間一年。紫虛元君與茅君,共同在清虛宮裡校對勘定天下真仙得失的事情;一下子被刷下來的真仙就有四十七人之多;刷下來之後,又再次的重審,僅有兩人得以通過而重新上榜啊!這是因為他們懷著淫慾的心來修持上真的事,這就不能不沒有過失了啊!私藏二文錢是很小的過失,而仙人的修持,又在功過互相較量後,尚且被如此嚴厲的譴責,更何況是那些任意隨便不知道避免犯過的人呢!

【附註】

明朝袁了凡先生的家庭四訓中,有詳細的論述改過的方法,相當的精闢;若想更進一步了解效法了凡的人,請參閱研讀淨空法師演述的了凡四訓講記,又名修福積德造命法,此處則從略不錄。

是道則進,非道則退。

【解釋】

凡是要做一件事,先要想一想,合不合道理;合道理的,就前進去做;不合道理的,就退避不做。

【分析】

這一節,一直到當立三百善,則是太上列舉行善招福的大綱,先教人眾善奉行,即可以招來福報。道就好像是大路一樣,順天理,合人心,坦平正直,即是道;而逆天理,拂人心,荊刺險阻,即非道。本篇中從「不履邪徑」,一直到「與人不追悔」,都是道,也就是行善。從「非義而動」,到「殺龜打蛇」,都是非道,也就是作惡。而「是道則進,非道則退」的這兩個「則」字,最是喫緊著力;因為是非只在當念的分辨,而進退則必須要即時的決定;在這個緊要的關鍵處,一定要下斬釘截鐵的手段,不能夠有一絲毫猶豫不決的心念啊!如果念頭一轉,就會再墮入了魔關;所以必須要時時的省察,事事都得要謹慎小心;例如家人不順自己的意思,會生煩惱嗎?過著安居飽暖的生活,會生淫欲心嗎?家中的收入不多,會想法子去賺錢嗎?一同修行的伴侶離開了,會生昏沈退惰嗎?諸如此類都是,都足以退失道心,而入於非理,所以不可以輕忽啊!

而此處所謂的「道」,也就是中庸上面所講的「天命之謂性,率性之謂道」的「道」。在我們的日用生活中,或是說話、或是沈默、或動、或靜,都無處不是道啊!只要真正的深入的了解其中的道理,行起來就會十分的勇猛精進了。古德說:「大道不離目前,要且目前難睹;欲識大道真體,不離聲色言語。」道德經說:「上士聞道,勤而行之。」內觀經說:「知道易,信道難;信道易,行道難。」華嚴經說:「信為道元功德母,長養一切諸善根;斷除疑網出愛河,開示涅槃無上道。」因為道的本體,人人本來就具足了;雖然是沈溺在萬種的物欲之中,若是肯一念回光反照,那麼其中的真是真非,自然就絲毫的也瞞昧不住啊!這就是所謂的「天理不息的本體」;如果能夠擴大而使它充滿,那麼縱然經過了一萬劫、一千生,也不會墮落了;所以人若是能夠知行合一,就是超凡入聖,也是不難啊!這是真話!

故事一:

從前有位農夫曾經被老虎咬傷過,有人談起老虎傷人的事情,大家聽了都感到非常的震驚;惟獨這位農夫的臉色大變,和其他的人都不一樣。老虎會傷人,這是每個人都知道的事情,然而沒有親身經歷過的人,聽到了老虎傷人,所以只是一驚而已。而這位農夫親身受到了被老虎咬傷過的痛苦,所以才會臉色大變心有餘悸啊!

【再析】

根據這個故事,我們可以知道:就是人對於逆天理、拂人心、荊棘險巇,所謂非道的事情還會去做,就是他不曾真正的知道體驗過啊!若是他真正的知道體驗過,就決定不會去做「非道」的事情了。

故事二:

後漢的大儒管寧,曾與華歆一齊鋤地耕種,管寧有次鋤到了一塊黃金,連看都不看它一眼;而華歆卻拿起黃金,把它丟到一邊去。當時正逢亂世,管寧就避亂到遼東居住;遼東的公孫度對管寧非常的禮遇;管寧沒有接受,就住到山上;當時有很多人跟著管寧上山。有一次鄰居的牛,踏壞了管寧的田;管寧就把牛牽到了荒野看牧,牛的主人知道了這件事,感到非常的慚愧,並向管寧道歉。漸漸的管寧住的地方,人愈來愈多;於是管寧就開始講學,教化當地的人明禮義知廉恥;如果不是來求學的人,管寧就不跟他見面。管寧的教化,不久就風行了整個遼東,老百姓也都受到了管寧崇高道德的影響而移風易俗。管寧每次和公孫度見面,只是談有關道德方面的事,絕口不談世間的俗事。公孫度覺得管寧十分的賢能,就一直待在遼東卅七年。後來奉到朝廷的命令,乘船過海返回京城;這時候海上的風浪突然大作,船快翻了,船夫都呼天懺罪,希望老天救命!管寧這時正襟危坐說道:「我管寧一生當中,曾經有過一次早晨沒戴帽子,三次太晚起床,一次上廁所沒戴帽子,我一生所犯的過失,必定就只是這些了!」與管寧同行的其他船隻都沈沒了,只有管寧坐的船沒沈;到了京師,朝廷要授給管寧大中大夫的官職,管寧沒有接受;華歆則要把自己太尉的官位讓給管寧做,管寧卻也是向華歆懇辭。

管寧活到了八十四歲才去世,他生前所坐的木榻,與膝蓋接觸的地方,都已經穿了;因為管寧有五十年未曾箕股而坐啊!

有的親戚鄰居們,因為窮困而家中缺米,管寧則必定會分自己的米去救濟他們。管寧遇到了為人子女的,必定跟他說孝的道理;遇到了為人弟子的,必定跟他說悌的道理;遇到為人臣子的,必定跟他說忠的道理。管寧的容貌,不但恭敬,而且言語柔順,能夠因著事情而導人向善,所以能夠感化無數的人啊!

不履邪徑,不欺暗室。

【解釋】

凡是不正經的地方,例如賭場、妓院、舞廳、鴉片煙館等,都要視為邪徑,決定是退避不去。就是在陰暗的房間,別人所看不見聽不到的處所,也就是善惡才分的界限;都能夠正心誠意,絲毫都不願意欺騙人。

【分析】

這兩句是從避過中抽出來最緊要的來勸誡人,也是做善人的開始。不履邪徑,就是從心源上打點得堂堂正正;雖然是一絲毫的邪路,所關係的甚是微小;但是到了此處,也是斷然的不走,那麼大的地方,也就可以知道了。不欺暗室,就是從心源上打掃得光光明明;雖然是在屋子裏面最隱密,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,也是斷然的不肯茍且行事;那麼明顯的地方,也就可以知道了。能夠如此,然後積功累德,做種種的善事,就可以一以貫之了!

要知道福以酬德,若是稍微有些求福的心,就是邪徑啊!所以應當為子孫造福,而不應當為子孫求福。而謹守家規,崇尚儉樸,訓耕讀書,廣積陰德,這些就是為子孫造福。而擴大田宅,締結姻緣,爭什一、賣功名,這就是替子孫求福。要知道造福表面上看起來,雖然恬淡,但是能夠使子孫長遠;而求福表面上雖然很熱鬧,卻是使子孫的福報縮短了!

而名以賓實,也就是名實要相副。若是稍微有些市之之心,也就是沽名釣譽打知名度的心,就是邪徑啊!所以應當要為此生惜名,不應當為此生市名。而勤習詩書,崇尚氣節,謹慎取與,注重威儀,這就是惜名啊!兢相標榜,力邀權貴,騖矯激、習樸稜,這就是市名啊!所以惜名的人顯得寧靜而吉祥;而市名的人,就顯得躁進而笨拙了!

故事一:

明朝有位楊煮,他是江蘇吳縣人,官做到了尚書;有一天晚上作夢,夢到自己在一個園林之中遊覽,順手就摘下了樹上的兩顆李子來吃;醒了之後,自己就痛責自己說:「這是因為我平時對於義和利,認識不夠清楚的緣故,才會在夢中夢到了偷吃人家園子裡種的李子啊!」並且楊煮為了此事懲罰自己,幾天都不吃飯。

故事二:

從前有位八歲的沙門叫妙顏,他已經証得了阿羅漢的神通。有一次飛行進入王宮,王后想要抱他;妙顏就跟王后說:「不可以抱我,王后不應該靠近出家人的身體。」王后就說:「你和我的小兒子一樣小,讓我抱抱你,又有什麼不可以呢?」妙顏回答說:「現在我們就以感情來作比喻,就像王后剛才所講的,但是感情往往都是從微小而起,就好像星星之火能夠燒掉萬里寬廣的原野;又譬如涓滴之水,能夠貫穿泰山一般高的石頭。凡是事情,都是由漸漸的開始,從小慢慢的增多,從小漸漸的變成大;所以有智慧的人,都會遠離避開嫌疑的,這就是所謂的防微杜漸啊!」

故事三:

漢朝的楊震,為東萊太守,有一次路過轄內的屬縣,縣令王密,是他所推舉的人才;到了晚上,王密就帶著黃金來拜訪楊震,王密說道:「黑夜之中,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。」王震說:「天知、地知、你知、我知,怎麼可以說是沒有人知道呢?」王密聽了之後,感到非常的慚愧。後來楊震的官,升到了三公。

故事四:

何澄是位醫術高明的醫生,他有位孫姓的病人,病了很久都沒好;曾經召請何澄到家看病,看了好幾次。他的妻子就跟何澄秘密說道:「我的丈夫病了很久,家中的財物也都快要典當光了;我願意用身體來償還所欠的藥錢。」何澄聽了之後,就嚴肅的對她說:「孫夫人為何要說這種的話呢?但請你安心,不要憂慮,我一定會盡力醫治孫先生的。如果我趁這個機會污辱了你,這樣不但使我永遠淪為了小人,夫人也因此而失去了偉大的節操;縱然我們能夠避免旁人的責備,但是要知道,天譴卻是難逃啊!」後來何澄有天晚上作了一個夢,夢到自己到了一個很大的官署,有位天神對他說:「何澄,你行醫救人有功德,而且能夠在別人艱難危急中,不亂人家的婦女;上帝因此而賜你一個官職,和五萬貫的錢。」何澄作了此夢,沒多久,東宮太子有病,到處在求訪高明的醫生,結果找到了何澄;何澄僅開了一帖藥,太子的病就好了。因此太子就賞賜了何澄一個官位,和五萬貫的錢,居然夢中所夢到的一模一樣啊!

積德累功。

【解釋】

積德就要像積錢一樣,漸漸的積,就漸漸的多了;累功就要像築牆一樣,漸漸的築,就漸漸的高了。

【分析】

德若是不去積,德就不會崇高;功若是不去累,功就不會增大;如果能夠像農夫盼望秋收一樣的認真,能夠像商人想賺大錢一樣的努力;今天積了一德,明天又積了一德;今天累了一功,明天又累了一功,就是想要修成神仙,也不是件難事啊!而修成天仙,要行一千三百條的善事,每天做一件,只要四年的時間,就可以成功;而修成地仙,要行三百條的善事,每天行一件,只要一年的時間,就可以成功!只怕人不能發心去做,或是做到了一半,就中途而廢啊!所以發了善願,就要具有一片真信心、勇猛心、精進心、堅永心;不要因為吝嗇錢財而中止,不要因為怕人譏笑而懷疑,不要習慣於安逸而不能夠奮發,不要被私欲所牽絆而影響了果決,不要因為事大而怕難,不要因為善小而忽略;不要以事情忙為理由而推諉,不要為了矜惜自己的名節而不救患難;總之,要勿避嫌、勿避怨、勿因循、勿間斷、勿鹵莽、勿圖報、勿務名。凡是遇到了一切的善事,都要歡喜的去做,委曲的成就,這樣才是真正的積德累功啊!

故事一:

紫虛元君說:「從前有位傅先生,從小就喜歡學道,他進入到焦山的石室之中。過了三年,忽然遇到了太極真人,給他一個木頭鑽子,要他用這個木鑽,去鑿穿一個很大的石頭。並且還提醒他說:『你若是用木鑽鑿穿了這塊大石頭,我就會來度你。』傅先生就不停的鑽,一直鑽了四十七年,大石頭忽然就穿透了,而太極真人果然就來度他。」要知道積功累德,雖然不在於鑽石頭,而是借著它來說明:人就是怕不去做,或是做了一半就中途停止!所以「有志者,事竟成」,傅先生鑽石頭,就是一個明顯的証明啊!

故事二:

宋朝的時候,鎮江有位太守名叫葛繁,每天都做幾件善事,四十年都不曾間斷過;有人向他請教,葛繁就說:「我並沒什麼奇妙的方法,只是每天做一、兩件利益別人的事情而已。」因而就用手指著座椅間的踏板說道:「如果這個踏板放的不正,就會碰傷人的腳;所以我就將它擺正;別人口渴了,我就請他喝杯水,這些都是利益人的事啊!從宰相到乞丐,也都能夠做到,但是一定要持之以恆,行之長久,才會得到真實的利益。」

故事三:

焦公,是東京人,因為焦家三代以來都是缺嫡子,(也就是元配所生的兒子)於是他就到各地經商,到處訪求高明之人,向他們求問其中的因果。後來遇到了一位年老的僧人,這位老僧就告訴他說:「沒有兒子的原因有三種。第一是祖宗和自己都沒有積功累德。第二是夫妻的年命,恐怕有犯了禁忌。第三是自己不保養精神,妻妾有血寒的毛病。」焦公就說:「積功累德,夫妻的年命,都可以受持;但是血寒的毛病,有什麼方法可以治呢?」老僧說:「這個不難,你只要先積功累德,然後再調養身體,三年以後,到五台山來,我會傳授異方給你。」焦公從此以後,就時時行方便,種種作陰功,這樣的積功累德過了三年,就逕自前往五台山去拜訪那位老僧。但是沒有遇到老僧,卻忽然見到一位行童,手裡拿著一卷書,就向焦公說道:「老和尚教我傳話給你,你積功累德三年圓滿之後,就回家合藥,至誠恭敬服下,必定會有富貴的子孫,隨著你的心念而降生在你家中。」後來焦公果然就生了焦員外。但是焦員外生的兒子就不肖,焦員外悔恨自己為何損德到如此的地步,也就逕自前往五台山;見到了行童,行童就說:「老和尚教我傳話給你,說你何必來問呢?但只要依照你父親焦公的所行,認真的積功累德,那麼家中的子孫,就是愚笨的,自然也會變為賢能;貧窮的,也會變成富有了。」焦員外說:「貧窮的,後來變成了富有,這自然是他的命;但是愚笨,是他的天性本來如此,這是無法改變的啊!你怎麼說愚笨的,能夠使他變為賢能呢?」行童說:「從前後周燕山的竇禹鈞,生有五個兒子,初生的時候,都是健康不佳,而且還形體不全;後來因位竇燕山至誠的積功累德,五個孩子都變好了,而且全都考取了功名,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啊!」焦員外聽了之後,就向行童道謝返回家去,拼命的積功累德,而且深信不疑;二十年後,兒子不但有了好幾個,而且個個都是貴子啊!

【再析】

現在的人都知道竇燕山有五個兒子,都相繼的富貴榮顯。怎麼知道他這五個孩子初生的時候,都患有重病或是殘廢,後來全都是靠了竇燕山拼命至誠的積功累行,才能夠使五個孩子病癒,健康而榮耀顯貴啊!由此看來,天人感通是如此的容易;願天下有心人,務必要堅定自己積功累德的信心,千萬別懈怠啊!

【附記】

明朝袁了凡所做的家庭四訓,其中的積善篇,對於積功累德,有詳細的說明和舉例,想進一步了解學習的人,請參考淨空法師所演述的了凡四訓講記,又名修福積德造命法,本會並製作有國台語版廣播劇供參考。

慈心於物。

【解釋】

凡是積功累德的善人,不但是親親而仁民,尤其是他的慈心,遍及到了萬物啊!

【分析】

慈就是仁心,為萬善的根本。慈有兩種的意義,一是救濟貧窮,拔除痛苦;二是戒除殺生,並且還要放生;這是積德累功的本,也是做善人的根!

大藏經說:「人若是不殺生,愛護動物的生命,以及放生布施食物,就會得到長壽的果報。」現在一般人家的小孩子玩遊戲,經常會傷害到像蜻蜓、麻雀、小鳥等類的小動物,這是家長們應該要痛切禁止,不要讓小孩傷害小動物,這樣不只是會傷害到那些小動物的生命,損害孩子的福報,而且助長了孩子的殺機;等到孩子長大之後,做人就不懂得仁慈寬恕了啊!至於家中的僕人,常會將熱水澆潑在地上,或是燒材掃地的時候,多會傷害到蛀蟻之類的小虫,這也是應該要戒除的啊!凡是見到了一切的眾生,投身到死地,例如飛蛾撲向燈火,蟲子墮在網子裡,麻雀小鳥被打傷,螞蟻被踏到,魚蝦被網住等等,都應該要方便的去救護,保全牠們的性命,這些都是福報大壽命長的人所行的善事啊!

普賢行願品說:「若是能夠使得眾生歡喜,則一切如來都會歡喜啊!這是什麼原因呢?這是因為諸佛如來,以大悲心為根本的緣故。因為眾生的緣故,而生起了大悲;因為大悲的緣故,而生起了菩提心,因為有了菩提心的緣故,才能夠成就正覺。對於眾生來講,最愛的就是自己的身命了;對於諸佛而言,眾生就是他們的最愛啊!所以能夠救眾生的身命,則能夠成就諸佛的心願啊!」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來,諸佛菩薩千言萬語,無非不是在教人救拔眾生的痛苦;而邪魔外道千言萬語,無非不是在教人吃眾生的肉啊!所以我們知道勸人放生,則是啟發了人的慈悲心;這就是永劫常樂的善因啊!而勸人殺生,則是啟發了人的殘忍心;而為永劫遭受怨仇罪孽的根本啊!所以同樣是一句話,可以造福,也可以造禍,所以我們講話,怎麼可以不謹慎呢?

故事一:

漢朝的楊寶,在他九歲的時候,見到了一隻黃雀,被一隻凶猛的大鴟鴞咬傷,掉落到地面上;結果這隻受傷的黃雀跌落在地上,又被好多的螞蟻圍困著。楊寶就趕快的把黃雀救起來,放置在箱子裡保護它;並且用黃花餵黃雀吃;等到黃雀的傷養好了以後,楊寶就把它放走了。有一天的傍晚,一位穿著黃衣服的童子來向楊寶拜謝,黃衣童子說:「我是西王母的使者,在我前往蓬萊的路上,經過這裡的時候,遭遇到了災難;幸而被你所救;為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,我把這四個玉環贈送給你,它能夠使你的子孫,將來做官,都能做到三公最高的地位;而且他們的品德操守,就跟這個玉環一樣的潔白啊!」黃衣童子講完了這些話,就不見了。後來楊寶生了楊震,楊震生了楊秉,楊秉生了楊賜,楊賜生了楊彪;一共是祖孫四代,全都做官做到了三公,而且品德操守都是非常的清白,當時確實是沒有人能夠跟他們相比啊!

故事二:

沈萬三是明朝人,有一次他看見有人拿著幾百隻的青蛙,而且準備馬上就把這些青蛙殺死;沈萬三不忍心見到這些青蛙被殺,於是就用錢把這些青蛙全都買了下來,放在池塘裡面,使他們能夠悠游自在的生活。有一天沈萬三經過池塘旁邊,看見一大堆的青蛙,圍著圓圈,站在一個瓦盆上面;呱呱的叫著,好像在說:「沈萬三啊沈萬三,瓦盆請你帶回家!」於是沈萬三就將這個瓦盆帶了回家,做盥洗的用具。有一次他用瓦盆洗手的時候,戴在手上的戒子,掉落到瓦盆裡,直到第二天的早上,他才發覺,就去瓦盆裡找戒子;這時候,沈萬三突然發現整個瓦盆裡面都是戒子;沈萬三非常的驚奇,就用金子銀子放在瓦盆裡面試試看,結果整個瓦盆裡都是金子銀子!原來這個瓦盆就是所謂的聚寶盆啊!因此沈萬三的財富,富可敵國,沒人能夠比得上啊!

故事三:

宋朝的永明延壽禪師,俗姓王,是丹陽地方的人,最初在餘姚縣擔任稅務官;因為他經常買魚放生,薪水用完了,不得已就挪用了公款;到了上級長官派員清查庫錢時,才發現他已經挪用了數十萬的庫錢。依照當時的法律,王先生就被判了死刑;而王先生在臨刑的時候,臉色都不改變;並且還對他的好友,也就是當時的監斬官許自新說:「我已經放活了億萬條的生命,今天我是死而無憾啊!我現在一心一意的求生西方極樂世界,這豈不是太快樂了嗎?」說罷他就一心合掌念佛,一點也不怕死。就當劊子手揮起鋼刀,砍到王先生脖子的時候,只聽得鐺的一聲,大刀就斷裂成三節!監斬官許自新就立即做了表章,將情形奏報錢鏐王;這位錢鏐王也是信佛慈悲的人,見到了奏章,就立刻下令赦免王先生的罪;並且還恢復他的官職。但是王先生被釋放之後,就看破了世事,出家學佛;精進認真的勤修戒定慧。有一次他夢到觀音菩薩用甘露水灌入他的口中,因此智慧就漸漸的開了。著有萬善同歸集六卷,常住在永明寺,後來被推崇為淨土宗的第六代祖師。到了七十二歲的時候,他就端坐合掌念佛而逝。後來有位僧人,每天都圍繞著延壽禪師的靈骨塔禮拜,有人問他原因?這位僧人回答說:「我是撫州地方的出家人,因為前一陣子生了一場重病,魂被鬼卒引到陰間,見到閻王殿的角落有一軸畫像,我看到閻王親自對著畫像在恭敬的頂禮膜拜。我感到好奇就問旁邊的判官,這幅畫像上面畫的是誰啊?」判官回答說:「畫的是永明延壽禪師。凡是人死了以後,都必須經過這裡,唯有永明禪師直接往生西方極樂世界,而且是上品上生;因此閻王對禪師特別的尊敬,所以才向禪師的畫像頂禮。」由此可見,慈悲放生,念佛往生西方,連陰間的閻王爺都對他恭敬頂禮啊!

【嘉言】

明朝的蓮池大師,曾經作了一篇戒殺的文章勸化世人,他說:「每個人都愛護自己的生命,而動物也是一樣的貪生怕死;所以怎麼可以殺牠們的身體,來滿足我們的口腹之欲呢?殺生的時候,或是用利刀剖開了牠們的肚子,或是用尖刀刺穿了牠們的內臟;或是剝牠們的皮,或是刮牠們的鱗;或是割斷了牠們的喉嚨,或是劈開了牠們的外殼;或是用滾湯活活的煎煮鱉鱔,或是用鹽酒生醃了螃蟹和蝦子。可憐啊!牠們遭受到如此大的痛苦,卻是無處可以伸冤啊!而且這種的極苦,實在是難以忍受啊!人們造下了殘殺生靈這種彌天的罪業,與被他們所殺害的生靈,因此而結下了萬世的血海深仇。一旦無常到來,就要立即墮入地獄,在地獄中受到鑊湯、爐炭、刀山、劍樹、種種的苦刑啊!等到地獄的罪苦受完了之後,仍然必須要投生作畜生,來償還以往殺生食肉的命債啊!還完了命債,再投生為人;則是多病而且早死;因此我今天在此哀告世人,普遍的勸導大家要戒殺;並且更要隨著自己的能力來放生,加持念佛,這樣不但可以增加自己的福德,也必定能夠隨著自己的願望往生極樂世界;永遠脫離了六道輪迴的苦海,普度眾生,功德無量啊!」

忠孝。

【解釋】

為人臣子的,必須要盡忠;為人子女的,必須要盡孝。

【分析】

臣盡忠,子盡孝,乃是天理的常規,也是人倫的根本。假使為人臣子的不忠,則君王對臣子還有什麼期望呢?為人子女的若是不孝,則父母對子女還有什麼指望呢?要知道不忠不孝,連畜生禽獸都不如,怎麼可以稱為人呢?

人雖然可以修成仙,但是必須要經過長久積功累德的修持;惟有至忠大孝的人,今天死了,明天就可以生到天界。一般人都知道忠孝為臣子的大節,豈知忠孝更是為超升到天界的根本原因啊!

孝子必須先要安定國家,因為國家安定了,家庭才能夠安定;而家庭安定了,孝子才能夠實行孝道啊!所以古人求忠臣,必定是在孝子之門求到的啊!而忠孝若是能夠兩全的話,方才是做人最高的德性;然而也有忠孝不能夠同時盡到的;所以必須要分別的討論,這樣才能使得大家知道,可以隨著個人情況的不同,而盡自己的心了。

所謂忠,就是盡心而無欺的意思。凡是人類的倫理所在,例如屬下服事長官,晚輩奉事長輩,或是平輩朋友間的交往處事、待人接物,都應該要盡心而無欺;而這忠的道理,則專門屬於為人臣子,或部屬的;因為父子兄弟夫婦的關係,人人都自然知道應該要互相的敬愛;至於君臣的關係,則是道義相結合的;一般的常人,容易在這個地方上產生茍且的現象,而為人臣子之所以分心而不能夠盡忠的原因,不外乎是自身和家庭、官位、權勢、恩怨、名譽這五種。想到了自身的家庭和官位,多是平庸之人,那麼所產生壞的影響還小些;而玩權弄勢的念頭,多是出自奸臣,那麼就會關係到天下國家的利害了;而這些奸臣,最後也是害到了自己,例如李林甫、楊國忠、秦檜等人。至於是為了恩怨名譽,雖然是世間號稱君子的人,也是在所難免;這就是唐、宋以來,朋黨之禍的原因啊!

【嘉言】

于鐵樵先生說:「老百姓所以能夠安居樂業過著太平的日子,這全都是靠國家軍隊和警察保護啊!試想一個地方,如果沒有國家軍隊和警察的保護,則一定是盜賊橫行,燒殺搶奪;老百姓的生命財產,豈不是危在旦夕,朝不保暮嗎?所以只要想到這點,那麼就是販夫走卒,也都是時時刻刻受到了國家的保護啊!因此每一個人都應當隨著自己的本分對國家盡忠,更何況是讀書做官領國家薪水的人,若不認識這個忠字,就實在是太慚愧了啊!」

故事一:

唐朝的名臣魏徵,有膽量、有謀略,善於挽回君王所做不恰當的決定。無論大事小事,只要皇帝不對,魏徵一定是毫不留情苦苦的勸諫;縱然皇帝非常的生氣,魏徵仍然是不肯停止。有一次,唐太宗得到了一隻很好的鷂子,非常的喜愛,經常把鷂子放在自己的手臂上立著。有一次,看到魏徵來了,怕他看見,就趕緊把鷂子藏在懷裡;魏徵心裡有數,向太宗奏事的時候,就故意的拖延時間,鷂子因此而悶死在唐太宗的懷裡。(這是因為魏徵不想唐太宗玩物喪志,有損君威的緣故,就用這種方法勸諫。)後來文德皇后過世,唐太宗對皇后思念不已,就在御花園裡建造了一層樓,以便眺望皇后的陵墓;並且請魏徵一同登樓,也叫魏徵眺望皇后的陵墓;魏徵仔細的看了半天就說:「陛下!我的年紀大了,眼睛也花了,看不到啊!」唐太宗就用手指給他看。魏徵說:「我以為陛下若是能夠望祖宗的獻陵,和望皇后的昭陵一樣,那麼我就能夠看到皇后的昭陵了!」唐太宗聽了之後,感動的流淚,就把這座層樓拆掉,不再登樓眺望昭陵了。魏徵勸太宗偃武修文,停止軍事的發展,加強文化教育;這樣中國安定了,四方的夷人,自然就會歸順臣服,用不著用武力去征服他們了。太宗就採用魏徵的建議,果然產生了很大的效果,這都是魏徵忠於朝廷的事蹟。而魏徵的第五代孫子,叫魏甎,非常的優秀,做到了宰相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司馬溫公為宰相,勤政愛民,以身徇國,由於過度的勞累,已是有病在身;而當時王安石所立下的青苗、免役、將官的惡法,仍然尚未廢除,西夏國也未投降於宋朝;司馬光因而感嘆的說:「這四害還沒有除掉,我是死都不瞑目啊!」來探病的客人,見到他的身體漸漸的消瘦,就引了諸葛孔明「食小事繁,命不長久」的前例,提醒司馬光要引以為戒啊!司馬光則回答說:「生死有命,無需掛慮。」反而更認真的處理公務;後來病得愈來愈嚴重,意識已經有些不清醒了,仍然念念不忘朝廷天下的事情,就是連夢中所講的話,也都是朝廷天下的大事啊!

故事三:

魏高宗告訴群臣說:「對待君王,應該就像對自己的父親一樣的尊敬;父親有了過失,做兒子的,是不會寫出來給大眾知道來勸諫父親的;而會在私下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勸諫父親,這樣做的目的,就是為了不要彰顯出父親的過失啊!例如高允在朕有過失的時候,都是當著朕面勸諫的;甚至有時候還會令朕不堪忍受啊!但是高允這樣的勸諫,使朕知道自己的過失,而天下卻不知道朕的過失啊!所以高允對朕實在是忠心啊!而高允對朕的一片忠誠,不但是以激烈方式勸諫的人,所不能做到的;也是用諷刺比喻的方法勸諫的人,所不及的啊!這的確是一種很好的勸諫方法。」

故事四:

宋朝的大臣蘇瓩,向朝廷上了奏章,談論國家大事;不但未被朝廷採納,卻被貶官到饒州。蘇瓩在赴饒州的路上,經過洛陽,就住在好友尹焞的家中,並向尹焞抱怨,自己對朝廷一片忠誠,卻落到如此的下場,被貶竄到饒州。尹焞聽了就對他說:「當你上書朝廷的時候,你的目的是為了國計民生打算呢?還是為了你自身的名位在打算呢?若是為了國家打算,那麼你就應當欣然的赴饒州上任。如果你若是為了自身的進退在打算,那麼這次朝廷貶降你到饒州的懲罰,還算是輕的懲罰呢!」蘇瓩聽了之後,心中感到釋懷,就不敢對朝廷再存有抱怨之心了。

【嘉言】

張可菴說:「讀書人做了官,若是心中有了鞏固自己的功名,求取容悅之心,就不可能會做出一件有利於國家百姓的事情來了!」這是真話啊!

故事五:

唐朝大將郭子儀,當安史之亂的時候,收復了東西兩個京城,功勞超過了其他的將領。代宗皇帝的時候,宦官專權勢力很大,郭子儀被閒置了很久,部下也都離散了。突然這時候吐蕃造反,揮兵直接進攻京師;京城震驚,皇上急忙帶著文武百官直奔陝州避難。大將如李光弼等人,都因為討厭宦官專權,而擁兵自重,不願前往陝州去救駕。只有郭子儀一個人召募了二十位騎兵,就立即動身前往陝州救駕。在途中又糾合了其他的將領,敲擊著戰鼓,張揚著旗幟;又在多處點火,使得吐蕃產生懷疑,因而害怕,全都逃跑了。後來吐蕃又會同了回紇,以數十萬的大軍,來攻打唐朝。唐朝的將領多不能及時的趕到保護京師,只有郭子儀一個人騎著馬,前往說服了回紇退兵,並且還大破吐蕃的軍隊。郭子儀雖然是身為大將,擁有強大的兵力,宦官程元振、魚朝恩,百般地在皇上面前進讒言,毀謗他。但是只要皇上的一紙詔書,徵召他入京覲見,郭子儀無不詔書一到,就即刻的上京去覲見皇上;因此頗得皇上的信任,因而所有對他的讒言和毀謗,都不能夠動搖皇上對他的信任。郭子儀後來被皇上封為汾陽王,他的八個兒子、七個女婿,也都做到了高官;而且郭子儀的後代,都是非常的顯赫,貴盛無比啊!

【結語】

我們看到古往今來為人臣子的,因為盡忠而獲得好的果報的例子,真是多得不勝枚舉啊!至於有的臣子臨大節而不奪,見危授命,甚至殺身成仁;在一般人看來,他們實在是抱恨千古啊!似乎老天對他們的報答,為何是如此的不一樣呢?要知道,這些為國死難的忠臣,在他們生的時候,就享有當世的盛名;死了以後,又受到萬民的跪拜。所以老天對他們的報答,實在是比那些身受富貴安樂的人,還要高出百倍啊!而對國家不忠,遺害蒼生的官員,上天對他們報應的慘烈,就更不必說了!今且不說忠不忠的報應,就看那些平平庸庸,心不繫在天下蒼生的官員,也都是沒有好的結果啊!可見「爾俸爾祿,民脂民膏」,所以公務人員決定不能對不起這個「忠」字啊!

【分析】

顏光衷先生論孝說:「天下那有不孝的人,雖然有不孝的人,若是稱他孝順,那麼他聽到了就很歡喜;如果說他不孝,他聽到了就很生氣慚愧;而且在別人面前,還會裝模作樣愛面子,不敢像私底下那樣的放縱,這也是他的良知沒有泯滅;所以只要擴充這個所謂的良知,便是大孝的根苗。如果仍然不認真的反省,改變這個惡習氣,就依舊是不孝啊!這個地方,分析的明白,認識的清楚,那麼做父親的,就懂得如何教育子女;做子女的,也懂得如何自己克制;就像攻賊一樣,要知道賊在那裡,那麼平定賊患,就指日可待了啊!」

又說:小不孝所以養成的原因有四種。

第一是驕寵:為人父母過度的憐憫自己的孩子,例如經常順著孩子的個性,稍微不如他的意,他便不堪忍受了。經常讓他便宜,任隨他安逸享樂,教他執勞奉養父母,他便不習慣了。在別人面前孩子稍有過失,父親不忍心督責孩子,而孩子竟然敢冒犯父親。父親讚譽孩子的文學品行才藝能力,惟恐不在自己之上,而孩子則必定要父親的文行藝能在我之下;積下了這些驕縱的習氣,在別人面前展不出手,卻獨在父母面前展得出手,於是就真得認為,老成之人沒有見聞知識了!

第二是習慣:孩子的語言粗率慣了,便敢衝撞父母;行為簡易慣了,便敢不守禮節,任意的作為;父母分甘絕少慣了,孩子於是就不記得父母把美味食品留給他吃的恩德;父母抱病忍受病苦慣了,孩子於是就不再聞問父母的痛癢。

第三是樂縱:孩子見到同輩,就不勝意氣風發,面對父母,就感到沒有意思;進入妻子的房間,就露出千般的趣態;走進高大的廳堂,就感到悶悶不樂,甚至敢明白的表示,父子兄弟是俗物,不喜歡和他們見面;則他的心中,怎麼還會有孝悌的想法呢?

第四是忘恩記怨:俗話講:「恩習久則愈忘,怨習久則愈積。」這也是人之常情啊!所以招待他人吃一餐飯的恩德,別人容易記在心裡;若是招待習慣久了之後,則嫌棄怨恨就會生出來了。一次的布施,別人會感恩;若是經常的接濟,則多寡的分別就會生出來了。一次的見面,令人倍感親切;連續的見面,則猜測嫌疑就會生出來了。況且是父母兄弟,天生就習以為常,以為父母兄弟的親愛,是必然不會變的,眼前父母的大恩,根本就不知道;況且還能夠想到母親懷胎養育的辛苦,生病時候的擔心受怕嗎?所以人情有的時候,會顯得至為顛倒,至為古怪,而且還不自覺;孩子對於父母,往往就會如此,因此不以恩而獲怨的父母,就很少了啊!

以上所說的幾種,都是人之習情;然而子女未嘗沒有真性,只是積習久了,就不知道錯誤所在。所以應該要急急的喚醒,早早的克治,時時的思量;不要認為父母慈心,自然就會原諒我;不要認為世風澆薄,我還比別人好些;要知道小不孝漸漸的積久了,就會變成大不孝啊!

又說:大不孝所以養成的原因也有四種。

第一是私財:錢財入我手,便為我所有;而在父母手中的錢財,又認為是我有的錢財。自己的錢財足夠了,就忘記了父母;而錢財不夠的時候,則覬覦父母的錢財;父母不能自己養自己,要靠孩子養的時候,則又怨恨父母;甚至還發生了單身的父親、獨生的兒子,因為錢財而互相殺害的事情;兄弟互相推諉而拋棄父母不養的事情!不知道自己身體是從誰的身體而來的?自己的錢財是從誰而來的?我既然是不帶一個錢財來到世間,從嬰孩到現在生活都沒有缺乏,這是誰的幫助呢?而今卻為了自己要多賺幾文錢,便想要跟父母斤斤計較啊!

第二是戀妻子:愛戀妻子兒女,而不孝父母就嚴重了。有了美味的飲食和金錢,就想要娛樂妻子寵愛孩子;遇到了良辰美景,就想要擁抱妻子兒女,而使父母歡喜的念頭,也就愈來愈微弱了。不想孩子是我的孩子,而我又是誰的孩子呢?父母撫養我,而我卻不照顧父母,則我養孩子又有何用呢?夫妻和好,固然是一家的樂事,然而當我呱呱待哺屎尿未分的時候,怎麼會了解愛戀妻子呢?而妻子在那時候又怎麼能夠照顧養育我呢?父母看見兒子長大成人、娶妻,不勝歡喜之至,怎麼可以有了妻子,就使得父母反而失去了兒子呢?

第三是嫖蕩:心中的欲火正是熾盛,加上對方誘惑非常的厲害;這時候,就算家中有倚門傷心的人,他也不能夠了解啊!嫖蕩非常的浪費錢財,婆媳之間,為此而發生了口角,甚至還激烈的責怪對方的不是,他也不能夠分辨啊!妻子抱著小孩,整夜都為著先生在外面嫖蕩睡不著,連屋外的風雨也為她傷心落淚;年邁的雙親鬢髮已白,卻無人承歡膝下;甚至連微薄的物質供養,也因為兒子的嫖蕩而發生了危機。唉!嫖蕩的時候,瘋狂的意興能夠維持多久呢?卻忍心令自己最親愛的人傷心若此啊!

第四是爭妒:以天地的無私,人尚且感到有所遺憾;所以父母對於孩子們的感情,豈有不偏的道理;於是子女們就互相的爭奪父母的寵愛,或是兄弟而觭觤不平,或是姊妹而纖悉計較,彼此相互的讒言毒害,而家道就因此而衰微了;累積了瞋恨喜怒,而孝心就因此而衰弱了。這四種狀況乃是人之常情,恐怕連孝子也難避免,而其流弊遂成了大不孝啊!

宋朝的韓魏公(韓琦)說:「父慈而子孝,此常事不足道;獨父母不慈,而子不失孝,此古今所以稱大舜也。」處在父母不慈情況下的子女,心中不可以存有一絲毫的火氣,要比平常為子女的,更要加倍謹慎的事奉父母;有仁慈心的父母,自然就會受到感動,轉而憐憫孩子;若是沒有仁慈心的父母,既然不能夠感化他們,就更不可以觸犯他們啊!也只有自己克盡人子之道,不要使自己陷入了忤逆不孝的大罪;若是一昧的見父母的不是,心中充滿了憤恨,消遣不能,擺脫不下,就必定將有遏抑不住的時候;這就是微根不除去,遂至橫決成災啊!恐怕到那時候,責備父母不慈的罪輕,而忤逆父母不孝的大罪,就沒有辦法逃脫了啊!

【嘉言】

羅先生曾說:「孝子事奉雙親,不可使父母有冷淡心,不可使父母生煩惱心;不可使父母有驚怖心,不可使父母生愁悶心;不可使父母有難言的心,不可使父母有愧恨的心。」

唐先生的親恩歌說道:「我今未說淚先淋,難報爹娘養育恩;自是斷腸談不得,斷腸談與眾人聽。惟有懷胎受折磨,百般魔障好難過;莫言產育無凶吉,生死須臾可奈何。肚裡如今痛得慌,叫人為我簡衣裳;千生萬死多難算,只靠神天作主張。生下兒來血奔心,牙關緊閉眼翻生;直從剪下胞衣後,再過三朝纔是人。尿屎時常撒滿身,腥臊臭穢不堪聞;卻無半點嫌憎意,洗換頻番極苦辛。聽得娃兒哭一聲,翻身就把手來擎;想他歲半週年內,一覺何曾睡得成。大雪紛紛臘月天,偎頭偎臉抱兒眠;只因乳是孩兒喫,徹夜開胸在外邊。聽得孩兒出痘瘡,登時嚇得眼翻黃;一從放出標來後,盡日何曾喫米湯。磕箇頭來上炷香,聲聲只叫痘娘娘;若還叫得娘娘應,何怕頭穿出腦漿。幸得兒生兩歲零,依檯傍凳自能行;只愁跌破頭和面,掛肚牽腸不放心。生得孩兒性氣歪,任他情性使將來;如何父母偏憐愛,還說乖乖這樣乖。兒今頭髮已披肩,轉眼成人在面前;痛殺親心難割捨,不能常在膝頭邊。雖然掙得少田園,受怕擔辛苦萬千;不是為兒還為女,自家喫得幾文錢。娘看爹來爹看娘,為何終日臉焦黃;只因兒女將婚嫁,相對愁眉做一房。寸寸絲絲總是恩,誰能描得半毫真;蓼莪縱使能描畫,只好依稀六七分。」

金少嵩先生說:「按喪禮的敗壞,至今已是到了極點了。現代人事事都認為,古人的喪禮不正確;而且現在還有在服喪的七七四十九天之內,趕著辦完結婚的事情,這尤其是荒誕不經啊!古代的君子在為父母居喪守孝期間,就是吃到好的食物,都不會覺得甘美;聽到音樂也不會覺得快樂;平日生活起居,還仍然為父母的逝世感到難過,三年之中都是這個樣子。現在居然有人昧著良知不顧天理,反而在七七之中結婚,置父母之喪於不顧,而去追求夫妻之間的快樂;為人子女的,若是這樣,簡直就是大不孝啊!若是父母教其子女這樣做,就是教子女大不孝啊!而且在凶中而行吉事,對夫妻雙方都不好;這種習俗,不知道是誰始作俑者,到今天已經是相習成風了。甚至連詩禮之家,也發生了這種的事情,實在是周公孔子的罪人,這種壞風俗,實在應當要痛切的戒除!」

沈龍江先生說:「為人子女事奉雙親,沒有比送終這件事情更大了。若是連為父母送終的這件大事,都無法盡心的話,那麼其他的事情,也就不可能盡心了啊!有的是因為家裡的兄弟多,就彼此的互相推諉;因而將父母的喪事草率的處理完事,導致了日後的後悔和遺憾。我認為為人長子的,力量能夠獨自辦理的,就應該獨力的去辦;不必再派其他的弟弟;做人家弟弟的,自己能夠獨力去辦,也應該當作是自己的責任,不要使長兄的負擔過重;各人各自的盡心,爭先的出力,這樣才是做人家兒子的道理啊!若是有心想靠別人一分,便是在自己的心上,就有了一分不能盡心的地方啊!」

故事一:

太和人楊黼,辭別了家中的老母親,獨自的前往四川,去拜訪無際大師;在路上遇到了一位老僧問楊黼說:「到那兒去啊?」楊黼回答說:「我去四川拜訪無際大師。」老僧說道:「你去拜訪無際大師,還不如去見佛啊!」楊黼就問:「那麼佛在那裡呢?」老僧說:「你只要回家,就會看到一位肩上披著黃色衣服,倒穿著木屐的人,那人就是佛啊!」楊黼聽了之後,就馬上的趕回家去。當楊黼回到家的時候,已經是夜深人靜門已關了;楊黼就敲著門,在外面等候著;這時候,他的老母親一聽,是兒子在外面叫門的聲音,就喜出望外、急急忙忙的,隨手拿了一件黃色的衣服披在肩上,大概是想念兒子太過興奮,跑出去開門的時候,連木屐都穿反了;楊黼一見到母親這個樣子,就是老僧所講的佛的樣子完全一樣;因此而突然的驚醒覺悟了。從此以後就留在家中竭力的孝敬母親,並且還為孝經做了好幾萬字的註解;楊黼在為孝經做註解的時候,硯台的水快用乾了,忽然之間,硯台裡面的水,卻又盈滿了。別人都認為:這是因為楊黼的孝心,感動了天地所得到的感應啊!

【嘉言】

彌勒菩薩說:「堂上有佛二尊,惱恨世人不識;不用金彩裝成,非是栴檀彫刻;即今現在雙親,就是釋迦彌勒;若能誠敬得他,何用別求功德。」

故事二:

崔沔天性至孝,他的母親雙眼失明,他就傾家蕩產到處求醫,為母親治療眼睛;事奉母親三十年,非常的恭敬小心;連晚上都不把帽子和外衣脫下來。每當遇到了佳節,或是美景良辰,他一定扶著老母親赴宴,和大家有說有笑,使母親忘掉失明的痛苦。後來母親過世了,崔沔傷心到吐血;並且發心為母親終身吃素;他愛哥哥姊姊,就跟愛母親一樣,他對外甥姪子,好過對自己的孩子。所得的薪俸,都分給了親人,並且說:「母親既然已經過世了,我沒有辦法表達對母親的孝心,想她老人家在生的時候,最掛念的,就是哥哥、姊姊、外甥和姪子,這四五個人了;所以我都要好好的厚待他們,這樣做,或許可以安慰母親在天之靈啊!」後來崔沔官做到了中書侍郎,他的兒子佑甫,為賢明的宰相。唉!像崔沔這種人實在是位真正的孝子啊!母親在生的時候,能夠盡力的使老人家歡心,母親過世以後,又能夠完成他老人家的心願;然而世上卻有身居富貴有錢有勢,對待自己的同胞兄弟姊妹,卻和陌生的路人一樣;刻薄自己的雙親、岳父母,就如同對待普通的客人一般;看到崔沔這樣的孝心,能夠不感到慚愧嗎?

故事三:

呂升從小就失去了母親,事奉父親非常的孝順。父親因為年歲很大,夜裡常會起來小便,呂升就與父親同睡,以便就近照料。呂升每天晚上都要起來四五次,照顧年邁的父親小便。有一年遇到了兵荒馬亂,盜匪遍地橫行,呂升就背著父親逃入了山中;在半途中卻遇到了強盜;但是強盜因為被呂升的孝心感動,而沒有為難他們父子。呂升的父親,平時很喜歡吃一種滋味香甜的杏子,呂升為此還特別在家的附近種植了許多的杏樹;但是種植的杏子,卻被鄰居給強佔去了;呂升無奈,就寫了篇疏文稟告神明,向神求助;神明就譴責強佔呂升杏地的鄰居,發背告諭他說:「你要立刻把強佔的杏地還給孝子呂升!」直到這強佔杏地的鄰居,把杏地還給了呂升,神明才停止發背。

故事四:

唐朝的李迥秀,天性至孝,他的母親出身貧賤,而他的妻子經常罵家中的婢女,李迥秀的母親聽起來,心中感到很不快樂。李迥秀為了這個緣故,就把妻子給休了。有人就問他:「到底為了什麼緣故,把妻子給休掉了呢?」他說:「我娶妻的目的,就是要妻子事奉母親啊!如果我的妻子不能夠和顏悅色盡心盡力的事奉婆婆,那麼這種的媳婦,我怎麼可以留她在家呢?」李迥秀的孝心,感動了上天;因而在他家的堂前,生出了芝草。中宗皇帝還特別頒下了詔書,表彰他的孝行。

故事五:

漢朝的時候,浙江上虞有位女孩子名叫曹娥,他的父親叫曹盱,是一位巫師。在五月五日端午節的那天,他乘船在江上迎神,一不小心就墜入江中淹死了;曹娥那年才十四歲,她沿著江邊尋找父親的屍體,但是卻都遍尋不著;曹娥就在江邊哭泣了七天七夜;最後她就跳入了江中,經過了五天,曹娥背著父親的屍體,兩人一同浮出了江面;遠近的人看到之後,都感到十分的震驚;上虞縣的縣令度尚,就把這件事情奏報朝廷;皇帝因而下詔表彰曹娥的孝行,並且為曹娥在江邊建立了一個祠,曹娥至今仍然為人們所祭拜敬重。

故事六:

宋朝的吳孝婦、丈夫早死,又沒有兒子;但是她事奉婆婆非常的孝順。婆婆年老而眼睛有病;想到自己的媳婦太孤單了,就想招一個義子為媳婦成親;吳孝婦就哭著向婆婆說:「自古以來,烈女是不事二夫的;我自然應當竭力的奉侍婆婆,還請婆婆放心。」吳孝婦就為鄰居做些手工粗活,賺些錢來養婆婆。或有人送她好的食物,她就帶回家給婆婆吃。有一次她煮飯還沒有煮熟,鄰居的媽媽有急事喊她出去幫忙;婆婆擔心飯煮的太熟會煮焦了,就把它放在盒子中;因為眼睛看不清楚,就把飯放進了垃圾桶裡面。吳孝婦回來以後,看到了也不去問,就趕快的向鄰居借些飯來給婆婆吃;然後再用水把弄髒的飯洗乾淨,蒸過以後自己再吃。有一天她忽然夢到兩位穿著青色衣服的童子,駕著雲來到她的面前,手裡拿著符牒說道:「我們是奉了上帝的玉旨,召吳孝婦晉見。」吳孝婦見到了上帝,上帝對她說:「你只是一個村婦,能夠如此勤苦盡心的事奉婆婆,實在是值得令人尊敬啊!因此特別賞賜你一千文錢,拿回家中供養婆婆;從今以後,你再也不必去做粗活手工賺錢養家了。」說罷就命兩位青衣童子,將吳孝婦送回。吳孝婦一夢醒來,發現床頭果然放著有一千文的錢;而且用完之後,床頭就又再會有一千文的錢,如此週而復始的,綿綿不絕呢!

故事七:

明朝的楊士奇,在朝廷中,是屬於元老級的重臣,備受皇帝的恩寵,擔任宰相的職位;但是他的兒子楊子稷,卻是靠著父親的勢力而無惡不做;而楊士奇又非常溺愛他的兒子,不知道兒子在外面為非作歹;直到有人在皇帝面前,控告楊子稷已經犯下殺了數十條人命的大罪;皇上於是將楊子稷移付司法審判,還特別頒旨慰問楊士奇說:「愛卿啊!你的兒子既然違背了家訓,又干犯了國法;朕不敢私心,愛卿,你就秉公處理吧!」楊士奇不得已就把兒子判了死刑。楊士奇的聲望,因為兒子不肖,犯下死罪論斬而大受損害。楊士奇以一個讀書人而做到了宰相那樣崇高的地位,處理國家大政;然而楊子稷卻是以宰相兒子的身分,犯罪而被處死刑;敗壞了家聲,更羞辱了父母;可說是死有餘辜啊!那些依靠著父親勢力而橫行的驕貴子弟們,看到楊子稷的下場,能不好好的自我警惕嗎?

故事八:

張義每天清晨,都非常虔誠的向上天禱告,懺悔自己以往所犯下的罪過。有一天,張義的魂魄,忽然被鬼卒攝到了陰間;判官就出示了記載他生平所犯罪過的惡冊子給他看,黑簿中記載了他以往所犯下的罪惡;但是因為他虔誠的懺悔,都已經勾除了;惟獨只剩下一件惡事沒有勾除掉。張義就問判官:「剩下那件沒有勾除的,是什麼樣的罪過啊?」判官說:「這是你小的時候,因為父親責罵你,你沒認錯,反而生氣的睜大著眼睛,回頭瞪你父親一眼。」張義聽了才知道,不孝的罪過,是不通懺悔啊!

故事九:

羅鞏在做太學生的時候,經常為了前程,向神明祈禱,希望自己的仕途順利,前程似錦。有一天晚上他夢到神跟他說:「羅鞏,你已經得罪了冥王,最好趕快回家,別再問前程了啊!」羅鞏不明白神的意思,就再向神叩問說:「神啊!我不明白您為何要我趕緊回家,別再問前程了呢?」神回答說:「你的父母過世了很久,你卻延誤至今不埋葬他們,這是大不孝的行為,冥王已經錄下你的罪過,馬上就要懲罰你了啊!」羅鞏說:「我有哥哥啊!他應該負責埋葬父母啊!為何冥王獨獨的怪罪於我呢?」神說:「你哥哥不過是位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,所以不值得怪罪他,而你是個讀書人,明白聖賢的道理;所以冥王要責罰你啊!」說也奇怪,羅鞏這一年就死了!

感應篇彙編白話節本卷一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白話節本卷二

友悌。

【解釋】

做人家哥哥的,必定要友愛弟弟;做人家弟弟的,必定要尊敬哥哥。

【分析】

兄弟如手足,在一生當中,就這幾個人了,也是人生最為難得的事了!自父母的眼裡看來,兄弟原來是一體的啊!假使兄弟之間,稍微有了不和的話,那麼父母的心,就會感到不安了;而父母若是看到兄弟相愛情同手足,內心不知道會有多麼的快樂啊!而且兄弟稱為手足,則彼此之間就痛癢相關,應該要互相的保護扶持,那裡有手足自己在互相干擾打鬥的道理呢?所以要時時的念著:兄弟同是一個父母生出來的,本來就是同為一體的啊!就像是骨頭和肉一樣,很難解的開啊!若是明白道理,兄弟之間,就算是遇到些誤會爭吵,自然就會不忍心的再爭吵下去;對於錢財,也就自然看得輕了。法昭禪師曾經作了一首偈子說道:「同氣連枝各自榮,些些言語莫傷情;一回相見一回老,能得幾時為弟兄。弟兄同居忍便安,莫因毫末起爭端;眼前生子又兄弟,留與兒孫作樣看。」

袁氏世範說:「父親愛兒子,哥哥愛弟弟,這是做父兄的本分,不必去責備兒子或弟弟一定要順著;那麼做兒子的,或是做弟弟的,本來就應該要愛自己的父親和哥哥;但也不必去責備父親或哥哥,對自己一定要慈愛,只要各自的盡了自己應該盡的本分,那麼彼此責難對方的這種毛病,自然就會沒有了。而且要嚴禁家人或佣人居間傳話,以免發生誤會;而妻子的話,多少帶有感情的成分;雖然中聽,也不要聽;那麼離間父子兄弟感情的話,自然也就沒有了;縱然有,也是行不通的啊!」

王陽明先生曾說:「古代的聖人大舜,他能夠感化大象來替他耕田,其中的秘訣,就是他不去看象的缺點」,所以骨肉之間,只應該講情,不應該講理;因為執著了理,便會傷到了情;而傷到了情,就是非理了啊!宋朝的程子,有人問他說:「我事奉哥哥,已經盡了我做弟弟的道理,但是卻得不到哥哥的歡心,那麼我該怎麼辦呢?」程子回答說:「你事奉哥哥,應當要心存孝敬,而且要至誠懇切才行,不可以心存委曲,向人訴苦。」那人又問:「那麼哥哥應該要如何的對待弟弟呢?」程子說:「做哥哥的,應該要對弟弟友愛,才是做哥哥的道理。」

故事一:

漢朝的時候,有位叫田真的人,家中共有兄弟三人,父母都已經過世了,兄弟三人就討論,將父母遺留下來的財產,平均分做三分,每人一分;連家中堂前種的那棵紫荊樹,也決定要把它分為三分;而且明天就要動手,把紫荊樹分割成三分;說也奇怪,就在田真兄弟決定之後,這棵紫荊樹突然就枯萎了。田真看到之後,感到非常的震驚,就跟兩位弟弟說:「樹木同株,聽到自己要被分割成三分,所以才憔悴枯萎了啊!難道我們人卻不如樹嗎?」田真說著說著,忍不住悲從中來,哭了起來;兄弟三人因此就決定不要分割紫荊樹了。說也奇怪,這棵樹一聽到田真兄弟說不分割它了,就又活了過來。兄弟三人因此而感悟,再也不分家了。從此兄弟財產共有,而且愉快的生活在一起;鄰居們都稱讚:「田真兄弟一家是孝門啊!」要知道兄弟屬於天倫之一,與父子夫婦並稱為三綱;所以古人將兄弟比喻作手足,而手足就有不相分離的意思!因為分離又會分散,分散就會孤單,而孤單就快要滅絕了啊!

故事二:

宋朝宰相司馬光的哥哥,名叫司馬康伯,已經八十歲了,司馬光事奉哥哥,把哥哥當成嚴父一樣的在事奉;又把哥哥當成嬰兒一樣的呵護著,每次吃飯的時候,吃了一會兒,司馬光就會問:「哥哥啊,你要吃飽哦;不然就會餓到了啊!」天氣稍微寒冷,就會摸著哥哥的背說:「哥哥,衣服穿的夠不夠啊!小心別著涼了啊!」

故事三:

周文燦天性非常的友愛,他的哥哥愛喝酒,而且依賴著周文燦過生活;有一次哥哥喝醉了酒,並且還毆打周文燦,鄰居聽到了,為他感到十分的不平,就罵周文燦的哥哥說:「你弟弟對你這樣好,你吃他的、喝他的、住他的;喝醉了酒,還要打他,你這個做哥哥的,到底還有沒有良心啊!」然而周文燦卻很生氣的對鄰居說:「我哥哥並沒有打我啊!你們為什麼要離間我們兄弟的感情呢?」

故事四:

宋朝的鄭德珪、鄭德璋兄弟兩人,天性都非常的友愛孝順,兩人一齊讀書,晚上也同睡在一塊兒。而德璋的個性剛正不阿,做人不夠圓融,得罪了仇家;仇家就設計陷害德璋,因而被官府判了死罪,馬上官兵就要來家裡拘捕德璋了。德珪知道弟弟是被人陷害的,感到十分的悲傷,就假裝對弟弟說:「他們本來是要陷害我的,跟你無關啊!我只要前往官府自首,那麼真相就會大白了;如果你去官府投案,那就死定了啊!」德珪說完了,就前往官府去自首,德璋就追趕著哥哥,兄弟兩人在路上相持不下,頓足抱頭大哭;都搶著要先去官府受死。德珪就默默的設計,阻止拖延弟弟前往官府受刑,自己就趁著黑夜先離去了。德璋第二天發現哥哥不見了,就再追哥哥,一直追到了廣陵;這時候,德珪已經死在監獄裡面了。德璋見到了哥哥的屍首,傷心痛哭得昏死過去,一共四次。德璋把哥哥的屍體火化之後,就背著哥哥的靈骨,返家安葬;並且守在哥哥的墓旁好幾年;每次德璋哭的很傷心的時候,烏鴉和許多鳥兒都飛到德璋的身旁,聽他哭泣,而且還不吃東西。德珪的孩子年紀很小,德璋撫養哥哥的孩子,就跟自己的孩子一樣的認真。

故事五:

在魏晉南北朝的時候,北齊有位叫普明的人,兄弟之間,為了爭財產而常年累月的打官司,而且還各自的請了証人,來為自己証明;一狀告到了清河太守蘇瓊那裡。蘇太守就把普明兄弟倆召請過來,並且勸他們說:「天下難得到的就是兄弟啊!而容易得到的則是田地;假使得到了田地而失去了兄弟,你們的心會覺得怎樣呢?」蘇太守說著說著,就掉下了眼淚,在旁邊的証人看到了,也無不被太守的真誠感動得流下了眼淚;普明兄弟倆則互相叩頭認錯,彼此退步禮讓,再也不爭財產打官司了。

故事六:

于鐵樵先生說:「在淮陰地方有位做官的人,他有兩個兒子,從小兄弟倆就不合,兩人一年都見不到一次面。後來哥哥病危,就請人叫弟弟到病床前面,牽著他的手跟他說:『我十九歲就結婚了,年輕的時候,也沒有得到妻子的愛,到了三十八歲,父母親就過世了;所以我的晚年,也就沒有父母之愛了,這輩子相聚在一起最久的,只有我們兄弟二人;但是我們倆一生都不合,我今天才開始感到後悔和覺悟;然而我的一生,卻是快要走完了啊!』聽到了這位即將死去的哥哥,對他弟弟所講的話,聽到的人也應該會有所感動吧!」

故事七:

張士選是五代時候的人,從小父母就過世了;等到他長大了,長輩中,只剩下叔父一個人了。而叔父卻有七個兒子,有一天叔父就對張士選說:「你現在已經長大成人了,我應當將家產一分為二,你一分,我一分,你覺得這樣分公平嗎?」張士選說:「叔父,我不忍心您家的七個兒子,七個人才共分一分的財產,叔父您可以把家產分做八分啊!」叔父堅持不肯這樣分,張士選也堅持不肯那樣分。當年張士選十七歲,就被推薦進京城參加考試,同時被推薦參加考試的有廿幾位。那時有位精通相學的術士指著張士選說:「今年高中狀元的,就是這位少年啊!」同輩的人聽到了,都啼笑不已,並且還反駁相士的說法。相士說:「做文章這件事情,不是我所能夠了解的;但是這位少年,他的滿臉都充滿著積了大陰德的氣象,這一定是他做了大善事的緣故,所以我才敢斷定他今年必定高中狀元啊!」果然張士選考中了狀元。

【再析】

現在為了爭財產而不顧手足情深的人,實在是太多了啊!親生兄弟都是如此,何況是同父異母的兄弟,那就更嚴重了啊!若是堂兄弟間分財產,那麼親疏的關係就會愈分愈遠了啊!有誰能夠像張士選一樣呢?古人說:「薄待了兄弟,便是薄待了父母啊!薄待了堂兄弟,便是薄待了祖宗啊!」因為樹木的根本,若是有了虧損,那麼它的枝葉,必定會遭到損壞啊!這種追本溯源的道理,大家應該要三思啊!

【結語】

凡是恭敬順從或是欺騙違逆自己的兄弟,比起恭敬順從或是欺騙違逆其他的人,所得到禍福的果報,要強過十倍啊!若是恭敬孝順或違逆欺騙自己的父母,那麼所得到禍福的果報,就是百倍了啊!這種的道理大家都要牢記在心,自我警惕啊!

正己化人。

【解釋】

先要端正自己,還要去勸化別人,共同存著善心,共同去作善事。

【分析】

所謂「正人必先正己」,「己身正,不令而行」,而人若是能夠正己,則沒有不能夠正物的啊!因為一個人能夠端正自己的行為,大家都會尊敬他;而人若是知道恭敬的道理,這就是他的心中可以接受感化的地方啊!若在這個人心可以感化的地方,用至誠的心,微微的去感動,自然一撥便能夠轉動,一挑便能夠出現,沒有不接受順從的啊!若是以我的正,去突顯別人的不正,縱然是略微的責備,他也一定是不甘心接受教誨的;而且還會跟你強辯,爭個對錯曲直呢!這樣反而會摧毀了他的善心啊!這也是現在好善之人所患的通病啊!每每在勸化他人的時候,出手太重了;而且固執不知變通,不知道要用善巧方便,這實在是應該要痛切戒絕的毛病啊!所以正己必先要正心啊!因為心為一身的主宰,也是萬行的根本。心若是沒有妙悟,妄想情見自然就生出來;妄想情見既然生出來了,那麼所見的理,就不能夠透澈明白,是非也就錯亂顛倒了。所以治心,必須要求妙悟;悟了之後,則妄想情慮都融為真心了啊!這就是正心的方法。

故事一:

宋朝的司馬光,為人忠厚正直,天下聞名。他住在洛陽的時候,洛陽的風俗,都受到他的影響感化而為之一變,人們莫不崇尚名節,而羞於談論錢財利害;人人都有廉恥的觀念,知道有所警惕,不敢為非作歹了。就是後生小輩想要做一件事情,也必定會互相的提醒,彼此的警惕說:「千萬別做壞事啊!恐怕會被司馬光知道,那就糟了啊!」

故事二:

後漢有位叫陳實的正人君子,待人寬厚,處事公正;鄉里間,若是有人發生了爭執,都會請陳實出面裁判,究竟是誰對誰錯?陳實也都能夠準確的做出裁判;並且說出對錯的道理,令當事人心服口服,沒話可說。久而久之,鄉里間就流傳了一句諺語:「寧可被官府責罰打板子,千萬別被陳實點名說缺點啊!」有一天的夜晚,陳實家裡來了一位小偷,躲在屋子的大樑上面,被陳實發現了;陳實就起床拿著蠟燭,招呼家中的子弟,集合起來訓話。陳實說:「人不可以不自勉啊!不善之人,未必是他本來就惡啊!只是因為他經常的做惡事,養成習慣之後,就改不過來以至於此啊!就像我們家屋樑上面的那位君子啊!」這位小偷聽到了陳實的話,大吃一驚,就從屋樑上跳了下來,向陳實認錯請罪;陳實就和言悅色的勸導他,要他立志改過遷善,別再做見不得人的勾當了。並且還贈送他絹布兩疋,勉勵他務必要痛下決心改過。陳實的作風影響所及,居然感化了一個縣;從此以後,縣裡再也沒有盜竊的事情發生了。

故事三:

五代時,房景伯擔任清和太守,景伯的母親不但學問好,而且還十分的通情達理;貝邱地方有一位婦人,列舉了她兒子不孝的事實,一狀告到了太守府,景伯的母親就向景伯說:「老百姓尚未能夠明白道理,通曉禮義,不宜過分的責備他們啊!」於是景伯的母親,就將這位告自己兒子不孝的貝邱婦人,召到太守府裡面,和她一齊吃飯,並且叫她的兒子在旁邊站著,看太守景伯如何的侍奉母親吃飯。這樣過了十天,這位不孝的兒子就對母親說:「媽!我錯了,我一定會改過孝順您老人家的,我們回家吧!」景伯的母親就對景伯和貝邱婦人說:「這孩子表面上雖然已經露出了慚愧的樣子,但是他的內心,卻還沒有真正的感到慚愧啊!」因此就再留貝邱婦人母子在太守府中二十多天。這時候,貝邱婦人的兒子,忽然向母親下跪,叩頭懺悔,一直叩到流血;貝邱婦人因此而感動的淚流滿面,乞求太守准許他們母子回家。後來這位貝邱婦人的兒子,果然以孝順而聞名。

矜孤恤寡,敬老懷幼。

【解釋】

矜哀憐憫孤兒,要盡力的教養他,成就他終身的事業;撫恤寡婦,要盡力的保護她,成就她一生的貞節;尊敬老人,使他們得到尊養和安寧;愛護年幼的孩子,使他們得到撫育和保護。

【分析】

孤兒寡婦都是人生的不幸,若是成了孤兒寡婦,而且又貧窮,那就更慘了,恐怕連性命都難保啊!所以佈施恩惠,把孤兒寡婦列為最優先的對象。孤兒的父母,寡婦的先生,就是在冥冥之中,也都會感恩不盡啊!老年和幼年,為人生所必需經歷的,這時候若是貧窮疾病,那就更苦了,存活下去,恐怕都不容易啊!所以古代的聖王周文王,他的施政重點,不過就是「哀此煢獨」,孔夫子的志向也不過是說:「老安少懷。」這是什麼緣故呢?目的就是要使人的善心容易生出來啊!而要做的善事實在太多了,而且也很難做的圓滿;沒有財力的人,固然應當盡自己的心,量力而為;而有財力的人,就應當著著實實的做出矜憫撫恤的事情,親親切切的做成敬老懷幼的工夫,不可以說:「我只要有這分心就可以了」,這是不負責任的推拖之詞啊!

故事一:

周朝的時候,魯國有一位婦人,當齊國攻打魯國的時候,在兵荒馬亂之中,她就拋棄了懷中所抱的嬰兒,而抱起了另外手中牽著的孩子。齊國的軍隊看到了這位魯國婦人的行為,感到很奇怪;就問她說:「你把原先懷中所抱的孩子丟掉,那個丟掉的孩子是你什麼人啊?」婦人回答說:「他是我親生的孩子!」齊軍又問:「那麼你現在手中所抱的孩子,又是誰呢?」婦人說:「他是我哥哥的孩子。」齊軍又進一步的追問道:「你為何丟棄了自己親生的孩子,而卻抱起了你哥哥的孩子呢?」婦人回答說:「兒子對母親而言,是屬於私愛;但是姪子對於姑姑來說,則是屬於公義;我若是違背了公義而偏向了私愛,這樣就斷絕了哥哥所留下的孤兒,這是我所不願意做的啊!」齊國的軍隊聽了這位婦人的解釋,就說道:「魯國的郊外,居然還有婦人在持節行義,更何況是魯國的國君呢?」說罷就撤退了軍隊,返回齊國,不再攻打魯國了。魯國的國君聽到了這件事情,就賞賜了這位婦人許多的財物,並且稱她為魯義姑。

【再析】

魯國的一位婦人,能夠放棄了私愛而存活了哥哥的遺孤,而且因為她的一句話,就保住了魯國國家的安全,免除了一場戰爭。然而現在所謂的鬚眉男子,遇到國家危難的時候,反而違背道義,茍且偷生;看到魯義姑的行為,能不感到慚愧嗎?

故事二:

楊大年二十歲的時候,就考中了狀元,與周翰、朱昂是同事,周翰、朱昂兩人的年紀都已經很老了;而楊大年卻經常的輕視侮辱他們,周翰就想勸楊大年說:「你不要欺侮我們老了,總有一天你也會老啊!」朱昂則搖著頭跟周翰說:「別去說他了,別去說他了!免得又再被他侮辱啊!」楊大年果然在壯年的時候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俗話說:「敬老得老」,須知老人的閱歷久而且多,能活到那麼大的年紀,可說是長壽了,何況長壽是五福中的第一福啊!這正是值得年輕人效法尊敬都來不及了,怎麼可以輕慢老人呢?但是世人卻因為老人眼花,老態龍鍾,行動不便;不是討厭,便是欺侮,誰肯小心的尊敬事奉老人呢?看了楊大年欺侮老人而早死的例子,希望不尊敬老人的年輕人,能夠幡然的改過懺悔,心存厚道;凡是遇到老人,要存平等心,不論他是富貴或是貧賤,都要平等的尊敬,那麼自己將來也能夠長壽啊!千萬不可欺侮老人,那會折損了自己的福報和壽命啊!

故事三:

王彬少年的時候,身體多病,而且還病得不輕。自己心想:「我的身體那麼差,一定活不久啊!」從此之後,凡是見到了老人,他都非常的恭敬,而且羨慕他們;經過王彬家門口的老人,身分雖然貧賤,王彬也必定起立向他致敬;王彬走路的時候,遇到老人,也一定會讓路給老人先走。後來王彬的病就漸漸的好了,氣力也愈來愈壯,竟然活到了九十三歲。

故事四:

隋朝的時候,有一位活到一百多歲的出家人,他深解法華經微妙深奧的義理,曾經告訴大眾說:「貧僧尊敬老人,就和尊敬自己的父母一樣,事奉他們,就如同事奉菩薩一樣;凡是我能力所及可以做到的事情,我沒有不盡心盡力的去做。貧僧今生能夠通達佛法,而且活得那麼久,都是因為敬老的緣故啊!所以希望你們不可以輕慢侮辱老人,這樣會損福折壽的啊!要知道這個世間的名利,就像夢幻泡影一樣,彈指也就過去了;千萬要覺悟,不要被世間的名利給羈絆住了;應該要在自己的心性上下些功夫;否則就是空來人間走一回,白白的空過了這個寶貴的人生啊!對於諸佛所教導「願我壽命長,勤行一切善;願我福德盛,廣濟一切人」的訓示,統統都錯過了,實在是可惜!如果少年人只知道仗著自己聰明而恃才傲物,輕慢侮辱老人;卻不知道長壽是上天所賦與的福報,而老人則為聖王所尊敬的對象,年輕人縱然是多麼的有才幹,很難說能夠活到像他們一樣的老啊!」

故事五:

唐朝的元德秀,家裡非常的窮,哥哥早死,留下了一個沒有滿月的嬰兒,接著嫂嫂又因為哥哥的死而傷心過度,沒多久也死了。孩子因此而沒有奶可吃,恐怕要餓死。元德秀日夜的哀號,抱著哥哥的孩子,就用自己的乳讓孩子含著,沒想到就這樣過了十天,元德秀的乳,居然有了乳汁流出來;小孩吃了元德秀的奶,竟然也能夠存活長大;這件事雖然屬於偶然,但是由此可見,「懷幼」的確是深合天心,所以才會有如此的感應啊!孔子說:「少者懷之。」孟子也講:「幼吾幼以及人之幼。」這些都是聖賢的垂訓,做為人家長輩的人,應該要好好的體會啊!

昆蟲草木,猶不可傷。

【解釋】

雖然是細小的昆蟲,無情的草木,也不可以傷害啊!

【分析】

這裡講到連微細的小昆蟲,和花草樹木都不可以傷害,那麼其他較重而且大的生命,就更不必說了。現在人任意的傷害物命,實在是因為不知道一切會動的、有靈性的有情生命,都具有佛性啊!儒家也有「樹木正在成長的時候,不可以折斷」的訓示,怎麼可以說昆蟲只是微小的生物,草木沒有知覺,就任意的傷害它們啊!

圓覺經的序文裡面說道:「凡是有血氣的,必定會有知覺;凡是有知覺的,必定同是一體的啊!」楞嚴經也說:「如來經常說道,宇宙森羅萬象的形成,都是我們的心所變現出來的;一切世出世間的因果,乃至世界的微塵,都是因為這個真心所造成的結果;其中甚至是一根草、一片葉、一絲縷、一個結,追究他的根元,其實都是有體性的啊!」

又例如生公為石頭說法,石頭聽了都點頭啊!所以牆壁瓦礫,怎麼可以說他們沒有法性呢?又例如田真兄弟家堂前種的紫荊樹,聽到了田真兄弟三人分財產,也要把它分成三分,就馬上枯萎了;因此而感動田真三兄弟,決定不再分家分樹了,紫荊樹聽了之後,立刻就又活了起來,所以怎麼可以說草木是無知的呢?

太上在此垂誡的用意,就是要人們對待一切有情,和一切無情的生命,都要養成一片慈悲之心。

故事一:

從前佛陀在說法的時候,附近的池塘裡,有一隻蛤,非常歡喜的跳出了池子,在池塘旁邊一心的諦聽佛在說法。偶然之間,這隻蛤就被來聽佛法的人的拐杖刺死了;因為一心聽佛法的緣故,功德很大,所以這隻蛤死了以後,就升到忉利天,做了忉利天的天王(也就是玉皇大帝,西方人說的上帝)。並且從忉利天又來到佛陀說法的地方,聆聽佛陀演說佛法的微妙義理;因此而開悟,証得了須陀洹果,也就是聲聞初果。蛤是一個很微小的動物,但是後來卻証得了很高的果位。從這個案例看來,縱然是微細的昆蟲,也是不能夠傷害的啊!

故事二:

從前有一位出家人,修行並未証到果位,因此而虛受了淨德父子的供養;這位出家人死了之後,就在淨德家中的花園裡,變成一種名叫草菌的植物,每天提供淨德家中的蔬食之用。別人想要取來食用,卻是怎麼取都取不到。而草菌是一種非常微小的菌類植物,卻有這種特殊的因緣;從這個案例看來,縱然是無情的草木,也是不可以傷害的啊!

故事三:

杭州有位婦人,生性非常的凶悍,遇到螞蟻在廚房的灶邊行走,就拿火去燒螞蟻,這樣不知道燒死了多少的螞蟻。又常常用石灰把蚯蚓的洞穴填塞住。她剛生了一個兒子,還在餵奶,有一次她有事外出,回到家中,看到床上有一個大黑團;大吃一驚,仔細一看,原來是自己的兒子,已經被一大群螞蟻活活的給咬死了。婦人傷心欲絕,不久也就突然的暴斃了。

故事四:

太倉州有位叫吳怡的人,有天夜裡,他夢到兩位全身穿著綠色衣服的壯漢,在向他求救;吳怡夢醒之後就說:「一定是有東西快要被殺死了!」天亮之後,吳怡就出門查看;見到有幾個人手裡拿著斧頭和鋸子,正準備砍掉他們剛買下來的兩棵銀杏樹;吳怡這時候才恍然大悟,昨天夜裡的夢境;立即就拿出錢來,將這兩棵銀杏樹買下來,這兩棵銀杏樹才免於被砍掉的命運啊!

宜憫人之凶,樂人之善。

【解釋】

凶狠的人,常常作惡而招來災禍,應該要憐憫他、勸導他、感化他,使他能夠改惡向善,轉禍為福。善良的人,常常行善而招來福報,應該要為他歡喜讚歎,鼓勵他、成就他,使他更能積極的行善,後福無量啊!

【分析】

何龍圖先生說:「凡是剛剛開始作惡事的時候,也只是因為當時的一念之差而已,未必不能夠勸阻禁止啊!就是已經做了惡事之後,仍然會有一念的良知未泯,未必是不可以解救啊!世人每每拒絕做了惡事的人,就如同拒絕仇人一般,雖然他們想要洗心革面,從新做人,卻是因為不為人所接納,而很難有勇氣去改了!」

做善事的功德,人人都想能夠得到,但是人們都往往虛妄的分別計較;較有才智的人,只希望善事都是由自己做出來的,較卑微的人,也不希望善事全都是別人在做,甚至捏造了事實,破壞他人的善事;這樣只是徒然的壞了自己的心術而已;對別人來說,也沒有任何的損害。殊不知別人若是有了善念善事,我若是能夠激勵他、勸勉他、贊揚他,使他能夠做的更完美,更圓滿;那麼別人的善,也就是我的善了,這樣便是功德無量啊!

從凡入聖,萬善之門,是以發菩提心,最為殊勝第一了;菩提心就像種子一樣,因為它能夠生出一切善法的緣故。菩提心也像良田一樣,因為它能夠使眾生增長善法的緣故。菩提心也像清淨的水一樣,因為它能夠洗除眾生心中一切煩惱的緣故。菩提心也像熾盛的大火一樣,因為它能夠燒掉一切邪見的緣故。涅槃經裡面說:「佛陀說修一種的善心,就能夠破除百種的惡業,就如同很小的火,能夠燒掉一切的東西啊!知道萬種的善事,都是從我們一念的好樂而產生的,當全體善心現前的時候,也就是成就了我們的圓滿菩提常樂妙果。」

故事一:

于令儀晚上在家裡捉到了一個小偷,原來這個小偷就是鄰居的孩子,于令儀對他說:「你是因為貧窮所逼,才做小偷啊!我現在給你十千錢做為資本,幫助你謀生,以後千萬別再做壞事了啊!」這個小偷拿了錢正要離去,于令儀又叫他回來說:「你是個窮人,在深夜背著許多錢回家,恐怕會被巡邏的人盤問,乾脆你就留在我家,等天亮之後再回去吧!」這件事情,于令儀終其一生,都從未跟別人說過。後來他的子孫,都相繼的考中進士;別人都稱他是憐憫、勸導、感化惡人而得到的果報啊!

故事二:

後漢時,有位叫龐統的人,每每稱讚他人的善事善行,都是言過其實,別人感到很奇怪,就問他是什麼原因?龐統回答說:「當今這個時代善人少,惡人多,想要改善社會不良的風俗,增長自己的道業;若是不盡量的讚美他人的善事善行,那麼想要行善的人,就會更少了啊!稱揚讚歎十個人,其中若有五個發生錯誤;但是也有五個沒錯,這樣就可以使得有心向善的人,更加的自我勉勵,這也就可以了啊!」關夫子的訓示曾講到:「願天常生好人,願人常行好事,願口常說好話。」龐統先生可以說是善於體會這個訓示,而且身體力行,實在是有益於世道人心啊!

濟人之急,救人之危。

【解釋】

遇到他人急切的需用,例如生病的時候,急需用醫藥,死喪則急需要殮葬,飢寒則急需要衣食等等;我們應該要慷慨的解囊,及時的幫助,以應急需;遇到他人發生災難,例如水災、火災、車禍、家破人亡等等,我們應該要隨著自己的力量,去救護、解除他人的危難,使其能夠轉危為安。

【分析】

遇到他人患難顛沛的時候,如果能夠善用一言,予以解救,這種的功德,上可以資薦祖先,下可以福蔭兒孫;要知道:推人一把和扶人一把,都是這雙手啊!陷害別人和讚嘆別人,也都是這張口啊!所以說寧可用扶人的手,千萬不要開害人的口啊!如果能夠照著做,那就不必問前程,前程自然一定好!

迪吉錄說:「凡是救人性命,自己所花費的也不多;只是豐衣足食的人,不知道飢餓受凍的痛苦;認為沒什麼,也就不加注意了。在飢民面有菜色的時候,不重視也不理會,等到飢民病重危險了,就認為這時去救,也是沒有希望了;於是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死去。縱然是有心人路過看到,也只能為他感慨嘆息而已;而其他的路人,則是側目而視,事不關己,離得遠遠的啊!

要知道餓肚子容易生病,生了病就沒有力氣去乞討,這樣就會愈餓愈深愈嚴重了;所以救飢民要愈早救愈好,最初也不過用三、四升的米糧,就能使他們恢復體力和生機了。在富人來講,一個晚上的住宿費用,就足夠救十條人命啊!如果集合眾人的力量,做起來就更容易了。例如可以設置一個空的屋子,堆放些稻草或保暖的衣服,容留這些貧病交迫的飢民,使他們免的在室外忍受著餐風露宿的痛苦,這樣他們調養身體,恢復健康,也比較容易。尤其在寒冷的天候,更是急切的需要啊!這種的救護措施,可以避免許多飢民生病或死亡。因為當人生病時,沒有人注意理會,則會增加一個病;若是仍然在屋外飽受雨淋,則會增加第二種的病;再加上擔心受怕憂愁,則又增加了第三種的病;再加以餓肚子沒東西吃,衣服骯髒,輾轉的流離拖延,這樣子豈能夠有再活的希望呢?因此我們應該設身處地,替他們想想;大家都是人,我們若是像他們一樣遭到災難,也就像他們現在這個樣子啊!今天有幸衣食無缺,又想要增加自己的生活享受,希望替子孫多積些財產,讓子孫享用;而面對眼前這急需救人的善事,卻是一文不捨;不知道水火盜賊,疾病災禍,這些都能夠使我的家財蕩盡的啊!要知道我們現在所享有的福報,也是靠過去生中行善布施所造成的,絕不是靠小氣吝嗇拼命節省所累積的啊!一旦無常到來,眼睛一閉、兩腿一伸,什麼也帶不走;所留下的財物,徒然成了子孫吃喝嫖賭的資財而已!不如積些德,餘蔭子孫,這才是真正明理的人啊!視錢如命,一毛不拔的人,實在是沒有頭腦缺乏智慧啊!」

故事一:

宋朝的王曾,在他赴京趕考的途中,聽到母女二人在路旁哭泣,而且哭聲甚為悲切,王曾就詢問附近的鄰居,鄰人說:「這對母女家裡窮,積欠公家的錢,官府又催逼得緊;只好準備把女兒賣掉來還債,所以才哭啊!」王曾於是就去拜訪她家,知道確實如此。王曾就對這位母親說:「你可以把女兒賣給我,我因為做官,必須要經常的往來路過此地,這樣你們母女也可以時常的見面。」於是就給了她所積欠官府的錢;約定三天之後,就要將她的女兒帶走。結果三天之後,王曾並沒有去她家帶走女兒。這位母親感到很奇怪,就到王曾所住的地方拜訪;這時候王曾已經離去,並且還留下了一封信,叫這位母親為女兒選擇一位忠實可靠的人家嫁掉。後來王曾到京城赴考,連續三次都高中了榜首,做到很高的官位,並且還被皇帝封為沂國公。

故事二:

新建這個地方,以前曾經鬧過大飢荒。有位人家窮到了極點,家中只剩下一升多的米了。於是就煮飯,並且在飯裡下毒,希望夫妻共同飽吃一頓以後再死。正要吃的時候,剛巧里長來了,要向他催繳積欠公家的費用;看到他煮好的飯,就想要去吃;這位窮人急忙的阻止里長說:「這個飯不是你所應該吃的啊!」於是就哭著說出原因來。里長聽了覺得很難過,就對他說:「你家怎麼會窮到這個地步呢?我家雖然也缺糧,但是也還有五斗米啊!這樣好了,你就跟隨我回家拿些米,這樣至少也可以再多吃些日子!」當這位窮人背著米回家之後,發現米袋裡面有五十兩的黃金,窮人心想:這一定是公家的錢,就急忙的拿回去還給里長,里長說:「這不是官府的錢,一定是老天賞賜給我們的啊!」於是就平分了這些金子,兩家人也都能夠安然的度過了荒年。

故事三:

段廿八這個人,屯積的米糧有數十個倉庫之多;遇到了荒年,卻想趁機大撈一筆橫財,就把米抬高價錢出售。官府派人到段廿八的家裡借米賑災,段廿八答應了。但是第二天的早晨,看見大批的飢民,都在他家外面排隊等候領米,段廿八這時候卻後悔,不肯發米給飢民;飢民於是就喧嘩鼓噪起來。段廿八就命令家人,把門全都關起來,拒絕外人進入。就在這個時候,忽然之間變天了,大風大雨雷電交加;說也奇怪,段家穀倉裡面的米,不知道怎麼搞的,全都一堆堆的堆在街道上,飢民們看見了,個個爭先恐後,不到一會兒的功夫,就把米給取光了;而段廿八則被雷給打死了。

【附註】

遇到了荒年,住在山區附近的人,可以採集松柏來療飢,博物志說:「荒年的時候,沒有東西吃,可以將松柏搗碎,搗出來的松柏汁,用開水一起服下,喝到只要不餓就可以了。若是用煮稀飯的清湯來服用松柏汁,則是更好。每次用松汁五合,柏汁三合研服;或是專門用松葉,也是可以的;但是必須要禁食一切的食物,這樣自然能夠有療飢治病的功效。」

故事四:

高郵地方有位叫張百戶的人,有一次他坐在船上,看見遠處有一個人,爬在已經翻了船的船背上,載浮載沈,十分的危險,正在高喊著救命;張百戶大喊,請漁船前往搭救,結果漁船都沒有回應。張百戶立即拿出了十兩銀子給船夫,船夫才肯前往搭救。結果救起之後,這個快淹死的人,原來就是張百戶的兒子啊!

見人之得,如己之得;見人之失,如己之失。

【解釋】

看見別人運氣好得意時,就如同自己得意一樣,而且還要盡力的去扶持;看見他人運氣不好失意時,就如同自己失意一般,應該要多方的救護。

【分析】

現在的人,見到了別人的得失,不能夠看做像是自己的得失一般;原因也只是一片為著自己的私心而已。希望得到,害怕失去,於是便動了惟恐別人得到,寧可使人失掉的念頭。起初還只是為了利己而已,後來漸漸的就到了妨害他人的地步。然而妒忌他人成功,樂見別人失敗,事實上與人事上的成敗毫不相關,這樣只是徒然的自己壞了自己的心術,而且種下了惡因,最後還是自己害了自己而已。不知道聖賢的功夫,原是為了要消除我見;達人的見識,也必須要打破俗情;若是悟出了別人和自己原來是一體的,得與失全都是有天命的;則見到了他人之得,不但不會妒忌,反而還會百般的予以扶持協助;見到了別人之失,不但不會歡喜,而且還會多方的予以救護,這就是自己真實的受用處啊!

故事:

薛瑗做燕國宰相的時候,不能夠以平等心來待人處事,而且還妒忌他人有所得,喜歡別人有所失,不肯為燕國推薦賢能之士;並且還嫉妒妨礙他們,使他們不能為燕王所用。結果薛瑗的一個兒子死在監獄裡面,其餘的兒子也全都變成了殘廢。公明子皋就將中誡經傳授給薛瑗,看經聞法之後,薛瑗非常後悔以往自己的所作所為,發誓受持力行中誡經的教誨,最後僅保住了一個孩子。

【嘉言】

明朝的蓮池大師曾說:「人對於這個世間財色名利境界的誘惑,每個人對於抵擋這種誘惑的定力多不一樣,現在我就用比喻來加以說明。譬如這裡有堆火,火的旁邊放著五種不同的東西。第一種東西像是乾草一樣,才碰到了火,就燒起來了。第二種東西像木頭一樣,只要用風吹它一下,也就著火燒起來了。第三種像鐵一樣,燒不動,但是燒久了,也就熔化了。第四種像水一樣,不但不能燒,反而能夠把火給滅掉;但是如果把水放進鍋子裡煮,還是會被火給燒開了啊!第五種東西就像虛空一樣,要知道虛空中無物可燒,任火怎麼的燒,它還是像虛空一樣如如不動啊!而且火燒著燒著,燒久了也就自己熄滅了啊!」所以要使心平等的人,應該要作如是的觀察啊!

不彰人短,不衒己長。

【解釋】

不要彰揚別人的短處,應該要為他極力的隱瞞;不要衒耀自己的長處,更要韜光養晦,涵養自己的德性。

【分析】

聽到看到別人的短處,就像我們聽到了父母的名稱,耳朵雖然可以聽聞,嘴巴卻是不可以說出來啊!然而嘴巴固然不可以說出來,而耳朵也可以不去聽聞,那麼不就更好了嗎!要知道那一個人沒有缺點呢?如果把別人的缺點彰揚出來,則不免就會傳播出去,減損了他人的聲望,而又墮落了他人的操持,這種的罪過,究竟是誰該負責呢?如果不是肆無忌憚的小人,是絕對不做這種事情的啊!

自己的優點長處,就應該像有智慧的商人一樣,把他的錢財都深藏不露;如果將錢財露出來,就會有危險啊!人生在世,每個人都必定會有他的長處和優點;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懂得韜光養晦,涵養德性,這樣日新又新,然後才可以成就自己的德行。老子說:「有盛德的人,他們的容貌看起來,往往就像笨笨的樣子。」子思在中庸也講:「君子的為人之道,外表不顯露,而美在其中,久而久之,就自然一天天的彰顯起來。」這些聖人的訓誨,是如此的清楚明白,因此我們都應當要仔細的好好的反省啊!

故事一:

春秋時代的楚莊王,有一天晚上邀宴群臣,宴會進行到一半,蠟燭突然熄滅了;有位臣子喝醉了,就趁著黑暗,拉了一下莊王愛妾的衣服,趁機吃豆腐;莊王的愛妾,立即就把這位臣子的帽帶拉斷做為証據;並且向楚莊王報告,莊王聽了之後就說:「我賜宴群臣的目的,就是希望臣子們都能夠喝的盡興;現在有人喝醉了,犯了過失,如果要我突顯愛妾的節操,而彰顯了臣子的過失,這種的事情,我是絕對不會去做的啊!」於是莊王就命令左右的侍者,不准點火;並且傳話:「與寡人飲宴,若是不把自己的帽帶拉斷,就表示你今天晚上沒有盡興啊!」群臣聽了楚莊王的話以後,全都把帽帶給拉斷了,也就盡歡而散了。後來楚莊王與晉國軍隊作戰的時候,被晉軍團團的圍困住,戰況激烈,十分的危急;這時候,莊王看見一個勇士毫不怕死,拼命的向前和晉軍作戰,因此而解除了莊王被困的危機;楚莊王一問之下,才知道這位勇士,就是那天夜裡喝醉之後,被自己的愛妾拉斷帽帶的那位臣子蔣雄啊!

【嘉言】

張拱辰先生說:「毋輕棄人之善,毋輕信人之言;毋輕快人之意,毋輕談人之短。」這些都是忠厚自持的方法,而彰顯別人的短處,尤其是刻薄奸險的根本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歐陽修,文章寫得非常好,是歷史上有名的大文學家,可是他對待客人,總是多談朝廷施政的事情,而不談及文章。而蔡襄則精通政事,但是蔡襄對待客人,也是多談文章,而不談及政事。這兩位先生都是非常的善於韜光養晦,不會在別人的面前,衒耀自己的長處,所以在歷史上都能夠享有盛名,而且官也做到了極其顯貴的地位。

故事三:

唐朝永淳年間,盧照鄰、駱賓王、王勃、楊炯,這四位名士,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唐初四傑,這四個人都是以文章而享有盛名。當時的人們都認為他們四個人的才華蓋世,而且年紀又輕,將來從政做官,一定可以做到非常顯貴的地位。可是裴行儉見到了他們四個人卻說:「讀書人以後能不能夠發達久遠,鴻圖大展;應該是先要看他有沒有寬宏的器識,其次才是他的文章啊!王勃他們四個人,文章雖然好,但是多顯得浮躁淺薄,喜歡炫耀自己的才華,這不是享有爵祿福報的根器啊!楊炯這個人還稍微顯得沈靜收斂一些,他能夠善終,就算是十分的幸運了啊!」後來這四個人的命運,果然如裴行儉所說的一樣。盧照鄰、王勃、駱賓王三個人都是早死,只有楊炯活的比較久些。

【結語】

所以從這些事實可以看出,才能不如學術,氣節不如德量,文章不如行誼。從前的人,早就把這種道理說的很清楚了,所以衒耀自己的長處,是君子所不為的啊!尤其是現代人,常常把「值得驕傲」這句話掛在嘴邊,大家聽了也習以為常,並且不認為是錯的;要知道滿招損謙受益,惟有謙虛的人,才能夠真正的享有福報啊!

遏惡揚善。

【解釋】

我們應該遏阻人去做惡,以免得他漸漸的橫行,那麼別人就會受到他的毒害;另外應該要讚揚人的善行,使他更能夠為善不倦,那麼別人也都會受到他的導引。

【分析】

凡是人之為惡,原來並不是他的天性所造成的啊!但若是一個人習慣做惡,污染太深的話,則很難再救他了。或是明知而故犯,或是不知而誤為;弄到最後,卻造下了彌天的罪業;分析他的開始,也只不過是當初的一念之差啊!然而每個人都有良知,當他最初開始犯錯,惡念剛剛才生出來的時候,就應該要苦口婆心的勸導他、提醒他,甚至竭盡所能的去阻止他;那一個人沒有良心呢?經過這樣的勸導提醒,他能不改惡向善嗎?即使是不幸,已經造下大惡的人,我若是能夠至誠的感化他、遏止他、阻止他,那麼他的善心未必不會不生出來,而毅然決然的洗心革面,懺悔洗刷他以前所犯下的惡業啊!而且人非聖賢,怎麼可能做得每件事情都是善的呢?如果他只要有一言一行可取的話,就應該要立刻的讚揚他、稱許他;這樣可以使得已經為善的人,堅定他的信心,更加的努力行善;還沒有為善的人,聽到之後,也生起了羨慕效法的決心和行動,這樣豈不是順天之命嗎?

道家說:「遏惡揚善。」佛家說:「止惡行善。」儒家說:「隱惡揚善。」三教所說的道理,好像是出自於同一張口;由此可知,聖人的心體,是虛靈洞澈的,縱然是一絲毫的欲望,也是不留的啊!就像明鏡照東西一樣,隨時的照,就隨時的映現出來;能夠隨時的映現出來,也就能夠隨時的化現而去啊!所以聖人見到了惡,便能夠自然的把惡給消融了;見到了善,便能夠將善發揚光大;所以聖人遏阻惡事發揚善行,無非就是要恢復完成眾生本來具足的性體而已!

故事:

像了凡四訓裡頭講到,大舜在他還沒有做君主之前,在雷澤湖邊看見年輕力壯的漁夫,都揀湖水深處去抓魚;而那些年老體弱的漁夫,都在水流很急而且水較淺的地方抓。那些年輕力壯的漁夫,把好的地方都佔去了。舜看見這種情形,心裡面悲傷哀憐他們。就想了一個方法,他自己也去參加捉魚,看見那些喜歡搶奪的人,就把他們的過失,掩蓋起來,而且也不對外講;看見那些較謙讓的漁夫,便到處稱讚他們,拿他們作榜樣,並且學習他們謙讓的模樣。像這樣,舜抓了一年的魚,大家都把水深魚多的地方讓出來了。舜的故事,不過是用來勸化人,不可誤解是勸人抓魚。要知道捉魚是犯殺生的罪孽,千萬不可以做。那麼像舜那樣明白聰明的人,豈有不能說幾句中肯的話來教化眾人,而一定要自己親自參與呢?要曉得舜不用話來教化眾人,而是拿自己做榜樣,使人見了覺得慚愧而改變自己自私的心理,這真是一個用心良深的人所費的苦心啊!

【嘉言】

「遏己之惡,然後可以遏人之惡;揚人之善,然後可以勸人之善。」意思是說:先能夠遏止了自己的惡,然後才可以遏止別人的惡;先要能夠讚揚他人的善,然後才可以勸導他人行善啊!

推多取少。

【解釋】

無論是兄弟分財產,或是朋友通錢財,都應該要推讓,把多的部份,分給兄弟或朋友,自己則拿取那少的部份,讓給別人便宜,自己甘願吃虧。

【分析】

兄弟之間,是骨肉天倫的關係,而財錢則是身外之物,更是應該要推讓啊!佛在遺教經說:「欲望多的人,因為他多貪求利益,所以他的痛苦和煩惱,也比旁人要來得多;欲望少的人,甚至他無所求,也沒有什麼貪欲,所以也就沒有這麼多的痛苦和煩惱了。一個人若是想要脫離各種的痛苦煩惱,應當要懂得知足;而知足的方法,也就是富貴安樂最安穩的所在啊!知足的人,雖然是臥在地上,也是非常的安心快樂;不知足的人,雖然是處在天堂裡,也是不稱心不快樂啊!」由此可知,人若是能夠在錢財上做到了推多取少,自然心地就平了;任何外在的境界,都不能夠擾亂他的心,所以他永遠知足常樂啊!

于鐵樵先生說:「錢財是天地的元氣。人生在這個世界上,沒有錢財,則不能夠生存下去,而且天下沒有不愛錢財的人,也沒有不用錢的日子啊!所以錢財為人生必然不可缺少的東西;但是每個人錢財的數目都是一定的,想要多一些,也是不可能的啊!然而每個人用錢的習性多不相同,而且各有所偏;例如揮霍的人,一擲就千金;吝嗇的人,一毛也不拔;廉潔的人,人在深夜送錢給他,他也會拒絕不接受;貪心霸道的人,甚至在光天化日之下,也敢公然的去搶去偷啊!要知道吝嗇的人,他的見識淺陋,一分一文錢都當作是寶貝;就像蜜蜂保護牠釀的蜜一樣,小孩保護他懷裡藏的餅一樣,一點也不肯分給別人。然而這尚且還是自己保有他分內所有的,只是令人討厭而已,而上天並不會因此而對他的鄙吝發怒;但是貪橫的人,則是想要得到他分內所沒有的錢財,並且還貪得無厭;就像是魚吞船、蛇吞象一樣的貪心啊!兄弟爭鬥,朋友爭仇,強盜殺人,貪官枉法,姦臣賣國,也全都是貪這個念頭所造成的啊!所以太上在本篇中一再的申述警戒貪財的禍患;然而教戒人不要妄取錢財,是對的;若是教人完全的不取錢財,那就必定不可以了;所以太上在此說出了「多少」兩個字,使人能夠隨分的斟酌,做為取財正確的方法。而數目的多少本來也沒有一定的準則;貧窮的人,一兩金子對他來說,並不少啊!有錢的人,一萬兩金子對他而言,也不多啊!廉潔的人,應當得到百錢而卻只得到十錢,他也不會覺得少;貪心的人,應該得到百錢而得到千錢,他也不會覺得多;惟有平心公道的人,度量自己應該得到的數目,而在取的時候,也不會超過他應得的分量,這就是取少的方法。然而人心總是患少希望多,這也是人之常情;但能夠隨緣,不要去競爭,自己自然就不會造惡了;若是一定要看到多的反而推卻,這樣豈不是違背了常情嗎?唉!要知道,錢財的到來,有很多不同的因緣;眼前可以取得的錢財,未必不是我命中所應有的;然而冥冥之中,我所有的定數,畢竟我沒有能力知道,也沒有辦法查考;萬一我拿到的不是我命中所有的錢財,那就像是拿了有毒的酒和腐敗的肉來吃一樣,能吃得安飽嗎?所以還不如把它們推卻掉來得穩當啊!如果推掉了不是我命中所有的錢財,固然可以免除了自己的過失;就是誤推了自己命中所有的錢財,那麼這些被誤推掉的錢財,必定會從其他的地方再回來啊!面對錢財,千萬要忍得過,不要見錢眼開就隨便啊!這在富貴的人做來,則是比較容易,而在貧窮的人做來,就顯得困難得多了。如果知道困難,而仍然努力認真的做到,使得鬼神鑒察到我這一點不敢茍且隨便的心,則雖然生活十分的貧窮困苦,但也不至於會有活不下去的情形發生。這些道理要能夠信得真,守的定,那麼取少之道,也就是致富之道了啊!」

故事一:

宋朝的時候,有一位叫徐積的人,和他的二叔分財產,他先請二叔取完了所想要的東西自己再取;結果二叔取完之後,只剩下了一箱的書,和兩間破舊的屋子,徐積就怡然的接受,心中也沒有一點埋怨和後悔的念頭啊!

故事二:

從前慈溪地方,有兩位讀書人是好朋友。後來讀書人甲,得到了一個教書的地方,每年的酬勞為黃金九兩;乙也得到一個教書的地方,每年的酬勞為黃金六兩。甲就很高興的說:「我們兩人明年在生活上都沒有後顧之憂了啊!」乙說:「兄台只有大嫂在家,九兩黃金在生活上是綽綽有餘;而我則是上有父母需要供養,所以六兩的黃金,實在是不夠用啊!」甲聽了之後就說:「既然老弟有困難,我就把我教書的地方讓給你,我去教你教的地方吧!」甲到達教館之後,在床舖的下面撿到了一本已經殘破的書,上面抄有外科方面用的幾個藥方,學生說是以前的老師所遺留下來的。甲在冬天放假回家休息時,見到幾位穿著頗為講究的僕人,倉皇的向他叩問:「這裡有沒有外科醫生啊!」並且說:「我們主人從福建前往山東去擔任布政的官職,在途中忽然罹患了背瘡,痛苦的要命,幾乎就快要死了,這種情形已經拖了快三天啊!」甲就想到了那個藥方,正合了這個病症;因此就隨著僕人前往病人住的地方,照著藥方子用艾草熏炙,果然布政大人的背瘡就被治好了。布政大人非常的高興,拿出一百兩黃金來酬謝他。讀書人甲就和布政大人談到了他讓給好友館職,因此而得到了這個藥方的事情,布政大人對他更是大大的讚歎褒獎;剛巧慈溪的縣令,是布政大人的姪子,就為讀書人甲大力的保薦,甲因此而被拔擢進入了縣學做生員。

【再析】

唉!親兄弟尚且都會爭錢財,更何況是朋友呢?甲因為能夠念到朋友供養不起父母,而推多取少,讓朋友多取;要知道一、二兩的黃金雖然少,但是這個道義,卻是遠遠高出了千乘車馬的價值啊!所以讀書人甲終於能夠名利雙收,都是從這一念能讓之中得來的啊!

受辱不怨。

【解釋】

雖然受到了別人的侮辱,也只是責備自己的德行薄、功德淺,不能夠感動他人;因此更應該要積德累功,決不會去怨恨別人。

【分析】

要知道受到別人的侮辱,惟有當下自問反省,是不是自己錯了呢?如果是的話,那麼別人的侮辱是理所當然的,我應該要接受啊!如果是錯在別人,那麼這個侮辱就不應該了;縱然是侮辱到自己,也仍然等於是沒有侮辱啊!不但是不應當怨恨,也實在是無可怨恨啊!自古以來,凡是具有大智大勇的人,必定能夠忍耐小恥小忿,這樣才能夠做大事成大功;這豈是心胸狹窄、見識淺薄的人,所能夠了解的道理啊!

明朝顏茂猷先生,是浙江省平湖縣人,曾經教戒他的子弟說:「凡是沒有經歷過從事忍耐功夫磨練的人,絕對不會知道,忍這個字有多麼的困難啊!若不是心中善惡的兩個念頭在交戰,也絕對不會體會到,忍這個字是多麼的奧妙啊!一個人若不能夠忍辱耐苦,縱然他有善心;但是被人一激,也就沒有了,被人一折,也就墮下來了;所以孟子說:『上天將要降大任給一個人來承擔,必定先要鍛練他的心志,使他學習磨練動心忍性的功夫』,這正是要人人都能夠參透這一關啊!大約來講:布施救濟別人,不妨就要受到一些他人的瞋恨;為別人打算,則不必避開別人的怨恨責難;任事的人,必須要能夠任怨,從事勸導教化的工作,也不要避開別人的譏諷批評。有心寬厚待人,或是會遭到他人的譏笑侮辱;這些種種的橫逆,也都會跟隨著善心善行而來;若是不能夠明白個中的道理,那就不是一個真正能夠行善的人啊!」

故事一:

宋朝的名臣富弼,訓誨他的子弟說:「忍這個字,實在是微妙極了啊!一個人若是能夠清廉節儉之外,更加上這個忍字修持的功夫,那就沒有辦不成的事啊!」富弼在少年的時候,有人在罵他,旁邊的人就跟富弼說:「喂!有人在罵你啊!」富弼回答說:「他恐怕是在罵別人吧!」旁人又說:「他是指名道姓的在罵你啊!」富弼則說:「天下之大,難道沒有同名同姓的人嗎?他不是在罵我啊!」罵富弼的人聽到之後,感到十分的慚愧。

【再析】

顏光衷先生說:「忍這個字最難了啊!一個人能夠忍,那麼這個人的道德心量一定很大;但是到了他不能夠再忍的時候,已經是他心中的驕慢習氣滿溢出來了啊!」從前有首詩說到:「少年胯下安無忤,老父圯邊愕不平;人生若非觀歲暮,淮陰何必減文成。」這首詩說得實在是好極了。漢朝的大將韓信,在他少年的時候,能夠忍受胯下之辱,而成就了他後來驚天動地的大事業,被漢高祖封為齊王;但是韓信在功成名就之後,就顯得躊躇滿志,不能夠再忍了,結果因為羞辱了絳侯(周勃)、樊噲而被殺;這就像是飲酒一樣,飲到了滿量,自然就不夠能再增加了啊!

故事二:

從前江陰地方,有位姓夏的富翁,有一天他正在與客人下棋的時候,忽然有一個人大吼大叫狂奔而來,對他說:「姓夏的,我只不過是欠你家利息二兩的銀子,你為什麼命令你的家人每天都來逼我還錢!」夏先生還沒來得及回答,這個人又破口大罵;並且還把桌子推翻,棋子落得滿地。夏先生就笑著說道:「你來我家告訴我這件事情的目的,不就是要想免除這二兩銀子的利息嗎?」於是就拿起筆來,寫了免除二兩銀子利息的字據,這個人拿了字據,就急忙的道謝離去。夏先生的客人親眼目睹了這一幕,非常佩服的讚歎道:「夏先生,您真是一位盛德君子啊!」夏先生說:「忍為眾妙之門!大凡處世待人接物,如果有人以橫逆加在我身上,就像是走到了荊棘中;這個時候,也只能夠慢慢的走,緩緩地把擋在身前的荊棘解開而已,那些荊棘又怎麼能夠使我發怒呢?又像是虛舟在撞我,飄瓦在打我;我若是能夠不動心,那麼這個怨氣便可以解開了啊!況且這個人的面貌凶狠,言語激烈,他必定是有備而來的呀!我恐怕激怒了他,會產生意外的變化,所以乾脆就寬免了他的利息錢。」到了這天的晚上,傳來了消息說,這個人死在自己家中的廁所裡面。細問原因才知道,這個人因為被逼債逼得沒有辦法走頭無路,所以才事先服了毒,來到夏先生的家中,想要企圖詐騙;因為感謝夏先生的寬厚,免除了他的利息,也就不忍心詐騙害夏先生,所以才急急忙忙的趕回家中,在廁所裡找糞青來解毒;然而為時已晚,這時候毒藥的藥性已經暴發出來,而來不及解毒了啊!夏先生聽了之後,就對天拜謝,人人因此都對夏先生感到尊敬和佩服。

【再析】

夏先生若不是平日修養有素,消除了心中的火氣,在那個節骨眼的關鍵時刻,怎麼能夠穩得住忍得住啊!所以忍辱固然是修身的重點;然而守住富貴的要訣,也是要懂得學會吃虧啊!

故事三:

涅槃經上說:從前有一個人,讚歎佛的相貌為大福德相;有人就問他:「何以見得呢?」他說:「佛陀正值壯年,他的心地功夫就已經到達爐火純青的地步,心中沒有絲毫的火性,被人打也不生瞋恨心,被人罵也不會發怒,這不是大福德相,那又是什麼呢?」

【再析】

今人若是能夠在橫逆當前的時候,說:「唉!他是來成就我的福德相啊!我應該感到非常的榮幸才對啊!」能夠做到這樣的話,在我能夠報復他,而卻不與他計較,那麼他也將被我的寬厚包容所感化而覺悟了啊!

【嘉言】

鄭暄說:「默默默,無限神仙從此得;饒饒饒,千災萬禍一時消;忍忍忍,債主怨家從此隱;休休休,蓋世功名不自由。」

受寵若驚。

【解釋】

凡是在受到升遷獎賞等榮寵的時候,應該要有不克負荷,若驚若懼的想法,怕自己的德薄功淺福報不夠,不能夠長久的保持啊!

【分析】

一個人受到了榮寵,雖然是他分內所應得的;但是也應當要守分知足啊!並且有受寵若驚的意思。因為「福兮禍所伏」,古有明訓啊!一般人往往在福報現前,就得意忘形了,這時候,就已經埋下了災禍的遠因;而且日過當中,太陽則會開始慢慢的偏斜;月圓之後,月亮就會開始漸漸的缺了,這也是一定不變的道理;所以在受到榮寵之後,更應該大積功德,力圖報效,不敢有一絲毫的懈怠啊!

故事一:

周成王把魯國封給了周公的兒子伯禽。周公就告誡伯禽說:「兒子呀!聖上把魯國封給你,你千萬不可因此而驕傲啊!我聽說,德行廣大能夠謹守著恭敬的人,他就一定能夠長久的保持著他的榮耀;土地廣博物產豐厚而能夠謹守著節儉的人,他就一定能夠平安;居高位握有大權的人,而能夠謹守著謙卑,他就一定能夠高貴。一個國家的人民多武力強,而能夠謹守著敬畏不去侵犯他國,這個國家就一定能夠勝利。具有高度聰明智慧的人,而能夠謹守著大智若愚的教訓,他就一定能夠得到大益。博學多聞而能夠謹守著自己的學問仍然是很淺薄的人,那麼他的學問才是真正的廣博啊!這就是所謂的六守,也都是謙德;要知道天的道理,不論什麼,凡是驕傲自滿的,就要使他虧損,而謙虛的就讓他得到益處。地的道理,不論什麼,凡是驕傲自滿的,也要使他改變,不能讓他永遠滿足;而謙虛的則要使他滋潤不枯,就像低的地方,流水經過,必定會充滿了他的缺陷;而人的道理,都是厭惡驕傲自滿的人,而喜歡謙虛的人啊!你千萬要記住,不要以為受封了魯國,就感到驕傲啊!」學者若是能夠深深的體會周公對伯禽的教訓,那麼自己心中的驕慢之氣,也就無從生起了啊!若是受到了榮寵,自然也就會有受寵若驚的感受和想法了啊!

故事二:

唐朝的岑文本,在朝廷發表他擔任中書令的職務時,他不但不高興,而且還面帶憂愁,他的母親看見了就問他說:「朝廷重用你,你怎麼不高興呢?」文本回答說:「我既不是朝廷的元老功臣,也不是皇親國戚,今天卻是濫叨了朝廷的榮寵,而且中書令是個官位極高,責任很重的職位,所以我才感到憂愁畏懼啊!」岑文本對前來向他道賀的客人說:「我今天只接受你們的弔唁,而不接受你們的道賀啊!」

故事三:

宋朝的司馬光在寫給他姪子的信中說道:「近日我承蒙聖上的恩典,任命我為門下侍郎,滿朝文武官員忌妒我的為數不少啊!而我只是以愚魯正直的態度和他們相處;我就像是一片黃葉在狂烈的風中飄盪,要想不掉下來都很困難啊!所以我自從受命以來,只有恐懼而無喜悅,你們應當知道我的用意啊!」

故事四:

宋朝的盧多遜,在他擔任參政的官位不久之後,他穿著的服飾和生活的享用,卻是逐漸的愈來愈奢侈了。盧多遜的父親看到了,就面帶憂愁對他說:「我們家世代書香,向來都是過著樸實節儉的生活,你今天一下子富貴了,生活竟然變的如此的奢華浪費,早就忘記當初咱們家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了。」盧多遜並沒有把他父親的話放在心上,依然是過著奢侈浪費的生活,後來竟然出事而失敗了。

施恩不求報,與人不追悔。

【解釋】

布施給他人的恩惠,絕對不求回報;贈送給他人的財物,也絕對不後悔。

【分析】

施給他人恩惠,若是還希求他報答,這就是自己的貪愛之心,還沒有忘記啊!送給他人財物之後,又覺得後悔,這就是自己的吝嗇之心,還沒有化掉啊!要知道貪心而且吝嗇,這是君子所不為。金剛經說:「菩薩對於各種的人事物,是不會有任何的執著而行布施的。」又說:「若是菩薩能夠不著相布施,那麼他的福德就不可思量了!」由此可知,人若是能夠以財物救濟幫助別人,能夠做到內不見有能布施的我,外不見有受布施的人,中不見有所布施的財物,這就叫做三輪體空,也叫做一心清淨。如果能夠這樣的布施,縱使布施不過一斗米,也可以種下無邊無涯的福了;即使是布施了一文錢,也可以消除一千劫所造的罪了。如果稍微有一點希求回報的心;雖然用了二十萬兩的黃金去救濟別人,還是不能夠得到圓滿的福啊!至於追悔這兩個字,尤其是人生的聖凡關鍵所在;所做的惡事,若是感到後悔,那麼將來心中的惡念,也就漸漸的停止了;所做的善事,若是感到後悔,那麼將來心中的善念,也就不再生了啊!人若是在布施之後,還會後悔,那麼還不如不去布施,不去贈與,來得較為妥當啊!

世人想要使得穀倉裡面的五穀充滿,而且每年都不缺乏,那麼就必須取稻和麥的種子,勤奮的用犁來耕,把種子種在田裡面;若是不去種,那麼穀倉裡面的五穀很快的就會用光了。法裡面的道理也是一樣,要以孝順心、慈悲心、恭敬心,做為種子;而以衣服、食物、錢財、和自己的生命,來當做牛犁;以自己的父母貧窮疾病的人和佛法僧三寶,來做為田地。若是佛弟子想要得到藏識中的百福莊嚴,生生世世沒有窮盡的福報,就必須要用慈悲心、恭敬心、孝順心,將衣服、食物、財帛,乃至於自己的生命,恭恭敬敬的供養給父母與貧窮疾病的人和佛法僧三寶,這就叫做種福;若是不種福的話,就會貧窮,沒有福報和智慧了;而進入了生死險惡的道路中啊!這裡講的種福的田,就像那種穀的田一樣,所以叫它做福田。

布施可分為三種,有法施、有財施、有心施;以種種的方便,來勸化教導別人,就叫做法施,法施的功德最大;財施,就是用錢財來布施救濟他人;心施,就是沒有錢財布施去濟助窮困,但是心中卻是同情對方的苦痛,想要幫助卻沒有能力幫助,這也可以叫做布施了。

故事一:

隋朝人李士謙,從小父親就過世了,李士謙事奉母親非常的孝順。他十二歲的時候,就被魏廣平王重用,擔任開府參軍的職位。家庭也逐漸的富有,他就拿出幾千石的粟米,借給鄉人;若是碰到荒年欠收的時候,他就召集了欠他糧米的鄉人,當場就把借據燒掉,並且對他們說:「你們欠我的已經還完了,沒欠了啊!」第二年的春天,他又拿出種子,分給貧窮的農人去耕種,因此而救活了許多人;若是死了的人,他就會出錢幫助埋葬死者。有人就歌頌李士謙在積陰德,李士謙說:「陰德就像耳鳴一樣,只有自己能夠聽到能夠知道,別人是無法聽到知道的啊!現在你已經知道了,那還叫什麼陰德呢?」有一天李士謙夢到一位穿著紫色衣服的天神告訴他說:「上帝嘉許你積了許多的陰德,要使你後代的子孫昌盛無比啊!」

故事二:

宋朝的宰相范仲淹,有一次派他的兒子堯夫回到家鄉蘇州,去取回五百斛的麥子,堯夫在路上遇到了老朋友石曼卿,石曼卿向堯夫說:「我沒有錢辦喪事啊!」堯夫聽了之後,就立刻把五百斛的麥子,連同運麥的船,全都送給了石曼卿。回到家中還沒來得及說,范仲淹就問堯夫:「你這次返鄉有沒有遇到老朋友啊?」堯夫回答說:「我遇到了石曼卿,他窮得沒錢辦喪事啊!」范仲淹說:「你為什麼不把麥子和運麥的船送給他呢?」堯夫說:「爹,我已經把麥子和船全都送給石曼卿了!」

【再析】

由此可知,范仲淹父子同心,是如此的好善布施;那裡像現在的人,只會對富貴的人表現恭敬的樣子,盡做些錦上添花的事情,而不肯周濟貧苦,做些雪中送炭的善事。即使是有些人肯略略的布施些財物,但是有沒有布施不求回報,布施以後也不後悔的人呢?

故事三:

于鐵樵先生說:「禽獸尚且知道報恩報德,那有生為人而卻不懂得感恩圖報的道理呢?還有令人最感到難堪的就是「德色」了,也就是幫助別人,臉上卻露出一付要求他人回報的樣子。如果「德色」一露出來,那麼受我幫助受我恩惠的人,心中就會覺得慚愧不安;等到他心中的慚愧不安化掉了,接著就會生起了怨恨之心啊!從前有位官吏曾經救過一個人的命;後來這個被救的人漸漸的富裕,而這位官吏卻逐漸的變窮了。這位官吏偶然經過了被救人的家,這家人就全家出來拜謝,並且留他在家裡吃飯喝酒殷勤的招待,態度十分的恭敬。這位官吏酒酣耳熱之後,就說了大話,他說:『你若不是我從前出力迎救你,你早就死了啊!你今天怎麼可能會有妻子兒女婢女僕人和房屋財產呢?今天你有錢而我反而變窮了,這是什麼道理啊!』說完了,當天晚上就睡在他的家裡。這個人就暗自的算計說道:『此人希望我回報他的心也太過分了啊!我就是報答他,也不能夠滿他的意;若是不報答他,那麼我就快要有災禍了啊!不如趁著他睡著了,把他殺了。』於是就用繩子把他勒死。」

【再析】

唉!救人弄到最後反而被自己所救的人給殺了,這裡面固然是有很深很深的因果;然而這個被救的人,將來會遭到什麼樣凶惡的報應,和這位官吏命中應當凶死的道理,在此姑且擱置不論;所以要舉這個例子的目的,就是要警惕那些布施恩惠,而卻要希求回報的人啊!

所謂善人。

【解釋】

把前面所說的眾善,都能夠奉行的,才叫做善人。

【分析】

從這裡「所謂善人」,一直到「神仙可冀」,是講善人的福報盛大,而且絕不會不靈驗;要知道名副其實的善人,開始就能夠是非分明,不會弄錯,而且智勇雙全,最後到達了「人我兩忘」的境界,待人處世既慈悲又寬恕;況且他的立心用意,待己待人,絲毫都不會違背了天性和人情,就算是堯舜周公孔子復生,也是和這個道理一樣的啊!而所謂的善人,就是以天心的好善而遠惡;而人心要怎樣才能做到有善而無惡呢?因為人們常常忽略了自己的習氣和毛病,以致於失掉了最初的天心;所以人應當要有善則精進,有惡則改悔,這樣或才可以做到了有善無惡的境界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李文正公名昉,年老退休之後,因為元宵節皇宮裡面舉辦燈會,宋太宗就派了轎子來迎接他入宮,並且安排他坐在太宗的旁邊;太宗還親自為他斟酒,親手挑選好的果實賞賜他,並且對他說:「你真正是一位善人君子啊!兩次擔任宰相的職位,從來都沒有傷人害物之心,這就是朕想念你的原因啊!」文正公回家之後,就訓勉他的兒子說:「我這一生雖然沒有建立什麼奇功偉績,可以驚世駭俗;然而我從來沒有遮蔽別人的善行善事,阻撓別人的升遷,縱然在沒有旁人看到的地方,也不會欺騙自己;為人處世,謹守著道德的標準和自己的本分;這四件事情,我還有把握算是自己沒有違反;今天承蒙聖上在許多大臣的面前,稱讚我為善人君子;要知道所謂的善人君子,連孔子尚且都說還沒有見到過啊!我是什麼人呢?怎麼敢承當這個善人君子的稱呼呢?你們應當記著聖上對我過譽獎勵的話,努力實踐我剛才所說的四件事情;這樣對於君王來說,就是盡忠;對於父母來說,就是盡孝;以此來修身齊家,處世待人,或許就可以做到了無忝所生啊!」他的兒子宗諤,恪守著他的教訓,為當時天下頗有名望的聞人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所謂的善人,簡單的說,就是止惡行善;若是講到極處,可以証得聖人的果位,或是修成神仙,也都是這個善念的擴充而已!

故事二:

明朝江西鄒子尹,是一位非常崇敬信仰三寶的佛教徒,他辛勤的從事各種的善事;凡是救濟別人患難,或是成就人家的好事,雖然是天寒地凍,或是大熱的太陽,他都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,因此大家都稱他為大善人。鄒子尹病死之後,來到閻王面前,心裡很不服氣;閻王就命令判官,將他的善惡冊子打開來給他看,冊子一打開,就有名利兩個大字。凡是鄒子尹一生當中所做的善事,不是記在「名」字下面,就是記在「利」字下面,鄒子尹這時候才覺得慚愧服氣。他死後復甦,告訴別人說:「請你們幫助我𑢞告世間做善事的人,一定要用真誠心,切切實實的做善事;而且要把自己的心地掃除的乾乾淨淨,絕對不要像我一樣,帶著名利心去做善事啊!」說完之後,再過了五天,鄒子尹就死了。他的好朋友,唐時說道:「我對子尹非常的了解,他為人或許免不了好名;至於利,子尹則是一個輕財仗義的人,怎麼到了最後,卻變成了好利呢?一定是他居間請託眾人幫助行善;起初的念頭,也都是為了要做善事而發的願,等到錢財到手之後,他就犯了偶然挪用善款的弊端;開始的時候說:『我只是暫時的借用一下而已。』後來日子久了,竟然就變成假借不還了!這就是鄒子尹辛勤勞苦一生的行善,僅博得了名利兩個字的結果。由此可見,陰間往往會揭發人們隱蔽曲折的罪惡,道理就是在此。我能夠體會子尹他的意思,所以才為他解釋說明。因此𑢞告世上做善事的人,行善要無為而為而無所不為,隨著機緣而利益蒼生,這樣才是最上等的善。沒有求回報的心,去救拔苦難的眾生,勸人廣行善事,這是第二等的善。廣積陰德,求自己死後不要墮入三惡道中受苦,這樣就是第三等的善了。行善若是有一絲毫為名的念頭,便是錯了路頭啊!若是更有一絲毫的貪念,把善款放進了自己的口袋中,那麼將來墮入地獄,就會像箭一樣的快速,能不害怕嗎?」這裡特別記載這個故事,就是希望以後願意做善事的人,能夠明白其中的道理,而且要認真的照做啊!

人皆敬之,天道佑之,福祿隨之,眾邪遠之,神靈衛之。

【解釋】

善人一生所行的善事,下順人心,所以世間的人都恭敬他;上合天理,所以天道的神都保佑他;使富貴長壽康寧的福報,和居官受職的財祿,都跟隨著他;使他能夠不用去求自然就有;許多的邪神厲鬼,都遠離他、避開他,不敢侵犯他;而聰明正直的神靈,冥冥之中都在保衛他、幫助他。

【分析】

「人皆敬之」,善是人的本性中所本有的天性,只要一觸動,便會有所感應;雖然是愚夫愚婦,若是聽到了一件善事,大家必定都會稱揚讚嘆;任憑你是如何的窮凶極惡,見到了善人,也是不敢侵犯他啊!這是因為良心發現,自然就會能夠產生自制的力量而有所不為。這裡為什麼說大家都尊敬善人,一定是這個善人的道德,真正有可敬之處,所以沒有一個人不尊敬他啊!

故事:

司馬光從洛陽到京城去覲見皇上,老百姓在路上看到司馬光,就把手放在額頭上,向他行禮表示尊敬;司馬光走到那裡,老百姓就跟隨到那裡;後來愈跟愈多,最後老百姓就把司馬光攔下來向他說:「司馬大人啊!請您不要回去洛陽,就留在京城裡,幫助皇上治理天下,我們老百姓才會有好日子過啊!」劉大諫先生在朝廷為官的時候,天下的百姓沒有不歌頌他對朝廷的忠心啊!富文忠公(富弼)騎著驢走到天津橋,市民聞風而至都跑來看他,整個城市為之一空啊!邵康節先生出外遊玩的時候,讀書人和老百姓看到他,沒有一個人不是急急忙忙的跑向前去歡迎他,在匆忙之中,甚至連鞋子都穿反了啊!

【再析】

人們對於善人欣喜羨慕到了如此的地步,那麼天意的感格,也就可以知道了;如果不是善人實在是有令人可以尊敬的地方,怎麼可能會感動人們到這種地步呢?而上面所說的這幾位善人,他們在生的時候,不是宰相,就是人師,死了之後,也都變成了神明。

【分析】

「天道佑之」,天道是無偏無私的,但是常常會與善人感應道交;而且善人也不需要說些什麼,上天就會很巧妙的回應他;天神也不需要善人的召請,就會自動的來保佑他啊!只要我果然真有善心善行,就能夠感動天神,不管我在那裡,都一定會得到天神的保佑啊!因此只要自己能夠努力的盡人事,誠心不間斷,這樣的堅持到底,終究能夠感動上天的。救劫經說:「一心如此,聽命於天」,可見善人行善,是不能夠有一絲毫將迎希求的心啊!宋朝的朱子也說:「天地是一無所為的,只是以生養萬物為天地的心啊!人若是能夠念念都在利人濟物,他便是天地啊!因為這種人的所作所為,都與天心相合,上天怎麼會不保佑他呢?」

故事一:

宋朝的劉安世向皇帝上書,簡別朝廷大臣的邪正,又特別論到章惇是個小人,請皇上千萬不能用他,以免誤國遺害蒼生。後來皇上不聽劉安世的建議;任用章惇當宰相,劉安世立刻就被貶官,而且貶到很遠的地方;翻山過海,到處的遷移流放沒有定所。大家都說:「劉安世年紀這麼大了,這次被章惇報仇,遠竄流放到數千里外,一定是必死無疑啊!」可是劉安世他卻竟然安然無恙,年紀已經八十高齡了,卻沒有生過一天的病啊!當劉安世被貶的時候,有一個人為了要迎合章惇的意思,就向章惇請示,自己願意替章惇把劉安世殺掉。等到此人到達劉安世住的地方,正準備動手,這個人忽然之間,好像被東西打到,當場就吐血暴斃了!

故事二:

唐子輿從四川扶著父親的靈柩,乘船要回到江西吉水的老家;那時候正是秋天水漲的季節,瞿塘江的江水,流的更是湍急慓悍;而且又碰上了天下大雨,船夫更是感到恐懼;子輿非常的傷心,怕不能將父親的靈柩帶回家鄉,就仰天大哭;才哭了一聲,江水就應聲退了二十多丈,等他乘的船過了之後,江水又恢復回流過來,和剛才一樣的洶湧;要知道忠孝為道德的首要,所以天道的神才會如此的保佑盡忠盡孝的人啊!

【分析】

「福祿隨之」,聖賢人和君子,他們的語言善、行為善,心中的一團和氣感召了上天,自然就會有吉祥的瑞應和福報跟隨著他們。詩經上說:「樂只君子,福祿申之。」就是福祿隨之的說法啊!

故事一:

唐朝的大將郭子儀,在安史之亂的時候,收復了長安和洛陽兩京,功勞蓋世,超過了所有唐室的功臣;因為他身繫著天下蒼生的安危,達三十年之久啊!皇帝封他為汾陽王,他個人的富貴長壽,可說是已經到達了極點;而且他的子孫,幾乎個個都是榮華發達顯赫貴盛;實在是古往今來所罕見,而且也是他人難以比擬啊!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郭子儀能夠擁有那麼大的福報和這麼厚的財祿,都是因為他為天下國家積了大功;並且他本身的德行,也到達了相當的境界,所以才能夠享有如此的福報和厚祿,這絕對不是僥倖就能夠得到的啊!

故事二:

明朝安徽鳳陽地方,有位叫鄭照的人,有一天晚上,他夢見自己到了天府;見到天神已經為他設了位子,在等待著他;並且向他說:「你本來屬於貧寒的命,但是因為你極力的行善,所以我就命令福祿二神跟隨著你,以後你就會坐到這個為你預先設好的位子了。」鄭照因此而覺悟,他的善念就更加的堅定,聲名也更加的響亮;在他人所到的地方,財富都會隨他而到;在他人所到達的處所,福祿也會隨之降臨;他的子孫很多,也都非常的富貴,享有很大的福報;最後他修行,果然在他尸解之後,証到了淨欲真人的位子。

【再析】

講到這裡,有人就會有疑惑,顏淵是聖人,為何短命而死,而且還死在陋巷之中;夷齊也是聖賢,為何餓死在首陽山中;原憲為什麼貧窮,而范滂卻被判刑砍頭而死呢?要知道這幾位聖賢的道德修養,都是到了很高的境界,只是命裡缺少了福報和財祿而已;然而他們的善德所在,可以與日月爭光,而不是一般尋常的福祿所可比擬,這也是成仁取義之士,所應當要了解的道理啊!

【分析】

「眾邪遠之」,邪正是不兩立的,正所在的地方,自然邪就不能容了。譬如太陽一出來,則冰雪自然就會融化。李吉甫說:「神明喜歡正直,一個人若是能夠守住正直,就會得到神明的保佑;而妖魔鬼怪是不能夠勝過一個有德行的人的;但是如果失去了德行,則妖魔鬼怪就會興盛了啊!」這也是自然的道理。

故事:

明朝的時候,有位名叫景清的讀書人,他參加會試經過淳化縣的時候,就借宿在當地的一個家庭中;而這家主人的女兒,被妖魔鬼怪附了身,景清當晚借宿在他家中;說也奇怪,那天晚上妖怪竟然沒來。景清離開之後,妖怪則又來了。這個女孩就問妖怪說:「為什麼你昨天晚上沒來呢?」妖怪說:「我是因為迴避景秀才,所以才沒來啊!」女兒就把這事告訴了父親,父親立刻就去追趕景清;景清就寫了「景清在此」四個字,叫她父親貼在門口,妖怪從以此後就不敢再來了。景清為人十分的正直忠烈,到今天還為人們所景仰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能夠充塞在天地之間的就是正氣啊!一個人的氣,若是能夠不膽怯不心虛,就能夠正大流行,妖魔鬼怪見到了,自然就會退避。所以君子有養氣之學,而養氣的重點在於治心;如果能夠做到了清明在躬,存誠泰定,那麼所謂的妖魔鬼怪,就都無所遁形了。如果一個人的心有了曖昧,則不必去問妖魔鬼怪來了沒有,自己的心中,已經就先變成了妖魔鬼怪充斥的地方了,怎麼能夠像景清一樣,妖魔鬼怪一見到他,就被他的正氣所攝伏了。神和人是同一個道理,為人所尊敬的善人,神靈也會加以保護的;所謂道德既然重了,鬼神都會欽佩他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韓琦,文武全才,出將入相,在他做武將駐防外地的時候,有一次他的軍隊從成德移防到中山,在經過沙河的時候,忽然派出去的先遣部隊向他回報說:「報告將軍,前面上游的河水突然的暴發,大水就快要衝到這裡來了!」韓琦立刻下達緊急命令,叫將士們預備船隻準備渡河;果然河水波濤洶湧,排山倒海而來,船隻都快要翻了,將士們都感到十分的驚慌恐怖;就在這個時候,忽然有一條神龍,停在河的上流,把衝下來的大水給攔住了,河水立刻就平定下來;直到韓琦的軍隊安全的渡過,這條神龍才離去,而河水仍然暴漲,和先前一樣的凶猛。

故事二:

明朝儀徵地方,有位姓金的老翁,他家開典當舖為業;嘉靖初年,江上的水寇到處的搶劫擄掠,當地有錢的人家幾乎都被搶過;獨獨只有金家沒有被搶,官府就懷疑金家跟強盜有勾結。後來強盜被官府捉住了,官府就詰問強盜:「為何獨獨只有金家沒有被你們搶劫呢?」強盜就說:「我們幾次前往金家搶劫的時候,都被金甲神給趕了出來啊!」官府不相信強盜這種的說法,就傳喚地保和鄰居來詢問,他們都說:「金家沒有被搶,實在是因為金家積德的緣故啊!每家的典當舖,都在典當的時候,用低價買進,去贖回的時候,則是要用高價買回;只有金家的典當,出入都很公平,估的價也高,限的期也遠;而且年老貧窮的人典當東西,還會破例的免除利息。到了冬天,則免除典當寒衣的利息;到了夏天,則免除典當暑衣的利息,金家每年都是這樣的做啊!上天保佑善人,就命令金甲神擁護保佑金家,這種道理,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啊!」縣令聽了之後,也就嘉許金翁的善行,並且還向朝廷上了奏摺,朝廷就下令褒揚表彰金家的善行。

【結語】

于鐵樵先生說:「前面說到禍惡,就先說人皆惡之;現在講到福善,則先說人皆敬之。因為惡煞凶星所降下來的災禍,和神靈擁護保衛等等這些的事實,一時之間,或許未能夠見到;但是人皆尊敬,人皆厭惡,則是可以相信的先機徵兆啊!有心學道的人,應該要常常的反省想想;如果尊敬我的人愈來愈多,便可以知道神靈對自己擁護保衛的程度了;若是厭惡我的人愈來愈多,便可以知道凶星惡煞在我的頭上炯炯的怒視我啊!這就是人心即是天意的道理;不必非要去追問我們所看不見也聽不到的啊!」

所作必成,神仙可冀。

【解釋】

使善人所作的事業,必定會成功,而且永垂不朽;並且還可以冀望成神仙,名登天府呢!

【分析】

世間沒有做不成功的事,天下也都是可以去做的人啊!惟有以真實的心來行善;則人事既然合了天心,而天意豈會違背了人願,自然就會默默的幫助善人,沒有行不通做不成的善事啊!

太上是道家的始祖,所以專門講求仙的道理,孟子說:「人皆可以為堯舜。」中國的禪宗六祖慧能大師說:「但用此心,直了成佛。」三教的聖人,為何所講的幾乎都是如出一轍啊!神仙可以希冀,佛也可以修成,堯舜也是可以做到的啊!何況是求世間的功名、富貴、長壽、男女,又有什麼求不到的呢?這也只是看這個求的人有沒有認真的去做啊!

佛在遺教經說:「你們比丘,應當要勤奮精進,也就沒有什麼難事了啊!譬如細水不斷的流,經過了很長的時間,就能夠穿透堅硬的石頭;若是行者的心,經常的懈怠停止;譬如鑽木取火,還沒有鑽熱木頭,就停止鑽木跑去休息;雖然想要得到火,那是不可能的啊!」

明朝的蓮池大師說:「世間的一技一藝,在開始學的時候,好像非常的困難,似乎是萬萬不可能學成功;因而也就停置下來不學了,那麼這樣就永遠的學不成功了。所以在最初的時候,貴在有堅定不疑的心;雖然是有決心、不懷疑;但是卻優游遲緩,不認真的去學,那也是學不成的啊!其次是,貴在有精進勇猛的心。雖然是精進,或是因為得到些小的成就,就感到滿足了;或是因為時間太久而疲倦了,或是遇到了順境而迷惑顛倒了,或是遭逢到逆境而墮落了,那也是不能成功啊!再其次,要貴在有貞常永固不退轉的心,這才叫做真正有心的丈夫啊!人要能夠如此的存心,那還有什麼事情辦不成呢?大家應該要自我勉勵啊!」

故事一:

宋朝的太尉李端愿問達觀禪師說:「天堂和地獄,到底是有呢?還是沒有呢?」禪師回答說:「諸佛向無中說有,就像是病眼生翳看見了空中的花朵一樣;太尉從有裡尋無,就像是用手去撈水中的月亮一樣;這也就像是眼前見到了牢獄,卻不知道要迴避,心外聽聞到天堂,卻想要求生的情形一樣的可笑啊!卻不知道欣喜與恐怖,全都是在我們的一心;而天堂與地獄,也都是心的善惡所造成的境界啊!太尉,只要您能夠了悟自心,自然也就沒有迷惑與煩惱了。」

故事二:

根據道家的經典上所記載的神仙,就有九萬九千九十九萬之多,而且都是在世間的時候,積功累德修成功的啊!例如何熙志先生,因為他註解金剛經,對於世道人心的淨化有所幫助;他死了以後,就擔任西嶽點檢曆數官的職位,雖然是在嶽府,也是受度的人啊!這就是做善事可以希冀成仙的道理。從古到今成仙的,就有十多萬人,所以說:「莫道神仙無學處,古今多少上昇人。」現在人修行、缺乏真心,自己修不成功,於是就說:「世上沒有神仙」;這就跟學習孔子孟子,卻不能夠實踐孔孟的言行,於是就說這個世間沒有聖賢的情形是一樣的啊!這都是不對的。

欲求天仙者,當立一千三百善,欲求地仙者,當立三百善。

【解釋】

想求天仙的人,應當要積一千三百件的善事,日行一善,只要四年就能成功;想求地仙的人,應當要積三百件的善事,日行一善,只要一年就能成功。

【分析】

這一節總結上文,講做善事為成仙的根本方法,這裡說到一千、說到三百,則是剋定善事的數目和期限,只要認真的去做,決定可以成功,也有不生退轉的意思。而天仙地仙的差別,就在於所做善事的多少。楞嚴經說:「仙有十種,第一種叫地行仙,第二種叫飛行仙,第三種叫游行仙,第四種叫空行仙,第五種叫天行仙,第六種叫通行仙,第七種叫道行仙,第八種叫照行仙,第九種叫精行仙,第十種叫絕行仙。他們的壽命雖然可以長達千萬歲,但是仍然都在六道輪迴之內啊!」所以修成仙以後,還得要再百尺竿頭更進一步,這樣才不會再墮落,可以再超昇,跳出三界六道輪迴;就像仙人呂洞賓一樣,聽到了金剛經所講「應無所住而生其心」的道理,因此而豁然開悟;後來遇到了黃龍禪師,才替他印証。孫思邈真人則常常向唐朝的道宣律師請教佛法,後來又到四川成都,聽無名行僧講佛經多寶塔品,才得以証得了真人,這些就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好例子。

故事:

漢朝人鍾離把他煉丹的方法,傳給呂洞賓,用丹點在鐵上,就能變成黃金,可以拿來救濟世上的窮人。呂洞賓問鍾離說:「變成了金,到底會不會再變回成鐵呢?」鍾離回答說:「五百年以後,仍舊要變回原來的鐵。」呂洞賓說:「像這樣就會害了五百年以後的人,我不願意做這種的事情。」鍾離教呂洞賓點鐵成金,不過是試試他的心而已。現在知道呂洞賓存心善良,所以對他說:「修仙要積滿三千件的功德,聽你這句話,你的三千件功德,已經做圓滿了。」

茍或非義而動,背理而行。

【解釋】

如果有人違反道義而動了惡念;違背天理而做了惡事。

【分析】

從這一節到「死亦及之」,是太上列舉作惡召禍的細目;這兩句話是作惡的總綱領,也是做惡之人的起頭,和前面所說的「是道則進」兩句,正好相反。

古人說:「人的性情就像水一樣,要用規矩禮法來作為隄防;隄防若是築的不夠堅固,最後必定崩潰,水就會到處的奔騰流竄,泛濫成災了。人的性情,若是不加以約束控制的話,則必定會肆無忌憚,違法亂紀,天下大亂啊!所以要去除煩惱情欲,止息妄心,禁止做惡,停止邪行,就得要一刻也不可以忘記禮法規矩啊!」又說:「駿馬向前奔騰,而不敢隨意的亂跑,主要的是因為有瓈繩在控制它啊!小人雖然蠻橫不講道理,而又不敢過分的放縱肆無忌憚,就是因為有刑罰法律的制裁和約束啊!而我們的意識,不敢隨便的起心動念到處攀緣,就是因為心中有了覺照的功夫;所以一個人的內心,若是沒有了覺照的能力,就像駿馬沒有了瓈繩的控制,小人沒有了刑法的嚇阻一樣;那將如何能夠斷除內心的貪慾,對治心中的妄想呢?」

故事:

索靖虛為人非常的好學上進,他所居住地方的州郡長官,對他的學問品德,非常的仰慕,經常的致函,邀請索靖虛到官府赴宴;但是索靖虛都沒有接受。當時的太守名叫陰澹,曾經親自到索靖虛的家中拜訪,與他相談甚歡,竟然忘記了回家的時間。太守陰澹在與索靖虛談話之後,感歎的說道:「一般世俗觀念,所認為的富貴,並不是本性中的富貴啊!所以眼睛就喜歡拼命的向外看好的顏色,耳朵喜歡沈溺在音聲之中;而索先生卻和世俗的觀念正好相反;俗人喜歡追逐感官的享受,沈迷在聲光的刺激之中;而索先生的身體,雖然居住在這個塵世之間;但是他的心,卻是棲息安住在道義和天理之上啊!怎麼會因為外在的境界和遭遇而動了他的心呢?要知道索先生對於道義和天理,認識的非常深入清楚,所以他的為人處世,就能夠自然而然的守住道義和依循天理了。」

【結語】

現在人之所以會敢違反道義動惡念,違背天理做壞事;就是因為對於道義和天理的認識和體會不夠清楚啊!為什麼不向索靖虛先生學習學習呢?

以惡為能。

【解釋】

反而以作惡,認為是能幹。

【分析】

這句「以惡為能」,是專門就人事上說的。人性本善,而有人卻是以作惡,認作為能幹,這就失去了他性善的本體了;而且「以惡為能」這四個字,就是千秋萬世大大小小的惡人造惡的根本原因,所以才把它列在諸惡之首。人雖然是愚笨到了極點,也沒有甘心情願做惡人的啊!然而也沒有不希望自己成為一個能幹的人;只是因為錯認了這個「能」字,所以也就愈做愈差了。開始的時候說:「能幹的人有用,不能幹的人沒用;能幹的人,別人會害怕畏懼而不敢欺負;不能幹的人,則是到處受人欺負;等到久了之後,也自己知道自己所做的壞事;於是就堂而皇之的以惡人自居,而且也不再避諱了,並且還會美其名的說呢!例如貪心的人,利用權勢機巧詐術,來奪取他人的錢財以為能事;而且還美其名說,這就叫做智謀啊!狠心的人,使用強迫刁鑽陰險的手段,以陷害他人為能事;而且還美其名說,這就叫做辣手啊!貪淫好色的人,以欺騙奸詐賣俏的手段,來誘惑別人的妻女以為能事;而且還美其名說,這就叫做風流啊!佞巧的人,以逢迎拍馬欺哄詐騙為能事;而且還美其名說,這就叫做伶俐啊!讒媚的人,以造謠生事為能事,居然還美其名說,這就叫做口才啊!諸如此類的,說也說不完,大家都在鬥豔爭奇,以此競相爭尚,看誰比較高明,看誰比較厲害。虛偽的人,對於這種情形,不會感到懷疑,而一般聽到的人,還以為這是好話呢!於是偶然碰到一些沒有智謀、沒有辣手、不風流、不伶俐、沒有口才的人,就沒有不笑他是這個世上的棄材、時代的廢物啊!等到惡事做盡報應到來蓋棺論定的時候,所謂能幹的人,實在是太多了啊!而今他們都在那裡呢?因此普勸世人,不如暫且屈就為別人眼裡所謂的棄材廢物,而自己堅定的向著內心深處做工夫;這雖然是平淡,但是卻有味道,而且非常的穩定,決不會失敗啊!如果您不相信這事實道理,那麼就請您觀察這個世間的善人,沒有一個不獲得上天的保佑,而且人人尊敬啊!而惡人也沒有一個不受上天的譴責,而且遭人厭惡啊!

佛說:「世間一切的惡人,死後墮入了地獄;地獄中有一主,名叫牛頭阿旁,非常的凶狠惡毒,沒有一些慈悲不忍的心,他看到墮入地獄的眾生,受到各種的惡報苦痛,他只擔心還不夠痛苦,還不夠狠毒。有人問獄卒說:『地獄眾生所受到的痛苦無量無邊,實在是令人悲哀同情,而你為什麼卻是常常懷著殘酷狠毒,而沒有慈祥憐憫的心啊!』獄卒回答說:『這些在地獄中受苦的眾生,都是因為不孝順父母,毀謗三寶,辱罵親戚,輕慢師長,誣陷好人,殺害眾生,造了許多的惡業啊!而且這些罪人來到地獄受苦,每每到了脫離地獄轉生的時候,我們都拼命的加以勸導說:地獄裡面所受到的劇苦,是非常難以忍受的啊!你現在的罪苦受完了,可以出離地獄,希望你出去之後,千萬不要再作惡了啊!但是這些罪人,往往不肯悔改,今天出離地獄,沒過了多久,卻又再回來了啊!如此的輾轉輪迴,不知道痛苦啊!因為這個事實緣故,所以我對罪人,就沒有一點慈悲心了!』因此可知,作惡的人必定會墮入地獄;如今我們既然得到了剎那短暫的時間,得以住在這個世間,便應當要力行仁慈,廣修眾善,消除三障煩惱,清淨六根,念佛持齋,參禪學道,跳出六道輪迴的生死苦海;千萬不要放縱貪瞋痴三毒的煩惱,去做殺生、偷盜、邪淫的惡事啊!要知道造作了惡事,必定會得到惡的果報,而佛所說的話,都是真實不虛,我們應當要認真的相信受持啊!

故事一:

唐朝人魚思咺,非常的聰明機巧,武則天想要建造一種匭,專門用來讓人揭發攻訐別人的陰私;所有的工匠,沒有人能做得出來這種匭;但是魚思咺卻能造的出來,而且還很符合武則天的構想。後來有人就把密函投入匭中,揭發魚思咺曾經在揚州,為徐敬業作過刀輪這種的武器,在戰場上專門用來衝撞軍隊的陣地,殺傷了許多朝廷的官兵。魚思咺因此而被判處死罪。

故事二:

宋徽宗的時候,宋昇在政和初年,擔任京西轉運的職務,專門負責修築西內的工程,他曾經對人說:「要趕緊的完成這項工程,就馬上可以得到皇帝的賞賜了。」工程中的材料,每每需要用牛骨來和灰,後來牛骨不夠用;宋昇就命人挖掘無主墳墓的人骨,燒成了骨灰,來取代牛的骨灰。當時他的副手運判孫貺,曾經勸阻他,宋昇不聽孫貺的勸阻,孫貺只好裝病請辭罷官而去。後來宋昇因為能及時的完工,就被皇帝提拔任命為大學士。這時候,他忽然得到了一種怪病,並且還自言自語的說道:「我挖掘墳墓,盜取焚燒人骨的罪孽,應當是要滅門的啊!」說完之後,就吐血而死;沒多久,宋昇全家的人,也都死光了。後來孫貺病死之後,到了陰間,見到宋昇躺在燒紅的鐵床銅柱上受刑,滿身都是血;孫貺又走到另外一個大殿上,見到冥官,冥官就對他說:「孫貺,你曾經勸阻宋昇不要焚燒人骨,宋昇不聽,你就辭官返鄉;你真是一位有心人啊!你應當延壽十二年。」孫貺因此又還陽活了過來,並且還對別人說出了這件事情。要知道天下最慘痛的災禍,莫過於是滅門滅族啊!宋昇當初因為生起了貪圖獎賞的念頭,於是就犯下了焚燒人骨的大惡,沒多久就遭到滅門的慘禍;古人曾說:「惡是因為貪而起,所以貪是惡的根本;因此治惡的方法,最重要的就是去貪了。」這是真話啊!

【再析】

中誡經說:「人若是做了一件的惡事,就會心神不安;做了十件的惡事,就會氣虛體弱;做了二十件的惡事,就會命運坎坷,破財衰敗,凡事都不如意;做了五十件的惡事,就會終其一生沒有配偶;做到一百件的惡事,就會遭遇水災火災,或是橫禍牽引,被判死刑不得好死;做了五百件的惡事,就會絕子絕孫;做了一千件的惡事,家中就會出了叛臣逆子,犯下滔天的大罪,因而滿門抄斬;世代的子孫,都會改變了形體而墮入禽獸當中。要知道積惡到了惡貫滿盈的時候,就會禍及後世的子孫,自己墮入了地獄,還算是輕的處罰呢!每個人都應當將這個教訓時時刻刻牢記在心,自然就不會去造惡了啊!」

忍作殘害。

【解釋】

忍心去作傷人害物的事情。

【分析】

這一句是專門就物命上來說的。上天有好生之德,而有人卻是心懷殘忍,作出了殘害物命的勾當。要知道殘害物命是惡事裡面最重大的了;而且動機更是出於殘忍的話,那麼這樣的任意所至,就會沒有一絲毫惻隱憐憫之心了!諸善的根本,就在於慈心,而諸惡的根本,則在於殘忍;所以去掉殘忍而存慈心,就是聖賢仙人諸佛菩薩修行的功夫所在啊!

貪生怕死,愛戀自己的親人故舊,知道會疼痛,感覺會痛苦,這些貪戀和感覺,動物和人類是完全一樣的啊!但是人類有智慧,動物缺乏智慧;人類能夠說話,動物無法說話;人類的力量強,動物的力量弱啊!現在看看人們辦一桌食物,不只是殺害一條的物命;例如斑鳩、鴿子、鵪鶉、麻雀,要殺掉十多條的命,才能做出一道肉羹;若是用蚌蛤、蝦子和蜆,做出一道菜或湯來,就要殺死一百多條的命啊!又有愛好美食的人,更是想盡了辦法,生吃活烤、開膛剖肚、剝皮刳殼、極盡殘忍之能事;飽食一頓之後,則是洋洋得意;若是稍微的遲緩待慢,則發脾氣罵廚子;所以只要冷靜的想想,實在是令人驚恐悲悼啊!

經上說:「一切動物沒有不畏懼刀砍杖擊的痛苦,也沒有不愛惜自己的壽命啊!」所以王克殺羊的時候,羊卻奔向王克的客人,向客人跪拜求救;鄒生殺鹿的時候,鹿就跪下來哭泣;又例如沈內翰在江寧做通判的時候,廚子要殺羊,而刀子老是不見;後來才發現,刀子原來是被羊銜走了,而且羊還把刀子藏在牆下面呢!楊傑在做提刑的時候,曾經到阿育王山遊覽,白天睡覺的時候,夢到一百多位婦人來到他的面前,好像在向他訴說什麼;他醒了之後,就秘密的走到廚房察看,才明白原來是蛤蜊托夢向他求救!由此我們可以知道,動物也是如此的愛惜自己的生命,和人類沒有兩樣啊!而人若是偶然的被湯火燙到,或是被刀針傷到,必定是呼天搶地的哭喊求救;暫時的頭昏眼痛,便嚷著要去看醫生或是買藥,人是如此的愛惜身體,為何對於動物的生命,卻不生憐憫愛惜之心,而任意的殘害他們,不惜跟他們結下怨仇造下殺業呢?唉!在所有的惡業當中,惟有這個是最為慘痛啊!佛菩薩和諸天仙人,都勸戒我們不要殺生;要知道因果報應絲毫不爽,應該設身處地將心比心,及時地猛然省悟;因而在此詳細的說明,不可以宰殺牲禽的種種道理,請求仁人君子,務要遵守力行!

第一是生日不應該殺生:詩經上說:「哀哀父母,生我劬勞。」母親生我的日子,叫做母難日;所以生日這天,固然應當要戒殺持齋,廣行善事,這樣可以使父母親增福延壽;若是雙親已經過世了,也可以以此功德,使父母的亡靈早日獲得超昇,怎麼可以忘記生日這一天,是母親受難的日子,而放縱自己的口腹之欲,殺生食肉呢?這樣會拖累到雙親,也對自己不利啊!但是這件事情,全世界的人大多已經習慣很久了,而且也不覺得不對,實在是令有心人痛苦流涕傷心啊!

第二是生孩子不應該殺生:凡是人若是沒有自己的孩子,則會感到悲傷;有了自己的孩子,則會感到歡喜;並沒想到一切的禽獸,也都是愛牠們的孩子啊!現在為了要慶祝自己的孩子出生,而卻要殺死禽獸牠們的孩子,這樣心能安嗎?而且嬰兒剛生下來,不為他積福求長壽,反而為他造殺生的罪業,這種行為實在是太愚笨了啊!但是這件事情,全世界的人多已經習慣很久了,而且也不覺得不對,實在是令有心人痛哭流涕傷心歎息啊!

第三是喪事祭祖不應該殺生:辦理喪事或是祭祀祖先,清明掃墓,都應該要戒殺,以增加過世的親人祖先的冥福;若是殺生來祭拜,只是徒然的增加亡靈和祖先的罪業而已;不但沒有益處,反而會有害處;所以有智慧的人,是絕對不會去做的;但是這件事情,全世界的人多已經習慣很久了,並且也不覺得不對,實在是令有心人痛哭流涕傷心歎息啊!

第四是婚禮不應該殺生:世人的婚禮,從相親、訂婚、到結婚,不知道要殺掉多少的生命啊!要知道夫婦結婚是傳宗接代生兒育女的開始;在這個良辰美景吉祥喜慶的日子,但卻行凶事,用殺生來宴客,這就已經種下了將來尋仇的惡因啊!也就是把殺機和仇恨,都聚集在閨門之內的行為啊!但是這種行為,全世界的人多已經習慣很久了,並且也不覺得不對,實在是令有心人替他哀傷歎息啊!

第五是祈福不應該殺生:一般人在生病的時候,往往用殺生來祭拜神明,希望能夠祈求神明的降福和保佑;卻沒想到自己祭神的目的,就是要想免除死亡求得長生啊!現在殺牠的命來延我的命,大大的違背了天理良心,實在是沒有比這件事情更嚴重的了!要知道「聰明正直之為神」,神怎麼會有私心呢?這樣的祈福,不但不能夠延長壽命,只是徒然的增加了自己的殺業啊!

第六是許願不應該殺生:要知道「平等為佛,正直為神」的道理,佛菩薩和神明,絕對不會接受賄賂而降福給賄賂之人的道理啊!現在的人在神明面前許願,就宰殺生靈,這樣許的願,就叫做惡願啊!縱然是如了願,而惡報卻在後頭等著呢!

第七是宴客不應該殺生:良辰美景,賢主佳賓,聚會宴客的時候;縱然是用蔬食菜羹,也不妨礙主人與客人之間的交往情誼和閒情逸緻啊!為什麼一定要拼命的宰殺牲畜,大吃大喝呢?要知道主人和客人在廳堂上歡笑吃喝大快朵頤,而在廚房裡面被砍、被殺、被煎、被烤、被煮的牲畜,牠們在那哀號哭泣,主人和客人卻是充耳不聞;那裡能夠體會那種在鍋子裡被烹煮的痛苦啊!

第八是謀生不應該殺生:世人為了生活的緣故,而從事殺生的行業,例如打獵、捕魚,或是從事屠宰的行業來賺錢養家;要知道上天是不生沒有食祿的人啊!只要自己能夠擁有一樣技術,一種才藝,都可以賺到錢吃飽飯,何苦一定要從事這種殺害生靈的惡業來養家活口呢?這樣不但是違背了天理,而且是愈殺就愈窮啊!所以從事殺生行業而會富有的人,一百個人當中,也找不到一個人啊!而且還種下了現世子女不孝和地獄的深因,得到來生的惡報,沒有比這個還嚴重了,為什麼不肯改行另謀生計呢?

饋贈本來也是很好的禮貌,但是饋贈的禮物,卻是活的雞鴨魚蝦,這就已經觸動啟發了殺機啊!對自己來講,則是為他人而殺生,而獨自的承受了這種的罪過;對被贈送的人而言,只不過是飽吃了一頓,而雙方都沒有任何的功德;至於飼養金魚,所用的蟣蝦,則要以萬來計算的啊!而飼養白鶴,所用的小魚,也是上千條的性命;這些都是殺業,不可以不注意啊!

以上所說的,只是略略的說了些大概而已,人們應當以此道理而推廣,則心中自然就會具有天覆地載的度量了。

【嘉言】

黃魯直先生曾經做了一首偈頌說:「我肉眾生肉,名殊體不殊;原同一種性,只是別形軀;苦惱從他受,肥甘為我須;莫教閻老斷,自揣看何如。」

唐朝的仙人呂洞賓也說過一個偈子:「汝欲延生聽我語,凡事惺惺須恕己;汝欲延生須放生,此是循環真道理。他若死時你救他,你若死時天救你;延生生子別無方,戒殺放生而已矣!」

故事一:

許真君是晉朝汝南人,從小就喜歡打獵。有一天他上山打獵,射中了一隻小鹿,卻見到母鹿不斷的用舌頭去舔小鹿的傷口,似乎有著無限的悲傷,不久母鹿也倒地而死。許真君就用刀剖開母鹿的胸腹,卻發現母鹿的肝腸寸斷,他大為感動而悔恨不已;於是就折毀弓箭,發誓永遠不再打獵了。許真君後來被薦舉為孝廉,做旌陽縣的縣令,因為有感於晉朝的朝政紊亂,於是就棄官歸隱,追隨吳猛學道;在晉孝武帝太康二年,於洪州西山得道成真;因為常常顯靈濟世,宋帝就追封他為神功妙濟真君,簡稱為許真君,或是稱為許旌陽。

故事二:

有位商人任天一,為人貪利而殘忍。他每年都要到海州青口這個地方,買醃豬回來屠宰。有一次,他用船載著醃豬,經過高郵六安溝閘的時候,夜間刮起了大風,船被風吹翻了,豬立刻就被打漁的人給搶光跑散了。任天一則在岸邊暗自地叫苦,這時候船上的大桅桿,剛好倒了下來,壓在他的身上,把任天一壓成了肉餅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命中有財,到那裡都可以賺得到錢啊!何必去做殺生害命的行業呢?報應像任天一這種的商人,實在是太多了,值得人們反省深思,不要為了謀生,反而卻走上了死路;至於被小偷強盜燒搶劫掠,甚至被水淹死等等的事情,未必不是上天以殺他的身命,來報應他殺生的罪孽啊!

陰賊良善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忠厚善良的好人,應該要愛護他、推薦他、讚揚他,卻反而陰謀的加以賊害。

【分析】

陰賊就是陰謀賊害,例如暗箭傷人,最是難以防備;而且別人被我害了,而我卻不用背負害人的惡名,這是最糟糕的壞事。對一般人而言,尚且都不可以這樣的陰謀加以賊害;若是用來賊害善良的好人,則更是不可以啊!因為善良的好人,是民眾的希望所寄。善人在一個國家裡面,則會被這個國家的人民所重視;善人若是在一鄉之中,則會被全鄉的百姓所重視,所以怎麼能夠去陰謀賊害善人呢?

故事:

唐朝的宰相李林甫,為人陰險狡詐賊害善良,所做的惡事不勝枚舉。李林甫快要失敗的時候,他看見一個鬼物,長得鋸牙鉤爪,全身是毛,眼睛如電,用手打他;過了沒有多久,李林甫就七孔流血而死。李林甫死了之後,朝廷就下令,將他的爵位奪除;並且打斷他的棺材,再殺戮他的屍體,還將他的子孫流放到嶺南地區。宋朝淳熙初年,在漢州這個地方,有一位女子被電打死,這位女子身體上寫有紅字說道:「李林甫為臣不忠,陰賊善良,三世為娼,七世為牛,這些報應受完之後,將永遠淪入水族之中。」

【再析】

小人賊害君子,僥倖而得逞,便說君子的生死,是操控在他的手裡;他不知道,縱然君子死在他的手裡,也是因為曾經跟他結怨,才會有這樣的結果;若是未曾和別人結過怨的君子,無論小人如何的厲害,終究害不死他;而惡人害人,就像是對著天空吐口水一樣,不但吐不到天,口水反而會掉落在自己的臉上啊!所以對賢良的好人,是不可以毀謗賊害的,因為到頭來,害到的卻是自己啊!

暗侮君親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君王、國家元首、和父母親,應該要忠誠、要孝順、要尊敬;卻反而暗中的欺瞞君親,去做不忠不孝的事情。

【分析】

暗侮君親這句話,是專門為好名之人,以及矯情做作的人而說的。國家和父母,對我們的恩德,就如同天地一樣;如果領了國家的薪水而怠忽了公事,貪圖利益徇私舞弊,或是奸詐阿諛欺上瞞下,這種的存心,怎麼可以讓君王或元首知道呢?這就是暗中欺瞞了君王元首啊!對父母親的奉事供養不誠懇,處事待人不誠實,或掩飾自己對父母違逆的過失;這種的存心,怎麼可以讓父母親知道呢?這就是暗中欺瞞了父母親啊!

故事一:

明朝的宣宗皇帝,非常喜好詩詞歌賦,經常命令朝中的大臣附和;有位學士自以為才氣很高,他每次應制奉命做完詩的時候,就說:「我所做的詩,實在是太好了啊!皇帝不但是做不出來,而且也看不懂其中的奧妙啊!」沒有多久,這位學士就以詩字觸犯了皇室的廟諱,而且講話涉及譏諷;因此就被皇帝處以不敬的罪名,而奪掉了他的官職。

故事二:

三國時代,吳國有位名叫顧悌的名士,每次接到父親的來信,他都是跪著恭讀,而且還逐句的應諾,回答父親在信中的問話;若是父親有病,顧悌就會對著父親的信哭泣,傷心的話都說不出來!又晉朝的范宣,八歲的時候,偶然傷到了手指頭,就大哭起來。人家就問他說:「真的有那麼痛嗎?」范宣哭著說:「我不是因為痛而哭啊!而是因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的緣故,所以我才感到悲痛啊!」這兩位先生,後來的地位,都是非常的貴盛顯赫。

故事三:

從前有兩位兄弟,每隔五天,就輪流的供養母親一次。哥哥比較窮,而弟弟較有錢;哥哥供養母親的時候,甚至窮得連稀飯都供養不出來;有一次,在他輪到的五天中,因為缺了兩天的食物,就向母親報告,請母親暫且先住弟弟家中,以後他會再補過來這兩天的供食;母親聽了之後,就前往弟弟的家中,把哥哥的意思告訴了弟弟;弟弟就叫妻子把飯藏起來,堅決的拒絕哥哥所做的決定,母親感到非常的無奈,就掉著眼淚回到哥哥家中,這時候,忽然天空中雷電交加,當場就把弟弟夫妻二人給打死了!

慢其先生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傳道授業解惑的先生,應該要恭敬的受教,卻反而輕慢,真是大大的有失弟子事奉老師的道理啊!

【分析】

父母生下了我們的身體,必須要靠先生的教導,才能成就我們的學問;所以對先生、老師,要和對君王和父母親一樣的尊敬。現在的人請老師教育自己的孩子,往往只是虛有其表,吝嗇錢財而且還於禮有虧;甚至還出言不遜,態度反常,有心的輕視老師,這則是和禽獸相差無幾啊!至於做先生的,目的就是在開啟後生小輩的智慧,使他們把人做好,甚至成聖成賢,這種春風化雨的陰德,實在是最大的了!怎麼可以接受人家的束脩供養,卻放縱人家的子弟,不去嚴管勤教,致使子弟有不能成材的危險;甚至有先生還代替子弟作功課,來欺瞞他的父兄;為了貪圖錢財而用錢賄買功名,這種罪過的報應,實在不知道有多麼嚴重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游酢、楊時,兩人一同拜在程頤的門下做學生;有一天,兩人一齊去拜見老師,程頤偶然閉目瞑坐,游酢、楊時就站在老師身旁,恭敬的等候,而且等了很久;程頤醒了之後,這時候門外的雪,已經積了一尺多深了。而兩人的臉上,則毫無一點的倦容,對老師的執禮,更是愈加的恭敬謹慎。後來兩人都得到老師學問的真傳,共同將濂洛之學弘揚於天下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岳飛,他的老師周同,能夠拉三百斤的大弓;周同死了以後,岳飛每到初一十五的時候,必定準備好了祭品,在老師的墓前跪拜哭泣;並且將老師送給他的弓,射了三箭之後,才返回家中。

故事三:

從前有戶農家,生了一個兒子,這位農人想請老師教他孩子把書讀好的心,非常的殷切;但是他對待孩子的老師,則是太過份了,不懂得尊敬老師的道理;給老師吃的不好,盡是些不營養的食物;學費也給的很低,老師雖然非常盡心盡力的教這孩子,而且教的時間也很久;然而這孩子閱讀他人所做文章的能力還不錯,可是自己做起文章來,則是一無是處,這也是真奇怪啊!後來這孩子還是跟他父親一樣做農夫了。

【再析】

事奉老師的道理和方法,應當就像子弟事奉父親一樣,走路的時候,要跟隨在老師的後面;坐的時候,應該坐在老師的座旁;路上遇到老師,則要正立著,向老師拱手問候;老師講話的時候,則應該傾耳虛心的聆聽;縱然是遇到了災難憂患,也不能夠改變;無論是吉凶禍福,都要跟老師同甘共苦;老師在生的時候,事奉老師在禮節上,不能夠有半點的虧失;老師過世之後,則要為老師守三年的心喪;能夠做到這樣,則可以算是盡到弟子事奉師長的禮節了。

故事四:

從前有位王老師,訓誨教導啟蒙的兒童,非常的盡心盡力,而且不計較學費的多少。並且常對人說:「天地君親師,這五個是並列在一齊的啊!所以只要小孩拜我為老師,那麼他終身的成敗榮辱,我這做老師的都有責任啊!所以老師若是不能盡心盡力的教導子弟,反而誤人子弟的話,那麼這個罪過,就跟庸醫殺人的罪過,是一樣的重啊!」王老師又喜歡為小孩講孝悌的故事,他說:「求學問的人,先要端正自己的心術,而後才學習文藝,先要把自己本分做好,而後才施仁;例如一個人在孝悌方面有所虧欠的話,縱然他的才華蓋世,也是不值得重視啊!」王老師晚年得子,而這個兒子就是文康公,大家都以為:這是他善教子弟所得到的好報啊!

【再析】

近來師道愈來愈淪落了,甚至淪落到了令人痛哭浩歎的地步啊!為人師表,不知道,也不曾去想誤人子弟的罪過,必定會遭到神明的譴責!從前有一位讀書人,到了六十多歲的時候,跟他的妻子說:「我這一生,雖然不能夠發達,但是有幸得到了一個很好的教書職務,才得以成家立業啊!」講完之後,晚上就做了一個夢,夢到他的父親責罵他說:「你的命,本來應該是可以考取功名的!只因為你擔任教學職務,不能盡心盡力,而且還偷懶曠職,文昌帝君已經削去了你的功名,你卻不知道,還在那裡自鳴得意的誇口呢!」唉!看到了這個例子,就知道誤人子弟的罪過,實在是非常的危險啊!

叛其所事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所應服事的長官或主人,不能夠效忠,就是背叛啊!

【分析】

叛其所事的事,是指以下事上;例如屬員服事長官,士兵服事將帥,僕妾服事主人,都稱作事;而背叛並非一定是顯然的背叛違逆,只要是在所服事的人緩急的時候,自己不能做為他的倚靠;利害關頭的時候,不能夠憐憫救濟,就叫做背叛了。

故事一:

三國時代,驍勇善戰的名將呂布,最初拜荊州刺史丁原為義父,丁原對待呂布,就如同自己親生的兒子一樣;但是呂布這個人,卻是有勇無謀,見利忘義;為了要貪圖功名富貴,被同鄉李肅一煽動,就決定投靠董卓;當天晚上,呂布就提刀進入丁原的營帳中,殺了丁原,並且取下了丁原的首級;第二天,就帶著丁原的首級投效董卓;並且還發誓拜董卓為義父;後來呂布又為了貂蟬和司徒王允,而把義父董卓用戟刺死。不久之後,呂布被曹操的軍隊捉住,曹操本來不想殺掉呂布,甚至想要用他來幫助自己平定天下,就問劉備的意見;但是劉備則勸曹操說:「明公,你難道沒看見呂布,他是怎樣服事他的義父丁原和董卓嗎?」曹操聽了劉備的話,覺得頗有道理,就下令將呂布縊死。

故事二:

楊忠是戴獻可的僕人,戴獻可家中非常的富有,就命楊忠替他負責經營一個農莊;楊忠經營的很努力,所獲得的利潤也很多;後來戴獻可死了以後,留下了一個兒子叫伯簡,年紀輕,成天喜歡和不良少年鬼混,吃喝玩樂;不到幾年,就把家產全給敗光了;只剩下僕人楊忠所經營的那個農莊;伯簡就前往農莊投靠楊忠生活;楊忠就把農莊的財產清理之後,全部移交給伯簡負責處理。伯簡非常的高興,又和從前一樣的揮霍亂用錢。楊忠就哭著勸伯簡不要亂花錢,伯簡不聽;有一天,伯簡從前交往的不良少年,又來到家中找伯簡相聚,就在家中吃喝賭博;楊忠這時候手裡拿著一把刀,走向前去,拉著其中一位帶頭的少年說:「我楊忠服事主人已經三十多年了;主人死了之後,小主人年紀輕、不懂事,你們這些狐群狗黨,就乘機誘惑他做壞事;現在戴家的家產已經敗盡了,幸而有我保住了主人的這個農莊,難道你們想要把戴家僅餘的財產全部都敗光嗎?我現在先砍了你的頭,然後再去向官府自首認罪請死,以報答我家主人在天之靈!」這些人聽了之後,就心服口服的向楊忠認罪,並且說:「我們從今以後,再也不敢到戴家來了啊!」楊忠就拿了些布匹出來送給他們,把他們打發走,就哭著向小主人伯簡道歉說:「老僕剛才的舉動,恐怕驚嚇到小主人;願小主人從此以後,改掉以往亂花錢的習慣,不要再結交惡友;但聽老僕的建議,老僕一定會盡心盡力的幫助小主人;不需兩三年,戴家的產業就能夠恢復興旺起來。不然的話,老僕現在就跳海自殺;因為老僕實在是不忍心見到小主人將來會餓死,丟盡了戴家的臉啊!」伯簡聽了之後,深深的感到慚愧,也就哭著答應了。果然沒有幾年的時間,楊忠就把戴家原先的田地房產全都恢復了;後來老僕楊忠活到了很老,而且又健康。

誑諸無識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許多沒有知識不明事理的人,反而說些假話來誑騙他們,使他們誤信為真而害事。

【分析】

沒有知識的人,正應當要隨事的開導,告訴他們如何的辨別善惡,明白道理;使他們能夠覺悟,不再迷惑顛倒,怎麼能夠因為他們容易欺騙而去欺騙他們呢?楞嚴經說:「衒耀迷惑沒有知識不明事理的人,疑誤了眾生的慧命,這種人死了以後,應當墮入無間地獄,受無量的大苦啊!」唉!人何苦要造作這種的罪業呢?

故事一:

劉合峰先生說:「從前有三個人結伴同行,走到河邊,正好碰到漲水,而船卻在河的對岸;其中有一個人較笨,其他兩個人就誘使他脫掉衣服,游到對岸,把船划過來;傻子就真的聽他們的話,脫了衣服游泳過河,差點就被湍急的河水淹沒了;傻子到了對岸,就把船撐了過來,渡朋友過河。兩個朋友上了船,傻子忽然肚子疼,要拉肚子;就趕緊的下船上岸解決內急,而兩位朋友就立刻的向他揮揮手說:「傻子,天快黑了,我們不能等你啊!」於是就撐船過河。過沒多久,河水突然的變急,船一打橫就翻了,兩個人全都淹死在河裡;而傻子則在岸邊等候,一點事都沒有!」

故事二:

唐朝有位名叫姜撫的人,穿著道士的衣服到了京城;因為沒有人認識他;他就騙人說:「我已經活了幾百歲了,因為我懂得長生的秘訣;後來姜撫就被召入皇宮服事唐玄宗,而且還得到玄宗的寵信,他的名氣因此而大噪,遠近皆知。後來有一位太學生荊嚴,就前往拜見姜撫,並且問他說:「先生您究竟是那一個朝代的人啊?」姜撫回答說:「我是梁朝人。」荊嚴就接著問他說:「那您有沒有做過官呢?」姜撫說:「我曾經當過涼州的節度使。」荊嚴聽了就斥責他道:「你是什麼人?竟敢如此的大膽誑妄,欺騙天子,迷惑世人。梁朝是在江南,怎麼可能會有西涼州呢?梁朝只有四平、四安、四征、四鎮將軍的官職名稱,那裡來的節度使這個稱呼啊!」姜撫聽了瞠目結舌,答不出話來,大感慚愧,無地自容,沒幾天就死了。

謗諸同學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許多同學朋友,反而妄加的毀謗,破壞他們的名譽。

【分析】

同學和朋友,感情就跟兄弟一樣的親切;況且朋友是五倫當中的一倫,怎麼可以妄加的毀謗,滿肚子存的都是戈矛呢?

佛陀說:「朋友之間相處,彼此都有五種的責任要盡。第一、彼此若是作了惡事,應當要互相的規勸,禁止再作惡事。第二、彼此若是有了疾病,應當要互相的探視照顧調養醫病。第三、彼此若是知道了對方的隱私,不可以向外人說出。第四、彼此應當互相的尊敬讚歎,不要斷了往來,也不可以記怨。第五、彼此若是貧富不相等,應當要扶持幫助,不可以互相的誹謗。」

或有人問道:「跟朋友交往之後,發覺他不善良,想要跟他絕交,又怕傷害到彼此的恩情;不跟他絕交,則又是匿怨而跟朋友交往啊!」朱子回答說:「這不是匿怨而跟朋友交往,是要心中藏有怨氣,而表面上卻與朋友交往,這才是匿怨啊!若是朋友不善良,情義自然是應當要跟他疏遠些,但是也要漸漸的疏遠;若是他沒有很嚴重的過失,何必一定要拒人於千里之外呢?而且只要不斷的用至誠心,一定可以感化他,使他覺悟啊!這就是所謂的,親戚不要失去了做親戚的道理,而朋友也不要失去了做朋友的道理啊!」

明朝的王陽明先生說:「朋友之間的交往,謙沖下懷是非常重要的啊!朋友相會的時候,彼此都應該要虛心謙遜,尊敬的包容對方。大約是勸諫規戒指摘的地方少,而誠懇勸導讚歎鼓勵的地方多啊!」

溫節孝先生說:「交朋友要欣賞對方的長處,不要計較對方的短處。遇到個性剛正強硬的朋友,要忍耐他的戾氣;遇到瀟灑飄逸的朋友,要忍耐他的罔氣;遇到樸實憨厚的朋友,要忍耐他的滯氣;遇到輕佻豁達的朋友,要忍耐他的浮氣;這樣不但能夠得到無數的好處,這也是結交朋友最好的方法啊!」

故事一:

宋朝的張千載先生,他的號,叫一鶚,是文天祥的好朋友。文天祥做丞相,顯赫貴盛的時候,曾經多次的向朝廷推薦,敦請張千載出來做官,但是都被張千載拒絕了。後來文天祥和蒙古兵作戰失敗了,被押回吉州,關了起來;張千載就偷偷的混進了監獄探視文天祥,他說:「丞相若是被送到北方,我也會跟您去北方。」張千載到了北方,就住在文天祥被關的監獄附近;文天祥關在監牢裡面三年,張千載就供養了三年,使文天祥的生活都沒有感到缺乏。後來文天祥被元朝下令處死,張千載就把文天祥的首級,密密的藏在一個木盒子裡面;後來查訪得知,文天祥的夫人歐陽氏在俘虜之中死了,便火化了她的屍體,撿了骨頭,放置在一個袋子裡;張千載就帶著木盒和袋子往南方走;到文天祥的家鄉,交給他的後人安葬。就在張千載到達的前一天晚上,文天祥的兒子就夢到父親對他說:「我是跟隨著張伯伯一齊回來的啊!」果然就在第二天,張千載就到達了文家。

【再析】

因此以後的人,就有了一句形容朋友生死之交的話,叫做:「生死交情,千載一鶚。」這句話的確如此,一點也不誇張啊!沈仲化先生說:「辜負了死去的朋友,比辜負了在生的朋友,還要嚴重的損害了朋友的道義啊!」現在我們交朋友,自問自己能不能夠做到經歷生死而不變心呢?

故事二:

宋朝的郭贄,賦作的非常之好,因而頗有聲名。他的同學李勉,卻是因為妒忌他的才華名氣,就毀謗他。因此李勉連續好幾次的考試,都沒有上榜。後來郭贄先及第,接著又再考中了舉人,這時候李勉方才以明經充選而已。榜詔下來的那天,李勉感到非常的慚愧後悔,就決定返回家鄉不再赴考了。郭贄聽到了這個消息,立刻就前往追趕,把李勉追了回來,後來李勉才考上。

【結語】

由此可見,毀謗他人,而對方並沒有因此而受到任何的損害,只是自己變得刻薄,受到報應而已!

虛誣詐偽。

【解釋】

用虛偽、誣陷、詐騙、欺偽種種的手段,來指責攻擊他人的隱私和過失。

【分析】

漫無根據叫做虛,妄有污衊叫做誣,詭計蒙人叫做詐,矯情欺世叫做偽。這四樣分開來說則是四種;合起來說就是不誠實啊!要知道「誠者,天之道也;思誠者,人之道也。」現在捨棄了誠,而用了虛偽、誣陷、詐騙、欺偽,這樣豈不是違逆了天道而失去了人道嗎?這種的存心,非常的不好,這種的行為,也非常的危險!如果是這種人的話,那就是天下第一等薄福之相的人啊!所以這種人來生不墮入畜牲、餓鬼、地獄三惡道,那會墮到那裡呢?清朝益都的孫廷銓先生,為人非常的樸實誠懇沒有心機,所以清世祖常常稱呼他為孫老實。每次遇到了各部堂員出缺的時候,清世祖總是說:「還是用孫老實吧!」這樣連續的講了三次,而孫老實就當上宰相了!所以為人老實厚道,怎麼會誤了人呢?

故事一:

薛敷這個人,專門替人家虛構捏造狀詞打官司;他能夠把無理的說成了有理,就用這種的技倆賺錢致富。後來他感到心裡不安,就設了醮壇,向上天懺悔謝罪。道士作法之後,伏壇而起,說道:「玉皇大帝批示下來,薛敷的家宅,交付給火神處置,薛敷本人,則交付給水神處置。」後來薛敷的家,果然被大火燒光了,而他本人,則是墮水淹死。

故事二:

五代的時候,閩國的官員薛文傑和吳英兩人之間,發生了誤會衝突,閩王鏻這個時候,正派了巫師到宮中查看有沒有鬧鬼?薛文傑就乘機先跟吳英說:「皇帝懷疑你位高權重,你這個時候應該要稱病請假在家休養;倘若皇帝派使者來慰問你,你應該假裝頭疼來回答使者。我可以替你在皇帝面前美言幾句;吳英聽了之後,也就答應這麼做。薛文傑就告訴巫師說:「吳英想要叛變,玉皇大帝就用銅釘,釘在吳英的腦袋裡,所以他才會有頭疼的毛病啊!」皇帝就派了使臣去查驗這件事情,到底是真的,還是假的?吳英果然就向使臣說,自己患了頭疼的毛病。於是閩帝就派人把吳英殺了。吳英被薛文傑誣陷而死,老百姓都感到非常的痛恨。剛好閩帝下令發兵去抵抗吳國的入侵,然而軍隊卻不肯前進,聲稱一定要得到薛文傑才肯進軍;閩帝不得已,就把薛文傑綁起來,戴上了枷鎖,送到軍中;薛文傑立刻就被軍隊的官兵,用刀把他身上的肉,在傾刻之間全都割完了。 」

故事三:

宋朝的官員趙廷臣,使用詐騙的手段,和當時嶺外的邊疆民族洞戎,約定好向朝廷投降,然後就把準備投降的洞戎人灌醉之後,全都殺了;而且還揚言洞戎人要造反叛變,並且將這件事情的平息,搶作是自己的功勞。趙廷臣因此而被朝廷大力的拔擢,升到了顯赫的官位。後來夢到被他殺死的洞戎人向他說:「我是來報答你對我們洞戎人所用的詐術啊!」於是過沒多久,趙廷臣生下一個兒子,年紀很輕,就考中功名做了官;然而這個兒子,忽然莫名奇妙的就發狂叛逆,犯了國法;趙廷臣和他的妻子,因而受到兒子的牽連,被朝廷治罪,流放到嶺外,結果就被洞戎人殺害。

故事四:

宋朝的奸臣丁謂,與人交往,從來都不說真話;並且還說:「人的心若是真誠樸實的話,那麼就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了啊!只是徒然受到別人的欺侮而已!」丁謂如此的存心,難怪別人都不知道,他的心在打些什麼主意,令人無法測知;當時天下的人,都把丁謂看作是五鬼。說實在的,丁謂的虛誣詐偽,比鬼還要厲害;當然他的下場,也就不堪聞問了。

攻訐宗親。

【解釋】

指斥宗族和親戚的隱私或過失,而加以攻擊。

【分析】

同姓的親人叫做宗,異姓的親人叫做親;雖然親戚關係,有遠近親疏的不同,其實都是我所應該關切的人啊!應當以親愛忠誠的態度來對待他們;若是遇到了患難,應該要共同的來承擔;遇到了困難缺乏的時候,應該要及時的予以接濟;家醜要互相的掩藏,外侮要共同的抵禦;怎麼可以彼此互相的爭奪,連一點點小事,也在錙銖的計較;甚至還彼此互相的傾軋,伺機攻訐報復。俗話講:「折斷樹枝,會傷到樹的心!砍斷樹根,就等於斬斷了樹的脈啊!」這句話值得大家警惕。

故事:

春秋時代,齊國的宰相晏平仲,生活非常的節儉,齊景公以為他隱藏了國君對他的賞賜,因此而責問他。晏子回答景公說:「自從臣承蒙陛下的賞識提拔顯貴之後;臣父親家族中的人,沒有不乘馬車的;臣母親家族中的人,沒有不豐衣足食的;臣妻子家族中的人,再也沒有餓死、凍死的人了。齊國讀書人等待臣供養吃喝的,就有三百多人。臣這樣的做法,到底是隱藏了陛下對臣的賞賜,還是彰顯了陛下對臣的賞賜呢?」

【再析】

晏子將齊王對他的賞賜分配,是以父親家族的人為第一優先,其次是母親家族的人,再其次則為妻子家族的人,最後才及於關係比較疏遠的人。這就是做到了古人所講:「以其所愛,及其所不愛啊!」晏子可以算是一位善於敦睦宗族親戚的人啊!如果人人都像晏子這樣的存心,能夠善睦宗親;那麼這個世界上,就不會有攻訐宗親這種無情無義的事情發生了。

剛強不仁。

【解釋】

氣質剛強性情火爆的人,他的待人接物,就不能夠仁慈溫和厚道啊!

【分析】

孔子所讚賞剛毅的人,是因為他的意志堅定正直,而且又講道理的緣故;而太上所教戒的剛強之人,是因為他很容易就動氣發怒的緣故啊!中醫稱痿痺之症,叫做不仁,就是因為這種病症不知道痛癢。喜歡剛強動氣發怒的人,待人接物的時候,也就不知道痛癢了;都是帶著殺機,這就是俗話所講的鐵石心腸,這種人怎麼能夠仁慈呢?然而剛強到了最後,沒有不被摧毀折斷的啊!若是能在吃過了幾次大虧之後,而漸漸的轉化為柔弱,這也就是他的萬幸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包拯,也就是民間所稱的包青天,擔任開封府的府尹,他的性情剛毅而不屈服,部屬向他報告的事情,不合情理的話,他就當面予以駁斥;若是部屬講的有道理,他也會和顏悅色的接受而改正。因此大家都對他感到十分的佩服。要知道剛強而又講理,遇事又能果斷,這就是仁者之勇!

故事二:

宋朝張汝慶,在他做提刑的時候,每次審問囚犯,不管囚犯所犯的罪是輕或是重,他都把所有的刑罰,全都加諸在犯人的身上一遍;而且還稱它做「打一套」;而接受訊問的囚犯,則稱張汝慶為「閻羅催到」。後來他提刑的任期做滿之後,返回家鄉;當他乘的船,停在高郵的那天晚上,他夢到好幾百個頭破腿斷的人,圍繞著他,在向他索命。回家以後,張汝慶竟然在大白天,看到了厲鬼,於是就七竅流血而死。

【再析】

剛強狠戾的人,都不得好死,這種道理,固然不需再說;然而他們死了之後,墮在三惡道裡面,不知道要經過多少的時間,才能夠脫離啊!所以看到張汝慶的例子,再推想他死後所受的果報,那麼一切剛強狠戾的人,也應該要覺醒了啊!

狠戾自用。

【解釋】

性情凶狠暴戾,而且又喜歡剛愎自用,自以為是。

【分析】

凡是一個有智慧的人做事情,就會懂得如何用人;而沒有智慧的人,則是全靠自己來做;須知愚笨的人,自用尚且不可,更何況是凶狠暴戾而又剛愎自用,那就更糟糕了啊!

佛說:「凶狠暴戾的人,就像惡劣的壞馬一樣,很難加以調服;人若是凶狠暴戾,就很容易固執己見,自以為是,不肯服人了。因此也就沒有益友和善知識來親近他,更沒有人願意告訴他做人處事的大道理了。所以一個人會去造惡招怨的原因,沒有比這個更嚴重了啊!」

故事:

王安石是宋神宗皇帝時的宰相,為人喜歡猜忌懷疑、嫉妒又剛愎自用;而且還排擠忠良,欺世盜名;甚至膽大包天,毀謗聖賢,居然還敢厚著臉皮以聖賢自居;他的施政,破壞了國家的人才;他的學術,敗壞了社會的人心,他所作的三經新義和字說,毀謗誣蔑了聖人,破壞粉碎了大道,不僅只是如此而已啊!例如春秋這本書的內容,因為能夠端正君臣的名分,評定人物的褒貶,使得亂臣賊子感到恐懼和害怕,王安石就叫讀書人不要去研究春秋。史記漢書是記載著國家朝代成敗安危、存亡治亂的事實和道理,可以作為世人的借鏡;而王安石卻叫讀書人不要讀史記和漢書。漢朝的大文學家楊雄,在王莽篡漢的時候,不守臣子之節,不能為國殉難;而且還寫了一篇「劇秦美新」的文章,批評秦朝的暴政,讚嘆新朝的建立,王安石竟然說:「楊雄的行為,與孔子在論語中『無可無不可』的說法相合啊!」(其實正好相反)馮道做官歷經了四個朝代八位君王,王安石卻說:「馮道這個人真是善於避難,懂得如何自保啊!」如果朝廷的大臣都聽了王安石的話,學習他的為人,那麼朝廷之中,就沒有忠義氣節的臣子了!

王安石剛當宰相的時候,還能夠和當時朝中的賢人君子和睦相處;後來因為他推行的新法,朝中的賢人君子未能夠認同,因而起了爭執,王安石就排斥他們,甚至把他們貶官放逐到遠方,他的兒子王雱甚至說出了:「只要把韓琦、富弼的腦袋砍下來,新法就能夠順利推行」的這種話,那麼其他的就更不必說了。後來因為攻擊王安石新法的人愈來愈多,而他的言行,卻是更加的驕傲、凶狠、放縱、怪異了。並且說:「天變不足畏,人言不足恤,祖宗之法不足守」的這種狂語。這時候,他的罪孽深重,已經到了惡貫滿盈的地步;他惟一的兒子王雱,背部突然長了毒瘡,年紀輕輕的就夭折了;王安石非常的傷心,就向神宗告病,請辭宰相的職位。後來神宗也開始討厭王安石,就免除他宰相的職位。王安石這時候,失去了皇帝對他的寵信,悲哀自己的獨子早死,不能夠傳宗接代,而自己的狠戾不仁,倒行逆施,招到了百姓的厭惡和詛罵;以前被他所排斥放逐的賢人君子,也都相繼的掌權施政,並且把他所主張推行的新法全部廢除了;王安石因而感到十分的慚愧,驚嚇恐懼而死。

是非不當。

【解釋】對於惡人做壞事,反而說他是對的;對於善人做好事,反而說他不對,這樣的認定是非,就顯得太不允當了啊!

【分析】

真正具有道德仁義的仁人君子,就能夠有足夠的智慧,辨別好惡,允當的認定是非;要知道是非對一個人來說,則關係到這個人的善惡;對於一個鄉鎮而言,則關係到這個鄉鎮的利害;對天下國家而言,則關係到天下國家的安危;所以怎麼能夠不謹慎小心啊!若是輕率不當,任意的認定是非,那就太危險了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尹師魯,無論是為人處世,或是教導學生,都是非分明,絲毫都不茍且。他在臨命終前,還親筆寫信給范仲淹道別;范仲淹接到信後,就立即趕到尹師魯的家中;這時候尹師魯已經沐浴更衣,端坐而世了。范仲淹見到尹師魯死了,就哭得很傷心,未料尹師魯卻張開眼睛,向范仲淹說道:「我不是已經寫信給你道別了嗎?你就不用再來看我了啊!有生必有死的道理,難道你不曉得嗎?」尹師魯說完之後,就向范仲淹作揖道別去世了。

【再析】

從這裡我們可以知道,尹師魯的學問道德,若不是已經修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,在那死生之際千鈞一髮的危險時刻,怎麼可能有如此的定力,縱然是受到了干擾,也能夠從容的應付而不亂;所以入道一定要知行並用,而且「知」尤其的重要,就是這個道理啊!

故事二:

宋朝蔡京當宰相的時候,把司馬光、蘇東坡、程頤、王獻可等賢人君子共一百二十人,認定為奸黨;而且還奏請皇帝批准,把「奸黨」的名字刻在端禮門的大石碑上面;而且還命令全國各州縣比照辦理,老百姓為此感到非常的不平;沒有多久,這塊石碑就被雷打碎了,蔡京也因為事敗,被貶官流竄而死。

向背乖宜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惡人,應該要遠避,反而要心向他;對於善人,應該要親近,反而要違背他;這樣的向背,實在是很不適宜啊!

【分析】

向,是應當要趨向的;例如好人好事,是我們所應當要趨向的啊!惡,則是應當要違背的;例如邪人邪事,是我們所應當要違背的啊!如果是趨向了邪,而違背了正;這就叫做向背乖宜;若是一時的不察,而向背失了當,就會導致終身都身敗名劣;所以對於向背,要特別的謹慎小心啊!

故事一:

唐朝的宋申錫,為唐朝文宗皇帝時候的宰相,宋申錫因為鄭注抓權抓得很厲害,想要把他除去;就用自己的朋友王璠擔任京兆令,而且密密的吩咐王璠,在暗中搜查鄭注的不法情事。而王璠因為鄭注曾經提拔過他,就將宋申錫的這個計謀告訴了鄭注。鄭注因而感到十分的恐懼,就先發制人,反而誣告宰相宋申錫圖謀不軌;宋申錫因此而被貶官,謫放到開州擔任司馬的職務,竟然因此憤恨而亡。後來宋夫人夢到宋申錫將她引到京外的一個坑洞,坑洞內有幾位被殺死的囚犯;於是宋申錫就提起一個死囚給夫人看,並且說:「這個死囚就是王璠,我已經請示過上帝了啊!」因為宋申錫非常憤怒,大聲的斥責,宋夫人就從夢中驚醒;於是她就把剛才的夢境,默默的牢記在心中。過了沒多久,李訓和鄭注兩人,就密謀計劃,想要殺掉宦官;於是就奏請皇帝,命令宦官都到御林軍那裡,觀賞早晨的甘露;然後派遣王璠等人,帶領著軍隊,前往殺掉宦官;王璠嚇得兩腿發抖不敢前去,事情竟然因此而失敗了;王璠就被腰斬,一同被殺的有好幾個人,都被埋在城外的同一個洞坑裡面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賢臣劉贄,曾談論王安石所推行的新政助役十種的害處。王安石就責備劉贄向背乖宜,並且向皇上報告,皇上就下詔命令劉贄分析反對新法的理由。劉贄就向皇上報告說:「臣所趨向的是忠是直,所違背的是邪是佞;所趨向的是義,所違背的是利;所趨向的是君父,所違背的是權奸;如果臣因為這樣而獲罪,也是臣自己罪有應得;然而王安石所推行的新法,終將為害天下蒼生啊!願陛下不要忘記我所說的話啊!」劉贄居然敢在皇上面前說出了真話,大家都替他捏了一把冷汗;但是劉贄認為該說的話就要說,該做的事就要做;不可以為了自己的利害而畏首畏尾,後來劉贄當上了宰相。

【再析】

魯氏說道:「趨向所應當趨向的,並不是因為私心才去趨向;違背所應當違背的,也是為了公,為了天下國家百姓,從來就沒有為了個人的禍福在算計;然而禍福卻是因之而來,這也是警告那些不肯當劉贄,甘願做王璠的人啊!」

虐下取功。

【解釋】

有的做官的,竟然膽敢施行暴政,虐待百姓,以貪取功勞獎賞。

【分析】

蠟燭遇到黑夜,則成就它破除黑暗的功勞;船得到水的浮力,則成就它載送貨物的功勞。大抵只要水到渠成,功勞自然而然的就能夠顯現出來,根本就不需要去取得功勞啊!所以只要有取得功勞的意思,那麼做將軍的,放縱他的軍隊去搶去殺;做官的,妄自的增加糧稅勞役;做法官的,都加重犯人的罪刑,也都可以不必有所顧慮而任意的去做了啊!然而這些都是用百姓的民脂民膏,來換取個人功名的行為;功勞就算得到了,也不過是升官而已;但是災禍卻是隨之而來,而且不只是殺身之禍啊!人雖然是再笨,也不至於如此啊!我們不妨看看古人,例如宋朝的大將曹彬,攻下江南的時候,不殺一個人!漢朝的汲黯,為了救飢荒,就假傳聖旨打開糧倉,因此而救活了幾萬個飢民!漢朝的于定國,擔任廷尉審案的時候,百姓就是被判了罪,也沒有感到自己被冤枉的!在當時來講,他們何嘗不是國家的第一功臣啊!

故事一:

唐玄宗的時候,由於生活奢侈,宮廷的開銷愈來愈大,經費不敷使用,玄宗又不願意從旁的地方勻支補充;這時候戶部員外即王𑦈,知道皇上的意思,於是就加重稅賦,增加百姓納稅的負擔,每年多收了額外的稅錢,達百億萬之多,儲藏在國庫裡面供皇上使用;皇上因此以為王𑦈真有才幹,能夠使國家富裕,就特別提拔他擔任京畿採訪使的職位;不久之後,又升他為戶部侍郎京兆尹;然而朝廷內外的官員,和民間百姓,對王𑦈的所作所為,都感到十分的怨嘆;沒多久,王𑦈因為弟弟犯了重罪而受到牽連,被皇上賜死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王韶,建議皇上開闢熙河,因而殺了不少人,積功升到樞密使的職位;他又曾故意殺害投降宋朝的羌人,不論老幼,都砍下他們的首級;並且還想辦法,使他的鄉親能夠冒領功績而得到了官爵。王韶到了晚年的時候,對這件事情感到十分的後悔,就向許多長老們請教因果報應的道理。長老們都說:「以王法殺人,就像舟船行過,壓死螺螄蚌殼一樣,自然是無心的過失啊!」惟有刁景純則說道:「只怕打不過自己的心啊!若是打得過,自然也就不會問這個問題了啊!」王韶聽了之後,內心更是感到恐懼;後來他的背上生出了毒瘡,而且經常的呼喊著:「我看到有好多斷頭斷腳的人,來向我索命啊!」結果他的胸部穿了一個大洞而死,長子吐血而死;另外一個兒子因為犯法而被砍頭,王韶的一家,就此而滅門了。

諂上希旨。

【解釋】

奉承在上位的長官,以迎合他的意旨。

【分析】

在上位的長官,尚未做出決定的時候,猶有勸說挽回的機會;但在這時候,若是有人逢迎長官,那麼長官的決心,就會更加的堅定,以至於到了不可再勸說挽回的地步了。這不只是臣子之於君王而已;例如在下的屬官迎合上司,地方的紳士迎合官府,部屬迎合主管,僕人迎合主人等等,這些都是啊!凡是居上位的人,事事都應當依循著道理去做,千萬不可以有所貪圖而自私自利,使人有機可乘,向自己逢迎拍馬;而在下位的人,又怎麼可以去希求不合道理的功名,貪圖不義的錢財呢?應該知道奉承迎合,屈膝諂媚,只是徒然的喪失了自己的良心和人格,和別人結下了無窮的怨業啊!

故事一:

明朝宣德年間,朝廷曾經派遣太監王三寶,乘船下西洋等番國,求取希世的珍寶;天順年間,又有人向皇上建言:應該要再度派船艦南下西洋,朝廷就命令兵部,調出上次下西洋的檔案簿冊,準備計劃再度派人前往。當時項忠為兵部的主管,就命令屬下調出檔案簿冊查閱;當時在兵部擔任郎中的劉大夏,知道了這個消息以後,就先到庫房內,將檔案藏匿起來,使得奉命調閱這些檔案的官員,到了庫房,找了半天,一無所獲;而這項提議因為檔案找不到,於是漸漸的就沒消沒息了。但是項忠就責備部屬說:「檔案明明放在庫房裡面,怎麼會不見呢?」劉大夏於是就微笑的說道:「前次下西洋的時候,花費的錢糧高達數十萬,死傷的軍民不知有多少;縱然是求到了寶物,對國家也沒什麼好處啊!這是件壞事,做大臣的,應當要勸阻皇上才對;舊的檔案若還有存著,也應當把它銷毀,以除後患,怎麼還要再追問檔案有沒有呢?」項忠聽了劉大夏的話,立即向劉大夏謝罪說:「我的見識淺薄,沒能夠想到這麼深的道理;今天經您這麼一提,可以說是您的陰德感動了上天,我的這個位子應當是屬於您的了!」後來劉大夏果然當上了兵部尚書。

故事二:

唐太宗曾經指著一棵樹說:「這棵樹實在是一棵好樹啊!」宇文士及從此就一直不斷的逢人就讚譽這棵樹。唐太宗知道了這件事情,就很嚴肅的對宇文士及說道:「魏徵一直在勸我,要遠離奉迎阿諛的佞人,我始終都不知道,佞人是什麼樣子,今天我才知道,原來你就是佞人啊!」宇文士及聽了,立即就向皇上叩頭謝罪,慚愧不已!

故事三:

五代後唐的大臣郭崇韜,為了要迎合莊宗皇帝的旨意,就勸莊宗策立劉氏為皇后,而郭崇韜勸立劉后的動機,目的就是想要結交劉后;然而後來在皇上面前說郭崇韜壞話,致使郭崇韜被殺的,就是劉后啊!唉!郭崇韜當初為了要迎合莊宗的旨意,而勸立了劉后,目的就是想要鞏固自己的地位;卻反而因此得到慘烈的災禍,所以諂媚迎合又有什麼用處呢?

受恩不感。

【解釋】

受到人家的恩惠,不但不思感恩圖報,竟然還忘恩負義。

【分析】

古時候的人,就是受到別人布施一餐飯的恩惠,也必定會回報的;縱然是沒有能力回報,也一定是銘記感激在心,念念都不敢忘記啊!智度論說:「受到別人的恩惠,而不知道要感恩圖報,這種人簡直連畜生都不如啊!」這句話講得實在是太貼切了!然而恩惠當中,有所謂大恩的有四種:一是天地的大恩,二是父母的大恩,三是國家的大恩,四是師長的大恩。或是有人糊里糊塗的過了一生,對上面所說的四種大恩,根本就未報,而對於私恩小惠的報答,卻是感到沾沾自喜,這就是所謂的捨本逐末,並不是報恩啊!

故事:

唐朝的史無畏和張從真,兩個人是好朋友,史無畏的家裡十分的貧窮,張從真就經常的接濟他、幫助他,使他的家人衣食無缺,並且拿錢給他去做生意;不到幾年,史無畏就發了財。而張從真家中失火,家產全被大火燒光了。張從真走頭無路,就去拜訪請求史無畏幫忙;而史無畏竟然忘恩負義,不理會張從真;張從真這時候真是感慨萬千,只有徒然的對天欷歔嘆息無奈而已。這時候,忽然之間,天空起了烏雲,雷電交加,史無畏被雷打到之後,竟然變成了一頭牛;並且這頭牛的肚子上,還現出了幾個大紅字:「負心史無畏。」過了十天,這條牛也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俗話說:「畜牲尚且知道要報恩啊!」例如馬垂韁,犬展草,小蛇為了報答隨侯的救命之恩,銜了兩顆寶珠送給隋侯;而黃雀則銜著玉環,報答楊寶的救命之恩;動物尚且如此懂得知恩報恩,人為什麼竟然敢違背了道德天理,難道不怕像史無畏那樣變成牛嗎?

念怨不休。

【解釋】

對有仇怨的人,不思以德報怨,卻要懷恨報復;而且還念念不忘,不肯罷休呢!

【分析】

對於弒君殺父的大仇,離散骨肉的仇恨,君子對於這種的仇恨,自然有他以直報怨的方法。至於私人的仇恨小怨,可以用理性來排遣,可以用感情來原諒,這樣私仇小怨,便可以因此而消除化解了。若是仍然還念念不忘,則怨怨相報,也就永無休止了啊!

故事:

唐朝的李德裕,在做宰相的時候,和許多人結下了不少的冤仇。後來李德裕被貶官,謫放到珠崖(也就是現在的海南島);有一次在珠崖,他見到一座佛寺的牆壁上,掛了十幾個葫蘆,心中感到十分的奇怪;就詢問寺裡的僧人,僧人告訴李德裕說:「這都是人的骨灰啊!這些人都是因為得罪了當權的宰相李德裕,因而被貶官流放到珠崖,也就死在這裡;老僧看到他們客死他鄉,屍體無人掩埋,實在是太悲慘了;所以憐憫同情他們,就把他們的遺骨焚化了,放在葫蘆裡面,等待他們的子孫來領取帶回家鄉啊!」李德裕聽老僧這麼一說,嚇得直向後面倒走,而且心痛如絞,竟然痛到死掉。

【嘉言】

于鐵樵先生說:「別人用勢力加在我的身上,而我則以寬宏的度量,來容忍他這種偏差的行為;這樣就可以掃除內心層層障礙的烏雲,熄滅心中想要報復的星星之火了。」所以君子是不念舊惡的啊!

感應篇彙編白話節本卷二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白話節本卷三

輕蔑天民。

【解釋】

惡人做了官,不但不會愛國愛民;而且竟然還敢任意的輕視欺侮天下的人民。

【分析】

唐太宗說:「人民是國家的根本,道德是做人的根本;一個人的道德若是積得厚,則永遠令人懷念感佩;而人民能夠安居樂業的生活,則國家自然就鞏固安全了。」所以做君王的,若是有仁厚的道德;則人民歸向他,就像歸向父母一樣啊!我們觀察古今中外歷史上的聖王,都是仁民愛物,視民如傷;愛護百姓就如同愛護自己的子女一樣;況且是替代君王治理州縣的官吏,就更應該要體會這個道理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鄭清臣,生性非常的刻薄寡恩。他當槐里縣的縣令,虐待縣民;等到他任滿離開的時候,槐里縣的百姓把道路都擠滿遮斷了,並且向鄭清臣吐口水咒罵他;鄭清臣就以轄內屬民侮辱長官的罪名奏報朝廷,宋真宗就說:「為政最重要的是在得民心,民心對你的施政,既然是如此的唾棄反彈,那麼你在槐里縣的施政和所作所為,不用問也就可以知道了!你竟然還敢抱怨,把民眾當街侮辱你的事情奏報朝廷,真是太膽大妄為了啊!」鄭清臣因此而被朝廷定罪貶官。

故事二:

唐朝大歷二年,因為秋天的霜害,嚴重的損害了農作物;皇上關心災情,就下令各州縣調查轄內農作物受損的情形,並向朝廷回報;而陝西渭南縣的縣令劉澡,卻向朝廷回報說:「本縣的農作物,沒有遭受到任何的損害!」因為各地都傳來損害的災情,而渭南縣卻報稱沒有災情,皇上因此感到十分的懷疑,就派人前往查看;結果渭南縣的農作物,受損面積達三千多頃。皇上聽到了調查報告,就歎氣的說道:「縣令乃是百姓的父母官,就算所管轄的縣內沒有遭到天災的損害,也應該說有遭受到損害,縣令劉澡竟然是如此的不仁!」因此皇上就將劉澡定罪,流放到很遠的地方。

擾亂國政。

【解釋】

惡人做了官,不但不能愛國愛民,卻擾亂了國家的政務,破壞了社會的秩序!

【分析】

一個國家必須要培養和平的福報,不可以任意的變更法令制度;即使是有所建設和變革,也必須要十分的詳細謹慎啊;若只是一個人的私意,想要有所變更,就輕率的提出改革的建議;那麼這樣就有了一番的施行,也就會有了一番的擾亂損害;況且祖宗所製定完成的法令規矩,各級官吏的奉行,時間已經相當的長久;而且百姓也已經習慣了,感到很方便,何必一定要頻頻的變更舊有的規定,徒然的擾亂國家的政務呢?

故事一:

宋朝的李沆當宰相的時候,馬亮就對李沆說:「外面一般人對您的施政批評,多認為您沒有什麼作為啊!」李沆回答說:「我對處理國家的政事,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能;但是中外所陳述的利害意見,凡是所講的變革建議,喜歡激昂躁進的,我就不採納;我之所以如此,就是想要補一補國家的元氣啊!今天國家的法令規章,可以說是多如牛毛;如果我依照他們的建議,一一的照作,那麼就會對國家百姓造成很多的傷害啊!」那些存心不厚道的官員,想要利用機會力圖表現邀功,怎麼會肯去想到,如此的作為,恐怕會擾亂到百姓啊!

故事二:

唐朝的宰相李林甫,推廣𘺬騎之法;而朝廷的大臣,對於李林甫的這個主張議論紛紛,多持反對的態度;但是李林甫卻是極力的堅持自己的意見,而唐朝的國防力量,因為𘺬騎之法推行而一蹶不振了。宋朝的宰相王安石創行新法,而且還一意孤行急切的推行新法;結果給百姓帶來了極大的困擾,導致宋朝國家的元氣,因為新法的推行而大受傷害,國力從此而極速的衰落,這些都是擾亂國政的流弊害處啊!

賞及非義。

【解釋】

不能夠賞善罰惡,以彰顯勸善懲惡的功能,竟然卻獎賞到不義的惡人。

【分析】

賞之為道,目的就是為了要崇尚道德報酬功勞,所以「賞」是國家朝廷激勵勸導人心重要的法令制度;不應該賞而賞的,就叫做非義。所以違背了是非,廢弛了法紀,助長了惡行;偏心自私,進用了壞人而換掉了好人,這些的措施作為,最是干犯天怒啊!所以負責爵賞的人,能夠不小心謹慎嗎?

故事:

周朝的時候晉文公,有曾經跟隨他流亡共患難的貼身臣子向他說:「大王您所推行的三種賞賜,沒有一項是賞及微臣的啊!這一定是微臣有罪過才會如此啊!所以微臣在此向您請罪!」晉文公說:「以仁義來引導我,用德惠來勸導我,這種人接受我上等的賞賜;輔助我幫忙我成功的推行仁政,這種人則接受我中等的賞賜;與我共患難,為了保護我的安全而流血流汗受傷的,這種人則接受我第三等的賞賜。若只是以勞力來服事我,對我缺失的改進,並沒有什麼幫助的這種人,是在三種賞賜賞完之後,才輪到他的賞賜;所以今天你就會接受到這種的賞賜啊!」晉國的人民,聽到了晉文公對賞賜這種的說法和做為,都感到非常的歡喜。

【再析】

晉文公的賞賜,可以說是賞合乎義了,這也是晉文公能夠稱霸諸侯的重要因素;如果做到了賞合乎了義,那麼國家的一官一爵、一絲布、一粒米,怎麼可能會有稍微疏忽的弊端發生呢?這樣自然而然,鑽營拍馬逢迎送禮的人,就無法得逞了;而奉公守法、盡忠職守認真做事的人,都會互相的勸勉鼓勵,為國家社會立功了。

刑及無辜。

【解釋】

刑罰到無辜的好人,使他們含冤受屈。

【分析】

刑罰的目的,是用來懲罰警惕惡人的,聖人不得已才制定了刑罰;所以刑罰本來就不是吉祥,也不是善事;而刑罰額度的裁量,和犯人所犯的罪,若是相當相稱的,尚且還要哀愍可憐他們,因為不明白道理而誤蹈了法網;不可以因為破了案立了功而感到歡喜,這樣恐怕會弄錯了案情啊!所以古人對於刑罰的斟酌裁量,非常的謹慎,詳細的審理明查;若是刑罰不當,使得無辜的人受害,這樣不只是在審查案件上不公平有缺失,而且也違背了上天好生之德的美意啊!況且殺人者死,法律有明文規定,今天卻因為自己的疏失錯誤而刑罰到無辜的人,所殺的不止一個人而已,而將來受到報應的只有我一個人,那麼殺人抵命的道理,不知道應當要如何才能夠公平啊!唉!這種的罪業,就算是平時為官公正廉明,尚且不免於在案情膠著疑雲重重,或是証據相似的時候,偏差的堅持自己的意見來認定罪刑,而不去虛心詳細的明察,因此而導致了後來終身的飲恨後悔;而且無辜被殺的人,一定會怨怨相報緊追不捨啊!何況是那些審查案件漫不經心的官員,那他的果報就更嚴重了啊!想到這裡能不怕嗎?

故事一:

馬炳擔任嘉魚縣縣長的時候,有位江洋大盜帶領著嘍囉,竟然敢衝進官府,放火搶劫官銀之後揚長而去;而這位為首的大盜,臉上的鬍鬚很長,嘉魚縣的衙門在被洗劫之後,剛巧傳來消息說:團風鎮有條船上載了一二十個人,行跡相當可疑,其中還有一位留有長鬍子,可能就是盜匪的首領,而事實上並不是;馬炳竟然就下令逮捕這個人,並且還發佈了破案的新聞。這位不幸被誤認為江洋大盜的人,被逮捕下獄之後,竟然冤死在獄中。而馬炳後來升官,當到了御史,這時候真正的強盜才被其他的縣衙逮捕;而這個衙門的長官,剛好跟馬炳曾經是好同事,就不追究這件冤案。後來馬炳又升遷,當上了都御史。有一次,他坐的船剛巧經過團風鎮,當晚就停泊在團風鎮過夜,沒想到晚上就被強盜洗劫,而且馬炳全家的人,都被強盜殺死了。

故事二:

從前有位姓閻的官員,在他擔任南京巡撫的時候,有人誣告鎮江人周志廉是強盜的首領,周志廉因此就被傳訊到南京衙門,接受審問調查;周志廉家境富有,生活安逸,心中十分的畏懼衙門會對他用刑逼供,就想辦法賄賂有權有勢的人替他關說;因此閻巡撫對周志廉就更加的懷疑,竟然用杖刑把周志廉活活的給打死了。而閻巡撫後來竟然被周志廉的冤魂索命而死。

【再析】

閻巡撫懷疑周志廉賄賂而將他殺死,這件事情看起來似乎是滿公正的;然而殺死一個不是犯了死罪的人,尚且能夠變成厲鬼來報仇索命;從這個公案可以知道,做官的不可以自以為是公正無私,就可以任意的妄加決斷判人死罪啊!

故事三:

李龜正擔任法官,斷獄判案的時間相當的長。有一天,他有事出門,經過三井橋的時候,親眼看到十幾個人披頭散髮,大喊「冤枉啊!我是被冤死的啊!」漸漸的走過來逼近他,李龜正這時候感到十分的害怕,立即就折返家中。回到家之後,就教誡他的兒子說:「你們讀書做官,千萬別擔任審判案件論人罪刑的職務啊!我擔任法官,因為清廉謹慎畏懼,所以常常因循依照往例來判決,以至冤枉殺死了那麼多人,我今天就是後悔,也已經來不及了啊!」沒多久,李龜正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像李龜正這樣清廉謹慎畏懼的法官,都會誤判而殺錯了人;那麼那些不清廉、不謹慎、不畏懼的法官,看到李龜正的下場,不知道會不會有警惕之心啊!

殺人取財。

【解釋】

故意把人殺害,以奪取他的錢財。

【分析】

把人殺死以奪取死者的錢財,這種的惡行,不一定全都是強盜才會做的;例如貪官污吏,為了貪取非分之財,就用刑罰的手段,將嫌犯殺死在監獄中;豪門巨富貪財無厭,欠他們錢的人,縱然是到了顛沛流離的困境,這些豪門巨富,仍然是昧著良心,逼迫他們限期還錢,而且還加重利息;心狠手辣的人,為了貪取錢財,竟然乘人之危奪取錢財,根本就不理會別人的死活;庸醫為了貪財,枉顧病人的性命,乘人病情危急的時候,搾取病患的醫療費用;這些人都是因為貪財而起了殺人的動機,做出了殺人的行為啊!然而這些殺人取財的人,沒有一個不是被厲鬼索命而死的;而他們所奪取來的錢財,到最後也都化為烏有了啊!

故事一:

長江沿岸有一個船戶名叫龔僎,乘著江上起大風的時候,把一位富商推下水淹死;然後再奪取富商遺留在船上的錢財,龔僎因此搖身一變成為富翁,在維揚定居下來;不久之後,生下了一個兒子;這個兒子長大以後,也不知道什麼原因,視父親為仇人,龔僎因此感到非常的忿怒,就到廟裡叩問乩仙,乩仙說:「庚子八月西風惡,揚子江中波浪作;二十年前一念差,貴君試把心頭摸!」龔僎聽了大吃一驚,知道二十年前,那位被自己在揚子江上推擠下水淹死的富商,已經投生做了他的兒子,來向他報仇了啊!於是龔僎嚇得棄家而去,最後落得不得好死。

【再析】

由此可知,凡是謀得而來的錢財,自己決定不能夠安心的享用,仍然會被所謀害的怨家佔有;而自己所得到的下場,則是落得二十年來,都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,最後也不得善終。而且陰間的判官,尚且還沒有向自己算這筆帳;若是到了陰間算帳的時候,那種的痛苦就更加不堪聞問了啊!

故事二:

從前有一位在衙門當差的衙役,有一天清晨,他很早就出了門;當他走過荒郊野外的時候,被一位身上帶著財物的出外人看見了;這位出外人看到衙役帶著兵器走過來,怕他會對自己心懷不軌,就立刻藏身在草叢裡面;這時候衙役也搞不清楚,只聽到草叢裡面有稀稀疏疏的聲音,又沒看見附近有人,恐怕是老虎和豹藏在草叢裡面;因此就用長槍向草叢裡面亂刺,結果刺中了這位出外人,拖出草叢一看,人已經死了,衙役這時才知道自己誤殺了人;在無可奈何之下,就取下了出外人身上所帶的財物;並且把屍體丟棄在草叢裡面,這件事沒有被人發現;衙役因此而變得富有,妻子也生下了一個女兒。有一天,衙役在門口,忽然看見被他誤刺而死的出外人,他立即把門關起來,躲在門後偷看,出外人竟然走進了對門鄰居皮匠的家中;不久之後,皮匠就生下了一個兒子。衙役知道其中的因緣,就對皮匠非常好,並且很照顧疼愛皮匠的兒子;自己的女兒長大之後,就準備把女兒嫁給皮匠的兒子;皮匠非常的歡喜,就要求兒子要好好的孝順衙役,就如同孝順自己的父親一樣。有一次正逢到夏天,天氣很熱,衙役喝醉了酒,就睡在床上;身上的汗不斷的冒出來,皮匠的兒子在旁邊侍候,就用刀輕輕的把衙役身上的汗刮掉;衙役因為喝醉了,糊里糊塗,感覺有東西在他身上動來動去,就用手去拍打,於是刀一偏,就插入了衙役的肚子裡面;這時候衙役還沒死,於是便呼喚家人,說出了這件事情的原委,並且立即把女兒嫁給皮匠的兒子,家產也都還給了皮匠的兒子。

傾人取位。

【解釋】

陷害別人,以奪取他人的官位。

【分析】

世間的一官一職,雖然都有定命;但是做部屬的,只要肯努力斷惡修善,就有機會升官,升到非常顯赫的地位。平常人只要多做善事,也有機會得到官祿;若是為了自己想升官,就不擇手段陷害他人,以奪取他人的官位;然而因果循環,天理昭彰,陷害他人的人,最後還是會被別人陷害的;奪取別人官位的人,最後自己的官位,也會被別人奪走;而且報應之快,幾乎馬上就可以看得到啊!

故事:

宋朝的大臣彌德超,看見樞密曹彬的功勳聲望日益隆重;因此就向皇上誣告曹彬密謀不軌,想要造反;皇帝因而聽信彌德超的讒言,於是就罷免了曹彬的官職,而起用彌德超擔任樞密的重要職務。這件事情發生之後,沒有多久,宰相趙普竭盡所能的為曹彬辯解洗刷冤情;皇帝終於恍然大悟,就把彌德超流竄到很遠的地方,對待曹彬一如以往一樣的禮遇。看到這個故事,則陷害別人就是陷害自己的道理,豈不是更加的明確嗎?然而這種的害處,還算是小的呢!至於唐朝李林甫當宰相的時候,反覆的傾陷別人,以鞏固自己的位子;當時邊疆的元帥,都是由朝廷的名臣擔任;功勞卓著的就可以入朝拜相,李林甫想要阻塞這條拜相之路,就向皇帝進言說:「文臣的膽子小,不敢抵擋外敵武力的入侵;若是起用胡人來擔任元帥這個職務,胡人就一定能夠拼死命的保護大唐江山了。」皇帝因誤信而採納了李林甫的建議;因而導致了以後安祿山造反而天下大亂。這就是為了要保住自己爵位自私的念頭,而使得天下蒼生受害的例子;最後李林甫被朝廷判了私通判逆的罪名,死了之後還被剖開棺材斬斷屍首,這原非是他所犯的罪啊!然而他陷害賢人以鞏固自己的地位,因此而重用了安祿山;所以朝廷就用叛逆的罪名,加到他的頭上,這豈不是皇天在冥冥中默默定下的公案啊!唉,食君之祿,做臣子的應當報效君王國家才對,怎麼可以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呢!

【嘉言】

從前人說:「既然是委身事奉君王,那麼這個身體,就應當不再是自己的了;所以應該要念念都為君王國家,怎麼可以再顧及自己的身家性命呢?這樣的臣子,怎麼會不忠於國家呢?」古人所說的這些話,的確可以做為前面這些人的金玉良言啊!

誅降戮服。

【解釋】

賊寇若是已經投誠降服,反而把他們殺死,最是大大的違逆天理。

【分析】

用兵打仗是凶事,戰事實在太危險,聖人不得已才用兵;所以古時候因為戰爭而殺死了許多的敵人,則會替他們感到悲哀,可憐他們戰死沙場;戰勝的一方,並且會為戰死者舉行喪禮;至於投降歸順的敵人,更是應該要憐憫安撫勸諭他們;若是已經投降順服的敵人,而又把他們給殺掉,這種的居心,實在是太殘忍了,所造下的惡業,也實在是太大了;所以將來遭到的災禍,沒有比這個還要大啊!

明朝的顏茂猷先生說:「慈悲心重的人,不能夠帶兵打仗做將軍啊!難道說當了將軍,就是死路一條了嗎?其實並非如此,將軍若是能夠救百姓、平暴亂、使國家安定,則做將軍就有了生路可走;所以因為挽救蒼生,不得已才用殺戮,則功勞沒有比將軍還要大的了,為什麼呢?因為犧牲少數人而能救活千萬的生命,這和尋常的行善相比,固然是有所不同;若是為了要成就自己的功名,就以屠殺的手段來殺害眾生,則罪過也就沒有比將軍還要大的了!為什麼呢?因為打敗仗則多殺自己的部屬,打勝仗則多殺敵人的軍隊;若是軍紀不嚴,則會濫殺無辜的百姓,這些都是主將的責任啊!所以派遣將軍不可不謹慎;而將軍派遣屬下,尤其更是不可以不謹慎小心啊!古人說:『三代都做將軍,是道家所忌諱的啊!』然而使用殺戮的手段來阻止殺戮,也是必然會有的事情,但是可以放心的使用嗎?所以在遣將運用時,則必須遵守下面三點不可以的原則;第一、怕會無事生事,犧牲了百萬將士的生命,而博取個人的掛印封侯。第二、怕會以暴易暴,冒殺了百姓平民,為了爭功而砍下更多的人頭。第三、怕會雙方軍隊艱苦的激戰,彼此都殺害許多對方的將士。親身擔任此項作戰任務的人就會說道:『殺人由己,這樣可以達到立威的目的啊!』又會說道:『殺人由人,聽任他們冒殺劫掠,虛張聲勢,而我就可以拿來做為自己的戰功啊!』要知道為將之道,最重要在於嚴格的禁止軍隊殺戮;而嚴格的治軍,則士兵就不會受害,而能夠所向有功,這就是以生道而行殺戮的道理啊!」

故事:

漢朝的大將李廣,武功高強善於射箭,匈奴人對李廣非常的畏懼,李廣因而就被稱做飛將軍。唐朝的大詩人王昌齡,寫了一首出塞的詩,稱讚李廣的英勇說道:「秦時明月漢時關,萬里長征人未還;但使龍城飛將在,不教胡馬渡陰山。」然而李廣的官運卻不好,他的戰功雖然彪炳,但是始終都不能夠封侯;李廣曾經對相士王朔說:「我李廣自少年從軍以來,每次和匈奴作戰時,沒有不搶先在前,拼命的殺敵立功;漢兵追擊匈奴的時候,我也每次都參與;然而比我晚從軍的後輩,都已經封侯了;而惟獨我卻不能封侯,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啊!」王朔說:「將軍請您仔細的想想,在您的一生中,有沒有做過使您感到遺恨的事情呢?」李廣回答說:「我曾經殺死已經投降的胡人八百人,事後我也感到非常的後悔遺恨啊!」王朔說:「災禍莫大於殺死已經投降的敵人,這就是您所以不能夠封侯的原因啊!」後來李廣出征匈奴,在沙漠中迷失了方向,李廣因此而自殺身亡;他的孫子李陵也做了將軍,在一次戰役中,被匈奴俘虜而投降了匈奴;李陵的家族,因此就被漢朝的天子下詔滿門抄斬。

貶正排賢。

【解釋】

貶謫正直的官吏,到邊遠的地方;排擠賢良的同僚,使他失去官位。

【分析】

正人君子,賢良之士,都是國家的棟樑,所以應當要重用他們,這樣朝廷中才能人才濟濟,國內國外也都會知道而有所畏懼警惕;若是因為妒忌他們的才能節操,和自己不同道,就想盡辦法排擠他們,放逐貶謫他們到邊遠的地區;這種妨害賢良毒害國家的罪孽,實在是太大太大了啊!

要知道,世有伯樂而後才有千里馬,千里馬常有,而伯樂不常有;人才的遭遇,道理也是一樣啊!假使在位掌權的人,都像伯樂一樣,懂得發掘人才而善用人才;那麼有道德心量大的人,就可以使他當宰相;識大體的人,便可用他作諫官;有方策謀略的人,便可以付與他掌管兵權;操守廉潔的人,便可以用他掌管錢糧;愛護人民的人,便可使他作郡守或縣令;如此則政府大小的官職,都能夠由適當的人才來擔任,而沒有被遺漏的人才,那麼國家就一定會興旺!

明朝顏茂猷先生說:「凡是排擠貶謫賢良的人,和包容賢良的人,原來相差並不遠,只是因為被「我見」所影響。例如有聽到賢人的名聲,對他非常的仰慕;等他到了面前,對他便有一兩件事情忍耐不過,積久之後,便成了仇恨。故包容關係較遠的賢人比較容易,包容身邊的賢人則比較困難;包容的時間短比較容易,包容的時間長則比較困難,這是什麼原因呢?因為彼此的氣,互相的抵衝,而彼此的才能,也互相的抵觸了。彼此的名聲,在互相的排擠下,造成彼此的影響互相的打擊的緣故啊!而且這些賢人,也未必都能夠做到了平等心、無我相的地步;所以在彼此交往久了之後,就看見對方的短處了;以往仰慕對方的德行,現在則認為是錯敬了對方;今天嫉妒賢人,反而覺得自己的心中是沒有偏差的,其實這就是自己的心量不能夠容下賢人君子啊!所以有君子相遇,而最後卻弄得反目成仇,毛病就是出在這裡。必須平日就要有克己忍辱的功夫,不為名、不著相,實實在在的為國為民;對於一切的毀謗讚歎,絲毫都不放在心上,這樣才能為子孫和百姓造福啊!」

故事一:

宋朝的謝泌,最懂得知人,他從來不輕易的許諾推薦人,他一生向朝廷推薦的不過幾個人而已。他每次向朝廷發出推薦函的時候,必定是焚香禱告,朝向皇帝的宮闕禮拜說:「老臣又為陛下求得了一位人才啊!」范仲淹、王旦都是他所推薦的。謝泌臨命終的時候,能夠自己盥洗沐浴焚香,然後端坐而逝;斷氣之後,連頭都不歪一點;若不是他平日修持有功夫,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的瑞相呢?

故事二:

周朝春秋時代,晏子向齊景公說:「國家有三件不吉祥的事情,而妖精鬼物並不在內。第一件就是國家有賢人,而君王不知道,這是一不祥;第二是知道了賢人,而不用賢人,這是二不祥;而用了賢人卻又不信任他,這是三不祥。」所謂的不吉祥,就是指的這件事情了;所以正人賢人怎麼可以排擠貶謫呢?

故事三:

唐朝的盧杞,很討厭顏真卿,一直想把顏真卿趕出朝廷;當時剛巧李希烈叛變,盧杞就向皇上奏道:「臣想只要得到一位儒雅的重臣,為李希烈分析叛變的福禍,就可以不用勞動軍隊,而使得李希烈臣服朝廷;顏真卿乃是三朝的舊臣,忠心正直,剛烈果決,而且名重海內,大家都佩服他;所以臣想他是最恰當的人選了!」皇上因此同意盧杞的建議,下詔派遣顏真卿,代表朝廷去安撫李希烈;後來李希烈想要留下顏真卿當他的宰相,顏真卿抵死不從,因而為國殉難;所以這件事,實在是盧杞所造成的。後來李懷光向皇上奏報:「盧杞殘害忠良,奸臣誤國。」盧杞因此就被貶官流放到新州,而且就死在新州。

【再析】

明朝的顏茂猷先生說:「小人之所以嫉妒,只是因為恐怕他人攻擊自己,陷害自己;卻不知道智巧謀略,總是敵不過造化的道理啊!命裡註定要失敗的,就算你用盡了心機,使盡了手段,也是無能為力啊!盧杞這些人,並非不知道這種道理,而自己卻是無可奈何,這就是因為當初的一念,想要鞏固皇上對自己的寵愛和信任;事到臨頭的時候,卻是已經成了騎虎難下之勢了;所以應當在開始的時候,就要非常的小心謹慎啊!」

凌孤逼寡。

【解釋】

欺凌孤兒,逼迫寡婦。

【分析】

凌孤逼寡這句話的大意,在前面的「矜孤恤寡」的註解中,已經提到了;太上既然勸誡「矜恤孤兒寡婦」於前,又再勸誡「凌逼孤兒寡婦」於後,反覆的叮嚀,十分的懇切;因為孤兒寡婦是人生的不幸,所以為天地所重視;怎麼可以乘他們無依無靠的機會欺騙他們,殘害他們呢?甚至侵占奪取他們的財產,或是使用詭詐的手段,派遣他們勞役差事,或是依仗著權勢,迫使孤兒寡婦流離失所,冤屈無處控訴啊!我們暫且不論鬼神的明察,和報應的不爽;只要想到孤兒,他們也是人家的兒子;寡婦,她們也是人家的妻子,請將自己的兒子,自己的妻子,設身處地將心比心的想想,也就不會做出這種傷天害理凌孤逼寡的事情了。

故事:

方城這個地方,有位叫鞏固的人,與一位周姓富翁為鄰居,周富翁的家中,忽然之間男的女的都死了,只剩下了一位老婆婆和年幼的小孫子;鞏固就藉著請他們吃飯的機會,騙老婆婆說:「妳的小孫子年紀太小,身體又單薄,光靠著留下來的財產過日子,並不是很好的方法啊!不如把財產都賣給我,我就負責撫養你們祖孫倆人;老婆婆聽了這話非常的高興,立刻就訂契約,比半價還要便宜,把財產全部賣給了鞏固。鞏固才拿到契約,立刻就逼迫他們祖孫二人搬家;鞏固晚上就夢到有人責罵他說:「鞏固,你竟敢圖謀我的家產,趕走我的妻子和孫子;我已經把這件事情告到上帝那裡;明年你的家人都會死光啊!」第二年,來了一群盜賊,打劫了鞏家,把鞏固全家殺的一個活口都沒留下;而老婆婆和小孫子,因為去年就被鞏固趕出家門,因此而免除了這場的浩劫。鞏固全家死了以後,婆孫二人就得以重返老家,產業也都物歸原主。

【結語】

看到這個禍及全家的慘案,那些敢凌逼孤寡的人,也應該可以反省悔改了啊!至於兄弟同族之間,而敢凌逼孤寡,簡直就是滅絕天倫沒有人性,那麼他們所得到慘烈的報應,就更加的嚴重了。

棄法受賂。

【解釋】

做官的竟然敢拋棄法律,接受人家的賄賂。

【分析】

從「棄法受賂」,一直到「見殺加怒」,都是就官員審問刑案上面來說的。凡是衙役或是書辦,也包括在內,並非專指法官而已。太上說「曲直輕重」,首先就說到「棄法受賂」;因為「曲直輕重」自然會有它一定依循的法則;而其惟一的目的,就是想要得錢;所以才會任意的接受,賄賂之人所請求的條件,而顛倒了法律規定;若是法官、衙役或是書辦,枉顧了法律的規定,竟敢拋棄法律,僅憑自己的好惡,來判定人犯的死生,那麼人民將不知道如何是好,而且會不知所措;難道他們沒想到,這樣做的話,一定會弄得天怒人怨,而且自己也必定會遭到奇禍啊!

明朝顏茂猷先生說:「能夠考取功名做官,都是熟讀詩書禮樂的人啊!怎麼會不知道,應該要崇尚廉潔呢?只是因為看慣了官場上的文化,為了營求官位,請人推薦提拔,不惜借債送禮,若是沒有錢,怎麼行的通呢?在最初開始貪污的時候,還有點分寸,心中還有羞愧不安;日子久了以後,則積習難返,愈貪就愈厲害;這時候的性情,已經被染污的和腥羶一樣的骯髒臭穢不堪了;而且人心貪得無厭,貪得了一百兩的金子,就會想:若是能夠貪得一千兩金子,豈不是更好嗎?等到貪得了一千兩的金子,必定會想:若是能夠貪得了一萬兩的金子,豈不是更佳嗎?更厲害的則是權位勢力喧赫一時,金銀財寶堆了滿屋,有的財寶甚至因為積存的時間過久而變舊了,這時候還感到不能滿足;旁觀的人都在笑他,而當局者迷,卻是渾然不自知啊!實在是因為他已經愛錢成癖了。這些貪污的人,大都是為了要使子孫能夠長久的享有富貴,卻不知道有許多愚痴的豪門子弟,因為這種的緣故,而遭到滅門之禍;而也有許多清白的貧窮子弟,卻能夠發達富貴。要知道,福跟祿都有定數啊!若是多得了不義之財,留下了怨業債,給子孫來償還,這並不是福啊!至於有做官的,為了要建立廟祀幫助宗族,救濟窮困的親戚,固然這些都是好事;然而心裡若是想要很快的完成這些好事,則會貪得更多更凶;還不如積德行善能夠招來吉祥,官做久了,自然就會富有,這樣福報豈不是更能夠綿遠流長啊!凡是做官的人,喜歡喝酒,愛好女色,喜好殺生,都是因為貪財的緣故啊!貪財的毛病,也都是從放縱自己的意念,養成了習慣;到了習慣久了,心性也就變了,就是捨掉了老命,也還是要貪財;自然就不會去管貪來的錢財,到頭來是有用還是沒用了!在剛剛做官的時候,有的人還能夠有所矜持,不肯貪污;等到年紀大了,官做久了,卻是把持不住而隨波逐流了。這就是因為自己漸漸的把官場,當做了是自己的家,把錢財當做了是自己的命啊!然而這種的人,比起那些一當上了官,就迫不急待大貪特貪的人,要好得多了。

另外做人家長官的,也不能光是自己清白不貪污,就以為只要自己能夠明哲保身,這樣就足夠了啊!更應當要嚴格的禁止部屬貪污才對,為什麼呢?因為長官的耳目畢竟有限,所有的案件幾乎全都要靠機關內部的部屬經手處理,所以部屬也因此而有了許多接觸賄賂的機緣;做長官的,如果平時不能夠以身作則,教導部屬『身在公門好修行』的道理,等於是助長了部屬貪污,罪過也是很重的啊!」

故事一:

明朝的耿九疇,在做兩淮鹽運司的時候,他操守廉潔的名聲,遠近皆知。有一次耿九疇坐在河邊,有位小孩就對他說:「河水的清澈,比不上您操守的清廉啊!」天順初年,朝廷想要推舉操守廉潔的官吏,做為全國官吏和百姓的榜樣,就任命耿九疇為掌管全國官吏風紀的都御史,後來又任命他為尚書。他的兒子耿子裕遵守他的教誡,操守也是十分的清廉,官做到了太子太保,吏部尚書。

故事二:

從前有位名叫樊光的官員,在他擔任交趾郡郡佐的時候,有一天,他正在衙門裡辦公,忽然間雷電大作,刮起了大風;樊光與兒子和狗,都被雷給打死了;他的妻子則在打雷的時候,看見一位道士,將她的身體搬運放置在別的地方,才得以倖免於難,否則她也早就被雷打死了。有人又問她說:「這是什麼緣故啊?」樊光的妻子就說:「曾經有兩個人互告對方打官司,兩個人都被樊光關在監獄裡;其中有一位理虧的,就拿錢賄賂樊光;而有道理的那個人,因此就被樊光狠狠的拷打逼問,並且強迫他承認犯罪;他的家人送來的飲食,樊光全都拿給了兒子和狗吃,那位嫌犯因為沒東西吃,就在他快要餓死的時候,有人看到他披頭散髮,向天帝控訴樊光的罪行;這件事情才過了幾天,於是就發生了,樊光、兒子、狗,都被雷打死的慘劇。」

故事三:

侯鑑在擔任江夏令的時候,與一位僧人頗有交情,只要他遇有空閒,就一定會去拜訪這位僧人。而且在他每次拜訪的時候,僧人都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歡迎招待他的菜飯;可是有一次侯鑑去拜訪僧人,僧人此次的招待,卻和以往相差的非常懸殊;侯鑑因此就問僧人,僧人回答說:「侯大人,您每次來訪的時候,土地公一定會事先通知我,所以我才能夠預先做好準備啊!可是您這次來訪,土地公卻事先沒有通知,所以我才來不及準備,以至於招待不週啊!」侯鑑聽了非常的震驚,就拜託僧人請問土地公,這次不通知的理由?當天晚上,僧人就夢到土地公對他說:「侯鑑的官本來可以做到宰相,可是近來因為他接受了一位姓胡的,賄賂他六十兩的銀子,因此而冤枉的斷下了一件案子;天帝已經銷去他宰相的職位,他的官只能做到監司的職位,和我已經沒有統轄的關係了,所以我才沒有通報啊!」

【再析】

唉!侯鑑因為接受了六十兩銀子的賄賂,就被天帝變更撤換他原本可以當到宰相的官祿,所以這樣說來,侯鑑他這樣做,是聰明呢?還是愚笨呢?而且神明是不會將每一件事情的禍福因緣,都明白的告知當事人啊!因此接受賄賂而不知道已經減損福報的人就太多了啊!

又例如有一位擔任審判職務的推官,名叫魏釗,他因為接受了四百兩金子的賄賂,就故意的判決殺人犯無罪開釋,而使得死者含冤莫白;上帝因此就削去魏釗的官祿和壽命,過了一年,魏釗也就死了。現在的人,往往以為替人脫罪,不能夠和故意加重人罪相比,就拿這個做為藉口;卻不曉得「法律不可以放縱,人也不可以冤枉」的道理啊!

以直為曲,以曲為直。

【解釋】

把理直的變成理曲,把理曲的反認為是理直。

【分析】

兩邊的當事人,各自都向官府提出了訴狀,互相的控告對方;這時候雙方道理的曲直,尚未查明清楚,他們的生死與奪、有罪沒罪,全都在法官的一句話啊!所以法官怎麼可以輕忽隨便的就宣判呢?現在卻有把當事人理直的判成了理曲,而把理曲的判成為理直的法官啊!如此曲直顛倒的法官,若不是因為他接受了賄賂,就是他偏心循私啊!否則輕率鹵莽到了這種地步的人,怎麼會當得上法官呢?

故事一:

從前有位劉安民,在縣衙裡面做事,因為他處事公平,所以大家都很尊敬他;因此老百姓想告狀訴訟,在還沒告到縣衙之前,一定都會先去拜訪劉安民,請他判定曲直,是否可以提出訴訟,然後才決定告或是不告。劉安民非常的認真,義務的為百姓服務,雖然很辛苦,也是不推辭;百姓提出的道理是對的,劉安民就同意他說:「你的理直,可以提出告訴。」若是理曲的,就對他說:「你的理曲,若是提出告訴,一定會敗訴。」因此全縣的訴訟案件,因為劉安民的善斷曲直、為民服務而減少了一大半;後來劉安民的兩個兒子,都考取了功名,劉家到今天還是望族呢!

故事二:

趙時在擔任無為州教授的時候,有一天晚上,他夢到一個囚犯對他說:「我不幸被祖翔害死了啊!」趙時就說:「祖翔這個人精通法律,操守又廉潔,為人處事非常的謹慎,他怎麼可能會冤枉你呢?」囚犯說:「我的死,雖然不是祖翔的意思;但是因為他心裡面一直都懷疑我有罪,所以他就曲直不分,竟然把我判了死刑!所謂冤有頭、債有主,不是祖翔害死我,那又是誰呢?我已經把我的冤情,告到冥王那裡,所以祖翔也活不久了!」果然一個多月以後,祖翔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近來喜歡攻訐他人,向法院告狀的情形,似乎愈來愈盛行了。如果為政者,不能夠用道德來感化人民,那麼加重誣告他人的罪刑,或許可以減少人民的訴訟;就算是進行訴訟,因為懷疑而誤判的案子,也不致於會太多。最怕是法官在左右原告的心意,亂用審判的名詞,以鼓勵煽動訴訟的風氣,這種的法官,恐怕他的命也不長了,而社會的正義也就敗壞了啊!

入輕為重。

【解釋】

把應該判輕刑的,卻把他判了重刑。

【分析】

書經說:「法官在判刑的時候,若是心中感到懷疑,就應該判得輕些。」又說:「判罪寧可判得輕些,也不要判得比他應該判的罪刑重啊!」但是居然有法官,故意把應該判輕的判成了重刑,實在是嚴重違背了聖人體卹憐憫罪犯的用心啊!而且人命關天,關係生死,責任更是重大,負責審案的官員,最應該加以留意,小心的蒐查証據,不可以有絲毫的疏忽;否則容易被誣賴之徒乘機利用,而誤導了案情啊!

故事一:

李若水在擔任淮南司理的時候,當時有五名強盜,因為事敗被捕入獄;強盜在被審訊的時候,曾經說出與一位出家人一同結黨搶劫;後來這五名強盜,都被判了死刑,而且死刑都已經執行完畢了,那位出家人才被官府發現。出家人說:「貧僧實在沒有做過強盜啊!」李若水對這位僧人,應該可以從輕發落;因為強盜都已經死了,無法對質啊!但是李若水堅持強盜說的是真話,竟然狠心的用殘酷的毒刑,殺死這位出家人。未料一個多月之後,獄卒李能無緣無故的大叫道:「和尚啊!這不干我的事啊!這完全是司理李若水威脅我,逼迫我殺你的啊!」李能說完就死了。第二天推司劉元也死了。又過了一天,李若水就暴斃了。不久之後,李若水的家人,也差不多全死光了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鐵面御史趙清獻,在他擔任武安節度推官的時候,有老百姓偽造使用印章,他的部屬都說:「偽造使用印章的人,依法應當要判處死刑。」惟獨趙清獻公說道:「百姓造印是在朝廷大赦之前造的,而在大赦之後才使用;大赦之前並沒有使用,大赦之後也沒有再偽造啊!所以不論是在大赦之前,還是在大赦之後,依法都不會被判處死刑的啊!」最後趙清獻就以「罪疑從輕」,把這些涉嫌偽造用印的百姓給釋放了。後來他當四川成都知府的時候,有位名叫李孝忠的,聚集了二百人;並且私自製造符牒,度人為僧;有人就用圖謀造反的罪名,向官府告了李孝忠一狀。官府就派人把李孝忠和他的徒眾,以圖謀造反的罪名,全都捉拿下獄問罪處死。而趙清獻獨排眾議,決定僅處李孝忠私自製造符牒的死罪,其餘的人,都免除了死刑。趙清獻公對這件案子的處理,竟然被喧騰開來;消息傳到了京城,說他膽大妄為,竟然敢替叛黨脫罪;朝廷就派人查核他對本案判刑的文書,核對有無枉法的地方,最後朝廷還是認定他的判決是正確的;後來趙清獻公,官做到了太子少保,他的兩個兒子趙岏、趙鬥都很貴顯。

見殺加怒。

【解釋】

看見有人被判死刑執行死刑的時候,不替他哀憐,反而加以瞋怒,這種人實在是太殘忍了!

【分析】

曾子說:「如得其情,則哀矜而勿喜。」這是說有罪的人,當他接受刑罰的時候,仍然應當要體諒他犯罪時候的動機,不可以輕率任意的加重他的罪刑;況且死者不可能再復生,雖然是他自作自受,罪由自取;然而現場看到他受刑被殺,心中應該是感傷不已,正要為他掩面哭泣流淚都來不及了,怎麼可以加以瞋恨忿怒呢?這種人的心,實在是太殘忍了。至於家禽獸畜魚類,被人宰殺的時候,更是應當要憐憫牠們的無罪無辜;若是見到牠們被殺而加以瞋恨憤怒的話,這種人一定是殘暴酷虐嗜好殺生的惡人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大臣盧多遜,被貶官流放到朱崖(現在的海南),當時的諫議大夫李符,為了這件事情,就入見宰相趙普,並且向趙普進言說:「朱崖雖然是在海外,然而那裡的水土氣候不錯,流放到那裡的官員,也多能夠保全住性命;而春州雖然是在內地,但是放逐到那裡的官員,則必定會死,希望您能夠變更前令,把盧多遜放逐到春州;對外而言,可以彰顯您的寬宏大量,實際上則可以置他於死地啊!」趙普聽了李符的建議,就點點頭表示同意。一個多月之後,李符因為出事,就被貶官流放到春州;當李符到達春州郡的時候,就死在那裡。

故事二:

羊道生是邵陵王的參軍,他有一位哥哥名叫海珍,擔任溠州的刺史;有一次,羊道生請了假去看哥哥,見到一個人被綁在樹上,哭著懇求他說:「溠州刺史要把我殺掉,乞求您大發慈悲救救我啊!」道生就問他說:「你犯了什麼罪?」那人說:「我只是想要逃跑叛離啊!」道生聽了非常生氣的說:「你犯的這個罪,最是令人生氣。」說著就用自己的佩刀,挖下了犯人的眼睛,一口就吞了下去;過沒多久,道生的哥哥到了之後,就下令將此人斬首。道生就覺得剛才吞下的犯人眼睛,哽在喉嚨裡面下不去,並且漸漸得感到發脹阻塞;道生因此沒有辦法進食,就餓死了。

故事三:

明朝的劉錫之,曾經夢到有人向他拜求說:「我乃是宋朝的大將曹翰,從前在唐朝的時候,我是一位小官員,因為聽法師講經有所感悟,就供養法師一頓齋飯;從此以後,就感招了福報,生生世世都投胎做人,漸漸的累積善因;到了宋朝,我在軍中擔任副將的職位,因為我久久攻城不下,心中十分的氣憤;攻下城之後,我就下令屠城,殺光城內的軍民;因為我屠城濫殺的緣故,自此以後,我就生生投胎做豬,以償還所欠的殺債。前兩年,佃戶用我來抵償欠您佃租的錢,承蒙您慈悲可憐我,使我能夠存活下去沒被殺掉;今天我就要在這裡償還以往所欠的殺債,馬上就要被人殺了,所以特別前來向您求救啊!」劉錫之就說:「那要用什麼方法才能夠救你呢?」曹翰說:「禽獸每當被人宰殺屠割的時候,真是痛苦不堪,難以形容;這時候聽到念佛的聲音,才能夠解除痛苦。所以希望您凡是見到牲畜被宰殺,或是被烹煮的時候,發大悲心;應當念阿彌陀佛,或是持大悲咒,準提咒,迴向眾生,這樣不但能解除我被殺的痛苦,而且還有超脫的大利益啊!」曹翰說完了之後,就很悲傷懇切的向劉錫之道謝離去。

故事四:

從前有位叫鄭鄰的人,突然的就暴斃死了;後來冥王發現,原來是抓錯了人,就把鄭鄰放回,閻王對鄭鄰說:「你回到陽間以後,應該要認真的積德行善;看見有人殺生,你就為牠們念南無阿彌陀佛,和觀世音菩薩;那些被宰殺的生靈,因此就能夠投胎轉世,而你也可以得福啊!」

【再析】

由此可知,念佛的確能夠超度薦拔亡者,而自己現世也能夠增福添壽,這一生的壽命報盡的時候,也必定能夠往生西方淨土。或有人問:「只是念佛的名號,為什麼自己和他人,都能夠因此而獲利益呢?」我回答說:「眾生因為久遠劫來,迷失昧卻了本性,想要他覺悟,實在是遙遙無期,太難太難了啊!但是只要一聽聞到佛的名號,這種迷昧就會覺醒;況且他人以殘忍的手段殺害生靈,而我則以慈悲拔苦的心,來為被殺害的眾生念佛,那麼捨惡從善之路,就在這裡了啊!所以見到眾生被殺,為他們念佛,可以說是功德無量啊!」

明朝的憨山大師說:「我在平常的時候,每當聽聞到牲畜被宰殺的聲音,不覺得就會感到心痛;就立刻為牠們念佛和念往生咒,我這樣做,也只是為這些被宰殺的生靈,盡我的一份心罷了。」看到以上的兩件公案,才知道眾生被殺受痛苦的時候,能夠聽聞到佛號的音聲,那麼他們事實上就能夠獲得大利樂;所以我們凡是看見或是聽見眾生被殺,或是看到在砧板上、湯鍋裡被殺被煮的生靈,隨時隨地都應該要發這個大悲心,為他們念佛;這樣就能夠做到真正慈悲,拔除眾生的痛苦了。若是所有的人都能夠發這個慈心三昧,那就全都是菩薩度脫眾生的大事啊!這個功德就不可思議了啊!

【結語】

審判和獄政,是屬於國家施政的大事;老百姓的生死,也與此有直接的關係;所以太上立言,首先就要嚴格的禁止行賄;至於理曲理直判刑輕重之間,尤其重視負責審判的官吏;因為他們握有權力,容易幫助人行方便啊!然而官吏一人的耳目,是非常的有限;所以擔任部屬的書辦衙役,若是能夠除去自己的惡習,跟著長官行善,救人於患難之中,這樣就可以造無量無邊的功德了。要知道善跟惡的分際,就在自己心中的一念啊!而借著風向拉起帆布,做起來就更容易了。別人說:「公門不可入啊!」我卻道:「公門好修行啊!」古人說的話,怎麼會騙我呢?至於殺人殺物,無論是別人殺,還是我殺,這都是殺啊!縱然不能夠做到挽救被殺生靈的性命,難道虔心的為牠們念佛,也會花費自己的錢財,浪費自己的力氣嗎?這個道理,請大家要仔細的想一想啊!

知過不改。

【解釋】

明明知道自己的過失,卻是不肯悔改。

【分析】

文殊菩薩向佛陀請教說:「少年的時候造孽,到老的時候才修行,這樣能夠成佛嗎?」佛陀回答說:「苦海無邊,回頭是岸。」圓悟禪師說:「那一個人沒有過失呢?有了過失能夠改,就是善莫大焉啊!」所以唯有君子能夠改過遷善,那麼他的道德也就日新又新;而小人則是掩蔽隱藏,甚至文飾他的過失,所以他所造的惡業,也就愈來愈顯著了。因為小人犯了過失,必定會找許多的理由,來為他的過失,做合理化的解釋;這就是為什麼太上所以諄諄教誡的原因啊!何龍圖先生說:「人犯的過失,可分為三類,有口犯的過失,有身體犯的過失,有心上犯的過失;善於改正過失的人,只要自己能夠靈敏警覺,認真的去掉執著吝嗇的習氣,對於道理,則一定要深入的研究探討,窮究到底,這樣自然就能達到誠意正心了。聖學、佛學、玄學,都是非常的博大精深,不容易講得清楚;然而最根本的學習方法,而且可以貫通儒、釋、道、三教的,就是改過了。

故事一:

宋朝的司馬光,在他五歲的時候,有一次他想要脫去胡桃皮,弄了半天,就是脫不掉胡桃皮;後來家中的婢女看到了,就幫忙他把胡桃放在熱湯裡面浸泡一下;因此很容易的就把胡桃皮脫去了;剛巧他的姊姊從外面進來,就問他說:「是你自己把胡桃皮脫去的嗎?」司馬光回答說:「是啊!是我自己把胡桃皮脫去的啊!」司馬光的父親聽到了,就責罵他說:「小孩子,不可以說假話!」司馬光吃了一驚,從此以後,就悔悟改過,一生當中都不敢再說假話了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徐節孝積,在初次面見安定先生的時候,頭稍微偏了一點,安定先生就很嚴厲的說道:「頭要擺正,不可以歪斜。」徐先生就立即的悔改覺悟,並且說道:「頭要擺正,不可以歪斜,那麼心又怎麼可以不正呢?」從此以後,徐先生的心就未曾有過一點點的歪斜。或有人問他:「什麼是處世修身的要訣?」他一定寫了「正直」兩個大大的字給那個問他的人。

故事三:

宋朝的大文學家曾子固(曾鞏)與王安石的交情頗佳,神宗皇帝就問曾鞏說:「你覺得安石的為人怎麼樣呢?」曾鞏回答說:「安石的文章行誼,並不比漢朝的揚雄差,但是因為他吝嗇,所以比不上揚雄啊!」皇上說:「安石的為人並不重視富貴錢財,你怎麼說他吝嗇呢?」曾鞏說:「臣所謂的吝嗇,是指安石雖然勇於任事,有所作為;但是他卻是吝於改正自己的過失啊!」神宗聽了曾鞏的話,就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。

【再析】

唉!王安石以宰相的才幹,竟然因為掩飾不肯承認自己的過失,以至於最後弄到禍延天下,為害蒼生百姓,留下萬世為人臭罵的惡名。況且是現在那些剛愎自用而又沒有才幹的人,每天都在過失之中,而且又不知道要改過啊!

見善不為。

【解釋】

明明看見善事就在眼前,卻是不肯勇敢的去做。

【分析】

古人說:「取小所以就大,積一所以成億。」所以做善事,貴在要日積月累的儲積。知道是善事,就馬上要去做;而且還要很認真努力的去做。老子說:「九層高的樓臺,最初也是開始從累土漸漸累高的啊!千里之遠的行程,最初也是開始從腳下一步一步的走啊!」人若是能夠每天改掉一個過失,則可以消除一項的罪業;若是能夠日行一善,則可以增加一個福報的基礎。紫虛元君說道:「道生於安靜,德生於謙退,福生於清儉,命生於和暢。禍患是從多慾中生出來的,過失是從輕慢中生出來的。所以要戒眼,眼不要去看他人的過失;要戒口,口不要談論他人的短處;要戒心,心不要放縱貪瞋的念頭;要戒身,身不要隨著邪惡的伴侶;性命就好像在風中燃燒的蠟燭一樣,隨時都有可能被風吹熄滅啊!所以要常常想到,死了之後,神識往那裡去呢?這個身體只是暫時的寄托在這個塵世間,千萬別去造那罪業中的罪業啊!要知道善惡都存在於心中,而且絲毫都不會有錯誤的;人若是能夠巧於機詐計謀,那麼天就更是能夠巧於報應了啊!」由此觀之,人若是能在一天之中,或是聽到一句善言,看見一件善行,做了一件善事,那麼這一天才算沒有虛度空過啊!若是有人明明知道善事就在眼前,而卻不肯去做,這種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心肝腸肺,簡直就是自暴自棄,自甘墮落,浪費生命,而自絕於天下,實在是太愚笨了啊!

故事一:

唐朝有位名叫蘇成的人,天性十分的頑劣,生平沒有做過一件善事;他每次看到書中所寫的嘉言懿行,必定會說:「這一定是假的啊!」看到別人勤奮的做善事,必定會笑他說:「這個人一定是奸詐邪惡的小人啊!」蘇成到了壯年的時候,身體就逐漸的縮小,兩隻手要趴在地上才能行走,他跟狗在一起吃飯睡覺,這樣過了一年就死了。

故事二:

周朝末期的時候,齊桓公有一次經過郭氏的廢墟,就問住在附近的老人說:「郭氏家族是怎樣衰敗滅亡的啊?」老人回答說:「因為郭氏家族喜歡善事而厭惡惡事的緣故啊!」齊桓公就說:「喜歡善事,討厭惡事,怎麼會衰敗滅亡呢?」老人說道:「因為郭氏家族喜歡善事,而不能夠去做善事;討厭惡事,而又不能禁止自己不去做惡事,所以才會衰敗滅亡啊!」

【再析】

從這個故事看來,現在的人自己迷失了神識,不能夠覺悟本性;加上萬緣交互的干擾,心思整天都在疲於奔命,窮於應付;一個念頭來了,又一個念頭去了;一日一夜之間,就有了八億四千個念頭啊!這就好像風在空中飛舞,而無處可以依止;又好像石頭壓草一樣,一下子停止了,但是一下子又生了出來,那裡有專心為善的日子啊!所以縱然是知道善事應當要去做,但是卻被自己的物欲所變更;就算是整天都在講經說法,往往卻多是帶著名聞利養,就像樹葉外表雖然茂盛,但是樹根已經開始腐爛,最後自取敗亡覆滅,這樣豈不是太可惜了嗎?

【嘉言】元朝天如維則禪師,普勸世人說道:「古德時常說:『我看見他人死了,我的心焦急得跟火燒一樣,我並不是在急別人,而是看到就快要輪到我了啊!』像這種的話,那個人不知道呢?但知道則固然是知道了,只是不肯修行;說你不肯修行,也是委屈了你;現前的諸位大德,多是下手認真做工夫來的啊!只是尚未到了千了百當的田地;這個過失在甚麼地方呢?這個過失在於不夠勇猛、不夠精進、不夠堅固、不夠久長啊!只是暫時的發了肯心,不久之後又退心了。所以說:『佛法無多子,長遠難得人。』學道的人都像初發心那樣的認真,作佛都有餘啊!所以說始終不變,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啊!如今能有幾個人,能夠做到始終不變呢?往往十個人當中,就有五雙都是退失了道心啊!探討他們退失道心的因緣,大概也都各有各的所累而造成的啊!那麼所累的是什麼呢?所累的有三種累;第一是無問他是僧俗男女,各各都是為了身口所累。其次,有眷屬的人,則是為眷屬所累;有家計的人,則是為家計所累;這三種的累,簡直就累殺了天下的人啊!盡天下的人,都遭受這三種的累,所以才忙了一世,鬧了一世,苦了一世,乾弄了一世,空過了一世啊!何況又因為這三種累,起了無量的貪瞋癡煩惱,因此而造了無量的大小惡業啊!由於這種的業報,而墮落在三途八難的苦海之中,生死輪迴,受了無量的苦惱,而不得解脫啊!雖然遭受了無量的苦惱,只是始終都不覺醒;而不覺醒的人,都是因為不覺悟的緣故啊!他們不覺悟的是什麼呢?他們不覺悟的是身體眷屬家計,都不是自己的啊!如今說道身體不是你的,你尚且未相信,山僧現在就盡情的為你從頭說破吧!你最初來到母親的腹中,投胎的時候,單單只是一個識神,何曾有個身體來的啊!這個身體乃是父母赤白精血和合,結成的一塊頑肉,本來沒有知覺,不知道痛,也不知道癢;不知道冷,也不知道熱;不知道饑,也不知道飽;不知道苦,也不知道樂啊!因為你這一個識神,附著在這一塊頑肉之中;從此以後,知道了痛癢,知道了冷熱,知道了饑飽,知道了苦樂;等到出了母胎之後,就索性認著,喚作是我的身體了。剛才所說,身體並非是我所有的這個道理事實,也就決不肯相信了。因此佛祖慈悲憐憫眾生的愚痴,所以又苦口婆心向你說道:『這個不是你的身體啊!這是精血結成的臭皮袋啊!不屬於你管,不由你差遣安排,以至生老病死,都不是由你處分的啊!怎麼會知道是這樣的呢?就像你最初投胎之後,住在母親的胎中,七日就一變,次第的生長,稱作五臟六腑,百骸九竅,四肢六根,筋骨皮肉,漸漸的都成形了;乃至於出胎,都是熱風所吹。業力所使的啊!而你則是不知不覺,何曾是由你所差遣安排的啊!既然出生之後,長到三四十歲,他便髮白、齒搖、面黃、肌瘦、漸漸的都變來了,漸漸的都老來了,衰老之相也就都現前了啊!接著病又到了,病既然到了,死亡便接著來了。如此像這樣的變化變壞,一一都是不由你啊!你本來也是不願意如此,只是奈何管不動他啊!就論你從生到死,向這個臭皮袋上,不知道用了多少的恩愛情義,種種的保養他,種種的愛護疼惜他,種種的醫治安排他,可是他卻是忘恩負義,如此的惹人討厭啊!何況還更有惹人討厭的地方,只例如在夏天炎熱的時候,有一位壯健的好漢,忽然在黃昏的時候,得了一個急症死了,死到二更半夜的時候,便會覺得屍體臭穢逼人,不能夠靠近啊!於是就急急忙忙用棺材,把屍體裝進去蓋好入斂了,等不到鐘鳴天亮,就急急忙忙的扛出去燒掉了。縱然是至親至愛的眷屬,也不容他多停留一下啊!』從這件事看來,昨天晚上,還是一個壯漢,今天早晨起來,便成了一堆骨灰了!不知道他的識神,又向何處去了;如此的急變,並由不得你啊!既然是你的身體,就應當是由你管;既然是不由你管,如何卻又妄認他是你的身體呢?這樣只是徒然的遭他所累,退卻道心啊!你的眷屬,也是一樣,彼此都是拖了個臭皮袋,彼此都不自由,彼此都是管不到;一旦無常到來,彼此也都不能替代啊!當活著的時候,彼此都被一種恩情所纏繞,喚作是眷屬;可是在眼光一閉之後,彼此都不認識了;如何妄認他為眷屬,遭他所累,退卻道心呢!你的家計,也是一樣啊!在你眼開腳健健康的時候,在那裡計較經營,慳吝守護著家計,並且認為百千萬年都可以得到他的受用;誰知道一氣不來的時候,一毫也將他不去啊!如何妄認他是你的家計,遭他所累,退卻道心呢?今天你們既然聽聞到這些道理,便應該要回光照破,痛自的醒悟,對於這三種的累上,不要認著、不要戀著、不要貪著,安住在定分上,安分的隨緣度日;必須要撥轉念頭,向生死的大事上,奮發勇猛的精進;而且道心發的要堅固久遠,在這件事情上面,一定要探究個明白。」

自罪引他。

【解釋】

自己犯了罪,不肯承認;反而牽引他人,希望脫卸自己犯罪的責任。

【分析】

罪是自己犯下的,等到東窗事發的時候,就牽引嫁禍別人,這就是俗話所說的拖人下水啊!他的動機,不是希望掩飾疏漏自己的罪行,就是想要報仇嫁禍他的仇人;卻不知道,自己的過失,終究是遮掩不住;而誣賴別人,也終究是誣賴不成啊!只是徒然的增加了自己的罪孽而已;縱然是僥倖逃過法律的制裁,但是仍然難免會遭到天誅啊!

故事:

趙業曾經在旁觀看賈奕殺牛,賈奕死了之後,就向陰間的判官說:「我殺牛的時候,趙業也在旁邊幫我殺啊!」他這樣說,是希望趙業能夠分擔自己的罪過。等到趙業的魂魄被鬼卒拘捕到陰間,幾乎不能辨認賈奕了;不久就看見一面大鏡子,直徑大約有一丈多長,懸在空中;這時候,可以很清楚的看見,賈奕手裡拿著刀在殺牛,而趙業則是靠在門的旁邊,心中有不忍之意;這時賈奕才肯服氣認罪,而趙業的魂魄才能夠重返陽間。

【再析】

按照佛經說:「一切世間的眾生,都是生死相續;在臨命終的時候,煖觸尚未捨除以前,一生所做的善惡事情,一時之間,都會浮現出來;大概臨終所現的境界,也就是我們平日心地的境界啊!所以地藏菩薩的罪珠,就是我的心珠;閻王殿前的業鏡,就是我的心鏡啊!而且我們現在做了一件不善的事情,就會在我們的心中留下了印像,往來縈繞著磨滅不掉,所以怎麼可以妄自的牽引誣賴他人呢?」

壅塞方術。

【解釋】

故意阻撓醫卜星相或是一技一藝等類的方術,使他們不能夠用所學的方術,來養家活口濟助世人。

【分析】

醫卜星相以及一技一藝,都可以算是方術;功夫淺的人,可以藉著方術來養家活口;功夫高的人,則可以用來濟世救人。若是故意的壅塞阻撓這類的方術,使他們不能夠行使,這就是我們的心量不夠廣大,而國內就會有許多饑寒失業的人了!至於是邪師庸醫,會傷害到教化,會誤人的性命,以及燒丹煉汞這類的方術,就不可以援用這個例子,而是應當要加以禁止。一般讀書人的家中,必須要嚴謹門戶;凡是三姑六婆,都應該要戒絕往來;縱然是有所往來,也應當要重視她們的人品是否端正,這也是端正根本防微杜漸的方法。

故事:

翟乾祐在世的時候,因為他能夠考召神明而頗有名聲。他每每念到雲安境內江河,水流危險的地方,就有十五處之多;因此他就召來灘神,想辦法要弄平這些灘險,使險灘不再危險;共有十四處的灘神應他召請而來。獨獨有位女灘神,頭上戴著高帽子,身上穿著大長袍,向翟乾祐慷慨的進言說:「據我觀察,您要平灘險的用意,不過是為了要方便往來的船隻;您不知道從事船隻生意的人,獲利相當的豐厚;縱然是多花些小錢,對他們來講,也不足以構成損失;而沿江居住窮苦的人家,就有三四百戶之多;他們沒有田地可以耕種,沒有桑樹可以養蠶,全都靠著用勞力拉船,渡過險灘討生活啊!今天若是把這些險灘弄平了;對行船的人而言,固然是方便多了;可是對那些住在江邊,靠著拉船過日子的窮人來說,以後他們要靠什麼過活呢?太上的意思,決定不是這樣的,我深恐您到時候會因此而獲罪,不免為您擔心,所以向您建議希望您能改變這個決定!」翟天師歎氣的說道:「您的考慮是如此的周延深遠,不是我能夠比得上的啊!」於是就再命令十四位灘神,各自的重新恢復灘險。

【再析】

從這個故事,我們可以知道,非獨方術不可以阻撓壅塞,就是靠勞力賺錢餬口的小生意,也應當要為他們設法流通,處處都為他們留些餘地,使他們的生活,不至於為饑寒所困,這樣才是一位仁慈的人所用的心啊!

訕謗聖賢。

【解釋】

對於古聖先賢,不能夠恭敬的崇奉,竟然敢任意的毀謗。

【分析】

有兩種人喜歡戲侮毀謗聖賢,一種人是因為自己的愚痴,不知道聖賢偉大的教化,對世間有深遠的影響,這種人就像是躲在甕裡面從甕口看天,卻埋怨天空為什麼那麼的渺小。另外一種是世智辯聰的人,仗著自己的聰明辯才,煽動鼓惑他人毀謗聖賢,這種人就像是在水中捉月亮一樣,徒勞無功;而聖賢是不會因為他們的煽動鼓惑別人毀謗,而受到任何的影響。這裡所謂的聖賢,是指儒、釋、道三教的聖賢。儒教是以「正」來設教的,釋教是以「大」來設教的,道教是以「尊」來設教的;我們看到儒釋道三教,都是善於保護生靈,而厭惡殺害眾生;同樣都是仁心的表現,都是要求自己對待別人,就和對待自己一樣;同樣的,都是平等大公無私,戒止瞋恨,節制慾望,禁止過失,防止犯錯;同樣的,都是自我要求修持的功夫,都能夠像雷霆一樣,震醒眾生的迷惑,啟發眾生的智慧;同樣的,也都能夠發揮風俗教化的功能,簡單的說,天下的道理,不過是善跟惡這兩條路;而三教的本意和目的,也無非是教人改過從善啊!如果從內心的修持功夫來論的話,則三教無不是歸於一啊!所以宋孝宗曾經對韓愈所作的排斥佛道的文章—原道,做了一個辯解,他說:「以佛來治心,以道來治身,以儒來治理世間。」宋孝宗實在是一位真正懂得心、身、和世間,都是同等的重要,不容許有一樣是不治的。那麼這樣說來,儒釋道三教,豈能夠容許有一教不存在呢?都是應該要同時並存的啊!

現在的儒者,或是以聖人來反駁否定佛教,或是以為佛教凌駕聖人之上。現在的僧人和道士,或是為了佛而消滅道教,或是為了道教而議論批評佛;總而言之,都因為個人的見解執著,而在錯誤的分別大道啊!怎麼會了解三教原來是並沒有什麼不同的啊!最怕是個人產生了錯誤的想法,用自己的意思來猜測,以浮躁的心在強辯;而真正有高度智慧的人,果然能夠平心靜氣的,把這些道理融會貫通,窮本溯源,直探它的源頭;就能夠知道佛教講的明心見性,去迷求悟;道教講的清心寡欲、積功累行;儒教講的正心誠意,都能夠攝受教化眾生,而且沒有衝突;總而言之,都是要引人入道而已,又有什麼名相可以執著的呢?所以由此可知,三教都是正法,同為千萬年來一切有靈性的有情生命的眼目,也是真理的準繩。為什麼那麼的愚痴,去毀謗聖賢,造下來生墮入拔舌地獄的惡因啊!至於經典、書籍、和字紙,乃是聖賢的精神所寄託,作踐經典、書籍和字紙的人,與訕謗聖賢的罪過相同啊!

故事一:

高之綬不信仙佛,而且還想盡辦法極力的毀謗。他曾經用法華經來糊牆壁,有人送他一尊佛像,高之綬就說:「這個佛像可以拿來做成器具使用啊!」於是就用鋸子鋸開,做成環形的飾物十枚;後來高之綬因為譏諷批評朝廷的施政,被皇帝下詔,把他送到刑部審判問罪,最後被判腰斬,並且在市集上公開的執行。

故事二:

明朝大將戚繼光,平日持誦金剛經;有一天,忽然夢到一位已經死去的士兵,向他請求誦一卷金剛經,以增加在冥間的福報。戚繼光早晨起來之後,就為這位亡故的士兵,誦完了一卷金剛經。卻又再夢到這位士兵向他說道:「承蒙將軍您的大恩大德,為我念了一卷金剛經;然而我卻僅得到半卷的功德,因為其中夾雜了『不用』兩個字啊!」戚繼光想了半天,才想出這「不用」兩個字的原因來;原來是他在誦經的時候,婢女為他送茶餅來,這時候他揮了揮手表示拒絕,口裡雖然沒有說出來,但是心中卻有「不用」兩個字。所以第二天的早晨,他就關起門來念經。後來又夢到那位亡故的士兵向他道謝說:「報告將軍,我現在已經獲得超度了啊!」

【結語】

從這個故事我們可以了解,讀誦聖賢的經典,尚且不可以夾雜一個雜念,況且是毀謗聖賢呢?

侵凌道德。

【解釋】

遇到有道有德的人,不尊敬他、不親近他,反而侵犯他、欺凌他。

【分析】

世間有道德的人,例如讀書明理的儒者,刻苦修行的僧人或道士;他們的言語,可以做為世人的法則;他們的行為,可以做為世人的楷模。這些有道德的人,所以出類拔萃超群出眾,乃是因為天地正氣之所鍾啊!我們愛敬他們都來不及了,怎麼可以侵犯欺凌他們呢?

故事一:

國清禪師講經說法度化眾生;但是有某位官員,向來就不相信佛法,就把禪師綁起來,打了二十大板;這位官員晚上就夢到死去的父親很生氣,而且哭泣的向他說:「你竟敢污辱禪師,閻羅王為了這件事情,也打了我二十下的鐵鞭,連你的官位也被削除了啊!」

故事二:

淳于崇德二十歲的時候,就進入了學宮讀書;他的個性十分的怪異邪僻,凡是有道德的讀書人,他必定會大肆的加以欺凌詆毀。有一天晚上,忽然見到一位神明對他說:「你千方百計的侵犯欺凌有道德的人,所以我來奪走您的智慧!」神說完了,就拿刀一砍,淳于崇德就當場昏倒在地上;醒來之後,竟然笨的跟呆子一樣,過沒幾年,就死了。

故事三:

漢朝的張良,在他年少的時候,有一次到下邳遊玩,橋上有位老人,老人的鞋子掉到了橋下,老人就對張良說:「年輕人,到橋下面幫我把鞋子撿上來。」張良念到老人家年紀大了,就勉強的忍住自己的脾氣,走下橋去,幫老人撿鞋子。鞋子撿好之後,這時老人又舉起腳來說道:「年輕人,幫我把鞋子穿上。」張良就跪著幫老人穿鞋,老人說:「你是一位可以教的孩子啊!」於是就拿出一卷書對張良說:「你讀了這卷書,就可以成為帝王的老師了。」老人說完之後,頭也不回的就走了。張良一看這本書,原來是姜太公兵法;因此就認真的研讀,後來幫助漢高祖劉邦取得天下,被漢高祖封為留侯。

【再析】

從這個故事可以知道,有道德的人,可以成就許多的人才,那些侵犯凌侮道德之士的人,就像是逆著風在撒灰塵,徒著手在遮天一樣,只是讓別人看到自己多麼的不自量力啊!

射飛逐走。

【解釋】

射殺飛禽,逐捕走獸。

【分析】

射—不只是用弓箭射而已,凡是用火鎗、鳥銃、藥弩、彈弓、粘竿、扣索、網縵,都算是射啊!或是為了賣錢,或是為了貪圖口腹之欲,就在四處布下了殺機陷阱,使得飛禽喪命,有的頭被斬斷了,有的胸被貫穿了,不知道有多麼的痛苦啊!我們應當要加倍的發慈心來救護牠們。吃牠們肉的人,為何忍心要跟牠們結上這個往後必定會報復的怨仇,而一定要用牠們來充當我們可以調整減少的菜餚啊!而捕殺禽獸為業的人,何苦要造下這種無窮的怨孽,來賺這種有限的利潤呢?

故事一:

董某喜歡用網來捕捉飛禽,捉到以後,就用竹子貫穿鳥兒的腦袋,用稻稈燃燒鳥兒的羽毛,再拿去賣錢,所殺的鳥不計其數。董某到了老年,就得到了一種怪病;遍體都生出了粗皮,粗皺得就像樹皮一樣;癢的時候,董某就用稻稈燒粗皮來止癢;頭痛的時候,就叫人用竹子拍打他的頭,最後竟然因為這個怪病而死。而劉冬兒則是專門用弩箭射殺飛禽,被他射殺的飛禽,不知道有多少;有一天,他靠在門旁射麻雀,偶然覺得耳朵好癢,就用箭頭搔癢;這時候忽然風吹門,而門就撞擊到他拿箭搔癢的手,箭頭就穿過了耳朵,血流如注,劉冬兒就這樣的死掉了。

【結語】

唉!用箭射自己,用稻稈燒自己,一一都是自己所造作過的惡業,為什麼報應會如此的巧妙啊!

故事二:

唐朝的韋皋,養了一隻鸚鵡,這隻鸚鵡每次聽到念佛,就會非常的興奮,專注的傾聽;叫牠念佛,就會大聲的念南無阿彌陀佛。有一天,鸚鵡就端立著往生了;火化之後,得到十顆的舍利,韋皋還為這隻鸚鵡立了一個塔埋葬牠。又宋朝元祐年間,有位出家人,養了一隻鴝鵒,這隻鴝鵒一直都隨著出家人念佛。有一天,鴝鵒低著頭,收了翅膀,站著就往生了;寺裡的主僧可憐牠,就把牠埋葬了。忽然就在牠埋葬的地方,生出了一朵青色的蓮花來,而且異常的芳香。大家感到十分的奇怪,就挖開埋葬鴝鵒的土堆,發現這朵蓮花,竟然是從鴝鵒的舌根生出來的啊!全郡的人都前往觀看,太守還特別的為這隻鴝鵒作了一首偈子:「天產靈禽八八兒,解隨僧口念阿彌;飛禽尚證無生忍,我輩為人豈不如。」

【再析】

從這兩個故事觀察,天下大小的物類,都是屬於生靈;而我佛慈悲,全都平等的攝受愛護,而人為什麼還要戕害物類的性命呢?

明朝的顏茂猷先生說:「現在的人都說,天生萬物,是用來養活人的,所以這些飛禽走獸,本來就應該給人吃的;卻不知道,人也是生長天地之間的一物啊!人若是能夠修養真性、善護生靈,這樣才夠資格配稱「人為萬物之靈」,不然就跟動物又有什麼差別呢?而且人若是沒有依照正法修行,那就出離不了六道,仍然在六道中輪迴!今生做畜牲的,他的前生或許是人;而今生得到人身的,他的前生或許是畜牲;因此貪瞋貪殺,互相的吞食,在這生與死的路頭上,最是可怕;而一旦入了陰間,則今天在追捕走獸的人,又怎麼知道不會被他所殺害的走獸追逐呢?」

或有人問:「人若是都不殺生食肉的話,那麼禽獸豈不是會充滿了這個世間嗎?例如豺狼虎豹將會吃人,這豈不是養畜牲來害人嗎?」我回答他說:「佛說:人若是具備了慈心和功德,那麼一切的刀兵水火,都不能夠傷害到他;一切的惡獸毒蟲,也不能夠傷害到他。從前有一位造惡的國王,驅趕著凶猛的象群,衝向佛來,想要把佛害死;而佛陀心中則生起了慈悲心,憐憫惡王和大象的無知;就在這個時候,象群見到佛的五指,化為獅子大吼,於是大象們紛紛倒地臣服在佛前。所以涅槃經極為讚歎慈心的功德,就是這個緣故了;因為慈心到了極點,就能夠感化天下最殘暴的禽獸啊!」

故事三:

在東漢光武帝的時候,洪農郡的轄內,有很多的老虎;太守就下令叫民眾設下了許多的陷阱,拿著弓箭來防治老虎為患;然而老虎為患,卻是更加的嚴重。等到劉昆擔任洪農郡的太守就說:「老虎為患,乃是暴政所導致的啊!」於是就下令民眾把陷阱都填掉,弓箭都折斷;積極的推行仁政,體恤照顧老百姓的疾苦;老虎因此就成群結隊的渡河,離開了洪農郡。

【再析】

太守劉昆並沒有修行証道,他只是以一念的仁心,於是馬上就能夠平息凶猛的虎患,何況是學習佛陀慈悲的人呢?又例如証道的聖僧,伏虎降龍以及現代的「伏虎僧」廣欽老和尚的事蹟,也是大家耳熟能詳,甚至還是親眼見到的事實,絕不是捏造虛構;假使人人都能學佛學聖僧,則縱然虎豹之類凶殘的野獸充滿了世間,也不能夠為害啊!所以何必去憂愁禽獸會害人呢?因為殘暴的人,全都化為了慈悲,那麼害人的猛獸,也都化為麒麟和鳳凰了啊!於是我們才知道,有的動物雖然是非常的凶猛惡毒,但是也有可以感化牠們的地方啊!就只怕我們自己不能夠慈悲啊!

發蟄驚棲。

【解釋】

發掘蟄伏在土裡的蟲,驚擾棲息在樹上的鳥。

【分析】

天冷的時候,蟲都蟄伏在土裡面,若是把蟲挖掘出來,牠們一定就會凍僵死掉。所以太上在這裡特別寫出來,以禁戒人們不要做;而諸佛菩薩尤其更是愛惜憐憫這些小蟲,人怎麼可以不體會這個道裡,而隨便的去挖掘蟄伏在土裡面的蟲呢?

故事:

宋朝的大將曹彬,在冬天的時候,決不整修房屋和牆壁;有人就問他原因?曹彬回答說:「冬天修理屋牆,恐怕會傷害到蟄伏在裡面的蟲啊!」

【再析】

曹彬和他的孫子,累代都被皇帝封王,他的福報是如此的大,但是卻不肯種下挖掘蟄蟲的惡因;而現在居然有無故焚燒山林草木的人,竟敢以此做為玩樂遊戲,逞快意於一時,卻傷害到萬億的生靈,我們為何不用曹彬愛護蟄蟲的故事,互相的告誡提醒呢?若是碰到了有人焚燒草木山林,就應該要馬上的撲滅;至於村民小孩因為無知而做這種行為,尤其應當要好好的勸導;若是有人用熱水傾倒在地上,或在地上焚燒紙陌祭祀祖先,這些都應該要隨時的留意勸導,以保全地面下的蟄蟲不受傷害,這樣的存心實在是太慈悲了啊!

【分析】

鳥既然已經棲息在樹上,就好像人已經上床睡覺一樣;這時候忽然有所驚動搔擾,豈不是全家都被驚擾的大亂了嗎?太上不要驚動棲息在樹上鳥兒的教誡,跟孔子所說:「弋不射宿」的意思是一樣的;仙經上也說:「凡是能夠隨時隨地行方便,救護眾生性命的人,必定會得到福德長壽的果報。」

故事一:

從前有一位住在山中的老太太,名叫李奚子,每次遇到了大雪,樹枝都被雪覆蓋住了;因此鳥兒都沒有棲息的地方,就飛來聚集在她的家裡,老太太就拿穀子餵鳥吃,而且還不敢驚動它們。上帝說:「李奚子,有仁心,可以活到五百歲。」結果李奚子真的活到了五百歲。

故事二:

有位姓楊的人,以捕捉禽鳥賣錢來討生活;有一天,他看見一隻寒鵲在樹枝上棲息,於是就拿了裝上黏膠的竹竿,爬上樹枝去捕捉這隻寒鵲;結果樹枝斷了,他就跌下樹來,剛好就被手裡拿著的竹竿,刺到了頭部,流血過多而死。

填穴覆巢。

【解釋】

填塞蟲蟻居住的洞穴,翻倒禽鳥棲息的鳥巢。

【分析】

穴—是一切細小的含靈聚集居住的場所;自人看來,只是一個洞穴而已;從牠們看來,則是牠們賴以安居的家啊!跟人居住的家,沒有兩樣,怎麼可以把洞穴填起來塞住呢?這樣就會斷了牠們的生門,絕了牠們的出路;而且甚至會覆滅牠們的宗族啊!人類怎麼可以忍心這樣的做呢!

故事一:

從前有位比丘,修行已經証得了六神通,跟一位小沙彌住在一起;比丘在禪定中,見到小沙彌還有七天就要死了;因此就給了一個方便,叫小沙彌返家看父母。過了八天,小沙彌又回來了,沒有死;比丘感到很奇怪,就再入定觀察,小沙彌沒死,到底是什麼原因?於是才知道,原來是小沙彌在回家的路上,看見了一個蟻穴;地上的流水快要流進螞蟻洞了,小沙彌急忙脫下袈裟,拿泥土把水擋住,使水流不進螞蟻洞裡;小沙彌就是因為救護蟻命的因緣,而延長了十二年的壽命,小沙彌因此就更加的精進修行,証得了四果羅漢。

故事二:

杭州有位婦人,喜好殺生,尤其是討厭螞蟻弄髒了飯菜;因此常常把螞蟻燒死,只要找到螞蟻洞穴,不是把洞穴填塞住,就是用滾湯澆進洞裡,殺死了無數的螞蟻;後來她生了一個孩子,還在餵奶的階段;有一天,這孩子竟然被一大群的螞蟻,咬得全身都腫了起來,最後肉爛而死。

【結語】

朱璣先生說:「婦人疼愛孩子,就像愛自己的生命一樣,所以勸婦人戒殺,應當用這個公案來勸,比較有效果;因為被勸的婦人,會知道害怕啊!」所以朱璣在戒殺的誓詞中,有『若是再舉刀,就如同是殺我們自己兒女』的兩句話,一方面是用來警惕自己,一方面是用來警惕妻子啊!

【分析】

巢—是一切大小的鳥類,依止在裡面哺乳生產的地方,並且還可以躲避霜雪寒冷的侵襲,被網捕捉被彈射到的危險。若是被人弄翻了鳥巢,就跟人類被毀了屋宅燒了房子的情況沒有兩樣,豈不是置牠們於死地嗎?太上在保嗣章說道:「凡是有人後代的子孫衰敗滅絕,都是因為他在前世的時候,弄翻了鳥巢,毀壞了鳥蛋,焚燒山林打獵,弄乾水塘捕魚,墮胎損子,犯了第一千六百二十條的規定,所以才會招致子孫衰絕的果報啊!」

佛說:「若是見到有人在爬樹捉鳥蛋,下水在捕魚,這時候我們應當默念寶勝如來的聖號幾十聲,鳥蛋和魚,牠們就能夠因此而脫除了災難,這也是一種救護生命的方法。」或有人問:「應該要先仁民,而後再去愛物才對,為什麼現在都只教人愛物,這是什麼道理啊?」我們應當回答說:「因為仁民比較容易做到,而愛物則比較困難;如果一個人竟敢忍心去害物,那麼他必定也會敢忍心害人了;而一個人不忍心去害物,那麼他待人的心也就可以知道了!」所以華嚴經說:「我尚且不忍心叫一隻螞蟻去做苦事,何況是叫人做呢?」

古時候,商王成湯親自教獵人網開三面,不要一網打盡的仁心,使得獵人大為感動;商王成湯推此愛物的仁心而及於百姓,所以他的仁德,澤被了天下的蒼生。齊宣王有一次不忍心見到一頭牛,在經過堂前恐懼發抖的樣子,好像沒有犯罪,而被冤枉的送到了死地;於是就命令用一頭羊去換掉牠,百姓卻誤會齊宣王吝惜一條牛,拿一頭小的羊去換大的牛;而孟子則稱讚齊宣王有仁心,足以實行王政;如果齊宣王能夠擴充此一仁心,就足以保有天下了。假使秦國的大將白起,能夠存有愛物之心,則不會在長平之戰的時候,坑殺了趙國的軍隊四十萬人啊!所以愛物和愛人,同是一個仁心啊!如來在因地修行的時候,因為憐憫一隻鴿子被一隻老鷹追逐,就保護鴿子;而老鷹就責怪佛陀太殘忍了,為了救鴿子,卻令老鷹餓死。於是佛陀就割下手臂上的肉餵老鷹吃,而且心中沒有一點悔恨之意;因此臂上的肉,又立刻的重新生了出來。佛陀以臂肉賜鷹的這種大慈大悲,不但充滿了十方,而且洋溢於萬劫;誰說愛物的人,不能夠愛人啊!所以一個人能夠做到心心救苦,他就是觀音菩薩的示現;一個人能夠做到念念行慈,他就是彌勒菩薩下生人間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蘇軾,在東坡建了一座房舍,住在那裡,因此就號為東坡居士。他在書房前面,種了許多的竹子、柏樹和花草;時間久了,滿個院子都長滿了竹柏花草,許多鳥就飛來屋前的樹上作巢;東坡因此就禁止孩子和僕人,不可以捕捉鳥;幾年之後,鳥兒在樹枝上作的巢,也就愈作愈低了;鳥巢中的蛋,就是低著頭,都可以看到啊!

【再析】

從前聽說鳥類作巢,一定是離人住的地方很近,目的就是想要遠離避開蛇、鼠、老鷹的危害。現在的人居然要吃掉牠們的小雛鳥,翻掉牠們築的巢,難道人類比起蛇鼠老鷹,還要更不仁慈嗎?

故事二:

宋朝有一位姓朱的人,喜歡弄翻鳥巢,尤其討厭蜜蜂,他見到蜂巢,雖然築在很高的地方,他也一定要想辦法,拿了梯子上去,把蜂巢破壞掉;後來他生了兩個兒子,孩子生下來,肛門都是塞住的,因而無法排洩,不久也就死了,朱某竟然絕嗣,沒有後代。

【嘉言】

慈壽禪師說:「世人多殺生,遂有刀兵劫;負命殺你身,欠財焚汝宅。離散汝妻子,曾破他巢穴;報應各相當,洗耳聽佛說。」這首偈子的意思是說:「世間的人多殺生是因,於是就有刀兵劫的果報;因為你殺了他的性命,所以他就來殺你,要你還他的命;你欠他的錢不還他,他就來燒你的家,使你損失財產;把你的妻子離散了,原因就是你過去曾經破壞過鳥類蜂類的巢穴,這就是報應啊!而且報應是相當的,所以我們要洗洗耳朵,好好的聽佛說的話啊!」

傷胎破卵。

【解釋】

傷害了動物的胞胎,破壞了牠們的蛋,都是殺生的行為。

【分析】

動物禽鳥雖然還沒有出生,但是胞胎和蛋,裡面都有生命,就像人類懷孕一樣,所以傷了牠們的胎,破壞牠們的卵,就等於是在殺生啊!佛說:「人若是凶惡殘暴,不相信因果報應的道理,敢去捕捉剛出生的幼小禽鳥,和吃牠們的蛋,使飛禽鳥類失去了牠們的孩子,因而悲傷的啼叫;甚至傷心到眼中出血,這種人會得到孤獨沒有兒子的報應啊!」

故事一:

從前白龜年曾經到山裡面訪仙學道,取得了一本仙書,因此他學會了聽懂各種禽獸的語言。有一天他經過潞州,太守知道他有這種特殊的能力,於是便請他過去坐坐。剛好太守的屬下趨趕著羊群經過庭下,其中有一隻羊,怎麼鞭打牠,牠都不肯走,而且還一直的悲鳴;太守見到這個情景,便問白龜年說:「白先生,您可知道這隻羊在說什麼嗎?」白龜年回答說:「這隻羊說,牠的肚子裡懷有小羊,即將就要生產了,等牠生完之後,牠才甘心就死。」太守聽了之後,覺得很好奇,就命令屬下,把這隻羊留下來不殺牠,過了不久,這隻羊果然生下了兩隻小羊。

故事二:

唐文宗很重視飲食,有一次,御善房正在為他烹煮雞蛋,忽然聽到烹煮雞蛋的鍋子裡面,發出了微微的聲音,好像集體在呼喊觀世音菩薩的聖號,而且聲音非常的悽涼悲傷,監廚的官員就把這件事情奏報給皇帝,於是皇帝就派人到廚房檢查,果然如此。皇帝就歎息的說道:「我不知道佛菩薩的威神力,竟然能夠如此的感應啊!」因此就下令,從今以後,不要再煮雞蛋了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救苦救難是觀世音菩薩本誓願力,在鍋子裡面烹煮的雞蛋,尚且會集體的呼喊觀世音菩薩的聖號,那麼我們人怎麼可以不恭敬的稱念菩薩的聖號呢?

故事三:

在梁朝的時候,有一個人用雞蛋白和水來洗頭髮,為的是要使自己的頭髮烏黑亮麗;因此而打破了很多的雞蛋。他臨死的時候,聽到了在他的頭髮中,有幾千隻小雞在啾啾叫的聲音。

願人有失。

【解釋】

常常願人失敗而幸災樂禍。

【分析】

別人有了失敗,實在是很不幸的事情;不為他感到哀傷憐憫,卻反而願他失敗最好,這就是所謂的幸災樂禍啊!這種人既然是以為災禍是可幸可樂的,所以災禍怎麼會不跟隨著他而來呢?那麼失敗不會是別人,反而是落在自己了。人雖然是再笨,也不應當這麼做啊!

故事:

李士衡奉命出使高麗,而俞英則擔任他的副使,在隨同他出使高麗。李士衡所得的禮物,全都交給了俞英處理;俞英恐怕船過海的時候,會有濕氣,就把李士衡的禮物,全都放在船底,而把自己的物品放在上面;沒想到中途遇到了大風,船伕就請求要減輕船的貨物,以確保人船的安全;於是在倉忙之中,隨手拋棄了許多的貨物。等到風停之後,檢查剛才所拋棄的物品,全都是俞英的東西;而李士衡的禮物,因為都放在船底,所以一件都沒有失去。

【再析】

像俞英這種自私的念頭,那一個人沒有呢?總是因為自己的心,不能夠平等的緣故,而最後還是害到了自己啊!

【嘉言】

涅槃經說:「修行人,應當要以智慧力,平等的運用六法,來克制自心;必須要使自己的心,在運用的時候,能夠一切平等。」(六法就是身業行持、語業行持、意業行持、如法利養、受持戒法、能生正見)宋朝邵康節先生的詩說道:「每日清晨一柱香,謝天謝地謝君王;但求處處田禾熟,惟願人人壽命長。國有賢臣安社稷,家無逆子惱爺娘;四方寧靜干戈息,我若貧時也不妨。」

【結語】

從上面所說的,我們可以知道儒釋道三教之心,都是教人要平等;所以我們應當要存此心量來克己治心,千萬不要因為自己念念的私心,而造下了重重的罪惡啊!

毀人成功。

【解釋】

毀壞別人成功,使他功敗垂成。

【分析】

毀—有兩種的意思,一種是毀壞,一種是毀譖。想要立功的人,無論是要立大功,或是立小功,莫不是竭盡所能的力圖成功;而我卻是一定要去阻撓他,破壞他,使他失敗;我這種的心術,真是如同蛇蠍一樣的狠毒啊!宋朝的真西山先生說:「我們若是聽到有人做了一件善事,應當要稱讚他、附和他所做的善事;若是聽到有人做了惡事,必定要盡力為他掩蓋這件惡事啊!」使別人能夠成功,也不致於有失自己的德行,古人是這樣的存心;況且是已經成功的人,竟然還敢去毀壞他的成功啊!

故事一:

明朝的曾銑,負責邊防的軍務,他想要收復河套;當時的宰相嚴嵩,攬權貪污,恐怕曾銑會收復河套,立了大功;就乘機向皇上毀謗曾銑和夏言,擅自挑起邊疆的衝突;因此曾銑夏言兩人,都被朝廷處死。後來嚴嵩被彈劾,罷黜為平民;他的兒子嚴世蕃,則被砍頭處死。

故事二:

宋朝宣奇英,為人陰險,他的鄰居房子快建好的時候,宣奇英因為妒忌鄰居的新房子快要落成,就乘著黑夜,把鄰居房子的柱腳給弄斷了;這時候,忽然大樑掉了下來,宣奇英當場就被壓死。

【再析】

唉!毀壞別人的人,實在是自己在毀自己啊!現在的人,對於一件事情,或是一件東西,或是做生意借錢等類的事情,每每好逞口舌之快,毀壞別人的成功;這種居心,實在可鄙,我們應當知道,這是他在自毀啊!

危人自安。

【解釋】

使人承當危險,只求自己安穩。

【分析】

千經萬論,只是論一個心字,現在我與別人同處在禍亂之中,竟然想要使別人承當危險,而我卻居於安穩;這種存心,實在已經喪失了本有的良知啊!于鐵樵先生說:「捨卻危險而就安穩,這本是情理之常,而為什麼被上天所厭惡呢?上天並非厭惡他自求安穩,而是厭惡他使人承當危險;人生所經歷的許多情境,莫不有安穩和危險的分別;如果只知道自己求安穩,而不顧別人危險的話,則殺機已經埋伏在其中了,隨時隨地都會有暴發出來的危險啊!如果使這種詭計得以成功,那麼狡猾詭詐的人,都可以高枕無憂,而心存仁厚的人,都要活不成了啊!這怎麼是天地之心呢?況且安危之機,就像是環在轉動一樣,到底不會讓那些具有私心的人識破啊!所以他們所趨向的,或者反而是趨向了險處;而所避開的,或者反而是避開了坦途啊!如果能夠做到人我之間,存心平等;那麼無論走到那裡,都是安穩的啊!

故事:

宋朝的李緒,負責掌管永安的軍務,那時候,有股勢力龐大的盜匪,剛剛開始作亂;李緒擔心自己會遭到災禍,就使用詭計,推薦他的好朋友范鉶,代理自己掌管永安軍;於是范鉶到任之後,李緒便得以離開永安的住所。後來范鉶全家,都被盜匪殺害了。這事過沒多久,李緒就被調任到臨安,在赴臨安的路上,遇到了強盜,李緒全家,也都被強盜殺死。

【再析】

唉!見人之危,君子尚且會想盡辦法,去解救他人的危難;怎麼能夠使別人危險,而自己安穩呢?這是刻薄寡恩的小人,所做的行為;那麼他所得到的,就是最大的災禍啊!

減人自益。

【解釋】

剋減別人的利益,只圖自己的利益。

【分析】

天下惟有利益他人的人,才能夠利益自己。如果是無益於人,而僅是有益於己,尚且不是真正的利益;況且是減損了他人的利益,而自己卻取得了較多的利益啊!這種人就是所謂的「只顧自己的財富,不顧他人的貧窮」啊!于鐵樵先生說:「現在的人,對於錢財田地房產等等的事情,往往就是這樣的減人自益;他們怎麼會知道,這樣做只是在向人借債而不寫借據啊!雖然他們的錢財,日益的增加,可是他們生命的大限,卻因此而愈來愈近了;這樣看來,那裡有所謂的利益啊!」

故事:

明朝崇禎年間,有甲乙兩人感情很好;這時候正逢朝廷舉辦武舉人的甄試選拔,地方官員可以向朝廷保薦武舉一名;甲就請託縣令幫忙推薦,乙就請託司李幫忙推薦;而被推薦的人若是錄取了,就必須要給五十兩黃金的酬儀。後來甲想到縣令的聲望不夠,幫忙自己所推薦的人,必定會落選,而司李的聲望夠,被推薦的人,一定可以成功。因此就想要減損乙的利益以利己,甲就設計對乙說:「我們兩人既然同心,就該同甘共苦,如果武舉的推薦,只錄取我們推薦其中的一位;不論是錄取你推薦的人,或是錄取我推薦的人,我們都應該均分這個謝金」;乙就同意甲的建議。等到放榜的時候,請託司李推薦的人,竟然未被錄取;而請託縣令推薦的人,竟然錄取了。而在推薦以前,就已經封存的酬金,都在乙那裡,由乙負責保管;而甲又不能食言,惟有悵然的悶悶不樂而已。

【再析】

從這個故事看來,甲本來想要利益自己,卻反而利益了別人;因此根據這個道理,凡是官吏剝削百姓,富人搾取窮人的利息,想要中飽私囊以自肥,到頭來沒有不是自己受到損害啊!

以惡易好。

【解釋】

貨物交易的時候,竟然把壞的東西,暗中換了好的東西。

【分析】

所謂以惡易好,例如拿鐵來換金,用石頭來換美玉,以布來換綢緞等這類的事情;在達觀的人眼裡看來,是不值得一笑的;但是這種人的心態和動機,則是接近偷竊啊!四祖說:「外面的境界,本身來講,是沒有好醜的分別;而好醜的分別,是從心中生起的啊!心若不是硬要去分別的話,妄想執著也就無從生起了啊!」唐朝的時候,高麗國的元曉法師,不遠千里徒步跋涉來到了中國,想要尋找一位高明的師父學習佛法;有一天的夜裡,因為趕路,就睡在荒涼的墳墓堆裡;這時候又渴又累,想要喝水;他見到身旁有泓清水,就用缽挖起來一飲而盡,當時感覺真是痛快好喝啊!等到天亮之後一看,旁邊原來是一攤死屍流出來的汁啊!元曉法師立即感到一陣惡心,就把昨晚所喝的水,全都吐了出來;當下就豁然大悟說到:「三界唯心,萬法唯識;三界六道輪迴,都是由我們的心所造作的;宇宙萬法的現象,也都是由我們的情識所分別出來的啊!所以美與惡的感受,都是我們的心在那裡分別,跟水沒有任何的關係啊!」

故事:

宋朝的大文豪蘇東坡,曾經珍藏過一塊美玉,有一位叫章持的官員,到蘇東坡的家中拜訪,並且請求觀賞這塊美玉;章持就乘著觀賞美玉的機會,竟然偷偷的用一塊燕石換掉了美玉;蘇東坡當時沒有發覺,等到抵達黃州的時候,才發現美玉早就被章持換掉了,然而蘇東坡卻只是一笑置之。這件事情過沒多久,章持就被朝廷貶官,流放到台州而死;不知道這塊美玉,又歸何人所有了!

以私廢公。

【解釋】

以自己的私心而廢棄了公理。

【分析】

以個人的喜怒恩怨,而廢棄了公道的是非曲直;如果在上位的領導人以私廢公,就會邪正不辨;那麼朋友鄉黨之間,就會有黨同伐異排斥異己的嫌疑了。一個人若是以私廢公,更進而愛憎不當;那麼就會連自己的家人,父子至親骨肉,也都會變成怨家了。人情蒙蔽的害處,莫甚於此啊!無論是賢愚貴賤,每個人都有這種的毛病,只是輕重不同罷了。知道這個毛病的害處,就應當明白道理,以消除自己偏執的性情;平下心來,以化除自己心中的城府;能夠這樣做,便是有大學問、有大手段的人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大臣趙抃、范鎮兩人,因為議論朝政,意見不合而結下樑子;等到王安石做了宰相,痛恨范鎮曾向神宗皇帝指摘他的過失,就乘著皇上問到:「范鎮的為人怎麼樣啊?」王安石便回答說:「趙抃對范鎮的為人,了解最清楚了!」於是皇上就問趙抃,趙抃說:「范鎮是忠臣。」皇上就再問道:「你何以知道他是忠臣呢?」趙抃說:「仁宗皇帝有一次身體失調臥病在床,范鎮就率先上奏,請求仁宗皇帝策立太子,以安定社稷民心;奏章在十九日那天呈給仁宗,范鎮總共等候了一百天,奏章才批了下來;范鎮為了這件事情,急得頭髮和鬍鬚都白了,所以范鎮不是忠臣,那又是什麼呢?」趙抃覲見皇帝,說完話之後,就退了下來,王安石就責問他說:「你不是和范鎮有仇嗎?」趙抃說:「我不敢因為私人的恩怨而廢棄了公道啊!」

故事二:

從前洛陽縣令孔翊,在衙門的庭前,放置了一個火盆,凡是有關說請託的信件,一律投入火盆燒掉,連看都不看;他說:「縣令與百姓最親近了,官場上難免會有許多的請託;若是照辦的話,則百姓就會受害;若是不照辦的話,就不免會得罪人;惟有請託的信函到我手上的時候,我不拆開,立刻就把它投入火盆燒掉;在我來講,我不知道請託的是什麼事情;而在請託的人來說,也不至於得罪他們啊!因為公理的曲直是非,都有一定的標準,審判案件也有法令的依據,怎麼可以以私廢公呢?」後來孔翊的兒子,十九歲就考中了進士。

竊人之能。

【解釋】

竊取他人的技能,據為己有。

【分析】

例如竊取別人的文章,以為是自己的文章;竊取別人的謀畫,以為是自己的謀畫;竊取別人的功勞,以為是自己的功勞;竊取師傅的教誨,以為是自己的見解;這些都是自欺欺人的行為,必定會遭受到譴責。

故事:

周朝的時候,梁山發生山崩,晉國的國君就召見大夫伯宗,了解山崩的情形。大夫伯宗在前往晉見國君的途中,遇到一位車伕;就問他說:「你最近有沒有聽到些什麼消息啊!」車伕回答說:「梁山發生了山崩,崩落下來的土石,把河流都壅塞住,河水因此而不流了啊!聽說晉君為了這件事情,正要召見大夫伯宗,商討如何解決這個問題呢!」伯宗就問車伕說:「那要如何解決呢?」車伕說:「很簡單,只要晉君親自率領文武百官,到梁山去哭泣祭拜,那麼河水就會流動了。」伯宗就用車伕的建議,向晉君報告,晉君採納照辦之後,河水就開始流動了。晉君就問伯宗說:「你是怎麼知道用這個方法的呢?」伯宗回答說:「是我自己想出來的啊!」孔子聽到之後就說:「伯宗這個人,快要絕後了啊!因為他竊取了別人的善行,以為是自己的善行啊!」後來伯宗果然遇害身亡,他卿大夫的官位,也就斷絕了。

【結語】

唉!伯宗只是竊取了別人的一句話,尚且會遭受到如此嚴厲的天譴,那麼其他更惡劣的行為、果報不說也就可以知道了啊!

蔽人之善。

【解釋】

隱蔽他人的善行,不使別人知道。

【分析】

佛經說:「善這一個字,最能夠成就世人一切的行願了。」所以人若是有一句的善言,一件的善行,就應當要表揚才對;而且還要惟恐表揚的不夠,不能夠使他的善言善行發揚光大;這樣做,不但可以成就他本人的美譽,而且可以打動別人的善念啊!也可以使得大家彼此的傳播勸導,那麼行善的人,就會愈來愈多了;這實在是一件樂事,為什麼要去隱藏遮蔽它呢?所以隱蔽別人善行的人,他的心中必定是毫無好善之心,恐怕還有嫉妒的念頭呢!所以才會不願意彰顯別人行善的美德,恐怕這樣會突顯自己的罪惡,這種人就是天下不祥之人啊!

故事一:

晉朝的歷史學者陳壽,在作三國志的時候,就和丁梁州說:「您若是肯借我一千斛的米,我就為您作一篇很好的傳記。」丁梁州沒有答應陳壽的請求,因此陳壽就不替他作傳。等到陳壽所寫的三國志完成之後,大家都譏評諷刺陳壽存心不公,寫的有問題,後來陳壽竟然遇害而死。

故事二:

從前有兩位讀書人,奉命編纂整理江陰縣的縣誌。他們偶然見到舊縣誌裡,記載有兩位守節婦人的事蹟;認為這件事情平淡無奇,就把這兩位節婦的記載刪除掉。當天晚上,城隍廟裡的道士,就聽到有兩位婦人在向城隍哭訴說:「我們兩個人一生吃苦守節,死了之後,我們守節的事情,就被記載在縣誌上,現在卻無緣無故的被人給刪除了啊!」城隍聽了之後說道:「這兩位讀書人,本來是應該可以考取功名的,既然他們隱蔽別人的節義善行,就應當削除他們的官祿。」兩位婦人聽了城隍的這番話,就向城隍泣謝禮拜後,就離去了。後來這兩位讀書人,聽到了這件事情,就駁斥的說:「這簡直就是胡說八道,打妄語嘛!」到了明年,兩位讀書人果然因為考試的成績太差,而被奪除廩生的資格;因此抑鬱悲憤而死。

形人之醜。

【解釋】

形容他人的醜事,並且還廣為宣揚。

【分析】

人們的醜事醜行,也就是所謂的「言之辱而不可聞於人者也。」而有人卻竟然敢去形容別人的醜事,暴露他人的醜行,這樣做不但會傷害到自己的厚道,連自己所積的陰德,也都會隨著消失啊!盤山語錄說:「修行人最忌諱的,就是說人家的是非好醜,乃至於一切世間的事情;不是與自己有關的事情,不但口不可以說,連心都不可以去想。只要是口說心想,便是蒙蔽了自己的本性。一個人若是能夠專煉心地功夫,不斷的搜查自己的過失,那裡還有閒功夫去管別人家屋子裡的事情;就算是粉身碎骨,也不要使自己的心動啊!要把自己的心,收拾的乾乾淨淨,時時刻刻都要認真的去體會探究,自己本性起源的地方。」由此觀之,人應當要以自治為急務,念念唯恐自己的身心有了過失,那裡還有空閒的時間去管別人呢?

故事一:

從前有位名叫席匡的人,遇到一位算命奇準的相士,說他某年就會死;席匡聽了之後,感到十分的憂愁。後來席匡偶然遇到有人在談論別人閨門中男女間的醜聞;就對那位談論的人,表現出很生氣的樣子。談論的人心中因而感到慚愧,就停止不再說了,這件醜事於是就被隱藏遮蔽起來。到了那一年,席匡不但沒有死,也沒有生病,或是遇到什麼災難;後來做官,升到了台輔。

【再析】

古人說:「在一座之中,若是有人在談論影射別人的醜聞醜行;而我就端坐沈默,以消除他繼續再談論下去,這就是不言之教;就像席匡一樣,可以做為我們學習的榜樣。」

故事二:

鄭瑄為人簡樸沈默,很少說話,他說:「在大庭廣眾之中,不可以大肆的談論;這樣不但會惹人妒忌,而且還會傷到別人。因為眾人之中,難免會有曾經做過醜事的人在裡面,如果談論到他,那麼他雖然是不說話,可是心中就會感到難過遺憾;例如對做官的說:『當官要清廉啊!』那麼不清廉官聽到了,就會生氣。對朋友說:『做朋友應該要彼此直心的交往。』那麼不直的朋友聽到了,就會生氣;因為他會認為,我是故意講給他聽的;所以惟有少說話,保持和顏悅色的態度,若有人問我問題,我才就他所問的問題回答他,這樣或許才能夠避免口過得罪人啊!」鄭瑄所說的這些話,實在是深得處世之道的要訣。

訐人之私。

【解釋】

揭發他人的隱私,而且還到處的傳播。

【分析】

人非聖賢,那一個人沒有隱私呢?我們本來就不應該去探聽別人的隱私啊!若是在無人之處,看到別人的隱私,就把它到處的傳播公諸於世,使得他見不得人,在社會上沒有容身之處;這種的居心,最為陰險狠毒,而且必定會招致天怒人怨。

故事一:

唐朝武則天當皇帝的時候,下詔禁止屠宰;有位擔任拾遺職務的張德,剛生了一個兒子,就私下宰羊,請同事吃飯慶祝一番。杜肅就偷偷的帶著張德宴請同事的羊肉,向武則天揭發張德違反朝廷禁止屠宰的命令。第二天,武則天就對張德說:「朕聽說你生了一個兒子,非常的高興啊!」張德就向皇上拜謝。武則天就問:「張德,你是從那裡得到羊肉請客的?」張德聽皇帝這麼一問,立刻就叩頭認罪。武則天就安慰他說:「朕下詔禁止屠宰,但是家中辦喜事,或是辦喪事,則不在禁止的範圍之內。你從今以後若是請客,也必須要謹慎的選擇客人啊!」武則天說完之後,就拿出杜肅攻訐張德的奏摺給他看。這時候杜肅感到慚愧的無地自容;滿朝的文武官員,非常不齒杜肅的為人,都想要向他的臉上吐口水;後來杜肅就淪落了,下場相當的淒涼。

故事二:

梁朝的時候,有位名叫到溉的人,家中三代,都曾經替人挑糞來養家活口;後來到溉考取了功名,官做到了吏部尚書。有位叫何敬容的人,為了某件事情,向到溉請託幫忙,到溉沒有答應;於是何敬容就對人說:「從前到溉的家中,是靠替人挑糞過日子的;所以他到了今天,還有挑糞的餘臭啊!然而現在,他卻學起了做貴人的樣子啊!」到溉聽了這話,對何敬容恨之入骨。到溉的弟弟到洽,有一天,問劉孝綽說:「我很想把我家東邊鄰居的那塊地給買下來,可是偏偏地主卻是一再的刁難,令我感到十分的無奈啊!」劉孝綽卻說道:「你只要用車子多拉些糞,經過他家的旁邊,臭得他受不了,他就會搬家了。」到洽聽了劉孝綽的話,非常的生氣;竟然用其他的事情,謀害劉孝綽報仇。

【結語】唉!人們往往為了一句話,而傷了天地間的和氣,為了一件事,卻釀成了終身的大禍;所以我們為人處世,不可以用激烈的言詞,和戲謔的言語,這樣會使別人怨恨我們,怨恨到骨髓裡,俗話說:「打人莫打膝,道人莫道實」,就是這個意思啊!

耗人貨財。

【解釋】

消耗別人的貨財,從中謀取利益。

【分析】

這是指那些奸惡的小人,誘騙人家的子弟,或蠱惑愚痴的人去嫖妓、賭博、打官司、燒煉丹等等的事情,而自己則可以乘機從中取得利益;因此不肖的子弟,被這些奸惡的小人所愚弄,就不顧祖先創業的艱難,而消耗浪費家中的產業;等到家業敗光的時候,也就家破人亡了;我們探討追究其原因,到底是誰的錯啊!他能夠逃得過惡報嗎?

明朝江蘇冒起宗,曾作文章警世人,他說:「我每每見到權貴之家,豪門巨室,他們的子孫不肖,嫖賭淫蕩,胡作非為;他們人雖然還沒有過世,但是財產暗中卻都已經賣給了別人;或是他們屍骨未寒,而別人就已經登門佔據了他們的房產。前人是那麼的辛勤,一點一滴節省累積下來的財富,後人卻是浪費蹧踏,就像泥沙一樣的丟棄,而且毫不吝惜。而這些不肖子弟,又大半多是聰明人,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?原來是因為當初的逞威風、使手段,無所不用其極的破耗了許多人的家業,而湊成了我自己一家的財富;這就是開始消耗了別人的貨財,後來就被別人消耗了自己的貨財啊!俗話說得好:『來得不明,去得正好。』就是這個意思。由此觀之,可以知道,今天被別人消耗貨財的人,就是當日消耗別人貨財的人;那麼今天消耗別人貨財的人,不久一定又會被別人消耗他的貨財啊!

故事一:

明朝的徐池,非常的富有,但是卻很貪心霸道;他想要得到徐八的房產,就教人誘惑徐八的兒子嫖妓浪蕩;徐八因此而負債累累,徐池果然也就得到了徐八的房產。後來徐池的兩個兒子、五個孫子,都染上了怪病,巫師說:「這是徐八在作祟啊!」徐池心中感到十分的恐懼,就設了醮壇,請道士作法,向城隍廟乞求解決的辦法。這時候,有一位乞丐迎向前來問道:「你就是徐池嗎?昨晚我睡在廟裡,聽到有人向神呼叫你的名字,說你害他,神聽了他的指控,也大為生氣啊!」徐池聽乞丐這麼一說,非常的驚恐,返家之後就死了,沒多久,子孫也全都死光了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青樓妓院,實在是償債的業因,而紅粉美女,也就是破家的孽海,大家都知道這個道理。嫖妓得病,瘡毒一發,五官都會變形走樣;這種的病就算治好了,餘毒也會波及三代的子孫啊!為什麼還有人敢去嫖妓而不避諱呢?

故事二:

江蘇無錫有位姓錢的人,串結了同黨十多人,專門去引誘富家子弟擲骰子賭博;錢某所用的骰子,事先動過了手腳,所以賭博多能贏錢;後來與一位少年在他家中賭博,贏了幾十萬;忽然這幾顆骰子飛迸出盆外不見了,錢某則跌仆在地上,口鼻出血而死。就在那個時候,有一位道士正在壇前作法迎請神將,關聖帝君降下指示說:「方才我在某處剷除凶惡,並且將骰子三隻,放置在他家的大樑上面。」道士立即就去錢某家中拜訪,看到大家都呆立在那裡,十分的詫異;道士就教他們拿梯子過來,爬到大樑上面,找到了剛才飛迸不見的三隻骰子;因此就為他們詳細的說明關聖帝君的聖諭;這些設局詐賭的賭棍,聽了道士的話,都大吃一驚;沒多久,一個個都相繼的得了瘟疫病死了。又有一位名叫丁湜的人,相士說他將來會大魁天下考中狀元;後來他又遇到那位相士,相士看到他,十分驚駭的說:「你近來到底造了什麼孽啊!你大魁天下的官祿,已經被奪除了啊!」丁湜想到自己近來曾經設局賭博,贏了六百萬,就把實情告訴了相士。相士說:「就是因為這件事!你狀元的命被奪除了啊!」丁湜聽了大感懺悔,就急忙的把剩下贏來的錢,都還給了對方,希望能夠贖罪;後來丁湜只考中了榜尾。

【再析】

今天犯了這種過失的人,比比皆是;而且地方的鄉紳和知識分子,也多是津津的樂此不疲,尤其令人痛恨,俗話說:「做秀才的,就像處女一樣,要怕人;做進士的,就如同媳婦一樣,要養人;尚未取得功名的讀書人,就如同阿婆一樣,要教人。」若是不能夠養人,不能夠教人,也就算了,為什麼還想要去害人家的子弟,這到底是什麼居心啊?

附錄:戒賭十則

第一:

賭博壞心術。一旦進入賭場,就變成了利益競逐的地方;心中千方百計的打算,總歸是一片貪心;都在想要贏對方的錢,心中就轉生了無窮的惡念;雖然是至親對局賭博,也必定暗中設下了戈矛;就算是好友同場賭博,也儼然如同仇敵一般;只顧了自己贏錢,那會管他人破產,這樣心術豈不是大壞了嗎?

第二:

賭博喪品行。凡是人品行的良賤高下,各自都不相同;在賭場之中,只是問錢少錢多,那裡會去計較誰貴誰賤呢?坐的位子,既沒有長幼秩序之分,廝役就變成了朋友;而輩分也沒有尊卑的分別,奴僕和主人居然稱兄道弟起來;而且彼此任意的嘲笑,隨便的稱呼,這樣成何體統,自然就喪失了品行啊!

第三:

傷害性命。贏錢的人乘興而往,不分晝夜的賭;輸錢的人拼命再來,不顧自己的飢寒;從此不斷的消耗,疲憊自己的精神;長此以往,必定會損害健康,甚至喪失了性命。一旦到了賭債高築,難以償還的時候;碰到對方,就會感到沒面子;只有含羞忍氣,於是就成了多病之身。到最後窮途末路,只好以死來搪塞責任,了結賭債。所以枉死城的路上,實在是賭徒的歸鄉啊!這不就是賭博傷害性命嗎?

第四:

玷污祖宗。賭博不但把錢送給了別人,而且還被人笑自己是浪子發呆;賭博不但破了你的家產,而且還被人說自己是白痴的兒孫在作孽啊!不但不能夠光宗耀祖,反而是羞辱了自家的門戶。親戚鄰居們,都怪罪他的先人沒有積德,才會生出了這個敗家子;所以他的祖父父親死了之後,必定是在九泉之下含怨莫白啊!

第五:

失去家教。賭博這件事,最易引誘了。家庭之中,地方不大,最是容易看到聽到和學到。平常教訓自己的子弟,都說:「你們一定要學好榜樣啊!」當子弟在家中當場偷看到父親兄長的樣子,就說:「我願意照現在這個規矩模樣學習。」於是就變成了父親兒子賭,哥哥弟弟賭,奴婢僕人賭,這種的戲法,成了什麼樣的家法啊!最後弄到了白天賭、深夜賭,躲到密室中去賭,並且賭牌的風氣還會助長邪淫的風氣,家教因此而大壞,實在令人寒心啊!

第六:

傾家蕩產。開始賭博得時候,氣勢豪壯,這時候揮金如土,而面不改色;到後來輸多了因而情急,就把先人留下來的財產做為賭注,爺爺父親一生辛苦,僅建立的門戶,就在子孫片時的揮霍之下,便敗壞了家聲;甚至連衣服都當光了,只留下了身體;此時此刻,親戚朋友誰會來疼惜自己;田地房屋賣完了,賭債還是沒償完;天涯何處可以歸,想到這裡,豈不可憐!

第七:

發生事變。賭博經常是通宵達旦,整個晚上都在賭;門戶又沒關好,盜賊每每乘機侵入偷搶;燈燭又沒熄滅,常常因此而發生了火災。甚至歹徒乘機而使計,壞蛋窺伺以為奸;熄滅燈火來敲門,主人客人無法辨;男女乘機脫衣服,不守禮法而亂來;這就是所謂的禍機所伏,人為什麼不仔細的想想呢?

第八:

離間骨肉親情。士農工商,各有各的職業,大家勤奮工作;父母妻子互相的疼惜愛護,彼此的關懷,這就是天倫之樂;自從進入賭場賭博之後,家庭的天倫之樂就失去了,而且變成了苦海。把妻子的手飾拿去典當抵押,妻子無奈,只好忍氣吞聲,敢怒而不敢言;變賣了田地房屋,父母因而憂心愁慮皺眉頭;只顧自己的豪爽,不顧家人的怨氣;捫心自問,心能安嗎?

第九:

違反國家法令,從前的法律禁止賭博,比起現在的法律要嚴的多了。罪輕的,也要責打一百大板,還要帶上兩個月的枷鎖;罪重的,則得關上三年的監牢,並且還要離家背井,流放到三千里外的蠻荒之地。不論你的身分地位,照樣都要受苦刑;所以地方上有頭有臉的士紳,若是因為賭博而被關被流放,那麼他有何面目回來再見親戚朋友呢?若是差役或官員賭博,因為知法犯法,所以更要加倍的處分;而且差事丟了,飯碗砸了,妻兒的衣食因此而頓失了所靠;與其事後而追悔,何不事先就戒除呢?

第十:

決定遭到天譴。我們不妨看看,古往今來開設賭場的人,每每都會遭到橫禍;而賭博贏錢的人,後來偏偏卻是窮的出奇;總是因為他們喝人家的血,吃人家的肉,來填飽自己的肚子;聚斂別人的怨恨愁苦,以供自己的歡笑痛快;所以鬼神對於這種人,特別感到憤怒;因此報復決定不肯稍稍的寬放一些!要知道天道好還,因果報應,絲毫不爽,何必彼此同歸於盡呢?

【結語】

所以看透了真相,賭博那有什麼好處;如同上面所說的十條,所講的道理,不但精闢,而且用意十分的懇切。在此誠懇的盼望世人,要冷靜的思考,猛然的省悟;把賭博的壞習慣,一刀兩斷,發誓決定不再犯了;那麼賭博如同豺狼般坑人害人的陷阱,一翻身就可以跳出來,這實在是太幸運了。唉!賭博之害人,比起水火盜賊,還要更加的厲害;可是人們對它,卻是特別的愛戀,而且執迷不悟,甚至賠上了性命,也是甘心情願;這實在太可憐,太令人悲傷啊!這就是我為什麼要痛哭流涕,為大家陳述說明的原因;如果聽到了這個道理而不肯回頭的人,那麼他也真是太愚蠢了!

離人骨肉。

【解釋】

使別人的骨肉至親分離或是不和。

【分析】

這個「離」有兩種的意思。一種是追迫債務,以及官吏衙役的勒索,逼得人家賣兒賣女;一種是挑撥離間,使得人家父子不和,兄弟鬥爭;這都是離人骨肉、滅盡天良的行為。因為他們不知道,骨肉之間是親生血緣的關係,自然就存有著天倫的親情;所以仁人君子看到人家的骨肉,因為貧困難以生存下去的時候,都會用錢財來幫助他們渡過難關,使他們獲得安全不致分離;骨肉不和的,就為他們勸導,化解他們彼此間的誤會,使他們能夠融洽的和睦相處,這也是修行的重要途徑。

故事一:

宗傳在夜裡,聽到隔壁的鄰婦抱著孩子哭了一夜。第二天早晨,宗傳就問這位婦人:「為什麼你昨晚哭了一整夜?」婦人回答說:「因為丈夫犯了罪,關在牢裡,我準備賣掉自己,把丈夫贖回來啊!」宗傳聽了十分感動,就拿出錢來幫助婦人,使得他們夫妻兒女,可以和從前一樣的團聚在一起。當時宗傳一直苦於沒有兒子,那一年居然就有了兒子,到現在宗傳的子孫,還相當的興旺呢!

故事二:

安庭柏口才很好,但是喜歡離間別人的感情;雖然是至親骨肉,只要被他一挑撥,就會立刻反目成仇;李中甫兄弟原本相處的十分和睦,就是因為安庭柏居間挑撥,而開始兄弟間互相的爭鬥。蔡倫、張義是知己,兩人感情非常好;因為聽信安庭柏的挑撥,最後竟然絕交了。安庭柏挑撥離間他人的例子,不知道有多少;後來他的生活,愈來愈潦倒,愈來愈貧困,兩頰生出了毒瘡,喉嚨舌頭也都流膿潰爛;因此而吃不下任何食物,最後竟然在哭喊聲中斷了氣。

故事三:

宋英宗即位之後,對待宮中的內侍不夠寬厚,很少施恩惠給宦官。宦官就常常在太后的面前挑撥離間,造成太后皇后兩宮的不和。有一天,韓琦、歐陽修兩人在太后簾前奏報事情;太后突然就哭了起來,並且把兩宮不和的事情,詳細的告訴韓琦。韓琦說:「這個可能是因為皇帝生病的關係,等皇帝病好了,必定不會這樣啊!」當時,皇帝因為受到了驚嚇懷疑而生病。歐陽修則向太后進言:「太后事奉先帝數十年,太后仁德的形象,已經大著於天下;以前溫成備受先帝的寵愛,太后也能夠處之泰然,和她和睦的相處。今天太后和皇上母子之間,為何反而不能相容呢?」韓琦再向太后說道:「太后並沒有自己的親生兒女,皇上從小就被太后養育在宮中,而皇后又是太后的外甥,此乃是上天安排給太后的兒子和媳婦啊!怎麼能夠不加以愛護疼惜呢?」太后聽了之後,心情就稍微的平和了一些,韓琦擔心太后會變,於是就用危言來打動太后,他說:「我們做臣子在宮廷外面,不能夠隨意的覲見皇帝,所以宮廷內中的保護,全都靠太后啊!若是皇帝失去了照護和管教,太后就不能夠推卸這個責任啊!」太后聽了驚奇的說道:「宰相,你這是說的什麼話,我愛護管教他們的心,更是懇切啊!」和韓琦在一起覲見太后的人,聽到太后的話,莫不緊張的汗流夾背。隔了幾天,韓琦就單獨的覲見皇上,他向皇上奏道:「陛下能夠即位,當上了天子,這都是太后的恩典!所謂知恩報恩,皇上不可以不報答太后啊!願陛下加意用心的事奉太后,自然就會沒事了。」皇上說:「朕會接受你的教誨。」又過了幾天,韓琦再去覲見皇上,皇上說:「太后對我還是不好啊!」韓琦說:「自古以來聖明賢能的帝王;不能算是不多啊!為什麼獨獨的稱讚舜王是大孝呢?難道其他的帝王就都不孝順了嗎?父母慈祥而子女孝順,這乃是常事,不足為道;惟有父母不慈祥,而兒女依然能夠盡孝,這樣才足以大加的稱讚;但恐陛下現在事奉太后,還沒有做到盡心盡力的地步啊!天下豈有不慈愛子女的父母呢?」皇上聽了韓琦的話,大為感動覺悟。當時的朝廷,發生了許多的事故;有許多是因為小人在暗中的挑撥離間;但最後使得太后皇上皇后兩宮調和的,都是靠著韓琦和當時幾位賢明的大臣,居中努力所致啊!

侵人所愛。

【解釋】

侵奪別人所喜愛的東西。

【分析】

別人所喜愛的東西,例如田地房屋、書籍古玩、器皿衣服手飾等,想盡辦法侵奪過來據為己有,這種的行為,就跟強盜的行徑差不多啊!于鐵樵先生說:「東西的本身,並沒有所謂的美醜,若是為人喜愛,就會被人視為珍寶一樣的珍貴。別人若是侵奪了我所喜愛的東西,我心理的感受又是如何呢?」魯子晉說:「這個時候,若作我所喜愛的東西,被別人侵奪來想,就不怕心中的貪念不熄滅了啊!」

故事:

從前張該有一幢壯觀的大房子,因為手頭緊缺錢用,就把這幢房子以一千緡的價錢暫時抵押給張俊;張俊非常愛張該的這幢房子,就想辦法要把張該房子侵占過來據為己有;於是就拿了一筆很厚的禮金,送給當時居間介紹抵押這幢房子的牙儈,並且還偽造了一份房屋買賣成交的契約;後來張該更為窘困,就來求張俊終止房子的抵押關係,改為賣斷,這樣就可以再多拿一筆錢來週轉;這時候,張俊卻拿出了張該房子已經賣斷給他的契約書給張該看,張該一看啞口無言,知道契約已經被張俊動了手腳,就流著眼淚,向天誓願說:「願你的子孫,也像我一樣的悲慘啊!」後來張俊的子孫,都失音變成了啞吧,病重而死。

【結語】

唉!田地房屋乃是身外之物,為了想要侵奪過來據為己有,就用自己最親愛的子孫,去償還這筆孽債,這是何等愚蠢的行為,喜歡侵奪別人所愛東西的人,應要引以為戒啊!

助人為非。

【解釋】

幫助他人為非作歹,共同去做壞事。

【分析】

幫助人為非作歹,以及成就別人的惡事,不能夠引導他人向善,都算是助人為非。佛說:「演說正法,教化眾生,叫做法布施;法布施能夠令眾生聽聞到佛法,因為這種的因緣,可以得到無量的善報。」功過格上面說道:「教人去做壞事,別人若是因此而做了一件壞事,自己就有一個過;而且所作的壞事大,還得要隨著壞事的大小來論過失呢!而累積了這種的惡因,就會得到無量的惡報。我認為勸人向善做好事,則別人所做的善事,都等於是自己做的善事,那麼自己的善行,就能夠日益的精純;而幫助別人做壞事,則別人所做的惡事,也都等於是自己所做的了;那麼自己的惡行,就會與日俱增了!將來自己善惡的歸結,也就有了天壤之別;而禍福的報應,就會判若雲泥啊!所以大家該要知道,懂得有所選擇。

故事一:

楊開是丹陽縣的縣令,個性非常的暴躁蠻橫;楊詢是他的幕僚,喜歡揣摩人家的意思,希望得到別人的歡心。因此明明知道楊開做錯了,也不敢去忤逆他。凡是楊開的所作所為,楊詢只是讚歎做的很好很對而已。有一次,在一個夏天很熱的日子裡,楊開下令用杖責打衙門裡面辦事不力的官員,以及牢中的犯人,一共打了四十幾個人,其中有兩位被打死了,楊詢還從旁稱讚說:「打死了,很好啊!」晚上楊詢就夢到神明呵斥他說:「你幫助楊開作惡,應該與楊開同罪!」楊詢不久之後,就得到惡疾而死。看到這則故事,則今天做人家慕僚的人,應該要知所警惕,不能夠助人為非啊!

故事二:

蘇州有位吾姓老翁,家裡很窮,也沒有職業;他經常到富貴人的家中,勸他們要多行方便做善事,遇到了性情好貪,或是脾氣暴躁的人,他也一定會認真善巧的勸導感化他們。看見別人做善事,他一定會獎勵讚歎成就別人的善事;所以善德積的很多,數都數不清了。他的兒子吾從周,少年的時候,就考取了功名,吾老翁也快樂的活到了很大的年紀。

【結語】

普賢菩薩十大願中,有一願叫做隨喜功德,意思是說:「看到別人作功德,要為他隨喜讚揚。」佛經說:「隨喜功德的福報,就如同一個人在賣香,一個人在買香,旁邊的人就會染到香的香氣;對這兩位買香賣香的人來說,他們的功德,並沒有因此而減少;所以隨喜功德的果報,是如此的殊勝,那麼助人為非的人,可要好好的反觀,反省反省啊!」

逞志作威。

【解釋】

任意的自作威勢欺凌別人。

【分析】

君子為人正直,律己甚嚴,而且待人寬厚和藹可親,別人自然就會對他感到敬畏愛戴和佩服;若是一個人動不動就逞威風欺負人,就算能夠使人害怕懾服,別人也是不會心服口服,而且不會懷念他的德澤,這種喜歡耍威風的人,怎麼能夠居人之上呢?

故事:

明朝南京史良佐,擔任南京的西城御史,而他的家則是住在東城。每次他從家裡出門,或是返家的時候,鄉親里民們見到他的車駕到來,都不站起來表示敬意;史良佐感到很生氣,於是就下令抓幾個見到他沒有起立致敬的里民,送到東城御史那裡去問罪處罰。東城御史就質問里民們:「你們為何見到了西城御史的車駕經過,卻不站起來致敬呢?」里民們回答說:「我們都是被倪尚書給誤了啊!」東城御史就問:「倪尚書是怎麼誤了你們的?」里民說:「倪尚書是南京人,他負責掌理兵部的時候,大家看到他的車駕經過,就走避離開,倪尚書經常叫他的隨從,制止民眾走避,並且還說:『我跟你們同是一個鄉里的人,我不能夠經過里門下車向你們問候,怎麼還能夠麻煩你們起立向我致敬呢?』而我們也實在是太笨了,竟然以為史御史的作風,就像倪尚書一樣,所以才不起立向他致敬;沒想到竟然因此而觸怒他啊!」東城御史聽了里民們的解釋,就笑著把他們給釋放了。倪尚書就是文毅公倪岳。唉!史御史聽到這些話,心裡也應當感到慚愧內疚啊!

【再析】

近來倚靠著官位權勢,逞威風驕慢他人的弊端,豈只是這樣而已。有的人是運用嚴刑峻法,以毒害無辜的百姓;有的人則是任憑個人的喜怒,來定罪刑的輕重;有的人則是接受他人的賄賂,而使得原本該受的刑責,有了出入;有的人則是假公濟私,而公報私仇;有的人竟然包疪犯罪,霸佔商場,官商勾結;雖然有種種的差別不同,但總是逞志作威,欺凌百姓;這種的行為,就已經得罪了上天;然而玩權弄勢,也只能夠逞威於一時,而這種的怨孽累積,不斷的在蘊釀,等到權勢盡了,果報也就現前了,到時候就是後悔,也來不及了;希望能夠將這後悔之心,早一點兒用,那就太妙了啊!

【嘉言】

宋朝的寇萊公說:「官行私曲失時悔,富不儉用貧時悔,藝不少學過時悔,見時不學用時悔,醉發狂言醒時悔,安不將息病時悔。」這些話,真正是減少後悔的要訣啊!大家應當要牢記在心,經常的提醒自己。

辱人求勝。

【解釋】

侮辱他人,以求得自己的勝利。

【分析】

用道理來折服人,恐怕還會因此而啟發了別人的求勝之心,以至於所用的道理,彼此互相的抵觸而無法接受。況且是自己的道理,本來就不夠充足;而又強行的怒罵毆打侮辱別人,以求取勝利呢?魯子晉說:「羞恥之心,每個人都有,誰肯甘心情願的接受別人的侮辱呢?竟然有人用侮辱別人的方法,以求得自己的勝利;要知道天道好還的道理,侮辱了別人,到頭來等於是侮辱了自己啊!」

故事:

林退齋尚書,在他臨命終的時候,訓誨子孫說:「你們只要學吃虧就對了。唉!自古以來,許多的英雄,只因為不能夠吃虧,而害了許多的事啊!然而從古以來,也有許多的英雄,只因為他能夠忍辱吃虧,而成就了許多的事啊!例如韓信忍受胯下之辱,可以說是吃虧吃到了極點,後來韓信才能夠登壇拜將,被劉邦策封為三齊王;而當時辱侮他的淮陰少年們,後來都成為他的部下了。」

【結語】

由這件事情看來,我們可以知道,今天受人辱侮的人,來日難道他就不會富貴嗎?而侮辱別人的人,能夠保證來日不會被別人侮辱嗎?所以喜歡好勝的人,對於這種的道理,應該要仔細的想想。

敗人苗稼。

【解釋】

毀壞別人所種植的秧苗稻穀。

【分析】

百姓依靠著稻穀糧食來養活身命,況且農夫的春耕夏耘種植稻米,實在非常的辛苦;而且完糧納稅養家活口,也都是靠著稻穀的收成;所以怎麼可以阻礙水利,使得田地乾旱;潰決堤防,使得稻田淹沒;放縱牲畜去踐踏田地吃掉稻穀呢?使得天地所生養的稻穀,不能夠收成;農夫的辛苦,徒勞而無功,這種人實在是太殘忍了!然而不僅是如此,若是在上位的人,不重視農耕的時機,不講究水利的灌溉,而影響了農民的收成;這也是屬於敗人苗稼的行為,也可以用這個罪名來定他的罪啊!

故事:

清朝康熙丁未年,湖廣鄉民李甲,以賣牛為業;他每次到了稻穀成熟的時候,就在四更天,把所養的牛群放出來,去吃別人田裡所種的稻穀,牛群所吃的面積達數里之廣,而李甲仍習以為常的這樣做;因為當地地廣人稀,別人也難以察覺到這件事情。忽然有一天,李甲被雷打死了,他的背上呈現出四個紅字—縱牛害稼。意思是說:「李甲放縱自己所養的牛,殘害別人所種的稻穀。」

破人婚姻。

【解釋】

破壞別人的婚姻。

【分析】

有了夫婦的關係,而後才有父子的關係,所以婚姻之道,就顯得更重大了;而破壞婚姻的方式有幾種,有的是百般的設計毀謗,而破壞別人於婚前;有的是多方的阻隢,而破壞別人於將婚;有的是無風起浪,而破壞別人於婚後。豈知婚姻乃是天定,人怎麼能夠破壞呢?有的婚姻,或是被人破壞了,畢竟這樁婚姻不是婚姻啊!然而婚姻的離合是由天定,而人若是起心破壞別人的婚姻,這個罪孽就跟殺人相同了。唉!造惡的人,何必要徒然的喪失自己的天良,而去造下這個大孽啊!至於夫婦本是和好,或是因為岳家嫌女婿出身貧賤而生離間,或是公婆因為媳婦貧窮而聽信讒言,這又是賊殺親人,比起用木棒和刀來殺,還要厲害的多了,這些都要引以為戒。至於嫌棄貧窮而悔婚,依恃勢力而強娶,尤其是有害天理。倘使法官徇私,枉曲的裁判別人離婚,則是大損他的陰德,必定會遭天譴,這是法官應當要引以為戒的。

故事一:

四明葛鼎鼐,在學宮讀書的時候,每天上學都要經過土地廟。有一天,廟祝夢到土地神告訴他說:「葛狀元每次經過這裡的時候,我都得起立向他致意,希望你能為我築一道小牆,以便遮擋他啊!」廟祝就照著土地神的意思,開始準備建築一道小牆;剛剛才找好了工人,就又夢到土地神託夢給他說:「不用建小牆了,葛鼎鼐替人家寫了離婚書,他的功名已經被上天一筆削盡,所以我不用再向他起立致意了。」原來當時有位鄉人,準備要拋棄妻子;但是他不會寫字,於是就請託葛鼎鼐代筆幫他寫。葛鼎鼐聽了廟祝的話,大為後悔,就盡全力挽回鄉人夫婦的婚姻;後來他只考中了鄉榜,也就是省裏面所舉辦選拔舉人的考試,官也只做到了副使的職位。

故事二:

鄭叔通在他小的時候,父母就為他和夏家的小女孩締結了婚約;等到長大之後,考取了功名,而夏家的女兒,卻因為生病而變成了啞吧;所以鄭叔通的伯伯叔叔們,都勸他別娶夏家的女兒,鄭叔通則堅持非娶不可,他說:「夏家的女兒,我若是不娶她,她就會沒有歸宿啊!而且我是在她沒變啞吧之前,就和她訂婚了;現在她變成了啞吧,我就要拋棄她,實在於心不忍啊!」於是鄭叔通竟然就娶了夏女為妻。後來他的官位,做到了侍從,兒子也考取了功名。

【嘉言】

宋朝司馬溫公家訓說道:「凡是議訂婚姻,應當先要察看男女雙方的品行,和他們的家法,應該都弄清楚,不可以只是羨慕對方的富貴;如果女婿果然賢能,現在雖然貧賤,怎麼知道來日他不會富貴呢?如果女婿不肖,今天雖然富貴,又怎麼知道來日他不會貧賤呢?而妻子更是家庭盛衰的關鍵,如果只是為了羨慕她娘家一時的富貴,而娶她為妻;她就會依恃著娘家的富貴,而輕視丈夫,不尊重公婆,養成了驕傲妒嫉的個性,以後家中就永遠不得安寧了;就算是因為妻子的財富而致富,依靠著娘家的勢力而升官,若是有丈夫志氣的男人,能不感到慚愧嗎?又世俗之人,喜歡在嬰兒的時候,就為孩子輕易的許諾婚約,等到孩子長大之後,或是不肖,變成了無賴,或是身染惡疾,或是家貧而挨餓受凍,或是到遠方做官,於是就不守信用,違反婚約;因此而造成打官司的例子,實在很多啊!所以不管是男孩女孩,都要等到他們長大以後,再為他們議婚;然後經過彼此的書信往返,男方派人到女方家送禮,表示要娶女方為妻的程序,再經過幾個月的交往觀察,才可以完婚;這樣就不會發生結婚之後後悔的事情,這種的規矩,也是後世的人應該學習效法的啊!」

苟富而驕。

【解釋】

苟且致富,僥倖的得到財富,就驕傲自大。

【分析】

苟,就是論語上面所說的「苟富矣」的苟,意思是說不必是大富,只要是苟富,就驕傲自大起來了;很清楚的寫出了,小人一下子有了錢,就無知妄為的樣子。因為有了錢,就會驕傲,驕傲就會奢侈,奢侈就會浪費,浪費就會貪取不義之財,剝削別人以肥自己;這種人必定會仗恃著錢財而凶暴倔強,欺凌鄉里同胞,輕慢親戚朋友;自己的享受可以一揮千金,而對待別人則是一毛不拔。然而權勢縱然顯赫,也是容易消盡;況且天的道理,總是諱忌滿盈的;所以驕傲尚未加於別人,自己就會先遭受到災禍,而且這種的事情,屢試不爽啊!

故事:

從前有位富翁楊溪,性情貪婪,見識淺薄,而且器量狹小;他所儲存累積的金銀財寶、布匹糧食、日益的在增加;他的朋友陳棟塘就勸他說:「一個光是累積財富而不懂得布施的人,必定會遭到奇禍啊!你為什麼不做些施捨的善事,這樣才能夠長久的保有您的財富啊!」結果楊溪不肯聽陳棟塘的勸告;過了兩三年,陳棟塘就告訴別人說:「根據我的觀察,楊溪的災難就快要到了,以前他只是貪心吝嗇,令人輕視而已;近來聽說他變得愈來愈驕傲蠻橫,待人刻薄,不講道理;甚至什麼壞事都敢做,這難道不是他自己在加速的招來災禍嗎?」陳棟塘講完之後沒多久,果然楊溪就被盜賊所殺。

【嘉言】

古人說:「恭敬節儉,是一個人福報的開始;驕傲吝嗇,則是一個人災禍的徵兆;所以肯修福報的人,可以漸漸的獲得吉祥幸福;而敢做惡事勾當的人,往往就會忽然的倒了下來;古往今來,這樣的例子,不知道有多少啊!」

苟免無恥。

【解釋】

不當免而求倖免,毫無羞恥之心。

【分析】

佛說:「我有二白法,能夠救度一切眾生;什麼叫做二白法呢?一個叫做慚,一個叫做愧。」孔子說:「行己有恥。」意思是說:「對自己偏差的行為,要有感到羞愧的心啊!」禮記上說:「臨難毋苟免。」也就是說:「一個人在面臨災難的時候,不可以心存希求自己能夠苟且僥倖,躲避這個災難。」現在有許多人,不顧做人的道理和法律的規定,以求得僥倖的苟免於難,而且又毫無羞恥之心,這種人實在是太沒有格調太差勁了!

故事一:

唐朝的哥舒翰和安祿山,同為唐朝的大將,兩人經常為了些事情,而爭執鬥氣不下;等到安祿山造反,哥舒翰被安祿山的軍隊捉到,帶到他的面前,安祿山就對哥舒翰說:「你以前常常輕視我,現在你說該怎麼辦呢?」哥舒翰就伏在地上回答道:「臣的肉眼,不能夠認識您這位聖人啊!」安祿山聽了大笑,就封他為司空;後來安祿山把投降他的唐將全都殺光,哥舒翰竟然也被殺死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大臣范純仁,也就是范仲淹的兒子,曾經與司馬光議論朝政,兩人的意見不合;後來朝廷之中,小人當道,就要治司馬光這些正人君子的罪;而另外一位大臣韓維,因為在司馬光當權的時候,跟司馬光不合;因而就得以倖免,沒有被朝廷治罪。有人就勸范純仁說:「你可以借著韓維的先例,請求朝廷寬免,不用治你的罪啊!」范純仁說:「我從前和司馬光同朝議論國事,就算是意見不合,也是對的;今天若是為了求得自己的苟免,不被朝廷治罪,那就不對了啊!人若是活著,而心中有愧,還不如心中無愧而死的好!」於是范純仁就被朝廷貶官,流放到很遠的地方。

【再析】

魯子晉先生說:「不應當免而倖免,就叫做苟免;這種人應該要深深的感到慚愧自責啊!」現在居然有一批人,仗恃著自己掌權得勢,就對忠良之士被殺,反而嗤之以鼻;對節義之人遇害,反而大加譏諷;此輩小人,雖然苟且保全了性命,但是他們的良心,都已經先死掉了啊!他們還有什麼顏面見人呢?我們也不必再談論,他們死後遭人唾罵的果報了。至於市井小人,為非作歹,縱然能夠倖免躲避刑罰的災禍,他卻不知道這正是上天要加深他的災禍啊!於是他就繼續習慣的為非作歹,而且毫無羞恥之心,和悔改之意;最後終究難逃天理法網的制裁;至死都不覺悟,實在是太悲哀了啊!」

認恩推過。

【解釋】

把別人的恩,冒認為是自己所施的恩,企圖討好;把自己的過,反而推在別人的身上,企圖卸責。

【分析】

不是自己所施的恩惠而冒認,不過是一時討好對方的計策;只要對方稍加的探究,必定就會知道事實的真相;這樣對方不但不會感激自己,反而會輕視自己捏造事實,無中生有。事實上,自己所造的過失,而想推諉給別人,不過是一時推卸責任的計謀,別人只要稍加的探究,必定就會知道事實的真相;這樣他人不但不會原諒自己,反而更增加了別人對自己狡猾的憎厭;所以小人真是冤枉的做了小人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宰相王曾,有人向他請託,希望能夠提拔自己升官,或是調一個好差事,王曾必定會面帶嚴肅的予以拒絕。而被王曾提拔任用的人,他又絕口不向當事人提起。王曾的孫子就對他說:「爹,您為什麼不告訴那些曾經被您提拔過的人呢?」王曾回答說:「孩子啊!任用賢人是皇上的事;若是告訴他們,使他們知道是被誰推薦的,是被誰提拔的,這就是徇私情,賣私人的恩情了。」

故事二:

興山縣的縣衙裡,有位縣吏很會騙人,縣官每次施人恩惠的時候,他就會說:「這全都是我向縣官吹噓的力量啊!」縣官或是饒恕了某人,不再責備處罰了,他就又會說:「這全都是我替他關說維持的功勞啊!」凡是縣衙所推行不錯的政令,他都認為是自己所施的恩惠,大家都稱讚他確實有旋轉乾坤的力量。後來縣官犯法出了事,上級長官就把他和縣官一齊捉起來查辦,並且對他說:「縣官全聽你的話,他的所作所為,都是你主使的,所以你難辭其罪。」竟把他活活的鞭打到死。

故事三:

明朝有一位狀元王華,在擔任官職的時候,有人竟然誣告他。別人就勸他為自己辯白,王華就說:「這是我同年同榜考中功名的朋友所做的事情,若是我為自己辯白的話,那就是攻訐朋友啊!」王華竟然因此而不為自己辯白。後來他的兒子王守仁(也就是王陽明先生),在京城做官的時候,聽到京城裡的讀書人,為了這件事情而議論紛紛,他就想要上書皇帝,為父親被誣的事情辯解;王華知道兒子想要為自己辯解,就立刻寫了一封快信,制止王陽明這麼做;並且向他說:「你以為這件事情,是你爹的恥辱嗎?我本來就沒有任何可恥的事情啊!今天你卻要無緣無故的攻訐舉發我的朋友,你這樣做,反而成為我的一大恥辱啊!」王陽明聽了父親的勸告,就不再上書為父親辯解了。

【再析】

寧可承認是自己的過失,也不願意宣揚朋友的錯誤;這種的修養,豈非超出了常人萬萬倍之上了嗎?像有這種修養的人,怎麼可能會把自己的過失推給別人呢?

嫁禍賣惡。

【解釋】

把自己的災禍,轉嫁給別人;把自己的罪惡,推卸給別人。

【分析】

嫁禍給別人,就像嫁女兒給別人一樣,要別人願意娶才行;賣惡給別人,就像賣東西給別人一樣,要別人願意買才行;因此這種人的城府,實在是太深,心術也實在是太壞太歪邪了;所以他將來的果報,必定會很慘;到頭來所嫁的禍,卻是禍到自己的頭上來;所賣的惡,卻又回歸到自己的身上來;所以嫁禍賣惡,對自己根本就沒有好處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郭黃中,在他負責掌理雲安軍務的時候,有一天他到棲霞宮拜訪進香,當天晚上,就夢到神明告訴他說:「郭公您對雲安地方的貢獻很大,雲安的百姓,每個人都受到了您的恩惠;然而有件壞事情,這個人做的非常隱密,所以我不敢不告訴您啊!明天會有人押解九個殺牛的嫌犯到您的處所,希望您除了這九個人之外,最好還要再仔細的察一察。」第二天早上,郭公就詢問巡檢司,有沒有受理案件;果然發現,有一位士兵押解了九個嫌犯到來,並且還自稱:「是我捕獲這些殺牛的嫌犯,特別押來這裡向長官請賞的。」事實上,牛是這位士兵所殺,他就把殺牛的過失,嫁禍給這九個人;並且還把這九個人抓起來,押到官府請賞。經過郭公這麼一質問,這位士兵也就伏首認罪了。

故事二:

浙江有位名叫程七的人,向來都耍無賴,只要鄉里中發生了爭吵打鬥的事情,他就一定會向對方說:「你們誰能夠拿酒來,讓我喝醉了,拿錢來給我做報酬,我就會替他討回公道。」有人答應了他的條件,他就乘著酒醉之後,代那個人前往找對方算帳;而且辱罵毆打對方,無所不用其極。他又替人設計謀害仇家,只要是有利可圖,什麼壞事都敢做。有一天,他受人僱請,到衙門裡面代替別人接受責罰,結果被衙門打成重傷而死,並且屍首就停放在路旁;別人見到他這樣,都罵他笑他說:「程七啊!惡可以賣,難道命也可以賣掉嗎?」

沽買虛譽。

【解釋】

沽買虛假的名譽,使得別人讚揚自己。

【分析】

孟子說:「有諸內,必形諸外。」莊子說:「名者,實之賓也。」所以怎麼可以沽買名譽呢?沽買就是花錢去買,或是設計勾引,用手段去籠絡的意思。我們常常見到,自古以來的忠臣孝子,貞節的婦人,正直的君子,當他們享有光榮名聲的時候,就必定會遭受到困厄的逆境,這是什麼原因呢?原來名也是福報的一種,而天地鬼神,不肯使一個人享有完全的福報,所以在某一方面豐足的,就會在某一方面有所缺陷,這也是一定的道理。況且事實上,沒有實際的行持,而去沽買名譽的人,那麼他所遭受到的挫折,就更不堪設想了。于鐵樵先生說:「現在有些讀書人,他們的文章能夠刻印成書流通於世,而他們每次赴考,卻是名落孫山;有些官員在民間享有很好的名聲,百姓都在歌頌他們的德政,然而他們擔任同一個職務,往往卻是十年都沒有升調,恐怕都是犯了這個沽買名譽的毛病啊!」

故事:

宋朝高士陳希夷,曾經提醒種放說:「名是古往今來人們所喜愛的美器,但是卻為天地鬼神所深忌;所以天地間,沒有一個人能享有完美的名聲啊!而現在你的名聲將會起來,但是必定會有東西來破壞你,使你失敗,所以你要特別的小心謹慎啊!」後來種放的晚節不保,果然是因為他乘座的車,裝飾的太過奢侈,於是因而喪失了他美好的聲譽。

【再析】

以種放的賢能,卻仍會因為自己享有過譽的名聲而失敗,那麼今天那些假名士、假文章、假道學、假節義的人,彼此還在那裡互相的標榜,打知名度,那麼他們將來的失敗,露出的馬腳,就更是不堪想像了。我們常常可以見到,很有名的人得到的災禍,往往比起平常人要來得慘,所以徒鶩虛名的人,就更須要引以為戒啊!因為徒鶩虛名,不但是折福而已,更為自己帶來嚴重的災禍;所以做善事,貴在不為人知,才能積有陰功,那麼上天的回報,必定就會不一樣了。

包貯險心。

【解釋】

表面上裝出了一幅笑臉迎人和善的樣子,但是骨子裡,卻包藏著陰險害人的心。

【分析】

楞嚴經說:「當平心地,則世界地一切皆平。」意思是說:要知道一切的現象,唯心所造;當我們的心地能夠做到真正平等的時候,就能感招這個世界的大地變為平坦。因為若是一個心地險惡、胸腔裏面包藏著害人之心、使人無法覺察到的人;他就會在和人談笑之間,暗地裏埋下了戈矛;與人大獻殷勤之際,乘機設下了陷阱;心地的巧詐陰險,連高山峻嶺深河急湍之險,都比不上啊!袁了凡先生說:「天地鬼神最討厭的,就是心地機詐陰險的人;所以上天報應那些心地極為陰險的人,有時候往往會懲罰的特別嚴重,這是真的啊!」

故事:

唐朝的大臣李義甫,擔任參知政事,職務就像宰相一樣的崇高;他的容貌溫和而謙恭,和人說話的時候,臉上必定帶著微笑;而事實上,卻是十分的狡猾陰險,妒忌刻薄,善於陷害別人;當時的人,都稱他為「笑中有刀」。又因為他害人的手段,相當的巧妙而柔和;當時的人,又稱他為「李貓」;後來李義甫出了事,被朝廷貶官,流放到雋州而死,子孫也都沒落了。

挫人所長。

【解釋】

挫折別人的長處,使他不能發揮所長。

【分析】

君子樂於稱道他人的善事,不願意掩蓋別人的長處。別人的長處,正應當要加以涵育熏陶,使他能夠更進一步發揮的淋漓盡緻,以盡其才;若是挫折他壓抑他,使他垂頭喪氣、心灰意冷,不能夠再擴充發展他的長處,這乃是因為自己的嫉妒心所造成的啊!

故事:

宋朝詩人穆修,詩作的非常好,又很出名;他常常到京城裡遊玩,有人就把他作的詩,題在皇宮的牆壁上,宋真宗見到穆修的詩,就大大的加以讚賞,並且還問道:「這是誰作的詩啊!這個人詩做的這麼好,朝中的大臣為什麼不向我推薦他呢?」奸臣丁謂就向宋真宗說:「此人的品行比不上他的文章啊!」從此以後,皇上就不再問了。

【再析】

丁謂的居心,竟然如此的陰險,所以他後來不得好死。唉!挫折打壓別人的人,只知道要掩蓋他人的長處,卻不顧這麼做,會喪失自己的德行啊!

護己所短。

【解釋】

掩護自己的短處,不知道要悔改。

【分析】

小人寧願不顧天理,也要文飾自己的過失,掩護自己的短處;並且還以為自己比別人高明,佔到了便宜呢!他們那會曉得,天理難逃的道理。這個護短的護字,有用多方面來做掩飾,堅持不肯承認的意思;就像是人生了病,就必須要立刻的醫治;若是諱疾忌醫,而延誤了就醫的時機,那就會變成重病而遺害終身啊!朱在庵先生說:「護短不只是護自己的短而已,凡是子孫家人或門客,所作的過失罪惡,我若是不事先加以預防檢查,而養成了他們犯過失造罪惡,這些都算是護短啊!至於父親訓誨兒女過於嚴格,而母親則經常掩護兒女的過惡,不給父親知道,這也是護短的大毛病啊!」

故事一:

李叔卿擔任郡工曹的職務,操守十分的廉潔,言行非常的恭謹;他的同事孫容,則是陰險讒媚的小人。孫容恐怕李叔卿會揭發他的短處,反而嫉妒李叔卿,因此而先發制人,毀謗李叔卿;李叔卿不能為自己澄清辯解,因而抑鬱寡歡病死了,他的妻子十分的悲痛憤怒,而上吊自殺了;沒多久,孫容就被雷打死了,並且在他脅下肋骨的地方,有「護己之短,妄害善人」八個字。

故事二:

明朝的文貞公徐階,有一次奉命到浙江的中部督學;有一位秀才,在他文章的結語中,寫了「顏苦孔之卓」,徐公就把這五個字塗掉,並且還批了「杜撰」兩個字,把他的成績列為四等,而且還要處罰他。秀才就向徐公稟告說:「顏苦孔卓這句話,是出自揚子法言這本書中,並不是我杜撰出來的啊!」徐公聽了之後,就站起來向秀才說:「我只是僥倖,比你早些時候取得功名,而實際上,我並沒有什麼學問,所以才幾乎犯下了責罰你的嚴重錯誤啊!」隨即就把秀才的成績,改列為一等。當時的人,都很佩服徐公的雅量,後來徐公的官,做到了大學士。

【再析】

凡是有福德的人,心量一定很大,能夠含容一切,絕不會掩護自己的短處,看到這個故事,就能夠明白這個道理了。而學佛必須要先除去我相,論仁首先就說到,要有克己的功夫,這些都是在破除自己護短的毛病啊!

乘威迫脅。

【解釋】

利用威勢,逼迫脅制。

【分析】

前面講到的「逞志作威」,不過是任意的自作威勢而已;而迫脅則是實實在在的使用力量,來脅迫壓制別人。例如做官的嚴刑逼供,強迫百姓服工役,並且還限期完工;催討徵收錢糧,則是急於星火;以及富貴人家,欺侮凌逼婦女,逼人賣掉田產,強行索債,催討租金等等,都是乘威迫脅,必定會招到天怒人怨,沒有不受到報應的啊!

故事一:

漢朝歷史記載,宣城郡的郡守邵封,貪心殘忍,暴虐無道;有一天,邵封忽然就變成了一隻老虎,並且來到宣城郡內吃人;老百姓見到這隻老虎,就呼牠為封使君;說也奇怪,老虎聽到有人喊牠封使君,就乖乖的搖著尾巴離開了。於是當地就有了一個歌謠唱道:「莫學封使君,生不治民死食民。」意思是說:「做官千萬不要學邵封啊!他在生的時候,不好好的治理人民,死了以後,卻變成老虎來吃他的人民啊!」這個典故,可以作為不體恤人民官吏的借鏡。

故事二:

明朝的時候,湖廣地區有一位鄉紳,做官之後,積存到千兩的黃金,就派人要贖回他的祖產;並且向兒子說道:「現在的時價,比起原先的價值,要高出了好幾倍;所以我用贖回的方式,這樣最便宜了。」當時他的兒子才十二歲,聽了之後,就沈默不語,沒有立刻回答父親的問話,最後才慢慢的開口問道:「爹!我們家的祖產,已經賣給人家幾年了?」父親說:「賣了已經卅年了。」又問:「有幾戶人家,向我們買下來的?」父親又說:「有二十幾家。」兒子就說:「我見到大明的法律規定,祖產賣出超過了五年,就不許再贖回來了,父親為何不遵守王法呢?」他們家有一位門客就說:「贖回祖產,是種爭氣的事情啊!」兒子說:「你們只懂得一昧的阿諛,難道父親做了官,另外再買更好的資產,不也是爭氣嗎?何必一定要去贖回這些田呢?」父親說:「我若是一定要贖回祖產,鄉人敢不服從嗎?」兒子說:「我正是怕鄉人畏懼我們家的勢力,這樣勉強的贖回來,會有損陰德啊!」父親說:「小孩子曉得積陰德的道理很好,那麼我今天就多還給他們一些當時購買所花的雜費吧!」兒子說:「手續雜費是件小事,我們家要買田很容易,而那些小戶人家要買田,就困難多了;例如一家靠十畝地耕種度日子的,如今我們把田贖了回來,教他另外再買,他也只能買回五畝田了,我們怎麼能忍心教他們一家人一半在挨餓呢?」於是就勸父親,不要贖回祖產,積些陰德,留給子孫。父親很久才回答說:「兒子啊!你說的話很有道理;只是我們家祖先墳墓邊的十八畝田,必須要贖回來,作為祭田用啊!」兒子又請求父親,要照時價立契約,公平的買賣,父親就聽了兒子的建議。鄉人感佩他的恩德,就在猛將祠為他祝禱,乞求平安。後來兒子十八歲的時候,考試聯聯捷報,被朝廷擢拔擔任嚴州的太守。有一天,兒子騎著馬去迎接詔書,在過橋的時候,馬兒不慎跌倒,墜入了河裡;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,忽然見到猛將,用手扶住了兒子,端坐在橋邊,才知道這是鄉人虔誠禱告祝福的感應啊!後來兒子活到了八十多歲。

【再析】

富貴之家,利用權勢威脅人的事情,可以說是不勝枚舉;他們怎麼可能會有這種的子弟,懂得推廣湖廣少年的慈悲之心;事事都勸說父母,不要乘威迫脅要積些陰德,才能為家裡帶來福報,這實在是太難太難了啊!這位湖廣鄉紳,不知道是積了什麼陰德,才會生出這種的兒子啊!

縱暴殺傷。

【解釋】

放縱暴行,殺傷人命。

【分析】

放縱暴行,無論是將軍、宰相、官吏、百姓,都會犯啊!但是最嚴重的,就是用軍隊來恣意的屠殺;其次則是審判,容易有濫及無辜的情形發生;而暴行已經是不可以了,況且還更放縱自己的心去做呢?這就是最顯著最大的惡行啊!然而擁有放縱暴行權力的人,不但不肯放縱暴行,卻反過來施行仁心,救活許多人的性命,這就是最大最顯著的仁心仁行啊!另外「殺傷」,也兼含了傷害物類的生命,這也是必須要知道的。

故事:

元朝的時候,廣州黃同知夫婦兩人都患了病,就在家中分床而臥,休息養病;他的妻子夢到陰間的官吏,拿著公文,帶領著幾位獄卒,手裡拿著杻械枷鎖,打開了她的蚊帳,正要抓她的時候,卻說:「咦!不是這位啊!」於是就到對面的床上,揭開蚊帳察看,說道:「對!就是這位了!」夫婦倆同時都驚醒了,黃同知就對妻子說:「我是必死無疑啊!因為我在奉命招安的時候,多殺了許多無辜的人,他們今天都來了,要向我索命啊!」第二天,黃同知就死了。

無故剪裁。

【解釋】

無緣無故的剪裁布帛,或是綢緞。

【分析】

古時候,紡織的機器尚未發明,布帛都是由婦女,萬縷千絲非常辛苦用手工織成的;所以不到萬不得已,是不忍心剪裁的。至於綾羅綢緞,是犧牲了千萬條蠶命所做成的,更是應該加以珍惜;若是無故的剪裁,做成衣服穿,也是罪過啊!

故事一:

趙士周的夫人王氏,死了幾天之後,就附在她的婢女身上說:「我平生喜歡浪費使用綾羅布帛,以及洗頭洗腳的時候,用了過多的水;陰司就以此而定我的罪,每天都要處罰鞭打我;希望你把我的意思轉達給士周啊!」趙士周家人聽到之後,感到十分的難過。

故事二:

朱無繇的家中,非常的富有,他的妻妾都穿著非常名貴,而且有彩色花紋圖案的絲織品,就連襪子,也都是用綾羅綢緞做成的;他所蓄養的幾位姬妾,更是浪費的不得了;後來朱無繇死了之後,他的妻妾穿的都是破襪破鞋,向別人求一尺的布,都不可得啊!

【再析】

歷觀古今帝王,像晉文公,再冷的天,也不肯穿兩件皮衣;劉宋主則是經常穿著破棉襖,藏在外衣的裡面;漢文帝的妃子,所穿的衣服裙子不會拖到地上;明太祖的夫人馬皇后,一直都穿著布做的練裙;唐文宗曾經伸出衣袖給群臣看,並且說:「我穿的這件衣服,已經洗過了三次。」宋藝祖因為看到公主穿著彩色的短襖,而教戒她說:「富貴應當要知道惜福啊!」以上所講的帝王、皇后、妃子、公主,以他們的身分,尚且是如此的惜福,奈何今日一般百姓的家庭,卻是競相的在穿著上,爭奇鬥艷,任意的浪費奢靡;那麼開始既然造了浪費的惡業,將來必定會遭受到奢侈的災禍了;且看今日衣不蔽體挨餓受凍的人,何嘗不是當年穿著華美衣飾的富家子弟啊!

非禮烹宰。

【解釋】

違背了禮法而烹宰牲畜。

【分析】

禮記上說:「天子無故不殺牛,大夫無故不殺羊,士無故不殺犬豕。」孟子說:「七十者可以食肉矣。」因為聖人有好生之德,不肯任意的宰殺生靈,就是有的時候,為了祭祖、為了待客、為了養親,而烹宰雞鴨魚肉,也是萬不得已才去做的;並不是教導百姓,每天都去烹宰生靈,放縱自己的口腹之慾,這便是非禮了。太上慈悲為懷,早就已經說過「昆蟲草木,猶不可傷」的話,今乃為世人說法,不得不降下一個層次,為世人示出了「非禮」兩個字,就是希望大家不要踰越了規矩,這也是聖人不得已的用心啊!

楞伽經說:「若是所有的人都不吃肉的話,也就沒有人去殺害眾生了。」現在的人,若是無法做到全部斷除肉食的話,暫且可以用漸進的方法,除去自己的殺心;學習前人的四種肉不吃的禁戒;第一、是看見動物被殺,不吃;第二、是聽到動物被殺的聲音,不吃;第三、是專門為我殺的,不吃;第四、是自己養的,不吃;遵守這四種的禁戒,則平常的飲食,既可以不受到影響;而對於眾生,也可以算是沒有殺害牠們的意思了。至於牛和狗,牠們對人類有功勞,尤其是應該要戒吃牠們的肉;如果能夠這樣做的話,那麼非禮烹宰的情形,或許就可以減少一些了。

故事一:

江北地區有一個人,射下了一隻雄雁,就把雄雁殺掉煮來吃;這時候雌雁就飛來觀看,不肯離去;而且還趁著鍋蓋打開的時候,飛身投入了鍋中,和雄雁一同被烹煮。江北地區的人,聽到了這件事,非常的感動,以後就不再吃雁了。當時的大詩人元好問,就將這兩隻雁子埋葬在一起,而且埋葬的地方,就稱為雁丘。而射雁的那個人,就在雁子埋葬之後,不久也就死了。

故事二:

唐朝的許儼,以賣魚為業;忽然他的身體赤紅如火,痛的就好像在鍋子裡被煎炸一樣的難過;他說:「我看見火在燒我的身體,並且還有萬條的魚攢過來吃我的肉啊!」有人就勸他說:「你要立刻作些功德回向啊!」於是他就拿錢出來造了兩尊觀音像;並且還發誓改行,不再賣魚了,全家人也都不再吃肉喝酒,這樣病才好了。

故事三:

江蘇、安徽一帶有一種風俗,在吃鱔魚的時候,都把鱔魚活活的放到滾沸的湯中去煮;過了一些時間,鱔魚才被煮死。在天寶年間,安徽當塗有位魚販,叫他的兒子拿鱔魚烹煮來吃,這條鱔魚忽然就變化成蛇,並且有好幾尺那麼長;兒子再回頭一看,其他的鱔魚,也全都變成蛇了;變成蛇之後,全都離開了。兒子因此而生病,病了一天就死了;而且在一個月之中,魚販一家七口人,都相繼的死去。

故事四:

泗洲人趙璧,有一次夢到死去的妻子託夢給他說:「相公啊!我在生前的時候,喜歡殺生,尤其特別喜歡吃醉蟹,因此而殺死了很多的螃蟹;我死了之後,閻王就命令鬼卒把我驅趕到蟹山;有許多的螃蟹就圍上來,用蟹鉗挖我的眼睛,我的全身都流著血,日夜不停的在那受罪啊!我乞求你為我寫金剛經七卷,我就可以仗著金剛般若的功德,拔除地獄的痛苦了!」趙璧就答應了亡妻的請求,為她寫了七卷金剛經;寫完之後,又夢見亡妻向他說:「相公,我已經承蒙你寫經的功德,超升到天界了!」

故事五:

新安有位讀書人,到黃山去讀書,他經常喜歡捕捉山中的獼猴來吃;後來他的妻子生產的時候,非常的困難痛苦;竟然生下了一隻獼猴。

故事六:

滁州有位屠戶,每次殺牛的時候,都會叫他的兒子在旁邊看他用刀,學他殺牛的手法,希望兒子能夠繼承他的事業。有一天,屠戶在睡覺,他的兒子以為熟睡中的父親是頭牛,於是就拿了刀,殺掉了這頭牛,而且還把頭給砍斷了;大家看到這種情形,十分的震驚,就問兒子為什麼會這樣做?兒子回答說:「我看到的是牛,不是我爹啊!我爹常常教我殺牛,我今天看到牛在睡覺,所以才試一試,我爹教我殺牛的手法啊!」

故事七:

管師仁少年的時候,有一次在元旦那天的清晨,大約五更的時候,遇到了幾個鬼,就大聲的斥問他們:「你們是什麼鬼,在這裡做什麼?」這些鬼回答說:「我們是疫鬼,現在到人間來傳播瘟疫。」管師仁說:「我家會不會被傳播到瘟疫啊?」疫鬼回答說:「你們家因為不吃牛肉,所以才能免除瘟疫啊!」

【再析】

人所犯的罪惡之中,殺生最為嚴重了;而殺生的罪惡中,又以殺牛的罪最為嚴重;而且吃牛肉的人,與殺牛人的罪是相等的。蕭東白先生說:「我奉勸世人,不要吃牛肉;因為牛為人耕田拉車,對世間很有功勞,反而卻遭到殺戮;要知道我們吃的食物是從何而來?那多半是牛的功勞啊!我們怎麼忍心把牛殺了煮來吃呢?」又說道:「牛被殺死之後,肢體被肢解了,而牛的兩隻眼睛,仍然是張開的啊!牛牠死後張開雙眼,豈是徒然地白白地張開而已,就是在看那些殺牠吃牠的人,能夠保住人身多久;這樣的殺業與仇恨,來生不變為牛才怪呢?」至於狗對人類也有功勞,而且對主人非常的忠義,對人類也沒有害處,所以殺狗吃狗肉的罪過很大;不但販夫走卒貪吃狗肉,連上流社會人士或讀書人,甚至官位高的人,也常常以為吃狗肉是一種豪放的行為,還把狗美其名叫做地羊呢?讀書的目的是要明理,怎麼會對這事卻是如此的糊塗呢?宋玨先生說:「我今生若是不痛切的戒除吃狗肉這個毛病,來生我就會有尾巴啊!」我認為並不需要等到來生,只要看看那些殺狗和吃狗肉的人,從前面經過,就會被許多的狗對著他狂叫,這是什麼原因呢?或許是他們的形體已經先產生了變化啊!

然而我們只是個人,或是自己的家人,守著不吃牛肉的禁戒;所產生的功效,還是很有限的啊!為何不做一個結緣冊子,隨時帶在身上,遇到人就宛轉的勸導感化,使他們也能夠永遠的戒除,不再吃牛肉了;這樣豈不是更好嗎?而且向人勸化募款,遇到有善根有信心的人,尚且多會施捨財物,而我們今天只是求人,不要殺害生命,不吃牛肉;不會花費對方一粒米一分錢,而所得到的福德,實在是說不盡啊!感應錄說到:「能夠勸一百個人不吃牛肉的人,壽命可以增長十二年。」這又是一個非常明顯有效的証驗啊!希望大家發心,認真的勸人,功德無量啊!

【結語】

本段的分析,對於不要殺害狗的說明,特別的詳細;對於不要殺害其他的禽畜的分析說明,則是從略;希望讀者們參考「慈心於物、昆蟲草木、忍作殘害、射飛逐走」等經文的解釋分析,自然就會更加的清楚明瞭了。

散棄五穀。

【解釋】

任意的浪費散棄五穀糧食。

【分析】

自古以來,凡是任意的散棄浪費五穀糧食的人,多會遭逢到天打雷劈的災禍,因為「民以食為天」;五穀是人類賴以生存不可或缺的糧食啊!就算是散棄浪費的情形並不嚴重,但也是褻瀆上天啊!所以果報就非常的嚴重了。在古代,天子親自下田耕種,聖人都非常的關心重視農作物和糧食的生產,奈何現在的人卻是任意的丟棄浪費,或是拋撒在田裡而不收,或是儲存在倉庫裡的時間太久而腐爛,卻不肯發出來救濟窮人;或是投入了水火之中,或是丟棄在地上令人踐踏,或是只吃精緻細嫩的部分,而丟棄了粗糙的部分;或是因為準備的太多,而把剩餘的給丟棄了;或是任意隨便的用飯食來飼養禽鳥,或是用菽麥來餵養牲畜;這些行為都是散棄五穀暴殄天物啊!有一首詩說道:「鋤禾日當午,汗滴禾下土;誰知盤中飧,粒粒皆辛苦。」大家不訪試想,在饑荒的時候,每一顆每一粒的糧食,就像珠寶一樣的珍貴;所以我們怎麼忍心在有餘的時候,輕易的散棄呢?假使人人都能夠愛惜五穀,重視農桑,人類也就不會遇到饑荒之年了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尚書豐稷,他經常對人說:「我小的時候,曾經親自拜見雪竇禪師,雪竇禪師常常以惜福的道理來教導大家,並且說:『人的壽命長短是沒有一定的,一旦他的福報享盡了,死期也就到了啊!』我一生都遵守這個訓示,所以我不肯浪費蹧蹋任何的食物!」

故事二:

明朝的張義方,非常的富有,擁有良田數百頃;每年收到佃農的租糧,實在多得不得了,堆積在倉庫裡時間久了,就會腐爛,他就命人把腐爛的五穀掃除丟棄;甚至還拿芝麻來餵豬,綠豆來餵牛;別人勸他拿些糧食出來救濟窮人,他都不肯,後來正德六年黃河決堤,洪水把張義方的田席捲之後,都變成了河流;一夕之間,家產蕩盡,張義方後來還竟然餓死。

故事三:

從前有一位老婦人,曾經在一位做官的家中,擔任廚房的工作,她常常做了過多的食物,吃不完,就把剩下的食物丟棄在水溝裡;有一天,她病死之後,又活了過來;並且說道:「我看到有兩船遺棄的食物,又臭又髒,有一個人就用鐵鞭打我,而且說這是我生前所丟棄的食物,並且還逼我吃,我沒辦法勉強的吃了幾口;肚子就發脹,難過的受不了,不知道要什麼時候才能吃得完啊!怎麼辦啊!」老婦人說完之後,就又死了。

勞擾眾生。

【解釋】

勞擾百姓,將百姓視同牛馬一般的驅使而不愛惜。

【分析】

眾生是指一切的百姓,只要是人,那一個不想自己得到安定快樂幸福呢?若是自己想要求得安定快樂幸福,而卻狠心的驅使勞擾百姓;或是自己已經處在安定幸福快樂的環境當中,於是就不知道百姓被驅使、被勞擾的痛苦,這都是非常不仁慈的行為。

春秋時代,孔子的學生顏淵告訴定公說:「古代的聖王大舜,能夠善巧的使用民力,而不使人民感到勞擾疲憊;所以大舜當帝王的時候,國內就沒有逸樂沒事幹的百姓;周穆王的時候,造父善於駕禦馬車,所以造父所養的馬,就沒有一匹是閒置休息的;要知道鳥餓了,就會到處的啄;獸餓了,就會向地上拼命的抓;人窮極餓極了,就會變得奸詐;馬跑累了,就會停下來休息;自古到今,從來就沒有一個政權,能夠勞擾驅使百姓,而沒有危險的啊!」

故事一:

漢朝開國以來,就苦於匈奴的邊患,大臣王恢想要邀得平定邊疆的功勞,就向皇帝上書建議:「可以乘著朝廷剛剛與匈奴和親的大好時機,先用錢財利誘;然後再用預先埋伏的重兵襲擊,這樣必定可以大破匈奴的軍隊,永遠消除邊患了。」朝廷的大臣,都不贊同王恢的意見;王恢則堅持力爭,皇帝就同意採行了王恢的建議;派遣了三十萬的大軍,藏匿埋伏在山谷之中;再派遣間諜,引誘匈奴闡于進入塞內,然後下令軍隊出擊;不料事機不密,走漏了消息,單于就引兵退守塞外,漢朝的軍隊追趕不及,士兵和戰馬因而死掉了好幾萬,錢糧的耗費更是不計其數,老百姓和軍隊都怨聲載道;皇帝非常的震怒,就下詔命令王恢自殺謝罪。從此以後,邊疆的衝突,就不斷的發生;衛青、霍去病等大將,率領著軍隊與匈奴爭戰而蹀血不休,王恢就算死了,也推卸不了責任啊!

故事二:

明朝英宗正統年間,福建的參政宋彰,勞擾民間,搜刮錢財,貪污了數萬兩的黃金,贈送給當時大權在握的宦官王振;於是得以升遷,擔任福建的布政(相當於現在的省長)。宋彰上任之後,就計算自己這次升官所花費的錢;於是下令按戶收繳分攤,貧窮的人家繳不出錢來,經常被差役驚擾逼迫而怨聲載道;於是有一個土匪的首領叫鄧茂七,就乘機造反,福建的讀書人和百姓,跟從他一同謀反的人相當的多,勢力也相當的大,官府的兵力無法抵擋,宋彰就被盜匪劫掠,全家都被殺死。

破人之家,取其財寶。

【解釋】

破壞有錢人的家,以奪取他的財寶。

【分析】

不小心破壞了別人的東西,已經是有損自己的道德了,況且是為了想要奪取別人的財寶,而不擇手段的去破壞他人的家啊!或是用勢力去明搶硬幹,或是暗地裡使用陰謀詭計;然而明搶硬幹,必定是難逃法律的制裁;但是所造的罪孽就更重了啊!那會嚴重到什麼程度呢?這要比人間計贓論罪的法律懲罰,還要嚴格五倍;因為陰惡比陽惡更為嚴重,所以陰間法律的懲罰,必定重於陽間法律的懲罰啊!

故事一:

河南開封薛宏仁,為人貪心而陰險;他的鄰居家中有一件珍珠衫價值連城,許多人想盡了辦法,想要把這件珍珠衫弄到手,結果都失敗了。薛宏仁就設計誣告鄰居,破壞他的家,結果珍珠衫就落到了薛宏仁的手中。不知道什麼原因,這個消息被強盜知道了,於是強盜就聚眾到他家強劫;薛宏仁在倉惶之中穿著珍珠衫,爬到樓上躲藏,並且還把樓梯抽掉;強盜看了這個情形,非常的生氣,於是就放火燒房子,結果薛宏仁就這樣活活的被燒死。

故事二:

元朝浙江西部地區,有一個大富人家,兄弟兩人因為父親過世而鬧意見;米信夫就乘機教唆他們兄弟兩人,打官司互告;結果破壞了他們的家,而且把他們的家產據為己有;兄弟兩人這時候才感到非常的後悔,因此抑鬱憂傷而死,於是米信夫就富有了廿年。到了至元年間,米信夫因為牽連叛變,而被押到縣衙審問;見到了縣官,很像是當初的那位弟弟,心裡感到非常的驚恐害怕;縣官就迫使他招供,承認自己的罪行,逼他把家產賣盡了,才得以免於受刑。米信夫氣不過,就到知府大人那裡控告縣官;等他見到了知府大人,才知道知府大人就是縣官的哥哥;於是又被酷刑拷打,逼他承認罪行;因此米家全家八口人,都死在監獄裡。

【結語】

唉!教唆的機詐詭譎,最是隱密微細而不為人知,為何它的果報是如此的慘烈啊!在別人兄弟之間,挑撥教唆分化,就算只造了五分隱巧的罪惡,便足夠相當於十分顯直的罪惡啊!

決水放火,以害民居。

【解釋】

決水沖毀,或是放火焚燒,以毀害人民居住的房屋。

【分析】

若是不幸遇到了水火的災難,痛苦已是相當的難忍,為何還要忍心去做決水放火害人的惡事呢?人民所居住的房屋,既然被水火毀壞,家中的資財,也會隨之一空;人和動物的性命,大概多是難保,這種的傷害,實在是太大,所造的罪惡,也實在太深了;所以放火決水的惡行,決定是天地難容啊!

于鐵樵先生說:「開鑿水池引河水,水勢驟發難控制,因而誤決河邊堤,或是點火放花砲,花砲隨風吹落地,以致房屋被火燒;過失雖然是無心,但是終歸害大眾,所以應當要痛戒啊!要—痛—戒!」

故事一:

吳楓山在吳興的時候,偶然遇到當地發生了火災,火勢很大延燒了數十家的房子;吳楓山就立刻拿出錢來,找人救火;而且還跪在地上叩頭哭泣,悲傷的向天祈禱;這時候,忽然天起大風,反而把火吹滅了。吳楓山當天晚上,就夢到了神明向他說:「你曾經出錢,請人救活了溺水的人,今天又真心的救火,你救人的誠心,已經感動了上天,上帝賜給你兩個兒子,將來都會非常的顯貴,你的壽命,也延長了十二年啊!」

【再析】

救人水火的果報,這還算是小的呢!居上位的人,若是真正能夠做好預防水災的工作,使得千萬的百姓,不致遭受到水火的災害;那麼他的功德,就更廣大了,所獲得的感應,必定會比吳楓山還要快速更好啊!

故事二:

梁武帝聽信了大臣王足的計策,修築土堤,擋住了淮河之水,以灌溉壽陽地區;並且還發動了軍民廿萬人來修築河堤;這時候正值夏天,不知道有多人染上了疫病而死;到了秋天,淮河的河水暴漲,沖毀了土堤;河堤崩潰的聲音,就如同巨雷一樣,在三百里之外,都聽得很清楚;淮河沿岸的城市村落,有十幾萬的居民,都被大水沖到海裡。王足後來因罪被殺,而且還被滅族。

故事三:

江蘇江都,也就是揚州,有一位姓阮的,與一位姓葛的,兩人結有仇怨;阮某就乘著黑夜,放火燒葛某的房子,也因而延燒了十幾家的民宅。有一天,阮某的房子,忽然無故的起火燒毀,他的妻子當場燒死;而阮某才剛逃離了火場,卻又被一團火球飛到他的身上,頃刻之間,就被火燒焦而死。

紊亂規模,以敗人功。

【解釋】

紊亂他人策劃的規模,以破壞他人事業的成功。

【分析】

規模就像一切的政治、教育、法律、命令之類,都會關係到天下的得失與安危;而小人妒忌他人的成功,就破壞紊亂這些既定的規模;卻不知道破壞他人的成功,實際上就是破壞國家社會的安定,這種的禍害非常之大,自然罪過也就大了。至於紊亂敗壞個人或家庭的事情,也是傷天害理,罪過不小啊!

故事一:

在宋朝的時候,發生了寰朔戰役,大將楊業奉命與副將潘美率軍進討賊兵;軍隊到達之後,賊兵正在攻打寰州,楊業說:「賊兵的鋒芒,現在正是銳利的時候,我軍不可貿然的與賊兵作戰;應該先引兵從大石路而出,並且事先告知雲朔的守將,從石碣谷來接應,這樣才能夠萬無一失啊!」監軍王侁,就責備楊業怕死,不敢攻打賊兵;楊業不得已,就取銷了原定的作戰計劃,直接的出兵攻打賊軍;於是囑咐副將潘美:「你在谷口將步兵和弓箭隊分為左右兩翼,等到我與賊兵轉戰至此的時候,你就出來夾擊賊兵,這樣必可大獲全勝。」潘美就屯兵在谷口等候;而王侁就再以賊兵將要逃遁而去為由,想要爭功,就下令帶領軍隊追趕賊軍而去。等到楊業率軍轉戰到谷口的時候,發現王侁已經引兵而去,並未依照原先預定的作戰計畫,楊業頓時捶胸大哭,知道大勢已去,就奮不顧身的與賊兵決一死戰,親手殺死了賊兵數百人,最後自己也壯烈的陣亡。寰朔之役,若不是王侁破壞楊業的作戰計畫,楊業早就一戰成功了。朝廷知道了這個事實,就判王侁紊亂軍隊紀律的罪名,王侁因而自殺;楊業的部屬立刻蜂湧而上,把他切割而食,王侁一下子就被吃光了。

損人器物,以窮人用。

【解釋】

故意把別人所使用的工具器物損壞,使別人要用的時候,無法使用。

【分析】

器物例如文人的筆墨,武人的刀槍,農夫的犁鋤,工人的斧鑿,家用的器皿等類;就算是很小的器物,當必需要用的時候,就會顯得很重要了;若是損壞了它,使別人要用的時候無法使用,這種的行為,太可恨了,這種人的心術,也太壞了啊!

故事:

淮南地方有兩個人,都是靠著渡船討生活。一位姓陳,一位姓徐;姓陳的船伕,動作稍微敏捷,所以賺的錢比較多;姓徐的船伕就妒忌他;經常在暗中破壞他船上的器物設備,使他的船不好使用;有一天晚上,姓徐的船伕就秘密的把陳姓船伕船上的楫槳折斷;但是他怕天亮的時候,會被姓陳的發覺,於是就開船離開,但在河中卻翻了船;姓陳的船伕聽到河裡有人喊救命,就急著要前往救人;但是就因為槳斷了,船划不動,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徐姓船伕被水淹死。

見他榮貴,願他流貶。

【解釋】

小人看到別人榮華富貴,就願意他被流放,或是被貶官謫放到邊遠的地方充軍。

【分析】

凡是能夠享有榮華富貴的人,絕不是偶然的啊!那都是因為他在過去生中,積有善德的因緣,再加上他的祖宗積德,才能夠如此啊!所以我們看到別人榮華富貴,應當要生起追慕之心;但不是羨慕他的榮華富貴,而是在欣慕他過去生中修積的善因啊!若是希望他貶官流放,這就不是從真實的角度來觀察,而是從虛無的處所生起了毒心,希望別人跟我一樣的不好,這就是典型的小人心態;不但妒忌,而且愚蠢;其實這樣做,對別人來講,毫無損傷;只是使自己徒然的造了惡業,使自己更窮困、更下賤而已!

故事一:

唐朝的柳宗元、劉夢得被貶官流放,實在是武元衡一手所主導的;後來武元衡被賊殺死,而柳宗元、劉夢得兩人,卻是安然無恙!白居易被貶官,實際上是被王涯暗中進讒言毀謗所害的;王涯後來被宦官殺死,而白居易卻反而沒事。

【再析】

當權的人,生殺大權一手在握的時候,就把被貶謫流放的官員,視同螞蟻一樣的下賤;豈知轉眼之間,自己的腦袋就保不住了;那些當初被他視為螞蟻被貶流放的官員,反而得以坐視,笑他為何也有今日的下場啊!而旁觀的人所生起願他流放被貶的這種空願,又有什麼用呢?

故事二:

宋朝的王博文,為官公正,而且寬大厚道,他曾說:「我做官以來,每次判罪定刑,判到官員流放的時候,我都會暗中為被流放的人,選擇水土較好適宜居住的地方。」太宰屠鏞,每次當他要判定官員流放到遠方,而且是多煙多瘴蠻荒之地的時候,他都會停筆很久,並且說道:「我曾經到過那種地方,那種地方的官員,多是因為當地的瘴氣太厲害而病死了;所以必須要選擇氣候水土適宜居住的地方,流放這些犯錯的官員啊!」並且還將這個建議上奏皇帝,成為朝廷流放官員的規定,這真是仁者的用心啊!

見他富有,願他破散。

【解釋】

看見別人家裡多錢富有,就願意他人破家散財窮哈哈。

【分析】

富有的人,也是因為他本身積德,和祖父積功所得到的果報;若是妒忌別人富有,希望他家破財散,想想這是什麼居心啊!再笨的人,也不應該不明白這種道理;我們不妨暫且的反面思考一下,假使我富有,而別人卻願我破家散財,那麼我的心,又是如何呢?如果我的心會感到忿怒;那麼就可以知道,別人的心也是一樣的忿怒啊!而別人的心都會感到忿怒,那麼天心那有不怒的道理呢?所以對這件事情,應該做三種的觀想。第一、這個人富有,必定是因為他在前生,做了許多利益他人的好事,積德行善,才有今天的福報;這是值得我們效法的,怎麼可以妒忌他呢?第二、或是因為他苦心勞力的經營,節儉而漸漸累積的財富;雖然他在往昔造了富有的宿因,而實際上今生,他卻是受了不少的痛苦,應該要憐憫他,怎麼可以去妒忌他呢?第三、或是他的財富不是正當獲得的,而且又為富不仁;然而聚散本來就是無常的啊!例如水災、火災、盜賊、怨家、敗家子、疾病、官司纏身等等,這些都是消耗錢財的原因;這是他自己造成的破敗,又何必去妒忌他呢?能夠做以上三種的觀想,心自然就會平等了。

故事:

虹縣地方周義夫,非常富有不節儉,而且性情又蠻橫,為人處世不講理;他的朋友孫識之曾經告誡他,不應該這樣做;而周義夫卻很生氣的對他說道:「你竟敢干預我的事!」孫識之因此而開始忌恨周義夫,並且說:「好,我就等著看你失敗!」等到孫識之考上了功名,並且擔任司法審判的官吏,而且還管轄到虹縣的司法;剛巧有人到衙門控告周義夫,光天化日之下,在市集公然打人;周義夫就被衙門傳訊調查。不料控告周義夫的人,突然的死了,孫識之就把周義夫判謀殺罪處死。這件事過了沒有幾年,孫識之就被調職到河北,而全家人卻因此死在盜賊的手裡,和周義夫沒兩樣。

【再析】

對周義夫而言,他倚恃著自己有錢,蠻橫霸道不講理,固然是應該遭受到失敗;而孫識之竟然是因為仇恨,而破散了周義夫的家,所以上天也破散了孫識之的家做為報應啊!所以說:「與人方便,就是給自己方便。」這話是真理。

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。

【解釋】

看見別人的妻子女兒美麗動人,就立刻起了淫慾的心,想要與她私通。

【分析】

色,這件事情,是人最容易犯的罪業啊!它比起貪財殺生等等的惡業,還要百倍的難以控制;所以它的敗德取禍,也比其他的惡業,要百倍的嚴酷慘烈。然而太上對於貪財殺生等的事情,不斷再三的說明禁戒;而獨獨對於萬惡之首的淫,則僅有這一句話,這並不是太上要刻意的忽略它;而是因為貪財殺生等的惡業,比較明顯,而且道理也淺顯,是語言可以說得盡的;然而淫的罪惡,非常的隱密,而且道理又深,是語言很難說盡的;所以太上才用了滅除意念的文字,從最初的一念,來喚醒眾生的癡迷,太上說道:「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。」因為人對於美色,當眼睛接觸的那一剎那,心若是一動,則想念、思慕、貪求的念頭,就會纏來纏去團結在心中而解不開啊!若是心中萌生了這種的念頭,不用等待身體去犯,就已經是違背了天理,而墮入了人欲;這時候,就已經被陰司列下了無窮的罪業啊!所以太上真是無量的慈悲,祂不用繁瑣的言語,只用一句話來點醒;提示人們於見色起心的時候,不可不從心源處,來及早的禁止斷絕這種隱微又深邃的惡業啊!應當要在才起念頭的時候,立刻就要奮勇的把它一刀斬斷,不可以存有絲毫的猶豫,也不可以容有絲毫的情念;所謂天堂地獄,就在這一時之間立刻分判了啊!若是在這個時候,稍有一些認識不清,看得不破,不能夠斬釘截鐵毅然的立定腳跟;則在瞬息之間,就會牽引滋長蔓延開來,不知不覺就飄入了羅剎鬼國中去了,這實在是太危險了啊!所以太上說這句話的用意,實在是博大精深,而且是用心良苦啊!

【嘉言一】

寶善堂說:「這個淫心若是一起,則寡廉鮮恥、傷風敗俗、大損陰德的事情,都會跟著起來了啊!而這個淫心若是一轉,則保全名節、種德造福、感動人天的事情,也都會跟著轉動了啊!做人或是做禽獸的關鍵,全部都在這裡,所以怎麼敢不認真的猛省覺悟呢?」

【再析】

「見色起心」這四個字,乃是世間的人一生之中為什麼會生病的根本所在啊!今天若是想要斷除這個受病的病根,就應當要在這個「見」字上下功夫;非禮勿視,就算見到了也要視而不見,這是最上等的預防功夫;我們本有的良知,是不容易欺騙的;而世間的禮法,也是不容易超越的;若是用嚴格禁止強制的方法來預防,這是次一等的功夫;不然的話,心中若是起了念頭,在開始的時候不加以防範,到最後,一定就會付諸行動,做出了邪淫的勾當啊!一念之差,而萬劫莫贖,這豈不是太悲哀了嗎?

【嘉言二】

四十二章經說道:「見到了老的女性,就當做是自己的母親一樣;見到了比自己年長的女性,就當做是自己的姊姊一樣;見到了比自己年紀小的女性,就當做是自己的妹妹一樣;見到了年幼的女孩,就當做是自己的女兒一樣。」這是養心最上乘的方法。

【嘉言三】

「美色人人愛,皇天不可欺;我去淫人婦,人來淫我妻。」這是古人留下來垂示世人的教戒。楊幼青讀誦之後說道:「若看到他人的妻子女兒美麗,便起了邪念想要與她私通;就應立即作別人見到我的妻子女兒,也會起了邪心,想要來引誘的想法;這樣的互換立場、換個角度來觀察反省,邪心自然就立刻息滅了。」

【嘉言四】

古德語錄講道:「在瞥見或遇到美艷女色,心有所動的時候,就要急急的想到:司過之神就在我的身旁啊!三台星神、北斗星君,就在我的頭上啊!三尸神在我的身體裡面,灶神在我家的廚房裡面,日月三光、千真萬聖羅列在空中;有的在記錄著我的邪念,有的在忿怒的瞪著我,有的在嚴密的監察著我,有的在準備要攻擊我;能夠這樣的想,心裡必然就會感到戰慄恐懼,自然而然也就心冷意滅了啊!」

【再析】

明朝有一個人患了好色的毛病,就向王龍溪先生請教,如何改掉這個毛病,王先生回答道:「比方說,這個房間裡面,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名妓在等著你;等你打開房門一看,原來是你的妹妹,或是你的女兒,你此時的一片淫心,是否會立刻息滅呢?」這位好色之徒回答說:「唉!是息滅了啊!」王先生說:「所以淫念本來就是空的,只是你誤把它認作是真的了!」

文昌帝君的蕉窗十則,首先就是禁戒邪淫的行為,並且說道:「在沒有見到的時候,不可以去想;當在見到的時候,不可以亂來;已經見到之後,不可以回憶。」沒有見到不可以想,這是平時存養的工夫。在平常一個人獨處的時候,必須要把自己的念頭,收拾得乾乾淨淨,而且還要隨時的提醒自己;這樣天理既然存在,人欲自然也就會遏止住了。而凡是淫穢邪僻的想法念頭,也就不會進入光明正大的胸中了,這就是君子主敬的學問;我的心既然定了,就算碰到了美艷女色當前的時候,任她百般的引誘,我的心自然絕對不會轉動一分一毫,這是何等的定力!然而這種的境界,都是靠平時嚴謹的操持鍛鍊,正心誠意中得來的啊!所以帝君為了要正本清源,因此告示人們想要戒除邪淫的行為,就得先要戒除自己邪淫的念頭;想要有當見不亂、坐懷不亂的功夫,必須在平時,就要嚴謹的操持鍛鍊自己正心誠意的功夫。至於當見不可亂,既見不可憶,就是太上告戒人不可以「起心私之」的意思;也就是在接觸的當下,自我反省覺察的工夫啊!再仔細的分析,帝君的三句話,每一句話卻各有一種境界;思,就是思之於未來;亂,就是亂之於現在;憶,就是憶之於過去;現在的人,犯了彌天邪淫的罪惡,全都是在這三種的境界中成就出來的啊!如果能夠把這三種的境界,全部都戒除殆盡,那麼邪淫的行為,也就沒有地方滋長了啊!

萬惡淫為首,這是陰間閻羅殿前決定榜上的大罪啊!因為淫慾心一生出來,就會做出各種的惡事;例如在邪淫的緣尚未湊合的時候,心中就已會生出顛倒幻想的妄心來;若是無法勾引到對方,就生出了巧詐的心來;若稍稍遇到了阻礙,便生出了瞋恨心來;慾情顛倒意亂情迷的時候,就會生出了貪愛染著的心;羨慕他人擁有嬌艷的美色,就生出了妒忌毒害的心;想要奪取別人的所愛,就會生起殺害他人的心;這樣就會廉恥喪盡,倫理也全都虧損了,種種的惡業從此生起;而種種的善念,也從此消失;要知道,一旦動了邪淫之心,雖然沒有去做,但這就已經是如同積惡造罪那樣如此的厲害了;何況是真實的去持犯做出邪淫的事呢?

【嘉言五】

陰律說道:「姦淫別人的妻子,會得到絕嗣的報應;姦淫未婚的處女,會得到子女淫佚的報應。」

俗話也講:「勸君莫借風流債,借得快來還得快;家中自有代還人,你要賴時他不賴。」

【再析】

殺人的人,只是殺了別人的一個身體;而奸淫了別人,則等於是殺了她的三世啊!因為奸淫不只是破壞了那位女子的節操,使得她的公婆父母、丈夫子女,感到羞恥而痛心疾首,甚至因為羞恥而導致了死亡;或是丈夫殺了妻子,父親縊死女兒;兒子不認母親,親戚見面的時候,也都沒有好臉色;而一般正常的人家是決不肯與她聯姻;何苦以短暫的偷歡,造下彌天的罪惡;而絕嗣的報應,尚且還不足以懲罰淫人妻女的罪孽啊!

有夫婦的關係之後,然後才有父子兄弟的關係;奸淫別人,不獨是亂了別人夫婦的一倫;並且也亂了她的父子之倫和兄弟之倫,五倫之中,就亡了三倫;甚至使她的祖宗悲痛有此邪淫的子孫而鄙視接受其祭祀的痛苦,因此奸淫別人的人,也就難逃被神誅鬼戮的災禍了。

殺人的人,是戕害了被殺害人的後天,也就是被殺害人的身體;而奸淫別人,則是亂了被奸淫人的先天,也就是亂了她的丈夫、父母、兄弟、公婆、祖先的倫常啊!況且殺人的人是因為仇恨被殺的人才去殺人啊!而奸淫別人妻女的人,對於她的丈夫、公婆、父母到底有什麼仇恨呢?而且對這位女子難道也有什麼深仇大恨,而一定要污辱她的身體、喪失她的節操嗎?

淫念多的人,則他的善念必定就會少;而淫念少的人,則他的善念自然就會多;所以淫念全部消除的人,五福之中,就能夠獲得三種福報;第一是長壽,第二是康寧,第三是善終。而常起淫念的人,必定會有疾病的困擾;和凶險夭亡的災禍。

片刻之間興起的慾念,容易使它消除;而一個人一生中的功名性命,則是非常的重要啊!何苦以百年的名譽節操,與一生的前程,和祖宗積累的功德,子孫本來可以享有的福祿,斷送在自己一時片刻的迷惑;實在是不知道為何會有這種的心腸啊!更有的人邪淫之後,是因為驚恐逃跑而得病,看病吃藥都很難能夠痊癒;甚至吃官司坐牢使家庭破碎,到了這個時候,想後悔都來不及了啊!有的甚至當場就奸情敗露,被對方撞個正著,變成了用自己的腦袋,來換取片刻的歡愉;而此一孽報遲早定會循環至自己的妻女,以償還所欠的風流債啊!這種慘痛的結果,就更是難以言諭了!

俗話講:「姦近殺。」這句話是真的啊!然而說近殺,尚且是屬於比較緩和的言詞,我以為姦則沒有不殺的啊!因為淫婦若是被她的丈夫知道了,一定會忿怒的拿刀把她殺了;而同姦之人,因為嫉妒而彼此利刃相加,殺死了對方;另外因為奸淫致使對方死亡,則會被法律判處死刑;若是僥倖的漏網,逃過法律的制裁,則會被怨鬼報仇所殺;若是以上所說的都逃了過去,則會因為淫慾過度而得到難治之症,致使群醫束手,就會被司命之神所殺;一個人以天地間至靈至貴的有為之身,竟然使自己置於必殺之地,實在是愚蠢的令人痛心啊!

【嘉言六】

日乾初揲說:「古時候有位賢人,當他淫念勃發的時候,就把手放在火上,這時候就會感覺到痛苦不堪,淫念於是就息滅了。如果還是不能止息,則澄心冥坐,當作自己的身體已經死亡;再想起古人的墳墓,內心不斷反思:這個人在世的時候,跟我一樣;而我死後埋在墳墓裡面,也和他一樣啊!這樣想來,淫慾又有什麼樂趣呢?」

【再析】

預防淫慾的念頭,全都得靠智慧的力量啊!唐朝的狄梁公曾說:「人在美色當前的時候,要急忙的想:眼前這位美女那天若是因病而死,她的屍體便會開始潰爛,並長滿蛆蟲爬來爬去,屍體的臭味熏天,令人感到噁心,能這樣的想,邪念便會消除了啊!」

【嘉言七】

梁朝的時候,禪宗的初祖達摩祖師,做了一首皮囊歌說道:「尿屎渠,膿血聚,算來有甚風流趣。」唐朝時候呂洞賓則說:「休誇少年趁風流,強走輪迴販骨頭;不信試臨明鏡看,面皮底下是骷髏。」又說:「二八佳人體似酥,腰間仗劍斬愚夫;雖然不見人頭落,暗裡催人骨髓枯。」

【嘉言八】

戒淫法說:「他誘惑我殺身破家,折我的壽損我的福報;實在是害我性命的事情啊!我應該把他當作殺人的利刃來看,當作虎狼來看,當作毒蛇來看,當作勾魂鬼使來看,當作是我前生的冤家來看;若是能夠作如上所說的來加以觀察,就像是用水來救火,那麼淫念就沒有不息滅的啊!」

【再析】

明朝的高宗憲說:「此身如白玉,一失腳便碎;此事如鴆毒,一入口即死。」今人往往為了一個情字而誤了一生,不知道「情」這個字,是上天賦與我為忠、為孝、為友、為悌、仁民愛物所用的啊!所以這個情字用對了,則能夠成聖成賢;若是用錯了,便成了禽獸了啊!所以怎麼可以不戒慎恐懼小心呢?

道書說:「淫人的罪惡,比起殺人還要加重幾等呢!」又說:「凡是人苦行修行,他以往所做的諸般罪孽,都可以消除;惟有曾經破過處女之身的人,後來雖然是修到了道高行滿,也是不能夠開釋的;必定要受過了惡報之後,方才可以成就道業。」

【再析】

佛說:「人在這個世間,不冒犯他人的婦女,心也不思念邪僻的事情,因為這個緣故,可以得到五種善的果報。第一是不會損失金錢,第二是不會懼怕官府,第三是不會畏懼他人,第四是死後可以升天,得到天上的玉女,做為自己的妻子。第五是從天上下生到世間,多是端正的婦女;今天見到有些人,長相端正美好,這都是他前世的宿命,不冒犯他人的妻女所得到的果報啊!反之,人若是在這個世間放蕩邪淫,冒犯了他人的妻女;因為這個緣故,會感得五種的惡報。第一是家庭夫妻不和,常常損失錢財,第二是畏懼官府,經常受到官府捶杖的處罰。第三是自己欺騙自己,常常會感到恐懼怕人。第四是死後投生到太山地獄之中,在鐵柱燒的赤熱時,卻當作是美女一般去抱她,受盡炮烙刑罰之苦,這是因為在世時冒犯他人的妻女,才會得到這種的災殃;而且這種刑罰都是自己罪業招感的,要經過幾千萬年才能受完啊!第五是從地獄中出來,投生為雞鳧鳥鴨;而這一類的禽鳥,淫佚是不避母子的,而且也沒有節制;但是馬兒知禮,雁守貞操;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,而雞鳧的淫佚,卻是沒有知足的時候,這都是因為牠們過去世中邪淫,冒犯了他人妻女的緣故,才會受此雞鳧之身的果報,並一直受人們宰殺烹食,這種的痛苦,說也說不盡啊!」

佛說五戒當中,其中一戒是不邪淫;若是能夠受持此戒,就可以感招得到今生來生父母眷屬、長壽康寧和睦喜悅、妻子女兒貞良的果報。報應經說:「有一個鬼問道:『自從我受了這個鬼身之後,就感到非常的恐怖,經常害怕被人追捕拘拿捆綁,加諸我各種的苦楚毒害,根本就沒有一點歡喜之心,我到底是犯了什麼罪過才會這樣啊!』目犍連尊者回答鬼說:『這是因為你在做人的時候,喜歡行邪淫,冒犯了他人的妻女,因為經常怕被別人發覺,所以心才不安;今天你所受到的痛苦,只是現世的花報而已,而你的果報則是在地獄啊!或是臥鐵床,或是抱銅柱,像這樣痛苦恐怖的罪罰,說都說不盡啊!』」

【再析】

文昌帝君天戒錄說:「姦淫他人的妻女,玷污了閨門中的處女,要在地獄中受苦五百劫,才能夠脫離地獄,投生為騾或是為馬;又過了五百劫,才能夠再得人身,做娼妓或是做戲子。姦宿寡婦或出家的尼眾,敗壞別人的品行志節,在地獄中要受苦八百劫,才能夠脫離地獄投生為羊或是豬,供人宰殺;又過了八百劫,才能夠再得人身,做啞吧或是聾子,或是五官四肢不全殘廢的人。而以卑亂尊,以長亂幼的惡行,更是敗壞了人倫綱常;在地獄要受苦一千五百劫,才能夠脫離地獄,投生為蛇或是老鼠;又再經過了一千五百劫,才能夠再得人身;或是在母親的胎中就死了,或是在嬰兒的時候就夭折了,畢竟不能夠享有長壽的福報,所以犯了邪淫的罪惡報應,實在是可悲啊!」

閨箴說:「婦人若是犯了邪淫的罪孽,終身都不可能洗清這個罪孽的,就算她有孝子慈孫,也不能夠替她洗清罪孽。所以淑女名媛,一定要守身如玉,不可以有半點的瑕疵犯行啊!倘若遇到了狂徒,當下就要嚴厲的拒絕,自然對方就不敢再進犯自己,這就是所謂的「香閨正氣」,連鬼神都會來照顧保護她啊!若是婦人淫亂,難道就沒有惡報了嗎?陰間的法律,是處罰她投生為豬或狗,以懲治她的罪,又豈只是在陽間遭人唾棄咒罵而已。這裡特別說出來,以做為婦人淫亂的警惕啊!」

【再論】

凡是人最容易失足的時候,就是在美艷當前,難以克制欲望衝動的那一剎那了;因為這個時候有三種魔;第一、當你眼睛看到的時候,對方妖艷的姿態,就攢到了心中;使得骨頭發熱,神識都飛騰起來,就像煙霧騰起火燄熾烈一樣,這就叫做火魔。而欲根開始發動,任督二脈暗中的開啟,就像堤防將要崩潰,急流就要衝出一樣,這就叫做水魔。而水火相互的烹煮,身體和魂魄互相的激盪,就像輪子不停的轉動,圓環沒有邊際一樣擴散,這就叫做風魔。這裡所講的三魔,也就是所謂的三關,要想斬三魔,過三關,沒有別的方法,就只有慧劍一把而已;也就是說,忍耐再忍耐啊!堅忍再堅忍啊!很忍再很忍啊!所以再怎麼的饑餓,也不能夠去吃那老虎吃的食物;再怎麼的口渴,也不能夠喝那有毒的酖酒,這就是忍的說法。當兩個人在互鬥時,彼此都拼命想要奪下對方手中的刀子,縱然是手流血了,也不肯放下手中的刀啊!而打敗仗的軍隊奪路逃命的時候,就是背後中了箭,也得忍痛不能夠回頭啊!這就是堅忍的說法。毒蛇螯了手,壯士立刻就拿刀斬斷了手腕;毒箭射中了身體,英雄立刻就忍耐疼痛刮骨去毒,這就是很忍的說法。在這千鈞一髮的關頭,能夠守得定,忍得過,就能夠感動天地鬼神,而自己的修持,也能夠功圓行滿了。若是一念的依迴猶豫,必定就會把持不定;而對方只是路邊的野花,轉眼就成空了;而自己因為犯了邪淫,卻從此被減除了壽命,減除了福祿,甚至因此而招致了殺身之禍;而且命中應該富貴的人,卻因此而轉變為貧賤之命了;命裡應該平安,卻因此而轉變成了災禍;命裡應該有兒子,卻因此而變成了絕嗣;本來希望能夠生下貴子賢孫,卻偏偏生下了下流的孩子;而且還有地獄的果報,來世的報應,畜生的報應,妻女淫亂的報應,子孫窮困的報應,與娼妓戲子的報應;這都只是因為自己片刻念頭的偏差,所招致無邊的災禍惡報啊!這是何等悲痛啊!怎麼敢不忍耐呢?怎麼敢不忍耐啊!

【再析】

遏止邪淫的行為,最有效的預防方法,就是做人家的父兄師長朋友,在平常的時候,就應該要教誨開導子弟,務必使子弟能夠深信因果;在暗室之中,做了虧心的事情,神明的眼睛,就如同電一般的看得清清楚楚;一個人若是對於禮法因果,和禍福的報應,能夠深信,絲毫都不懷疑,自然就會在接觸外境誘惑的時候,能夠猛然的省悟,立即的迴光反照,而不會做出茍且的事情了。

在風花雪月的場所中,失足的人實在是太多了啊!因此招致了半生的淪落而窮途潦倒一生;連看到自己的影子,都會感到慚愧惶恐;而又有幾個人能夠做到守持著正道不被污染呢?整天禁戒著自己不要淫慾,而淫慾之心,反而卻特別的熾盛;碰到別人,就說要減少慾望;而慾望的種子,卻更是滋長的厲害!如果還是放縱情慾而不悔改的話,那麼就即將要招致自己惡貫滿盈的後果了!又如果開始的時候迷惑,而最終能夠覺悟的話,那麼災殃就漸漸會離去,而福報也就會跟隨而來了。宋朝的謝上蔡先生說:「天的道理,必定會加禍於犯了邪淫的人,而不會加禍於已經懺悔改過的人。」這是真話啊!。

邪淫的罪報,既然是如此的嚴重,則預防邪淫的功德,與誘導邪淫的罪過,他們的報應自然就不會輕了;因此普願人人,都能夠吐舌上的青蓮,揮桌上的彩筆,表彰感應的道理事蹟,來救度超拔廣大迷惑的眾生啊!要輾轉的流通,互相的勸導;或是在大庭廣眾下,大聲的疾呼;或是在密室之中,苦口婆心的規勸;不要擔心別人的嘲笑,也不要迴避別人說我們迂腐;只要宛轉的勸導,必定能夠使聽的人大發深省而受益無窮啊!能夠這樣做的人,豈不是愛人以德,自求多福的君子嗎?

現代人的口業,沒有比喜好談論女人,述說淫穢的事情還要嚴重的了;而且還多方的揣摹相互研究,一人唱說而百人應和;每每因為說的人講的津津有味,於是使得聽的人就想要躍躍欲試。要知道邪淫的罪惡,和不為人知的隱私,實在關係到一個人終身的名譽和節操;所以偶然的講錯了一句話,就會產生無窮的災殃,而且觸犯天怒,莫此為甚啊!還不如常常說些貞潔和邪淫的果報,以扶助支持名教綱常,這樣可以獲福於天,豈不是更好嗎?

【嘉言九】

天戒錄說:「書寫印製誨淫的書籍,污染人心,壞了人的心術,這種人死後必定墮入無間地獄(俗稱阿鼻地獄),直到他所書寫印製的淫書消失滅盡了;和因為看了他寫的淫書而做惡的人,罪報也都受盡空掉了,他才能夠脫離地獄投生到別的地方。」

【嘉言十】

明朝袁了凡說:「蒐取淫穢的邪書,揭發別人的隱私和譭謗人家的文章、加以焚化的人;必定會有忠孝節義的子孫;而喜歡閱讀淫詞小說,和稱道述說淫書故事,以及家中藏有淫書淫畫的人,必定會有做娼妓和戲子的子孫啊!」

【附錄】

安士全書中的慾海迴狂篇,所記載各種戒淫的說法,條理分明,隨事的勸導禁戒;因為篇幅有限,所以謹節錄其中較為重要的部分於後,以供參考。

處女,待字閨中的時候,也是她一生名節的開始;若是喪失良心的人,壞了處女的名節,那麼她的父母和親戚,都會感到羞恥而臉上無光啊!即使是有人將她娶去,卻往往會敗露出來,她已經不是處女之身了,因而仍舊會被趕回娘家;所以常常會因此而羞愧氣憤,喪身隕命啊!縱使是結婚的時候,瞞騙了過去,但她的內心也會經常感到羞愧惶恐;因為大節已經虧了,就是經過了一千年,也是難以洗刷;所以凡是有良心的人,都應該要預先的痛戒啊!

寡婦守節,連鬼神都會對她欽佩尊敬,朝廷也會對她褒揚獎勵;若是破壞了她苦守的節操;那麼她本身和家人,都會感到沒臉見人;而她死去的丈夫,在九泉之下尤其是感到痛恨啊!自己不妨試試,將心比心設身處地的想想,就會感到寒心了!我們正應當要設法保全她的名節,使她成名全節,培植更厚的德行,豈徒只是不淫她而已啊!

婢女,難道她就不是處女嗎?自己的女兒,就想她要貞潔;而人家的女兒,就可以破壞她的貞潔嗎?女僕,她也是人家的妻子,自己的妻子,就想要她保有節操;而人家的妻子,難道就可以喪失她的節操嗎?人的富貴貧賤,固然是有所差別;然而每個人的名譽和節操,則是相同的重要;怎麼可以喪失良心,而嚴重的去觸犯如此的重罪呢?況且有些為人妻子的會因妒忌而鞭打婢女或女僕,甚至傷害了她們的生命;慓悍的僕人就會因此而反唇相譏,而背叛了主人;更糟的是父親和兒子,因為不知情而造成了父子聚麀(也就是亂倫),甚至哥哥和弟弟糊里糊塗的和同一個女子同床睡覺;或許因此而有了骨肉胞胎,但是因為沒有名分,而淪落為低賤的小妾;後人因為不知道這些的秘密,往往無知而又對她誤犯了邪行;他們之間,名義上雖然是主人和婢女的分別,但是事實上,卻有兄妹的血緣關係啊!這種傷風敗俗的行為,實在是不忍心說出來啊!為什麼總是有人以為婢僕的身分容易侵犯,而竟敢對她們做出奸淫的行為,卻全然不知道應該要禁戒的道理啊!

乳娘位列於八母的尊貴身分,而尼僧靜守在佛門莊嚴的淨地,若是冒犯了她們,尤其是造下了孽中之孽啊!現前所碰到的官司刑罰和災禍,還只算是輕微的呢?

怨女淫奔衝著自己而來,藉此機會而犯邪淫的,也是大有人在啊!切莫以為這是她主動的投懷送抱,若是拒絕了她,豈不是太不通人情了嗎?人若是在這個時候,能夠看得破,忍得過,那麼因此而累積的厚德,所成就的特殊品行,老天自然就會知道,不必刻意希望別人也知道啊!這就是善惡的關頭,禍福的界線,尤其是應該自我勉勵啊!

抱著妓女玩樂嬉戲,看起來似乎是沒有什麼罪過啊!然而卻落入了妓女的圈套之中,往往因此而敗家;導致父母拋棄了這個嫖妓的兒子,而親戚也會疏遠他,妻子更是憎恨他,就這樣的自絕於倫常之外,喪失了自己守身如玉的志節;一旦染上了性病,遍體生了毒瘡;眉毛也掉了,鼻子也爛了,甚至嚴重到體無完膚啊!有一位朋友,生殖器爛掉了,他說:「這就是我一時的狂興衝動,把持不住,落得終身腐刑,絕後傷身,我今天就是哭泣後悔,也都來不及了啊!」又有一位安徽人,因為染上了性病,遍體都長滿毒瘡,他生了一個兒子,全身赤紅沒有皮膚,無法養活就死了。唉!有人說:「嫖妓並不會傷害到陰德。」這是罪語啊!誰知卻和遭到冥譴的人沒有兩樣!希望大家要切戒啊!切戒!

男子行邪淫,也就是同性戀,有六種不可以的道理:這種同性戀的行為,實在是淫穢不堪,有損顏面傷身敗德啊!恭敬心既然喪失了,羞恥心也就沒有了,這是一不可啊!拋棄了自己的結髮妻子,卻去伺候寵愛那位少年,違背天地陰陽自然的道理,導致好惡有了偏差,這是二不可啊!這一類人的行為,非常的輕佻,而且又不檢點;甚至還會竊玉偷香,染污了家中的女子,這是三不可啊!舉頭三尺高,決定有神明,神明對於這種同性戀污穢邪淫的行為,會感到瞋怒,所以降下的懲罰一定不輕,這是四不可啊!王法有明文的規定,嚴懲雞姦的行為;而且姦又近於殺,容易觸動殺機而喪失了寶貴的生命,這是五不可啊!並不是為了要傳宗接代,隨意的妄自泄精,這種的行為愚蠢到了極點,只是加速的傷害自己的生命而已,這是六不可啊!

普勸世人,沒有犯過邪淫的人,一定要認真的把持住,避免凶災,趨向吉祥,終身守著不二色的禁戒,也就是除了自己的妻子,絕對不和他人發生性關係。若是已經犯了邪淫的人,就更應該急速認真的改過,而且還要大行善事,刻印戒淫的書籍,廣泛的勸戒世人,以贖從前所犯的罪孽,這樣才能夠轉禍為福啊!

從前安徽桐城的姚廷若,刻送發誓戒除邪淫的宣傳單,他這樣的寫著:「百善孝為先,萬惡淫為首;人之所以異於禽獸的,就是在於他的存心了;雁子雖是飛鳥,尚且不會亂群;人類秉有四德,怎可不如禽獸;因此用來依歸,發誓戒除邪淫;倘若萌起邪念,必定禍及其身;若是犯了此戒,必會禍延子孫;惟願大慈大悲,哀憐證此盟誓;護持默默保佑,期求保我生生。」凡是領受此單的人,糾合幾個同志,另外用紙寫此十八句;並且寫下自己的住址、籍貫,各自的簽名蓋章或蓋指紋,在斗尊的前面,或文昌帝君、關聖帝君的前面,或是一切諸佛菩薩聖像之前,發誓焚化此誓單,永遠守戒不可忘,這樣的每年一證;同志幾人發誓守戒之後,立即的捐款刻印這張誓戒單一萬張布施送人,使得這個美好的方法能夠流傳不絕;在誓戒單的後面,還必須要附上幾條格言和果報的例子,以便警惕世人。

故事一:

貴溪有位讀書人,每次考試都不中;不知原因在那裡,就去乞求張真人,焚香伏章查天榜;神明於是批示說:「此位讀書人,命裡有功名;因為盜嬸故,功名被奪除。」張真人伏章查榜完畢之後,就起身告訴讀書人,神明說他考不中的原因;讀書人聽了之後就說:「我並沒有冒犯我的嬸嬸啊!」於是他就寫了篇疏,向神明申訴,為自己辯白。神明又再次的批示說:「雖然你沒有冒犯嬸嬸的行為,但是你卻有冒犯嬸嬸的念頭啊!」讀書人此時感到非常的慚愧,而且後悔莫及。因為在他少年的時候,見到嬸嬸貌美動人,因此而動了一個邪念的緣故啊!

故事二:

明朝正德年間,有位讀書人,名叫趙永貞,他在少年的時候,曾經遇到一位異人告訴他說:「你二十三歲的時候,必定會考中功名。」等到他廿三歲那年參加鄉試,文章寫得極好,主考官早已經決定選中他的文章好幾天了;不料到了後場的考試,他卻是連連的失誤,結果沒有考中。趙永貞的心中,感到非常的難過;因此就向文昌帝君祈求託夢,告訴他不中的原因;文昌帝君就說:「你原本可以考中今年的鄉試,但是因為你近來調戲你家的婢女,引誘鄰居的女兒,雖然都沒有成姦;然而你的起心顛倒,意淫纏綿不斷,心地日益的轉暗;所以你命中原有的功名,因此而被消除了。」永貞聽了帝君的解說,痛哭流涕,發誓並決心改過,大做善事;於是就刻印戒淫的善書,以警醒世人;結果在下次的鄉試中,永貞果然考中了解元,做官做到了藩憲。

故事三:

李登在十八歲的時候,就考中鄉試的解元,但是此後一直到五十歲,卻都無法考取進士;李登就去拜訪葉靖法師,請問其中的原因?葉法師便替他叩問文昌帝君指示,文帝就命神吏拿李登的官籍給法師過目,上面寫著:「李登出生時,天帝賜玉印,十八中解元,十九作狀元,五十二歲官拜右丞相;因為十八歲考中解元之後,暗中偷窺了鄰家的女兒洗澡,因此功名延遲了十年,而且還被降了二甲;又因為侵占哥哥李豐房屋的地產,功名又延後了十年,而且還被降了三甲;又因為奸淫一位鄭姓的良家婦女,功名又延後了十年(前後合計已經被罰慢了卅年);現在又奸淫了鄰居的女兒,真是造惡不斷不知悔改,上天已經削去了他的功名,因此李登終身都不會再考中功名啊!」葉法師就把這些話告訴了李登,李登因而抱恨慚愧而死。

【再析】

唉!祖父積德不知道要積多少年,才得以出了一個狀元宰相的兒孫啊!李登卻是自己作孽,把自己狀元宰相的功名,都削除盡了,真是辜負了天恩,辜負了祖宗;而且把歡樂看作最重要,功名富貴靠一邊,根本不當一回事;竟然以隱微少許的淫橫,喪失掉自己原本許許多多的福祿,真是悲哀啊!于鐵樵先生說:「就算你是狀元宰相的命,也是不難一筆削盡啊!」況且不是狀元宰相的命,那就更不必說了。

【附註】

水滸傳的作者施耐庵,在書中寫了許多助長邪淫、偷盜和殺生的情節,極盡的誨盜誨淫;結果施耐庵的兒子、孫子、曾孫,生下來全都是啞巴。西廂記的作者王實甫,善於描寫男女偷情私會的情形,導致許多人看了西廂記,就起了邪思淫念;結果書還沒有寫完成,王實甫自己就已經無法克制,嚼舌而死了。而唐朝的詩人元稹,見到表妹崔鶯鶯長的美若天仙,就想娶她為妻,卻遭到拒絕,元稹竟然因為憤怒而寫了「會真記」這本書,虛構他表妹和人偷情,毀謗崔鶯鶯的名節,致使崔鶯鶯蒙垢千秋,而且又導致了後世的讀者學習偷情私會,結果元稹死的時候痛苦萬分;而且死了之後,他的屍體還慘遭雷電焚燒的報應。

另外宋朝的詩人黃山谷,喜歡寫一些冶艷的詩詞,有一次,他和畫馬名家李伯時,一同去拜謁圓通秀禪師;秀禪師先勸戒李伯時說:「不宜將一生的心力都用在畫馬上面,倘若你的心念,念念都是馬身,只怕來世就會墮落,投胎做馬去了啊!」黃山谷聽了發笑,秀禪師就呵斥他:「你不要取笑別人。」山谷便說:「難道我也會墮入馬腹嗎?」禪師說:「伯時他念馬,墮落馬身,也只是他個人的事情;但是你所寫的淫色艷詞,卻是挑動了天下許多人的淫心,害了多少人貞節不保,這種的罪過,何止是墮入了馬腹而已,恐怕泥犁地獄正等著你去受刑呢!」秀禪師是當時有名的得道高僧,黃山谷聽了禪師的訓誡之後,既驚恐又慚愧,從此就絕筆,再也不寫冶艷詩詞了。

故事四:

唐朝的時候,有位御史名叫李儼,有一次奉了朝廷的命令出使廣東,途中忽然遇到了一隻老虎,跳入了草叢中,並且還用人語向他說道:「唉啊!我差一點就傷到了我的老朋友啊!」李儼說:「這個聲音怎樣那麼像和我同榜,一同考取功名的同學李微的聲音啊!」老虎就說:「自從我們離別之後,已經很久沒再見面了。」彼此談起從前交往的情形,都感覺到非常的熟悉。李儼就問老虎說:「李微,你怎麼會變成老虎呢?」老虎說:「有一天我在靜坐的時候,忽然聽到門外有呼呼做響的聲音,忽然之間我便發狂變成了老虎的形狀,今天見到了老朋友,叫我怎麼能不悲傷啊!」李儼就問李微:「你生平有沒有做了什麼遺恨的事情呢?」李微答道:「我曾經在南陽的郊外,奸淫了一位寡婦;結果被她的家人發覺了,就偷偷的設計要謀害我;於是我就乘著酒醉的時候,把她全家都殺光了,這就是我生平最遺恨的事情啊!」老虎說完之後,就大吼而去。

故事五:

滌陽縣人王勤政,與鄰居的婦人有奸情,並且彼此約好準備私奔;但是王勤政怕被她的丈夫發現追趕而至;不料該婦人竟然因此而殺害了丈夫;王勤政聽了十分的驚駭,立刻就獨自的逃跑了;一口氣就逃到了七十里外的江山縣,還自以為:「我已經逃得很遠了,可以脫身遠離災禍了吧!」這時候王勤政感到肚子很餓,就走進了一家飯店準備吃飯;誰知道店主竟然為他準備了兩人用的飯菜,王勤政就問店主說:「我只是一個人吃飯,為何你準備兩人份的食物呢?」店主說:「剛才我見到有一位跟隨在你身旁的披髮男子,難道你們不是兩個人嗎?」王勤政聽店主這麼一說,知道這個怨鬼已經跟隨在自己的身旁了,於是就到官府自首;王勤政與鄰婦,就在同一時間伏法受死。

故事六:

張寶在擔任四川成都知府的時候,見到了華陽縣李尉的妻子,十分的美艷動人,堪稱為「四川第一美女」,張寶就想將她佔為己有,於是就𑢞託了許多人,秘密的告知李尉妻子他的一片痴心;久而久之,李尉的妻子也動了心;這時候,正巧李尉收人贓款的事蹟敗露了,於是張寶立刻就向朝廷彈劾李尉,並且將李尉流放到嶺外;李尉就在被流放嶺外的路上死去了。張寶便用重金賄賂李尉的母親,就將李尉的妻子強娶過門,達成了他佔有別人妻子的心願;娶過門之後,張寶便和她歡樂不捨;但是過沒多久,該婦就生了病,精神恍惚,見到李尉的魂影跟在她的身旁,不久她就病死了;該婦在病死之前曾對張寶說:「我很感謝您對我那麼好,所以不敢不向您報告,我的前夫李尉,已經向天帝訴冤,很快的就要來取你的性命了;你只要深居府內不出門,他就未必能夠抓到您;但是只要您一出門,就必定會被他抓到啊!」婦人說完之後就死了。過沒多久,張寶也就生病了,因為他牢記著婦人在臨終前對他的警告,因此就防範的非常嚴密,不敢出門;有一天黃昏的時候,張寶坐在堂上,遠遠的見到堂門外邊有一紅袖在向他招手,他恍惚以為是李尉的妻子,就急忙的下堂步出門外,卻撞見了李尉的冤魂;於是就被李尉的冤魂抓著痛打一頓,而且李尉還邊打邊罵他說:「張寶,你這個賊子,我若是不用紅袖向你招搖,你那肯出來啊!」過了一會兒;張寶的鼻子出血,和他家人說出了剛才的情形之後,就死了。

故事七:

唐朝的節度使嚴武,年輕的時候和一位軍官是鄰居,見到軍官的女兒十分的美麗,就千方百計的引誘,結果兩人一起私奔逃走;軍官就到京城,向朝廷具狀控告嚴武,朝廷於是便頒下詔書追捕嚴武。嚴武害怕自己會被判罪,就把軍官的女兒殺掉,毀屍滅跡;後來嚴武逃往四川,忽然就生了病,見到軍官的女兒站在他的面前指責他說:「我和你一起私奔,固然是我失德;但是我並沒有辜負你啊!縱然你害怕會被判罪,為何不捨棄我離開呢?而你卻竟然把我殺害,你實在是太殘忍了啊!我已經向陰司訴冤,明天就要向你報仇了。」嚴武聽了是又慚愧又害怕,就向她懇求饒命。但是到了第二天的早晨,嚴武果然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唉!嚴武在這個時候,節度使的威權,卻是絲毫也用不上啊!現在的人,動不動就要尋死,怎麼知道一死之後,恩情就變成了仇恨,而且是怨怨相報,無止無休啊!

故事八:

明朝晉江人許兆馨是戊午年中舉的舉人;有一次,他在前往福寧州拜謁他的老師,偶然路過了一座尼寺,喜歡上一位年輕的女尼,便依靠著自己的權勢,強行奸淫;第二天,許兆馨竟忽然咬斷了自己的舌頭而死。另外晉江人王武,文章寫的很好,而且也頗有名氣;有一天,王武帶了酒,到承天寺去喝,進入藏經堂裡面,見到一位少年沙彌,端坐在那裡看經,王武就強迫命令他喝酒,沙彌不肯,王武就摟抱調戲捉弄他。王武回到家中的第三天,忽然就打自己的嘴巴,自己罵自己,咬斷了舌頭,血流滿地而死。

【再析】

許兆馨、王武這兩個人的死,只是現世的報應而已,而他們真正的果報,卻是在地獄啊!

故事九:

從前有一個人,生平作惡多端;他的親戚有一天晚上借住在他家中,聽到有兩個人在說話,一人說:「這家的主人惡貫滿盈,應當受報了啊!」另一人說:「這家的主人,是不是要受絕子絕孫的報應呢?」這人回答說:「這個報應太重了!」另一人又說:「那麼是不是要受火災的報應呢?」這人回答說:「這個報應又太輕了!」另一人說:「喔!那就是王小小了!」這人回答說:「對了,就是王小小了!」這位借住的親戚,聽到了這些話覺得頗為訝異,也不知道其中的緣故。後來經過了幾年,這家的主人迷戀上一位名叫王小小的妓女,並且還把她娶回家中,對她百般的依順,言聽計從;果然就被王小小離間了他的骨肉親情,耗盡了他的家產而死。

故事十:

有位叫行蘊的僧人,有一次他見到了蓮花,忽然動了淫慾的想法;當天晚上,就有一位婦人來敲他的門;行蘊打開門看,見到門外站了一位女子,而且還帶了一位丫環,並且自稱道:「我是蓮花娘子。」而這位女子,容光照人,極為美麗,行蘊見了十分的高興,就與她情意纏綿的談起話來。一會兒,蠟燭就熄滅了;隔壁的侍者聽到行蘊叫苦的聲音;和女子厲聲的對他說道:「你為什麼妄起淫心,假若我真的是女子,也不會肯跟你茍合啊!」侍者聽到之後,就立刻跑去邀集寺裡其他的僧眾趕來,大家合力破門而入;只看到了兩位夜叉,而行蘊已經身首異處了啊!

【結語】

以上所編列敘述禍淫的公案,以貴溪讀書人這個公案為首,正是闡明了太上所說的「起心私之」的微言大意啊!就是勸人要在開始的時候,就要心存敬畏;在眼見心動的時候,更是要認真吃緊的把持住啊!而這裡講到行蘊的這條公案,則又不是見色起心,而是沒頭沒腦的以意造象,就像是不蜃而樓,無海而市;這種幽昧虛幻的意惡,簡直就是自討苦吃自尋死路啊!最後終於被夜叉找上門來殺害,這種凶魔的奇禍,簡直是太殘酷太慘痛了啊!看到行蘊的這個公案,誰不感到心寒膽戰呢?所以用他來做為結論,這是有很深的意思在裡面啊!請大家要仔細的想想!

以上所說的故事,都是犯了邪淫所得到慘痛酷毒的報應;接下來要講的則是戒淫和懺悔淫孽所得到的福善果報。

故事一:

唐皋少年的時候,就奮發向上努力讀書;有一天晚上,他正在書房燈下苦讀的時候,有一位美麗的少女,竟然情不自禁的想要調戲挑逗他,將他書房的紙窗搯破;唐皋就馬上將紙窗補好,並且還在紙窗上面題詩說道:「搯破紙窗容易補,損人陰德最難修。」這件事情過了之後,有一天黃昏的時候,有位出家人經過唐皋家的門前,見到門上掛有一個狀元匾,左右懸有兩盞燈,燈上題有兩行詩,就是唐皋題在紙窗上的詩;出家人感到十分的奇怪,就問唐皋原因。後來唐皋果然大魁天下,考中了狀元。

故事二:

汪天輿曾經遇到一位異人替他看相說道:「你的相貌似羅漢,不但無子且不壽。」汪天輿聽了之後,於是就不再看重錢財,喜歡布施行善了。有一天,他到清江浦作客;主人的妻子年輕美麗,見到他風度翩翩,私下就偷偷的來到他住的房間,而汪天輿卻緊閉著房門不讓她進來,並且隔著房門對她說:「我怎麼能夠壞了你的名節呢?」婦人聽了之後,立刻覺得非常的慚愧,就離去了。後來汪天輿又遇到那位曾經替他看過相的異人對他說:「你到底積了什麼陰德啊!你的相貌忽然變了,我看你應當會生貴子,而且你可以活到八十多歲。」後來汪天輿果然如相士所言,生了一個顯貴的兒子,而且自己也活到了八十多歲。

【再析】

我們觀察往昔的賢人,他們能夠拒絕來奔,投懷送抱的女子;有的是得力於一個恕字,也就是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;有的是畏懼有損自己的陰德,唯恐犯了之後,會損福折壽;他們的學問雖然或有不同的地方,然而卻同是合乎天理之正、人心之安;這對於當事人雙方,都是兩全其美的方法啊!當此之時,福至心靈,那種的快樂,就像是已經飛登上了青雲一樣,不必等到福報到來之後,才感到快樂啊!然而拒絕奔女的方法也不一樣,必須要預先的詳細了解,而後真正遇上的時候,才不會被迷惑。凡是被人當面嚴詞呵斥拒絕的奔女,立即知難而退的,固然是很多;但卻也有被拒絕而不肯退的例子啊!例如陸容就用推託自己有病尚未痊癒,以拖延改期的方法來拒絕;倘使當時可以開門離去,則曹芬的立即離開而住到別的地方,也能算是善於應付了。又有以死來要脅的,例如茅鹿門拒絕來奔的婢女,婢女就說:「你若是不肯答應,我只有死路一條。」而茅鹿門仍然不為所動;也有整夜拒絕,而來投懷送抱的女子,卻是仍然不肯離去的事情,例如陳醫生連說不可不可,於是自己就推開窗門,整個晚上都站在庭院外面,發誓絕不做出茍且的行為。並且還有堅決拒絕百兩黃金贈與的誘惑,也絕不肯與對方茍合的例子。如此清高的道德,英明的決斷,都是值得我們效法的啊!若是房門已經關閉了,而女子仍然守在門外等候,這時候一定不可以開門啊!到了第二天早上,自己就要託故辭行回家,而對方若仍然招請自己回來,也絕對不可以再回來啊!然而必須要終身都不說出此事,雖然是自己的妻子,也不可以使她知道這件事情,這樣才算是盛德的君子。從此而考中功名,官位顯要,光宗耀祖福澤子孫;與用其他的方法積功累德來獲得,其間難易的程度,相差很大很大啊!

故事三:

從前浙江有位指揮使,聘請了一位老師到家中教孩子讀書;老師有一次得了風寒病,要發出汗來病才會好;指揮使就要兒子拿被子給老師蓋;結果被子裡面剛巧誤捲了夫人的一隻鞋;老師病好之後,就把被子送還,而挾在被子裡的鞋子,就落在蓆子的旁邊,老師和指揮使的兒子都沒有發現,但是卻被指揮使看到了;指揮使就懷疑自己的妻子與兒子的老師有奸情,而妻子不承認而且很不服氣;指揮使就派遣婢女,假託妻子的吩咐,邀請老師一敘;老師聽了非常的生氣,而且還責罵婢女;指揮使隨後又再強迫妻子親自前往,而自己則手裡拿著利刃躲在門邊,等候老師開門;這時候,老師拒絕開門,並且對夫人說道:「承蒙您先生看得起我,請我來教你們的孩子念書,我怎麼可以做出這種不道德的事情啊!」老師始終堅持不肯開門;第二天清晨,老師就藉故向指揮使辭行,說不能再教孩子讀書了;指揮使就對老師說:「先生,您真是一位正人君子啊!」於是就說出了事情的真相,向老師道歉,並且誠懇的慰留老師。那一年,老師就考取了功名。

故事四:

餘干陳醫生,醫術頗為精良,有位窮人病得快要死了,陳醫生將他醫好了,也不希求他回報。後來有一天傍晚,路過他家,他就請陳醫生在家裡過夜;他的母親就對媳婦說:「你的丈夫是他救活的啊!你何不陪他睡一晚,以報答他的恩德呢?」媳婦聽了婆婆的話,只好唯唯的答應;到了夜裡,就到陳醫生的房裡;陳醫生拒絕她說:「你婆婆不會同意你這麼做的啊!」媳婦說:「可是這是我婆婆的意思啊!」陳醫生又說:「但你丈夫是不會同意你這麼做啊!」媳婦說:「丈夫的命是您救活的,所以我不需要他的同意啊!」陳醫生說:「不可以這麼做。」媳婦就強迫他,陳醫生接連的說:「不可不可。」於是就坐著等到天亮,並且拿起筆在桌上連續寫下了不可二字,後來陳醫生幾乎快要不能把持了,又再大聲的說:「不可二字實在是太難了啊!」於是就推開了窗門,站到庭院外面去;等到天亮之後才離開。後來陳醫生的兒子去求取功名,主考官正要刷棄不錄取陳醫生兒子的文章;忽然聽到空中傳來「不可」的呼聲,因此就再看試卷一遍;正又準備要刷棄不錄取的時候,又聽到了空中傳來「不可不可」連續的呼聲,最後主考官又再閱了這份試卷一遍,還是決定刷棄不予錄取;忽然又聽到空中傳來很大的呼聲說:「不可二字實在是太難了啊!」並且呼聲連續不斷,主考官因此而錄取了陳醫生的兒子;後來陳醫生的兒子,又考中了進士。

【再析】

以上所說的都是立心不私的公案,然而缺少了天理與人欲交戰的公案,所以才敘述這一件堅持於將亂的公案,以做為後世的榜樣。

故事五:

金華人齊旺,到了五十歲,都還沒有兒子,相士說:「你的臉上有惡氣,必定做了虧心事。」齊旺說:「我在年輕的時候,曾經犯了邪淫,在別人看不到的隱密處所奸淫了別人的妻女。」相士驚駭的說道:「犯了這種的罪孽,應該是要絕子絕孫的啊!要知道邪淫的罪孽,最難懺悔了,必定要積有大善,才可以挽回天心啊!」齊旺因此而改過懺悔;開始的第一年,別人要做善事,他就樂於布施,而且絕不吝嗇;相士說:「你做的還不夠啊!」再過了一年,凡是遇到了難做的善事,齊旺都第一個捐錢,而且所捐都超過一半以上,相士說:「你做的還是不夠啊!」第三年的時候,齊旺就獨力的行善,不肯讓人了。相士說:「你臉上的陰𖏵紋已經現了出來,你不必再擔心沒有兒子了。」齊旺後來果然生出了一個兒子,齊旺到了七十歲的時候,還能夠抱孫子玩呢!

故事六:

明朝的呂青,平日喜好談論淫穢之事,和偷看婦女;他到了卅歲的時候,家裡貧窮到了極點,兩個兒子相繼的死去;有一天,呂青忽然暴斃,見到了祖父很生氣的對他說:「我們家兩代積善,你命中該發巨萬的財富,沒想到你心愛美色,口眼都在造孽,福報都快要折盡了;我恐怕你會真的去犯邪淫的惡事,那麼我們呂家的後嗣,就沒有指望了;所以我才哀求懇請冥王,把你拘到陰曹地府來看一看,你便會知道利害了啊!」呂青說:「聽說奸淫別人的妻女,會得到絕嗣的報應,事實上我也很害怕會得到這個報應,所以我未曾犯過啊!」旁邊一位冥官說道:「豈只是絕嗣而已啊!」如果是女子主動來勾引,而自己就順水推舟不推辭;這個罪孽,就是只有絕嗣的報應;若是自己引誘逼迫人家,以及屢屢再犯的人;破害別人的倫常,使人家墮胎殺子殺丈夫,這些都是何等的大罪,豈只是絕嗣而已呢?對於邪淫的罪惡,在陽世間的法律處分太寬,但是陰間的法律卻是最嚴;凡是人一動了邪淫的慾念,三尸神就會自首,灶君和城隍,就會據實的申奏;如果祂們隱匿或是漏掉,便是大過啊!你試看今天的發落,便知道了。過了一會兒,鬼卒們就帶了許多犯過邪淫罪惡的犯人來到殿前,他們都帶著枷鎖跪在地上,冥王厲聲的吩咐道:「某人變乞丐瘋啞,某人變娼妓眼瞎,某人兩世為牛,某人十世為豬。」冥王吩咐完畢,鬼卒就押他們出去投胎。呂青看了嚇得毛骨悚然;冥官說:「還有比這個更嚴重的呢!你千萬不要貪圖片刻的歡情,失去了人身;應該要避色如同避箭一般,而且要刻印文章勸世啊!」沒一會兒,冥王就把呂青放回陽間;呂青就刻印遊冥錄一萬張,以警惕世人,而且盡力的行善;到了四十歲的時候,連續生了兩個兒子,而且家財萬貫,非常的富有;呂青於是就決定避絕塵緣,往南海修道去了。這是呂青的同鄉蔡菁,為他所作的記。

【結語】

以上所述的兩個公案,都是懺悔邪淫所獲得的善報,作為已經失足過的人,堅定他們的悔過之心,這也是轉禍為福的方法啊!唉!淫,這個孽,不是用筆和言語就能夠寫盡說盡的啊!惟有每天盼望:無論是聰明的人,還是愚笨的人;未曾犯過的人,或是已經犯過的人;各自的深思反省,及早發現自己的天良,也就可以了啊!

負他貨財,願他身死。

【解釋】

負欠他人的貨物錢財,不想償還;反而願他死掉,就可以不用還了。

【分析】

負,是缺乏的時候,借來急用;日子久了之後便不願償還了,如此一來就辜負他人借給我用的恩德。中誡經說:「負欠他人的錢財貨物,目前還沒能夠償還的話,應該要牢記心中,經常的想,要如何的還給人家才對;若是為了想不償還,反而願意他人身死,以滅除掉自己欠債的事實,這種的存心,現在便是豺狼,來世決定難逃做狗做馬償還的果報,這豈不是愚笨到了極點嗎?」

故事一:

白元通欠楊筠四千五百文的錢,楊筠屢次的向白元通催討;但是白元通始終都沒有還。後來楊筠的家中,生下了一隻驢,而這隻驢卻忽然的說了人話,牠說:「我是白元通,因為欠了你家四千五百文的錢,而變成了今天這個驢子的樣子啊!現在西市賣驢子的店家,也欠了我的錢,剛好也是四千五百文,你們趕快把我賣給他,這樣我欠你們家的債,便可以了了啊!」楊筠的兒子聽了之後,就照著去做,而驢子賣到賣驢店之後,兩天就死了。

故事二:

漢朝的閻敞,在郡衙裡面擔任郡掾的官職;當時的太守名叫第五常,因為有事被朝廷徵召,就把他積存的薪俸一百卅萬,寄放在閻敞那裡,拜託閻敞代為保管,閻敞就將這些錢埋了起來;後來第五常臨死之前,就把他惟一才九歲的孫子,召到身旁,告訴孫子說:「我有三十萬的錢,寄放在郡掾閻敞那裡。」孫子長大之後,就去拜見閻敞,請求閻敞將祖父寄放的錢還給他。閻敞見到了第五常的孫子,又悲又喜,就立即取出錢來還給他;而且當時封存的標識,還是一模一樣,並沒有打開過。孫子點收之後說:「我祖父說只有三十萬的錢,而現在卻有一百卅萬,這個多出來的一百萬,我不敢拿。」閻敞說:「你祖父應是在病危的時候說錯了啊!你就不必懷疑了。」說完之後,就把錢全部還給了第五常的孫子。後來閻敞升官,做到了刺史。

干求不遂,便生咒恨。

【解釋】

凡是向別人懇求拜託的事情,若是不能夠遂心如意,就發生了咒罵怨恨。

【分析】

君子能夠通達道理,而且樂天知命;因此不會隨便的向別人干懇求託;如果輕易的向人懇求拜託,就已經不是正人君子了;倘使向人請託,而不能夠遂心如意,也只該自己好好的反省;若是因此而咒罵仇恨對方,那就真的成為十足的小人了。

故事:

宋朝有位盧某,乘著黑夜,拿了一百兩的黃金,送給當時的宰相王旦,請求王旦幫助他獲得江淮發運的職位;王旦對他說:「你的才能尚不足以擔當這項職務,雖然我們是朋友,但是我不敢以私廢公啊!」盧先生聽了王旦的話,感到不好意思,就帶著黃金離開了宰相府。從此之後,他每天黃昏的時候都在焚燒咒語,希望王旦早死。有天晚上,他夢到神明呵叱他說:「王旦忠心為國,你卻咒他早死,上帝因此降罪,很快就要處罰你了。」果然沒有幾天,盧某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于鐵樵先生說:「向別人請託,我的情況雖然是非常的迫切,然而我所請託的人,或許因為他的力量有所不及,或是情勢上有所不便;則所請託的事情,十件就有九件不能成功,而成功的只有一件,這也是情理之常;若是因此而妄生咒罵,怨恨對方,對方豈會因為我的咒罵怨恨而一改常態,反過來體諒幫助我?這只是徒然的增加自己的煩惱障啊!這種人不但不知道天命,而且也不懂得人情世故啊!」

宋朝的謝良佐說:「世上的萬事萬物,事實上都有它的定數;人力是計較不得的,我生平不曾向別人請託過任何的事情,也未曾向政府的重要官員,寫過一封的信;有人就勸我要這樣做,才有機會升官,我就對他說:『他怎麼能夠陞我的官呢?我若是升官,也是因為我有官命啊!』」

宋朝的范忠宣說:「人雖然是至為愚笨,但是當他責備別人的時候,則顯得十分的聰明;人雖然至為聰明,但是當他原諒自己的時候,則顯得十分的昏庸;要知道,人若是能夠以責備別人的心,來責備自己;以寬恕自己的心來寬恕別人;那麼成聖成賢,也不怕做不到啊!」凡是請託他人不遂,便心生咒恨的人,應該要好好反覆的想想,兩位先生所說的話啊!

見他失便,便說他過。

【解釋】

看見他人有失便不得意的事情,便說這是他平日的過惡,所召來的惡報。

【分析】

失便就是碰到做不成的事情,處在不得志的境地。天下的事情與境地,本來就是失敗容易成功難,逆境多而順境少啊!或是時運不濟,所行不順;或是偶然犯了過失錯誤,想改過後悔也來不及了;唉!世事艱難,成功不易,古今都有這種的感慨!然而卻有一種人,不近人情;平日的時候,喜歡為了好面子而交往,然而在朋友遇到了困難,或是遭到了失敗,他就每每置身於事外,而且還在旁邊譏笑掣肘的說:「這全都是他自己不對所造成的!」唉!請這種人要仔細的反省,難道自己生平,從來不曾做錯過一件事情嗎?

故事:

明朝的時候,漢州人王生,平時喜歡指摘別人的過失,他的鄰居有人死了兒子,王生就指責鄰居說:「就是因為你造孽,才會有此報應啊!」沒多久,王生生了兩個兒子,但卻都生病夭折了。鄰居就反過來譏笑他說:「我想你造的孽比我還要更嚴重,才會兩個兒子都死掉啊!」又王生的族兄,歲考的成績列為四等,王生也指責族兄說:「你的文章太荒謬,那有希望優取呢!」不到一年,王生也參加了科考,成績竟然列在了五等,族兄反而譏笑他說:「想必我的族弟,文章寫的比我還要更荒謬,才會被列為五等啊!」

【再析】

管仲說:「我曾經與鮑叔共同謀事,然而我卻變得更加窮困,但是鮑叔並不認為我愚笨啊!因為他知道時機有利有不利啊!我曾經三次出任做官,卻三次都被君王驅逐出走;而鮑叔並不以為我不肖,因為他知道我是遭時不遇無法施展抱負啊!」由此觀之,則古代的豪傑,也往往會有失便之處啊!所珍貴的是,能夠有位知己的朋友,在自己困窮的時候,在旁鼓勵慰勉;怎能在別人稍有挫敗時,就乘機落井下石打擊別人呢?這種人不但已經失去朋友應該相互憐惜的道義,而且也違背了彼此應該要互相扶持策勉的仁心;這種人幸災樂禍,不仁不義,所以他必定會招來災難,惹禍上身啊!

見他體相不具而笑之。

【解釋】

見到他人四體殘缺,或是形象醜陋,不哀憐矜愍保護,反而加以譏笑。

【分析】

一個人肢體殘缺,形相醜陋,若不是他生前造了惡業,就是他父母所遺留下來的災殃;遇到了這種人,應當要哀憐矜愍保護,怎麼忍心去譏笑他們呢?況且一個人能否成功立業,是在乎他的器識,而不是在乎他的身體相貌。周勃雖然有口吃的毛病,卻作到了宰相;晏子雖然是身材矮小,卻能夠顯明君王;像這種例子,記載在史冊上,可以說是不勝枚舉。而且體相不具的人,往往會感到自恨;若是因此而笑他,那就犯了人家的忌諱;齊頃公的母親因為笑了卻克,齊國因而遭到攻伐;平原君所愛的美人,因為笑了一位兩腳殘廢的人而被殺;另外在趙縣有一個人,因為笑孟嘗君為眇小的丈夫而被殺,這些都是前車之鑑,可以作為我們的借鏡啊!

佛經上講到有等同種類的果報,意思是說:人生在世,若是心術不端,後世生生就會形體不全,口歪眼斜,四肢殘缺;這就是說前生造作惡業,所以造成了今生的體相不具啊!所以人在起心動念的時候,怎麼能夠不戒慎恐懼,而讓自己的心念,流入了邪僻的想法呢?

道藏要略說道:「夫婦間的房事,有很多的禁忌;尤其是在天候節氣變化的時候,更是嚴重。例如在春分的前三日,天雷將要發聲,節氣正在轉換,倘若在這個時候,不戒禁房事的話;那麼生了孩子,也是體相難全,而且必定會有凶災;因為夫婦在這個時候行房,褻瀆了天威啊!」這是說為人父母,因為房事不謹慎,而導致了子女的形體殘缺不全啊!

故事一:

唐朝的大臣盧杞,他的臉色又青又藍;郭子儀有一次生了病,朝廷的百官到郭府探病慰安的人接踵而至,因此郭子儀的姬妾侍女全都出來,與來訪的官員相見,而郭子儀則未加以禁阻;但是等到盧杞到的時候,郭子儀就把所有的姬妾侍女屏退,告誡她們不准出來;有人就問他:「這是什麼原因呢?」郭子儀說:「盧杞的相貌醜陋,心地陰險,婦女們見到他,必定會笑他;那天他若是掌權,那麼我的家人必會遭殃,被他殺光了啊!」後來盧杞果然當上了宰相,當時凡是曾經得罪過他的人,他都是有仇必報;只有郭子儀的家人竟然無恙,沒有遭到盧杞的報復。

故事二:

侯元功長得很醜,他剛考取了鄉試,而別人因為他的年齡較大,而且長得又醜,而不知道要尊敬他;又輕薄的人,就把他的長相畫在風箏的上面,並且還拿了風箏到外面去放;侯元功看到了不但不生氣,反而笑著在風箏上面題字說道:「未遇行藏誰肯信,如今方表名蹤;無端良匠畫形容,當風輕借力,一舉入高空,纔得吹歔身漸穩,只疑赴蟾宮;雨餘時候夕陽紅,幾人平地上,看我紫霄中。」而侯元功就在那年考取了功名,後來官做到了宰相。他家鄉的人都覺得很慚愧,而不敢面見他。

【再析】

于鐵樵先生說:「人生下來的身體相貌,本來就是無可依恃的啊!彎腰駝背殘廢生病,都是不可預先知道的事情;當美麗的眼睛被刺到之後,就會瞎掉,靈敏的雙腳被折斷之後,就變成了跛子。曾子曾在臨終之前,召他的弟子到床前說道:「你們掀開被子看看我的腳和手吧!詩經上說道:『要小心謹慎啊!對於身體的愛護就好比是走近了深潭旁邊,又或當作是踩在薄冰的上面一樣的小心。』從此以後,我才知道可以免於毀傷身體了啊!」曾子的話提醒了我們,身體髮膚,受之父母,不敢毀傷,孝之始也。我們對自己的身體愛護都來不及了,怎麼還敢去取笑別人呢?」

見他才能可稱而抑之。

【解釋】

見到他人的才能,可以稱讚宣揚,不但不稱讚不宣揚,反而卻阻止壓抑他。

【分析】

見到他人有才能而壓抑,這與隱蔽他人的善行,挫折別人的長處不相同;隱蔽則有幽錮的意思,而挫折則有摧折的慘痛,這又更進了一層;因為可以稱讚而不稱讚,這就是壓抑;跟隱蔽他人的善行,挫折別人的長處比較起來,罪好像是輕了一些,然而所推勘的道理,則是愈來愈細愈深了啊!

故事:

戰國時代李斯、韓非都是荀卿的學生。李斯也知道自己的才能比不上韓非。秦王見到韓非所寫的說難乙書,恨不得馬上就見到韓非。後來韓王派遣韓非出使秦國,秦王與韓非相談甚歡,心裡非常的高興;此時李斯害怕韓非會得到秦王的寵信,就在秦王面前說韓非的壞話,使得韓非下獄被囚禁;然後再令韓非服毒自殺。韓非想要自己親自向秦王陳訴,李斯不讓他有機會覲見秦王,韓非因此而死在獄中。後來李斯被宦官趙高陷害下獄,李斯也想要親自向秦王陳訴;趙高也不讓李斯有機會覲見秦王;李斯最後落得全家滿門抄斬。懂得道理的人都認為:這是天道好還,因果報應,絲毫不爽啊!

【再析】

宋朝孫抃是眉山人,與唐介、吳中復並不認識,但是因為佩服他們為人正直,所以就向朝廷大力的推薦,兩人也因此而被朝廷拔擢為御史。章郇公與文潞公(文彥博)從來就沒見過面,只是聽說文彥博為人光明磊落,因此一見到文彥博,就向皇帝極力的推薦;後來文彥博果然出將入相,功在國家。楊敬之非常的愛惜人才,知道江表之士項斯的才華出眾,就贈了一首詩給項斯說:「處處見詩詩總好,及觀標格過於詩;平生不解藏人善,到處逢人說項斯。」以上所說的這幾位先生,他們都能夠毫無私心,大力的推薦真正有才幹,能夠為國為民服務的人才;那些不能夠為國家求得賢才的人,不但阻止打壓了後進賢能,而且還斷絕了為百姓造福的種子啊!因此我們知道為國家推薦求得了一位人才,是一件大善至仁的事;那麼同理可知,妒忌賢能就是大惡了啊!

埋蠱厭人。

【解釋】

刻了木頭人像,在上面書寫符咒,然後埋在地下,用來魘魅害人。

【分析】

按照玄都律上面說:「人若是造滿了二千七百條的過失,就會生出一個大害;他的家中會出巫男覡女;然而生為巫男覡女,本就已經是前世造罪的人了;現在又替別人使用妖法邪術埋蠱厭人,則更是加深了自己的罪孽,來世就要墮到地獄去了!然而有人居心不良,想要害人,就利用巫男覡女來埋蠱厭人,那麼他的罪孽,就比巫男覡女還要更重了!邪教利用這種埋蠱厭人的妖法來害人,以世間的法律來講,則是犯下了死罪,在陰間的法律而言,那就更加的嚴重了!」

故事:

唐朝的時候,王屋縣衙的主簿公孫綽,剛到縣衙上任,就突然的暴斃了。有一天,他就託夢給縣令說:「我有怨,懇求長官為我申冤,洗刷我的冤情啊!我的命還不到該死的時候;但是被我家裡的奴婢,利用埋蠱厭人的妖法所害,以便利他們盜竊我家中的財產;我的老家在河陰,長官倘若是能夠私密的挑選幾位精明幹練的部下,拿了通緝令前往河陰捉人,必定一個都不會漏網。我家堂前的屋簷,從東邊算起第七個瓦𘻙下面,埋有我的雕像,是用梧桐木雕的,上面還釘有布,經過了一段時間,現在也已經變質了。」第二天,縣令果然就挑選了幾位精明幹練的部屬,拿了通緝令前往河陰縣捉人;並且還寫了一封公文,通知照會河陰縣的縣令。把公孫綽家中的奴婢全部都捉起來,並且在屋子的堂簷下面,搜出了長約一尺多的木頭人,上面釘滿了釘子,木頭卻已經漸漸的變化成肉了,捶打起來,還會發出啞然的聲音;而公孫綽家中所有的栗米麥子,全都被奴婢盜賣光了。縣令於是就將實情陳報給知府,將奴婢全部處以極刑。

【再析】

自古以來,厭魅的妖術,其源頭多是起因於婦女奴婢和侍妾;因為她們想要借著這個來鞏固自己的權力,希望能夠永遠的得到寵愛信任,這比起貪利的心還要來的殷切!所以我們應該修身齊家,謹慎自己家中的門戶,不要使巫師和邪教的人在家中出入,也不要跟他們往來,這樣才是杜絕源頭的方法;至於居官的人,也應該要加強搜捕嚴格禁止這類的邪術妖法,使其絕跡,不再為害世間,這種功德是非常大的啊!

用藥殺樹。

【解釋】

就是用毒藥來殺死樹木。

【分析】

世間的一草一木,都是天地間創造賦予的生機;孔子的學生高柴,對於正在成長的樹木,都不忍心去折斷它們,所以孔子稱讚高柴的慈悲。佛說:「樹木年歲久了,都有鬼神在上面棲息,所以不可以輕易的砍伐;而且砍伐它們往往會得到災禍啊!」所以砍伐尚且不可以了,更何況還用毒藥去殺死樹木呢?

故事一:

桃源人茹雲衢,他的個性陰險狠毒,與鄰居不和,就秘密的把鄰居所種植的果樹和樹木,用毒藥全給毒死了;有一天,茹雲衢外出歸來,在恍惚之間,看到了燈火熒熒,聽到兵戈冗冗的聲音,他就被許多的士兵綁了起來,推他到樹林之間;有一位神明就斥責他說:「草木也是上天所賦與的生命啊!你怎麼可以遷怒它們,把它們殺死,像你這樣的作為,多是因為你的五臟不平的關係啊!」於是就下令士兵,剖開他的肚子,挖出了他的肺肝;這時候茹雲衢嚇得驚醒過來,因此就患了心腹絞痛的怪病而死。

故事二:

陳栻請了一位地理師來查看他家的祖墳,見到了祖墳前面有一棵大樹,乃是人家的墳邊所種植的,地理師以為:「這樣是閉塞了天心,一定要弄掉這棵樹,才有希望考上功名。」因此就勸陳栻去買畧魚刺,暗中毒死這棵樹;陳栻卻不肯這麼做,並且說:「彼此都是想要圖個吉利,況且這棵樹長得如此茂盛,我怎麼忍心殺死它呢?」不到一年,這棵樹在偶然之間,被大風一吹連根拔起,因此被樹遮蔽住的天心,也就豁然而開了;陳栻的兒子陳煃,之後考試連連獲捷,官做到了御史。

恚怒師傅。

【解釋】

因為師傅的教訓責備,而對師傅產生了恚恨憤怒。

【分析】

恚怒師傅與「慢其先生」是不一樣的,慢是沒有原因無緣無故而輕慢;而這裡是因為師傅的教訓責備,而對師傅生了恚恨憤怒。古時候,弟子事奉老師的規矩,就是不可以冒犯師長,也不可以對老師隱瞞了自己的缺失;凡是老師有所教訓和指導,都應當要虛心和氣的接受,怎麼可以對老師恚恨憤怒呢?如果因為老師的教訓責備而恚恨憤怒,那麼他必定是薄德無福的人啊!

故事一:

明朝人汪會道,天性聰穎過人,看書可以過目不忘,而且馬上就能背誦;八歲的時候,就會寫文章;但是他事奉師傅的態度,則是異常的傲慢;稍微不如意,就在老師的背後憤怒的臭罵;有一天,他獨自坐在書房裡面,忽然打了一個呵欠,口中竟跳出一個鬼來,指著他說道:「汪會道,你本來可以大魁天下考中狀元的,但是因為你恚恨憤怒師傅不敬師長,上帝已經削去了你的祿籍,我也要從此離你而去了啊!」說完之後,鬼就不見了。汪會道這時候再翻閱已往曾經讀過的書,竟然一個字也不認識了。

故事二:

東漢的大儒魏昭,少年的時候見到郭林宗,以為「經師容易遇到,人師卻是難逢」;於是就請求在郭林宗的身旁侍奉,做些打掃的工作。郭林宗有一次生病,就命魏昭煮粥,稀飯煮好之後,魏昭就端給郭林宗吃。郭林宗這時候就大聲的呵斥魏昭說:「為長輩煮稀飯,而不加意的恭敬事奉,這樣會使得長輩吃不下啊!」魏昭就再次的煮粥,而且恭敬的事奉;郭林宗又同樣的呵斥了他三遍,而魏昭的容貌臉色絲毫都沒改變;郭林宗就對他說:「我開始的時候,只是見到了你的面,從今以後,我知道你的心了啊!」

故事三:

宋朝人鄧至,是一位私塾老師,善長運用誘導幫助的方法來教學生,孝悌的道理更是不絕於口;遇到人都很誠懇盡心的為他們講解開導。神宗皇帝時,他的長子鄧綰為翰林學士,次子鄧績和兩個孫子,都考中了同一榜的進士;大家都說:「這都是鄧至盡心至誠的教學,所得到的善報啊!」大體上說來,一般人家的小孩,他們的氣質多是可以在朝夕之間,因為教化而改變;然而也有驕縱成性的孩子,容易迷失懶惰,這都要靠他們的老師,善巧方便的勸導,使他們明白道理,早日覺悟回頭啊!

抵觸父兄。

【解釋】

衝撞觸犯了父親兄長。

【分析】

這裡說的抵觸,和前面所講的暗侮不同,暗侮君親的罪惡隱微而深,而抵觸父兄的罪孽則甚為明顯,凡是在言語行事之間,稍微有些不順從的意思就是抵觸;須知父兄為五倫之首,而孝悌乃是人道之先;所以對父親兄長應當要恭敬順從,講話的聲音要柔和,臉上的顏色要愉悅;即使是父親稍微有些偏私,兄長侵凌欺負自己,也只能委曲的加以解釋,反省自修;萬一父兄還是執迷不悟,不肯改變自己,也必須要和氣平心;久而久之,自然就會感到這樣做是週全適當的。若是自己稍微有些忿怒之氣,必定就會犯下了抵觸父兄的罪孽,那就會違背了倫常,悖逆了孝悌的道理,而被天地所不容了。

故事一:

明朝鵝湖人費宏,曾與一位同年好友在下棋的時候,互相的爭勝;費宏就開玩笑的打了同年朋友一巴掌,朋友因此而不高興。費宏覺得很後悔,每天都到朋友的家中請罪,而朋友則始終不肯出來和他見面。費宏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情很生氣,就封了一條竹板,派人送到京城,叫費宏自己用竹板打自己;費宏就拿了父親的信和竹板,到朋友家中,自己用竹板責打自己三次,這時候朋友才出來見面,兩人就抱頭痛哭;費宏說:「這是我造的罪,你為何也哭呢?」朋友說:「你尚且有父親在督促責備你,而我想求督促責備我的人,已經都不可得了啊!」從此兩人相好如初。

【再析】

由此而觀,雖然父親已經過世了,但是遇到這樣的事情還能哀傷感動;我們就可以知道他在父親在世的時候,絕對不忍心去抵觸父親啊!然而今天每個人的父親雖然多還在世,但相聚的時間未必是很長的啊!人生的短暫與別離,想起來就令人痛心!我們還能不孝悌恭敬嗎?

故事二:

後魏人崔孝暐,事奉哥哥孝芬,非常旳恭敬和順,坐站進退,都是惟兄之命是從,一分錢,一尺布,從不入自己的私房,家中的婦人,也都能夠相親相愛,這也是今日世俗所罕見的情形啊!

【再析】

明朝顏茂猷先生說:「現在人不孝順父母,原因只是不肯自己捫心的想想啊!你只要想想,自己的身體是從那裡來的?父母將來要到那裡去?新的枝葉既然已經生起,而舊的根本就快要枯萎了啊!我們只用極平常的飲食奉養父母,使父母歡心,這樣怎麼能夠報答親恩於萬一呢?如果常常這樣的想,則孝心自然就會生出來了啊!」又說:「現在人不尊敬兄長,也是不肯反心自問啊!只要想到茫茫浩瀚的宇宙,我才出世沒有多久的時間啊!而人海茫茫,又能有幾個人是自己的同胞兄弟呢?從小就生長在一起,玩在一起,老來應當要互相的扶持,這樣兄弟之情,自然就會誠摯了啊!世人只要將費宏、崔孝暐這兩個故事,以及顏先生的說法,仔細的熟閱深思,自然就會感動的涕泗縱橫,而自己孝悌的真性,就和盤托出來了啊!所以抵觸父兄的報應,又何必再列出來呢?」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白話節本卷三終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白話節本卷四

強取強求,好侵好奪。

【解釋】

用強迫的方式取得財物,或用強求的方法要別人供給;或是喜歡用侵佔的方式,或是喜歡用搶奪的方法。

【分析】

凡是財物是我本分所不該得的,卻一定想要得到,這叫做強。要別人供給財物給我使用,這叫做取;使用詭計暗中取得別人的財物,就叫做侵;使用勢力明取,就叫做奪;用這些方法手段所得來的財物,自己自然是難以消受;而且將來必定也會使得自己本命中所擁有的財物都失去啊!

鄭瑄說:「據我觀察,錢這個東西,是人人都喜歡的啊!而且是勢所必爭;骨肉之間,因為錢而開啟了爭端;知名之士,因為錢而敗壞了聲名;商人為錢而丟了性命,市井小民為錢而打鬥相殺;然而錢財總是忽然的來了,又忽然的失去了,地位也是迅速的顯貴起來,卻又迅速的變為貧賤了;總而言之,錢財籠絡駕御這個世間,大概是帶給人們的福報較少,而帶給人們的災禍則較多;我曾經仔細的觀察,錢這個字的形狀,是一個金,旁邊靠著兩個戈,這錢可真正是個殺人的東西;然而人卻多是不能夠覺悟啊!唉!錢啊!錢啊!以我的貧窮,求你活我而不可得;我對你也是無可奈何,拿你沒辦法啊!以我的貧窮,你就是想要殺我,那也是不可得啊!你對我也是無可奈何,你也是一樣拿我沒辦法啊!」

故事一:

趙國人衛公雄,年輕的時候,非常的貧窮,對母親的衣食供養,實在是撐不下去了,夫婦二人為此而互相的哭泣;就在第二天掃地的時候,撿到一錠銀子,重二十五兩,因而生活才得以稍微的好過些;後來衛公雄做了宰相,薪水有一百錠的銀子;當他拿到薪水的時候,發現怎麼少了一錠廿五兩的銀子,正要準備明天質問管錢的官員;夜裡就夢到神明告訴他說:「某年某月某日,你已經先借用了一錠銀子了啊!」

【再析】

須知命裡雖然有財,若是時運未到,尚且不可以用人力獲致;何況命裡本來沒有財,而卻用強迫的手段取得錢財呢?

故事二:

崑山有位姓楊的老人,有一天,他坐在自己家門前,見到一位婦人路過,掉下了一枝銀簪在街道的石板路上;而且銀簪掉在地上的時候,還鏗然有聲呢!楊老就急忙的上前查看,沒想到不見銀簪,卻見到了一條蚯蚓;楊老就在原地納悶,徘徊了很久都沒走;忽然有一位男子走過,就把地上的銀簪撿走了。楊老就高聲的說道:「這是我掉的銀簪啊!」那位先生知道楊老在說假話,沒理會他,就逕自離去。楊老則在後面緊追不放,那位先生只好拿出兩分銀子,教楊老一半用來買魚,一半用來買酒,並且對他說:「老先生!你就別再纏著我了,你用這銀子買酒煮魚吃,過個痛快的夜晚吧!」楊老回家之後,就叫媳婦煮魚,他正在暖酒的時候,鄰居的貓,突然衝過來把魚銜走了,媳婦就用手杖打貓,因而把酒給打翻了;而且還把盛魚的盤子也給打碎了!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銀簪化為蚯蚓,楊老應該就要覺悟了;然而楊老實在是太貪心了,卻仍一昧的硬要強索;所以酒和魚他都無福消受,又怎麼能夠吃得到呢?唉!楊老實在也是薄命之人啊!小小的一件事,竟然就弄到這樣的地步,那麼其他的大事,不用問也就可以知道了啊!

故事三:

浙江鄞縣有位姓陸的人,家中非常富有,但是為人卻很奸詐;他的鄰居鄭氏有些家產,陸某就暗中用計侵占了鄭氏的家產;拆掉鄭氏的房屋,做為自己的宮室花園,只留下鄭家所種的一棵好樹;後來陸某生下了一個兒子,到了五歲都不能夠說話;忽然有一天,兒子突然指著那棵樹就說了話:「樹啊!樹啊!你今天仍然還在啊!」家人聽了大吃一驚,小孩說完之後,就又啞了;陸某用盡了所有的方法醫治他這個兒子,但是兒子始終都不能出聲說一句話;後來兒子長大之後,荒唐好色,吃喝玩樂,把陸某的家財花光之後才死;大家都說:「這孩子是鄭氏的後身,投胎來向陸某討債的啊!」

擄掠致富。

【解釋】

用強力搶奪別人的財物以致富。

【分析】

官吏剝削百姓,私下竊取公帑,或是土豪劣紳重利放貸,這些都是擄掠的行為,用這些方法而獲致財富,都是造了使人家破人離,妻啼子哭的惡業;所以用這種的手段所得來的財富,怎麼能夠安心的享有呢?難道沒有聽說過撲滿的道理嗎?漢書上把撲滿稱作「銗」,也就是現在所說的悶葫蘆啊!它是用陶器做成的,上面有一個孔,只可以放錢進去;而錢進去之後,就拿不出來了。人們用它來存錢,等到錢存滿了,就把撲滿打破取出錢來,所以稱它作撲滿;當它在聚錢的時候,惟恐它不滿,等到錢滿了,就得把它打碎了才罷休;這時候撲滿破了,錢也空了,兩樣都變成了虛無的;所以藏的愈多,丟的也就愈多,跟撲滿沒有兩樣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文潞公彥博出任長安司法首長的時候,有一天到了奔牛堰,那裡有一頭牛,忽然說了人話:「我與文彥博同朝做官二十年,今天我有何面目再見他啊!」管理奔牛堰的士兵,就把這件事情向文彥博報告;文彥博就命士兵把牛牽來,這條牛就伏在地上低著頭,眼淚流得就像下雨一樣。文彥博大聲的嘆道:「我的同事,在世時因為偷偷的掠奪公家的錢,今天才會得到這個報應啊!」因此就命家中管帳的人,拿出了二十貫的錢,給這條牛添加些草料吃。

【再析】

須知官府的錢,是人民所納的稅金,而文彥博的同事變成牛來築水堤,就是來償還他欠人民的債啊!看到了這件公案,就應當要仔細的想想啊!

故事二:

蘇州有位賣油人,有一天賣油的時候,經過了一個大富人家,看到富人家的一個五歲小孩,頭上戴著紅帽,胸前配著金鎖,於是心中起了惡念;就把孩子抱到偏僻的地方殺了;然後取走孩子身上的金飾,於是他突然的變得富有;後來生了一個兒子,長相與他殺死的那個小孩非常的相似,他心中就很討厭這個孩子;當小孩長到五歲的時候,正逢夏天,天氣很熱,賣油人偶然的睡了一覺,小孩拔下他插在髮髻中的銀簪,就拿著銀簪在賣油人的胸膛刺著玩;賣油人以為是蒼蠅在叮他,舉起手來一拍,銀簪就貫穿了他的胸部,當場就一命嗚呼了。

【再析】

看到這個公案,喜歡用金飾珠寶為兒女妝飾的父母,真是應該要戒除這個習慣;就是有錢,也不能夠招搖,以免引人覬覦,而惹來了殺身之禍啊!

巧詐求遷。

【解釋】

用奸巧詐偽的手段,來求取自己的升遷。

【分析】

君子之人,一旦踏入了仕途,便應當要以忠直公正清廉,當作自己分內之事;若是為了求取自己官位的升遷,而使用奸巧欺騙的手段,這種的心術實在是太不正當了啊!這種人在朝廷之中,必定不會忠於朝廷,做官也不會公正;若是出任地方的官吏,管理百姓的事務,他怎麼能夠廉潔自持呢?所以太上在此特別的提出了警示;況且一個人一生之中的功名利祿,生下來的時候,上天就已經註定了啊!即使他終身努力的營求,也是沒有辦法多加一點點啊!只會徒然的讓通達明理的人恥笑,被鬼神呵斥責備啊!

故事一:

劉宋孝武帝的時候,戴法興、戴明寶、巢尚之三個人,當時在朝廷中,可以說是呼風喚雨而權傾一時;凡是經過他們所推薦引用的人,沒有一個被打回票不予任用;大家想,經由他們三個人的引薦,官運一定可以亨通了;惟獨顧愷之不以為然,他說:「人的官祿,上天早有安排,不是靠謀略和智巧,可以轉移改變的;惟有恭敬謹慎,嚴守本分;若是希望企圖僥倖,只是徒然的喪失了自己所該謹守的本分,跟官位的得失,一點關係都沒有啊!」

【再析】

有人看到了這件公案,就問我說:「然而現在常常有人運用智謀而得到官位的事情發生,這是什麼道理呢?」我說:「這也是他的命啊!若不是他命裡有官祿,任憑他用什麼樣的手段,也是罔然啊!雖然用詭詐的方式,捕獲了禽鳥,只要是君子,就一定不會這樣的去做啊!」

【嘉言】

清朝丹徒錢邦芑嘗說:「人就算是有通天的本領,也是不能夠與定數相爭抗衡的啊!然而惟有積陰德這個方法,則必定可以挽回定數;而且是昨天做了,今天就有效果;早上做了,晚上就會生效;冥冥中的報應,最是快速;而且神明的鑒察,也是極為的明確;這實在是最迅速的捷徑了,有心人只要一試便知啊!」

賞罰不平。

【解釋】

賞罰若是失於輕,或是失於重,就是不公平了。

【分析】

若是獎賞有功勞的人,或是懲罰犯罪的人,稍微做錯了一點,便是不公平;而且公道既然不存在,人心就會不服了;這樣不但沒有辦法獎勵有功懲罰犯罪,並且反而會積怨招來災禍啊!

故事:

蜀漢諸葛孔明說:「我的心就像秤子一樣,不能夠為人減輕一些,或是加重一些啊!」陳壽稱贊他說:「孔明可以說是一位盡忠益時的典範啊!雖然是仇人,只要有功勞,必定會獎賞;而犯法懈怠執行公務不力的人,雖然是親戚,也必定會懲罰;倘若肯認罪便是值得原諒的,就是犯的罪很重,也必定會釋放;而用巧言辯解自己的罪行,雖然所犯的罪很輕,也定斬殺不饒;所以當時蜀國所有的將領,都能夠為國家賣命;雖然像魏延這種叛國之徒,當時在孔明的領導之下,也沒有任何的異議;而李平、廖立兩位將領,雖然遭到孔明廢除官職,判罰終身流放邊疆,卻都沒有半句的怨言;所以有權司賞罰的人,應該以孔明做為榜樣啊!」

逸樂過節。

【解釋】

安逸快樂,應該要有節制,不可以過度。

【分析】

安逸快樂,是每個人都喜歡的啊!禮記說:「快樂不可以過度,欲望不可以放縱。」國語說:「人民勞苦的時候,就會想到善;逸樂的時候,則會想到淫!」目的就是不要使百姓耽於逸樂。孟子也說:「人生於憂患,死於安樂。」這也是不要使人民耽於安樂;況且是過分的安樂,而且又沒有節制啊!然而這個世界所謂的安逸快樂,最大的也無過於酒色財氣;現在的人,嗜酒就不顧身體;好色就不顧有病,貪財就不顧親人,鬥氣就不顧性命。當還沒有碰到這些境界的時候,也都能夠了解這種的道理,也都能夠勸化別人;等到自己遇到境界現前的時候,便糊里糊塗的犯了;這就是看得破,忍不過啊!如果能夠體認「逸樂過節」四個字,則自己的習氣性情,就能改變;而這些酒色財氣很熟悉的境界,也就會忘掉了;修到了慾望寡心清淨的時候,便可以頂天立地了啊!

故事一:

誌公和尚與梁武帝,有一次談論到音樂,誌公和尚就請武帝命人從監牢裡帶出幾位死囚來做試驗。命令死囚每個人都捧著裝滿水的杯子,在殿堂下面,來回的走動;並且告誡他們說:「誰的杯子裡面的水,能夠不漏出來的話,我就寬免他的死罪。」說完之後,就命人演奏音樂來吸引死囚們的注意,看看他們會不會分心;結果等了很久,居然死囚們杯中的水一滴也沒漏出來。梁武帝就慨歎的說道:「你們有沒有聽到音樂啊!」死囚們都說:「沒有。」誌公國師說道:「他們正在害怕要被砍頭,惟恐杯中的水會漏出來,又怎麼會聽到音樂呢?」

【再析】

人若是能夠像死囚一樣,恆常的保有畏懼之心;則逸樂之心,自然就不會生出來了啊!

于鐵樵先生說:「就像搬運磚瓦一樣的精勤,又像臨淵履薄一般的兢業,自古以來聖賢豪傑之士,都是這樣的勤奮;而我是什麼人呢?竟敢如此的逍遙,過著安逸奢侈享受的生活啊!」易經說:「天行健,君子以自強不息。」人若是不願意自強,在還沒有緊急迫切,或是對自己關係重大的事情發生時,便會想要優游自在的過日子;若是有志自強的人,則自身所應當要做的事情,就會無窮無盡了啊!只有覺得每天的時間都不夠用,那有多餘的時間去玩樂消遣,如此自然也就不敢放逸了啊!

【嘉言】

宋朝的范文正公說:「我每天晚上就寢的時候,必定會計算一下今天國家給我的俸祿,和我今天白天的所作所為是不是相稱;若是相稱的話,我就能夠安心的熟睡,不會感到慚愧和羞恥;若是不相稱的話,就會整個晚上不能安眠。」

故事二:

元朝的時候,有兩位太學生,同年同月同日同時生,也同時考中了鄉試,又是同一天選官派任;一位被授以鄂州教授的職位,一位被授以黃州教授的職位;沒多久,黃州教授就死了;鄂州教授心中感到非常的恐懼,就把後事都料理完畢;但是過了幾天,仍然沒死。於是他就備好了禮物,前往弔祭黃州教授,在靈前哭道:「我和你同年同月同日同時出生,功名出處又相同,今天你卻先我而逝,就算我現在就死,也已經比你晚了七天啊!你倘若有靈,也應該託夢告訴我啊!」當天晚上,他就夢到黃州教授告訴他說:「你因為凡事都很節省勤儉,所以你會活得很長壽;而我因為享用過度,沒有節制,所以才會短命而死啊!」

故事三:

梁朝的時候,有位虞姓的富人,臨著當街的大道建起了高樓,每天從早到晚,都與美女在高樓上面唱歌、飲宴、賭博、下棋;賭贏的人就會用手遮著嘴笑;剛巧有三位路人經過虞家樓下,這時候,有一隻腐爛的老鼠從老鷹的嘴裡掉了下來,正好落到他們的頭上;三位路人就抬頭向上看,正好看到樓上的人在掩口而笑,他們就非常的生氣說道:「虞家的人有錢,也享受得太久了;我們並沒有侵犯他,而他卻羞辱了我們!」於是就聚集了群眾,把虞家的人全部都殺光。

【再析】

顧錫疇先生說:「縱然虞氏的高樓,不是臨著大街而建,也是會有奇禍的啊!所謂驕傲奢侈多災禍,而招禍的原因並非都是一樣的;然而驕傲奢侈的災禍,其中以女色之禍,最為嚴重,也最為快速;所以戒女色,最是重要啊!」務實野夫也講道:「皮包骨肉併污穢,強作妖嬈誑惑人;千古英雄多坐此,百年同作一坑塵。」人若是能夠懂得這個道理,再加上對本書的「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」,以及「淫慾過度」的註解,都能夠深入的了解,恭敬的謹守著教法及禁戒,能夠保持空性的觀照,也就不會沈迷於逸樂的享受而招來災禍啊!

苛虐其下。

【解釋】

苛薄虐待自己的部屬或奴婢。

【分析】

做官的殘酷虐待自己的部屬及人民,或主人過分的處罰鞭打家中的奴婢,這都是苛薄虐待的行為;在上位的官員,虐待下屬以及百姓的事情,本書在前面已經詳細的說過了,所以現在僅就居家主人對待僕人的部分加以說明。

佛告訴尸迦邏越說:「一切世人對待自己的奴僕,有五件事情應當要了解。第一、應該先知道他們的冷熱飢渴,然後再叫他們做事。第二、若是有病,應當要為他們醫治。第三、若是他們犯錯,不可以隨意的鞭打處罰;應當先問清楚原因,然後再行處分;可以原諒的就原諒,不可以原諒的就教訓處分。第四、他們若是存有個人些許的私財,不可以奪過來據為己有。第五、分給僕人東西,應該要公平,不可以偏心。」

袁氏世範說:「奴僕的天資,多是比常人要差一些,所以常會做錯事情,而且又多健忘;有時候交待他的事情全都忘了。大多數的個性又很執著,常常會自以為是。有的奴僕個性還很暴躁,說話沒大沒小,不懂得尊卑的道理;因此做家長的,在叫他們做事的時候,應該用寬大為懷的胸襟來對待處置;多用教誨的方式,不要瞋怒生氣;這樣主人的心中,也會覺得安樂。即使是奴僕犯錯,應當懲罰教訓,也應該要平心靜氣的責問;既然已經懲罰責備過了,在使喚他們的時候,便應當要保持平常的臉色和口氣,這樣才不會生出其他的事情來。至於婦人的秉性褊狹固執任性,做家長的就應當要經常的誨喻教導。家中的子弟,也不可以擅自的責打僕婢;若是有事情發生,也應當要告訴家長。若是奴僕確實是一位頑劣粗暴不善的人,也應該要用妥善的方式把他遣走,不可以用嚴刻的態度對待他,恐怕這種人日後會挾怨報復啊!」

于鐵樵先生說:「對待下人,苛薄虐待固然是不應當;而放縱他們,使他們肆無忌憚,則更是不應該啊!每每見到達官貴人家中的奴僕蠻橫不講理,而且還把奴僕捧上了天;他們外出的時候,都駕著快馬,穿著鮮艷的服飾,回到家中就賭博喝酒;或有賓客上門拜訪,則坐在那裡不起來行禮接待;或有親戚來訪,則予拒絕,不肯通知主人;這樣使得有身分地位的客人或親戚,憤怒的離去,身分地位較差的客人或親戚,則是飲恨難過的離開;甚至這些悍僕還會借故滋生事端,倚靠主人的權勢,對外詐騙錢財,而主人卻是充耳不聞;最後弄到了眾叛親離,因而得罪了多少的朋友,招致了多少的怨恨!所以千萬要謹慎小心啊!

故事一:

晉朝大詩人陶淵明教戒他的兒子說:「你每天的工作過於忙碌,很難有多餘的時間來照顧自己;現在我派一位僕人來幫助你做些打柴挑水的工作,以減輕你的負擔;但是僕人也是別人的孩子,你應當要善待他啊!」

故事二:

宋朝楊萬里的誠齋夫人,年紀已經七十多歲了;她在每年冬天的時候,很早就起床,到廚房裡親自煮了一鍋稀飯,讓每一位奴婢都吃過了熱稀飯之後,才教他們工作;她的兒子東山對她說:「娘,天氣這麼冷,您這是何苦呢?」誠齋夫人說:「婢女僕人他們也是別人的孩子啊!冬天的清晨,又是特別的寒冷,所以必須要使他們的身體稍微有些暖氣,才可以教他們工作啊!」

故事三:

洪州司馬王簡易,得到一種叫做逆氣攻心的病;他病死之後又復甦,告訴妻子說:「我從前使喚的小奴僕,有一次我處罰他,處罰的太過嚴厲,他因此而傷重死亡;我剛才到了陰司,就是被從前的那位小奴僕告的狀,並且看樣子是和解不成了;我現在得到的這種病,正是他作的祟啊!」妻子說:「他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奴僕,怎麼敢如此的大膽呢?」王簡易回答說:「在陽間,人是有貴賤的差別;但是到了陰間,則是一視同仁啊!」王簡易講完之後,沒多久就死了。

恐嚇於他。

【解釋】

恐嚇他人,使他人心生害怕。

【分析】

恐嚇可分為兩種,一種是遇到他人急難的時候,不去安慰;反而故意的作勢,恐嚇他人,使人心生畏懼。另外一種是為了貪圖利益而虛張聲勢,使別人怕我,希望能夠達到自己的目的。曾經聽說觀世音菩薩在眾生遇到恐怖急難的時候,能夠以無畏佈施給眾生;因此而証得了圓通,所以觀音法門可以稱為最殊勝的法門;而閻浮世界的眾生,都稱觀音菩薩為救苦救難的施無畏者;然而恐嚇別人的人,看到了觀音菩薩的無畏佈施,不知他當會作何感想?所以君子每每遇到他人恐怖害怕的時候,沒有不認真的去安慰,使別人能夠心安不再恐怖害怕。可惜世人不知道,喜歡恐嚇別人的人,死了之後,馬上就投生為𑩋鹿一類的動物。而𑩋鹿在白天的時候,看到其他的野獸,就會逃避畏懼,驚恐而逃;晚上的時候,就把頭角掛在樹枝上面,弓曲著身體睡覺;一旦有狀況發生,就驚慌恐懼的逃散;就這樣的驚嚇之後再又睡,睡了之後又驚醒;從黃昏到清晨,沒有一刻是安寧的,這就是牠的果報啊!

故事:

湖州有位賣薑的小販,到浙江永嘉去賣薑;永嘉有位叫王生的富人,因為討價還價,和他發生了爭吵;王生大怒,就痛毆小販的背部,小販被打得仆在地上,當場就死了過去;王生立刻幫他急救,小販才得以甦醒過來;王生就向小販謝罪,並且還送給他一疋絹。小販回到江邊的船上,船主就問他說:「這疋絹,你是從那裡得來的啊?」小販就把剛才發生的事情,告訴了船主。船主就拿出錢來,向小販買下了這疋絹和賣薑的籃子。小販走了之後,船主正好在河面上打撈起一具無主的流屍;並且將屍體搬運到自己的家中,然後就跑到王生的家裡問說:「今天中午以後,有一位從湖州來的賣薑小販,搭乘我的船要回去;但是因為被你打的傷很嚴重,他就在快死的時候,拜託我告訴他的父母妻子,一定要到官府去控告你;並且還留下了一疋絹,和薑籃做為証據,他講完之後,沒多久就斷氣了。所以我不敢不來向您報告啊!」王生聽了之後,全家都哭了,並且感到非常的害怕;就用二百千的錢來賄賂船主,船主最初還故意的假裝拒絕,後來才勉為其難的接受了,並且和王生共同把屍體埋在森林之中。而王生有一位僕人,就到縣衙裡控訴,王生因此而被判下獄,死在獄中。到了明年,賣薑的小販,又來到了永嘉,並且還去王生的家中拜訪,王生的兒子見到了小販,還以為是鬼呢!小販說:「我並沒有死啊!我今天從湖州帶來了一些小土產,就是來向你家致謝的啊!」王生的兒子把小販留了下來,並立刻將僕人捉起來,帶到官府控訴,官府就把船主捉了起來;後來船主和僕人也都死在獄中。

怨天尤人。

【解釋】

不能夠安分守己,反而怪天怪地恨別人。

【分析】

我們所住的這個閻浮世界,向來就是以缺陷著稱;所以這個世界的人,怎麼可能每件事情都稱心如意呢?而這個不能稱心如意的原因,必定是在過去生中所積累的功德太薄的緣故,所以這一生所享有的福報,也就薄了;因此惟有謹守著自己的本分,認真的反省思過,來修好自己天賦的福祿;這即是千古以來,處在窮困的環境中最好的方法,也是趨吉避凶最佳的方法。要知道怨天則天愈怒,尤人則人愈恨,這樣做不但沒有好處,而且還會有害處啊!

故事一:

焦俊明在年紀很輕的時候,就考取了功名;但是經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都沒有升遷;他就常常怪自己的仕途坎坷而埋怨上天,而且又寫了篇疏文向上天祈禱;就在他祈禱那天的黃昏,有一幅素書,忽然掉落在他禱告的香鑪前面;他仔細的一看,素書上面所寫的十六個字乃是天庭的文字,因而看不懂其中的意思;他聽說何仙姑有道行,就前往請問;何仙姑就是不說,焦俊明就苦苦的哀求,何仙姑於是才說:「接受五兩黃金的賄賂,就會折掉十年的壽命;枉殺了一條人命,死後必定會受到處分,你有沒有犯了這些錯誤呢?」經過何仙姑這麼一問,焦俊明因此而說不出話來!

故事二:

宋朝的章惇,他當宰相的時候,把元祐年間曾經擔任過宰相的重要大臣,全部都放逐到嶺南地區;范純仁也是其中的一位,當時他已經七十歲了;當他接到了朝廷的命令,就立即欣然的前往。范純仁每每教誡他的兒子們:「心中不可以存有一點點的不平啊!」只要是他聽到了孩子們有一點點埋怨章惇的話,就一定會很生氣的予以制止。在前往嶺南的路上,范純仁坐的船在江中翻覆了,而他只是弄濕了衣服而已。這時候他回頭對孩子們說:「難道船翻了,也是章惇害的嗎?」

【再析】

范純仁的這個公案,全都說的是樂天知命的學問啊!人若是能夠明白這種的道理,就能夠在逆境當中處之泰然,自然也就沒有怨天尤人的事情發生了啊!

呵風罵雨。

【解釋】

因為風雨的失時不調,而去呵斥風咒罵雨。

【分析】

風和雨都有幫助天地創造化育萬物的功勞,而且各有天神在負責職掌。孔子遇到迅雷和烈風的時候,必定就會變容,以敬畏的態度來面對。曲禮說:「若是有了疾風、迅雷和大雨的發生,則必定要變容;雖然是在夜裡頭發生,也必須要起來,穿戴好衣帽端身而坐。」宋朝的程子,每次遇到了風雨,必定都會起身,因為必須要對天恭敬啊!而無知的百姓,雨下多了,則埋怨雨多了會傷害到農作物;晴天多了,則埋怨天太久不下雨了;風刮的太強烈,則埋怨風太暴了;卻沒有想到「陰陽各有定數」的道理;或是因為政府官員的施政過於嚴苛凶猛,或是因為人民造作了太多的惡業,這些都是導致風雨的失時和不調,怎麼可以因為風雨的失時不調而呵斥風咒罵雨呢?這樣做也只是徒然的增加了違逆上天的罪業啊!

故事一:

真定咸寧縣學裡,有一位負責祭禮的齋夫名叫楊寬;有一次,在公家舉辦的宴會上,擔任司酒的工作;他看見牆角旁邊,有兩陣的旋風;於是就灑了一些酒請他們享用;後來有一天,楊寬與眾人一同到東嶽燒香;途中遇到了兩位士卒邀請他喝酒;喝完了酒,也沒來得及問士卒的姓名,就各自的散了。第二天,楊寬登山的時候,走到了一間神廟,看見供奉的主神旁邊,有兩位士卒模樣的神明,就好像昨天招請他喝酒的那兩位士卒,心中感到非常的恐懼;回到旅館之後,卻仍然見到那兩位士卒,士卒就對他說:「你不必懷疑害怕,我們兩人是東嶽大帝的部屬;有一次,我們奉命出差經過貴寶地,承蒙您賜給我們兩杯酒喝;所以昨天我們就請您喝杯酒作為答謝啊!」說完之後,兩位士卒就不見了。

故事二:

宋朝鄂州地方有位婦人,有一天,拿著沙盆到河邊去清洗;忽然天下起雨來,她身上的衣服跟路面,都被雨水淋濕了;因此這位婦人就口出穢言咒罵上天;這時候,突然起了一陣怪風,把婦人捲入了河中;她的丈夫見到了,就立刻跳下河裡把婦人救上岸來,而瓦盆的中間卻破了一個大洞,剛好扣在婦人的頭上,就跟被戴上了枷鎖一樣,想要脫下瓦盆,婦人就會痛入骨髓;聞風而至趕來她家觀看的人,擠得是水洩不通;過沒幾天,婦人因為忍受不了這樣的痛苦,就一命嗚呼了!

鬥合爭訟。

【解釋】

唆使他人鬥爭,撮合別人訴訟。

【分析】

別人有了爭訟,便應當要好言的相勸化解,使他們能夠大事化小,小事化無,則兩家都會受福;若是因而唆使他們灶爭,或是暗中挑撥教唆,或是挺身作證,或是代為捏造證詞,或是替他包攬訴訟,以便於從中謀取利益;這種的行為就是在造孽啊!最後一定會招到人神共憤,等到業報現前的時候,就會不堪其苦,悔恨莫及了啊!

故事一:

瀏願質的背上,長了一個大毒瘡,看過了許多的醫生,用盡了各種的方法,都沒有效果,醫生就對他說:「我們已經盡力了,恐怕你會有災難啊!」瀏願質於是就請了道士,向北斗星君祈求祝禱;晚上就夢到神明告訴他說:「你冒犯了天庭的法律,就是向北斗星君祈求祝禱,也是難以免除你的懲罰啊!」瀏願質就跟神說:「我並沒有犯罪啊!」神說:「你受聘在某人的家中教書,你卻無端的教唆他們打官司,致使兩個家庭都受到了破壞。」願質說:「這是我弟弟瀏願立做的,不是我啊!」冥王就命判官再次的核對,看看是否有錯;果然發現原來是瀏願立幹的,才免除了瀏願質的災難;第二年瀏願立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所以教唆他人訴訟的果報,歷來都是非常的慘烈;而且到處都可以看得見聽得到這種的報應,確實是絲毫不爽啊!因此普勸世人,百種的行業都可以賺錢過日子,何苦去從事「訟師」這個行業呢?近來看到婁東冥案這本書上,記載了一位訟師,被鬼卒帶到了陰間,冥王說:「你雖然做的是造作惡業訟師的職業;然而你在寫狀詞的時候,每每都會勸人息止爭訟,千萬不要誣告;又在狀詞中,每次都會暗地裡寫的輕一些;因為你有這種的善念,所以姑且免除你的罪業,判你還陽續命。」看到這個公案,那麼已經從事訟師行業很久又不能改行的人,應該要引以為鑑,這樣才能夠少造一些的惡業啊!

故事二:

休寧有位私塾老師,家裏雖然很窮,但是他仍舊很努力的向學,尤其是喜歡研究法律。村子裡面有位富人死了,他的兩個兒子為了爭財產,哥哥就想要告弟弟,於是拿了厚重的禮金,央求塾師替他寫狀子,塾師說:「我研究法律的目的,也只是為了避免他年被判刑入獄,預先作個準備罷了!我怎麼會肯為您興訟打官司呢?」塾師就為他說了許多手足之情,和兄弟相爭會兩敗俱傷的道理和事實,來警惕他。哥哥聽了之後,因此而感動覺悟;弟弟來見塾師,塾師也是這樣的勸導,弟弟也被感動的心服了。兄弟兩人於是就和好如初,同心協力努力的奮鬥,終於致富了。有一天,兄弟兩人正在販賣沙板,忽然見到沙板上面刻有塾師的姓名,兩人就悟出了其中的道理,並且說道:「我們兄弟兩人,承蒙塾師的勸導而止息了爭訟,今天才得有幸成家立業;而塾師的大恩尚未報答,所以上天在沙板上寫了塾師的名字,就是提醒我們要知恩報恩啊!」於是兄弟兩人就約定好這批沙板賣掉之後,所得的利潤,全部都贈給塾師。回家之後結算,總共賺了三百兩的銀子。當時塾師因為年齡大了,沒再教學生,窮得正和兒子兩個人對坐著吃麥粥;忽然見到兄弟兩人手上拿著銀子,走向前來向他禮拜,並且說明前來贈銀的緣故;塾師開始的時候,還謝絕不肯接受,後來兄弟兩人就說:「這是上天賜給您的啊!」塾師聽了之後,才接受了贈銀。

【再析】

于鐵樵先生說:「當官的人,對於教唆他人訴訟,和善於打官司的人,都應該要痛加的懲罰和禁止;不當官退居鄉里的時候,則對於已經訴訟,和尚未訴訟的人,應該要苦口婆心的勸止,這就是培養國家元氣的首要工作;而這種人就是國家的大功臣,也是天地的大功臣啊!」

妄逐朋黨。

【解釋】

不問是非可否,就隨便的追逐,分朋立黨,或是附社結義。

【分析】

大的例如是朝中的大臣,分朋結黨,把持朝政,明顯的排斥異己,或是暗中的傾陷他人;小的例如是社會上的一般人,附社或是結義,彼此呼朋引類、相互的支援;這些都是屬於妄逐朋黨,必定會招致大禍臨頭;因此無論是官員或是百姓,都應當要痛切的戒除啊!

故事一:

唐朝的柳宗元和劉禹錫,兩人都是才高八斗,學問一流,而且是名冠一時;當時的順宗皇帝得到了一種病,不能夠說話;而小人王叔文驟然的就把持了朝廷的大政,柳宗元、劉禹錫兩人就傾身依附王叔文;並且還輕率的互相攀附牽引,以為王叔文是伊尹周公的復出,而急切的營求,好像發狂一樣;兩人都被王叔文破格的提拔,升到了侍御史,滿朝的文武官員都為之側目;不久之後,順宗皇帝就傳位給太子,王叔文因而事敗,諫官就交相的攻擊;劉禹錫、柳宗元兩人,都被貶為州司馬的官職,困死在貧窮邊遠的地方。

【再析】

唉!劉柳兩人若是不陷入王叔文的朋黨,以他們的文章才華和人品,也是一代的名臣啊!所以一時的失足,就會造成終身的失敗,為人怎麼可以不謹慎呢?然而這還是小害呢!唐朝宋朝明朝三代的朋黨之亂,都是從這裏開始的啊!所以身為朝廷大臣,而卻植黨營私,那麼他的罪孽就太大了啊!

故事二:

有一位窮人家的子弟,不但貧窮,而且品行也不好;經常和一位演戲的伶人交往,伶人常常送衣服給他穿,因此兩人的感情很好,他也知道伶人原來是個小偷;但是還是照樣的穿著伶人送給他的衣服去逛街。有一次,就被失主當街逮個正著,把他捉到官府去問罪;而這個時候,伶人卻早已經遠走高飛了;他因此而無法為自己的罪行辯解,最後就死在獄中。

又有一位富翁的兒子,喜歡舞拳弄棒,因此而結交了十個拜把兄弟,富翁知道以後還說:「這樣可以服鄉里,以後就沒人敢欺負兒子了。」並沒有去禁止兒子結黨;後來這十個把兄弟之中,有一位竟然做了強盜;事蹟敗露之後,在官府的供詞中,就牽連到富翁的兒子;官府因為富翁家裡有錢,竟然把富翁的兒子,處以強盜首領的罪名,富翁因此而家破;嗚呼!喜歡逐黨交朋的人,可要以此為鑑啊!

【嘉言】

元朝的余忠宣公闕曾說:「人若近賢良,譬如一張紙;以紙包蘭麝,因香而得香。人若近邪友,譬如一枝柳;以柳穿魚鱉,因臭而得臭。」我們立身處世,應當三復斯言。

用妻妾語,違父母訓。

【解釋】

聽信妻妾的話語,而違背父母的訓示。

【分析】

妻妾的話語,甜美而又容易聽得進去;父母的訓示,雖然正確卻是難以服從;然而妻妾的話語,沒有不與父母的訓示相反的啊!這就是世人所以孝順衰微的原因啊!要知道父母的閱歷既然較多,對於事情的見解,就必定會恰當;而且父母愛子的心又殷切,為兒子謀劃,必定也會周詳;豈有年少女子的所見所聞,反而勝過了老成練達的父母呢?而且在事實上和道理上也是如此,不僅只是為了勸孝才這樣的說啊!

張拱辰先生說:「父母的訓示,做人家兒子的就是萬分的遵從,究竟而言,還是未能夠遵從啊!妻妾的話語,大家都說萬萬不能聽信,畢竟還都是用盡了妻妾的話語啊!這就是理不勝欲,因為關係太親近的緣故,因而蒙蔽了心智,難以覺察啊!所以希望自以為不會聽信妻妾話語的人,不要以為這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啊!若是心地上沒有細密功夫的人,不但是不能行,而且也不能夠知道這種的道理啊!」

妻妾為丈夫的內助,若是有了善言,丈夫也未必是不可以聽從;但是婦人賢明的比較少,愚暗的比較多;而且性情大多是氣量狹窄,又不肯聽別人的意見,也不耐煩事情;而且又善於掩蓋過失,說起話來很動聽,所以做丈夫的就最容易被迷惑了。而一旦迷惑了妻妾的話語,就必定會違背了父母的訓示,所以太上才嚴格的禁戒。若是講到離間骨肉,疏遠親戚,欺侮鄉里,偏私子女,凌虐僕婢,這些的惡業源頭,也多是出自於婦人;因此做丈夫的應當要隨時的反省覺察,並且還要告訴她們,不可以這麼做的道理。至於丈夫聽信愛妾的話,而虐待或拋棄了妻子,這尤其是人情最容易偏差、最容易迷惑的地方啊!怎麼可以不謹慎小心呢?

兒子對於父母,應當要盡心竭力,無論是東西南北,都要惟命是從於父母。若是陽奉陰違,違背了父母之訓,這就是根本大罪,也是不能夠赦免的大惡啊!至於因為寵愛妻妾而違逆了父母,世上更是不乏這類的人,然而這種的罪孽,就更是罪加一等了啊!

故事一:

程彥遵事奉母親非常的孝順,但是他的母親性情極為嚴厲,很討厭他的妻子,就將他的妻子逐出家門;程彥遵當時正值壯年,為了順從母親的意思,就終身不再娶妻;而他的妻子非常的賢慧,雖然被婆婆逐出了夫家,竟然沒有一點的怨言。每到逢年過節的時候,必定會回夫家問安;她自己則獨自的居住,為丈夫守節而不肯改嫁;當時的讀書人見到了這種情形,都公認程彥遵的妻子,是一位難能可貴的賢妻,並且還為她作了孝烈傳,表揚她的孝行。

【結語】

噫!程彥遵夫婦真可以說是子孝妻賢,難能可貴啊!而那些不孝的兒子忤逆的媳婦,見到了程彥遵夫婦的孝行,能不愧死嗎?

故事二:

文安縣,有一位居民,娶了一位美麗的媳婦;但是這位媳婦的性情強悍,不願意事奉婆婆。每次丈夫回家的時候,就向丈夫告狀,說自己受到婆婆的凌虐;丈夫聽了之後,始終都不回答。有一天的傍晚,丈夫就拿出了一把利刃給媳婦看,媳婦說:「你拿刀要做什麼?」丈夫說:「你不是說婆婆虐待你嗎?我們就一同持刀去殺掉婆婆,好不好?」媳婦說:「好啊!」丈夫說:「這樣吧!你先暫且好好的事奉婆婆一個月,讓鄰居們都知道你很孝順,而婆婆卻虐待你;然後我們再秘密的進行,殺婆婆這件事情。」媳婦就照著丈夫的話去做,每天都對婆婆表現出和顏悅色的樣子,非常認真的事奉;這樣的做到快滿一個月的時候,丈夫又拿出了那把利刃,在燈光下把玩,並且問媳婦說:「近來婆婆待你怎麼樣啊?」媳婦說:「和以前不一樣了!」又過了一個月,丈夫又拿著利刃問媳婦,媳婦卻很高興的說:「婆婆現在跟我非常的要好,我們以前說的那件事情,千萬不可以做啊!」丈夫徐徐的握著刀,很生氣的瞪著她說:「你有沒有見過丈夫殺妻子的事情?」媳婦說:「有。」丈夫又說:「你有沒有見過兒子殺母親的事情?」媳婦說:「沒聽說過。」丈夫說:「人的一生是以孝養父母為最大的事情,父母之恩,就是殺身也難以報答啊!兒子長大之後娶了媳婦,目的就是為了要事奉公婆,和傳宗接代啊!我每次都在注意你,不能孝順我的母親,而且你還要我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來;我的這把刀,其實是要拿來砍你的頭,讓我母親快心,我之所以暫時寬限你兩個月的時間,使你有機會可以改過自新,能夠孝順婆婆,以盡你為人媳婦之道;這也表示了我母親寬待你的心,使你知道錯不在我母親,也讓你甘心情願死的瞑目啊!」媳婦聽了丈夫的話,嚇得全身發抖,哭了出來,拜在地上向丈夫求道:「您若是寬免我,讓我不死,我一定會終生的孝順婆婆,絕對不敢有一點點的懈怠啊!」丈夫良久之後,才答應了。經過了這件事情,她們婆媳之間就變得非常和睦;而這件事情,不久之後,也傳遍了鄉里。

【再析】

唉!這位文安縣的居民,只不過是一個平常的丈夫,卻能善於調教感化忤逆的妻子,使妻子轉惡為良;雖然是讀過書的君子,恐怕也有所不能,而比不上他啊!俗話說:「天下無不是的父母。」又說:「天下無不可化的父母。」這都是真話啊!

故事三:

劉建德的妻子又壞又強悍,劉建德制服不了她,也就只好順著她了。有一次,劉建德的母親生病了,妻子就命令他把母親送往尼庵去住,母親則不願意前往;但是劉建德不敢不聽妻子的話,也只是派了一位婢女前往尼庵,侍奉母親服用湯藥而已。因此劉建德的母親,在臨死之前,大聲的罵道:「我死後到了陰間,一定要向閻王控告你們不孝啊!」母親死後沒幾天,劉建德的妻子就生病發狂,而且大聲的叫道:「我不應該把婆婆趕到尼庵去住,陰司現在正抽我的腸子,剝我的皮啊!」因而她的整個身體都變成了青紫的顏色,痛叫而死。又過了兩天,劉建德也跟著發狂大聲的呼道:「我劉建德,被妻子控制而忤逆了親娘;妻子現在已經被陰司抽腸剝皮,在無間地獄裡面受罪;今天陰司又急著要逮捕我,世人應當要以我為戒啊!千萬不要被妻妾迷惑而忤逆了父母。」說完之後,也就死了。夫婦入殮之後幾天,忽然天雷震了一聲,兩具棺材都裂開了,屍體的臭氣飄了出來,連數里之外,都聞得到劉建德夫婦的屍臭味啊!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「罪莫大於不孝」,這是大家都知道的道理;至於死了之後,又被天雷誅殛,這顯示了他們都是逆子逆婦;恐怕有人不知道,所以才寫出來,普告天下啊!

得新忘故。

【解釋】

得到了新的,就忘記了舊的。

【分析】

無論是穿的衣服,用的器具,朋友之情,親戚之誼,妻子侍妾,童僕婢女,說起來都有新舊的差別;若是因為得到了新的,而忘記了舊的,這種人就是屬於薄情寡恩之人了。先賢曾說:「與其結新交,不如敦舊好。」這句話的道理很深啊!從前楚王下詔,希望找回他遺失的鞋子,並且說道:「我和我所穿的鞋子,同時一齊外出,卻不能夠和它一同的回來,我因此而感傷不已啊!」從此以後,楚國的人民就沒人敢丟棄舊的東西了。所以楚王真是一位千古有情之人,也是一位千古明白大道的人啊!

故事一:

東漢光武帝弟弟的妻子湖陽公主,剛剛死了丈夫正在守寡,就想要嫁給宋宏;光武帝就跟宋宏說:「富人有錢,容易交到朋友;貴人則有地位,容易嫁人為妻,難道這也是人之常情嗎?」宋宏回答說:「貧賤之交不可忘,糟糠之妻不下堂。」光武帝聽了宋宏的答話,就回頭跟公主說:「你想嫁給宋宏,我看恐怕是嫁不成了!」

【再析】

喜新厭舊,這是世人的通病,尤其妻妾之間,更是容易換人;往往在枕頭上產生了嫌棄磨擦,就會在臥室之中結下了禍胎,它的害處之大,甚至是說也說不完啊!所以世人對此千萬要小心謹慎啊!

故事二:

有一位富翁沒有兒子,就抱養哥哥的兒子,養了十年;忽然富翁的侍妾生了一個兒子,富翁於是就不再認養哥哥的兒子,財產都歸侍妾的兒子所有;後來哥哥的兒子以勤儉成家,而且非常的孝順謙恭慈悲,全族的人都讚歎他。而侍妾的兒子長大之後,放蕩不羈,吃喝嫖賭樣樣來,把富翁的財產都敗光了,富翁感到十分的懊惱,悔恨而卒。

故事三:

儀徵人景暘,貧窮的時候,與揚州的史城是好朋友,景暘過世之後,他的孩子生活更是窮困;以前的親戚朋友們,都不再往來;史城卻不忘記老友的孩子,經常的去慰問送些東西,比景暘在世的時候還要認真。景暘留下了所寫的文章數十卷,史城就捐出了黃金千兩,將好友的文章印製成書,流通於世。他說:「我實在不忍心見到故人所寫的好文章,隨著他的過世而埋入了塵土!」後來史城官做到了很高的職位。

口是心非。

【解釋】

就是心口不一。

【分析】

心口皆是是君子,心口皆非即小人;小人大家還曉得要防他,惟有言稱堯舜,心同桀紂,口誓山海而心懷陷阱的人,最是難以測度了。這種口是心非的偽君子,事君必定不忠,事親一定不孝;交朋友必定不講信用,對待部屬下人,也一定不講道義,這種人乃是小人中的小人啊!若是使人誤信了他的話,而墮入了他的陰謀之中,那麼這種的罪行,在陰間的果報就比陽間罪惡還要大好幾倍啊!佛經說:「妄言惡口之人,死後墮入拔舌烊銅犁耕的地獄之中,要受過久遠劫很長時間的痛苦之後,才能再投生為畜牲,經常以荊棘作為食物;若是再投生為人,則不會具有舌根,口氣總是臭穢不堪;就算他說了善言,別人也不會相信;因此造了口是心非的罪業,就會獲得如此的果報!」能敢不戒嗎?

明朝的薛文清說:「易經說:庸言必信。平常所說的話,一般人都以為是不要緊的,因此而養成了說話輕率,而且又不謹慎的壞習慣;殊不知說了一句假話,便是言語上有了過失;所以能夠做到庸言必信的人,那麼他的道德修養,一定是很高明啊!」

故事一:

宋朝司馬溫公(司馬光),在談到劉器(劉侍制)為什麼能夠做到「盡心行己」的修養功夫的時候說道:「他的秘訣,就只是做到了『誠』而已矣!而要做到『誠』的工夫,就必須先要從不妄語開始做起。」司馬溫公又曾說到:「劉器的平生,只是一個『誠』字,他能夠把『誠』字做到了顛撲不破的地步啊!」當時的市民田叟說道:「若是經過南京,沒見到劉侍制,就如同經過泗州(山東曲埠),沒見到大聖孔子一樣的遺憾啊!」為什麼他們能夠如此的感動人心呢?答案也只是誠而已矣!

【再析】

我們看到了這個事實,就應該知道誠字怎麼會誤人呢?為什麼人們卻不肯對誠這個字痛下功夫呢?

故事二:

任國佐有一次生病,病了很久都沒有好,就請道士設立醮壇,向上天祈求保佑平安健康;任國佐就在晚上睡覺做夢的時候,聽到神明對他說:「任國佐,你平生為人,心口不一;從小到大都沒做一件好事,你這一生所積的罪惡,閻王已經定了案,你的死期馬上就要到了啊!」果然沒過多久,任國佐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須知五行之中的土並沒有定位,而五行(金木水火土)卻是以土為主;春夏秋冬四時也依賴著它而運行,萬物必須要憑藉著土才能夠生長。而論到仁義禮智信五常的時候,則是以信為主了。若是仁義禮智所謂四端的根源沒有了信,則也不能成就其為仁義禮智了啊!所以中庸說:「誠是萬事萬物的始終本末,不誠便就虛妄無物了啊!」現在人說話的時候,對人並沒有真誠心,這樣子怎麼能夠自成其人呢?若是能夠從此改過覺悟,言行一致,表裡相應的話;則遇到了事情,就可以坦然的面對,經常的保有餘裕,做到了仰不怍於天,俯不愧於人,這樣豈不是很快樂嗎?然而這是我們最容易犯的毛病啊!而且預防檢討起來,都是很難做到;所以千萬不可以稍微的放鬆,使自己自絕於光明正直,而走入了黑暗滿布荊棘的危險境界啊!

貪冒於財,欺罔其上。

【解釋】

因為貪圖利益而冒領錢財,竟然敢欺瞞了君王長官。

【分析】

為人不忠不孝,竟敢欺瞞君親長上;縱然是能夠一時的富貴,大多不久之後,就會遭逢破敗,而且子孫都是狼狽不堪!還不如忠誠廉潔操守好,自然可以保身保家保名聲!至於官員侵吞政府的錢糧,僕人隱匿主人的稅租等類種種的弊端,不勝枚舉;總是屬於下取上財,終歸是沒有智慧枉費心機;然而所取得的錢財,原來是自己命中本來就有的;但是因為來路不正,於是就導致了自己人財兩失;還不如對這些來路不正的錢財,分毫都不苟取,則自己命中本有的財祿,必定會從其他方面正當的得來;在我來講,這些錢財同樣的是我取而有的,然而取的安全或是危險,那麼結果就會相差的很遠了啊!這是真理,人們應當要明白啊!

故事一:

明朝成化年間,秦紘奉命出任陝西省的巡撫,而陝西秦王府的旗校衛士,在民間橫行肆虐由來已久,老百姓深以為苦,都敢怒而不敢言;秦紘上任之後,就把秦王府違法亂紀欺壓百姓的旗校衛士,全都捉拿起來法辦,一點都不寬貸;秦王就向皇帝上奏說:「秦紘膽大包天,竟敢欺滅皇親貴族!」皇帝因此非常生氣,就下詔逮捕秦紘,把他關在錦衣衛所設的監獄中;並且命令親信內臣尚亨抄秦紘的家,卻只搜到了黃絹一疋,舊衣服幾件而已。尚亨就向皇帝回奏秦紘家中貧窮的狀況;皇上因此還親自查閱了秦紘的家產,不斷的歎氣稱讚秦紘的操守廉潔;就立刻下詔釋放了秦紘,並且賞賜他一萬錠的銀子,以表彰秦紘操守的廉潔,還調他為河南省的巡撫。秦紘到任之後,太監汪直因為有事到了河南;當時汪直的威勢如日中天,其他的巡撫都自貶身價,屈就去拜見汪直;只有秦紘抗禮,不肯去拜見汪直。汪直知道秦紘為官忠直廉潔,對他就更加的尊敬;秦紘於是就秘密的上奏皇帝說:「汪直出宮到地方辦事,違反規定,帶了過多的旗校衛士,騷擾地方。」後來汪直回京之後,皇帝就問他:「各省的巡撫大臣賢不賢能啊?」汪直獨獨稱讚秦紘不但廉潔而且又能幹,皇上於是將秦紘的密奏出示給他看,汪直就立刻向皇上叩頭謝罪,並不斷的稱讚秦紘賢能;皇上因此而原諒了汪直,後來秦紘官做到了尚書。

故事二:

紹興府有一位布政,很會貪污,積了數十萬的家財;後來丟官之後,回到家鄉,買了十萬畝的良田,在郡中可算是首富了。他經常夢到祖父告訴他說:「你就快要受到報應了啊!」布政不相信祖父託夢所說的話。他只有一個兒子一個孫子,果然整天不是嫖就是賭,結果都是短命而死。兒孫死後不久,布政就中風癱瘓,兒媳婦和孫媳婦,都不守婦道,遠近皆知;很多人看她們有錢都想佔便宜,布政親眼看到了,但也是無能為力;到了布政快要死的時候,家中的財產已經全部敗光了。布政臨終的時候,張大眼睛大聲的說道:「我官做到了布政不能算小,田買了十萬畝,也不能算少,都在我手中置的,也都是在我手中了的,我不懂這是什麼道理啊!」說完之後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唉!這只是現世的花報而已,布政的果報是在地獄啊!不知道還要如何的受苦呢!楊伯起說得好:「我雖然沒有豐厚的財產遺留給子孫,然而我這樣能夠使後世的人,稱讚我的子孫是清白官吏的子孫,像這樣的方式留給子孫財產,豈不是更多了嗎?」

造作惡語,讒毀平人。

【解釋】

編造了壞話,捏作了惡事,任意的讒毀好人。

【分析】

別人縱然有了過失,也應當想辦法為他掩護;若是一個人平白無辜,卻編造了流言,捏作了惡事,去讒毀他;這種的惡毒,比刀斧虎狼還要厲害啊!因為一個人本來沒有罪,卻被一位小人讒言攻擊,其他不明事理的人,也就跟隨著毀謗,聽到讒言的人,也實在很難以分辨出誰是誰非;導致了賢人和小人混淆不清,官位的降級和升遷,也都會因此而顛倒了,這就是君子所深惡痛絕的啊!佛說:「惡口的罪業,死後當墮入刀兵拔舌地獄;而在生的時候,則容易受到殺害,以及受到形體殘廢的果報。」

【嘉言】

古詩說:「讒言慎莫聽,聽之禍殃結。君聽臣當誅,父聽子當決;夫妻聽之離,兄弟聽之別;朋友聽之疏,骨肉聽之絕;堂堂七尺軀,莫聽三寸舌;舌上有龍泉,殺人不見血。」讒毀之害,是如此的厲害;聽到讒言的人,還能不謹慎分辨嗎?

故事:

明朝陳良謨先生說:「我從前因公到公安縣巡察的時候,有一位姓白的教諭,到京城去參加會試;他的妻子喜歡做好事,曾經用他的名字題寫在疏文上,還布施給道姑一兩的銀子;並且還用麻絲一丈,把疏文繡在旗旛上面。剛好白教諭同事的妻子來訪,見到了旗旛疏文大為驚駭,就說道:「教書的儒官跟道姑往來,恐怕會影響官途不小啊!」白教諭的妻子聽了之後,就信以為真,以為丈夫的官途從此就完了!心中因此悶悶不樂;等到白教諭京中會試落榜歸來,就拿了這塊麻料來做衣服,並且又剪壞了旗旛,妻子更是感到難過,因此就上吊自殺了。我剛好聽到了這件事情,就去問知縣,知縣就把詳情說了出來;我因而可憐白教諭的遭遇,更是替他的妻子感到悲哀!後來撫院林二山正在研究討論儒官的賢否冊,他竟跟我說:「是白教諭和同僚的妻子發生不正常的關係,因此他的妻子很不高興,就時常對他有不滿的言詞,白教諭一怒之下,就威逼妻子上吊自殺;這種的罪過,簡直就是天地不容啊!」於是我就將我所知道有關白教諭的事情,告訴了撫院,林公聽了倍感疑惑,正在沈思遲疑不決之時,我就再跟他說:「不知有關白教諭的事情,您是聽誰說的?如果這個人是位正人君子,那麼他所講的或許可以相信;如果不是一位正人君子的話,那麼就請您再詳細的查訪。」林公聽了於是恍然大悟,拍著桌子說道:「你說的對!你說的對!」立刻就拿起筆來,塗掉剛才所寫有關白教諭的資料。後來白教諭陞任國子監的助教,而我調到福建擔任按察使,主管福建的司法業務;在莆田見到了林公,林公就指著隔壁的鄰家跟我說:「這家的主人姓吳,曾經擔任過公安縣的訓導,就是他讒毀白教諭;平素他就心術不正,我是因為聽了你的話而頓然覺悟。後來吳訓導陞遷擔任江西萍鄉的教諭,也被其他的同事讒毀,而被罷了官;他在返回家鄉,經過鄱陽湖的時候,船翻了,差點就淹死在湖裡,現在已是十分的落魄潦倒啊!」

【再析】

俗話說:「喜歡談論閨門男女之事,以及談論別人種種短處的人,必定會觸怒鬼神;不是遭逢到奇禍,就必定是窮得一蹋糊塗!」何況吳訓導所讒毀玷污的是一位清白之人呢?那麼他的果報就應當不止如此了啊!然而聽別人進言的方法,主要是在觀察跟您進言的這個人,是什麼樣的人品;這樣就不會被他誤導了啊!

毀人稱直。

【解釋】

毀謗好人,卻稱自己為正直。

【分析】

士君子立身處世,必須要使自己正直沒有一點的邪僻,這樣才能夠稱為正直啊!或是本身未能做到正直,而以毀謗別人卻稱自己正直的人,那麼他的良心早就已經喪失了啊!怎麼能稱做正直呢?而且真正正直的人,他的存心必定忠厚,該說的時候才會說,能使別人知道改過;而那些讒毀別人的人,污衊了別人的名聲,發洩了自己的怒氣;而且自己還認為自己是正直,這種人豈不是可痛又可恨嗎?老子說:「聰明絕頂能夠深刻明察的人,卻又不近人情,等於是自己把自己陷入了絕境;這所指的就是喜好譏諷議論他人的人啊!」程伊川先生說:「君子對於他人,應當是在有過中求無過,不應當於無過中求有過啊!而要求自己,則是剛好相反。」唉!世間之人,所造的口業無窮,所以太上才再三的嚴厲禁戒啊!

故事一:

明朝景帝的時候,侍郎王偉是少保于謙所推薦獲陞的;而王偉則趁著于謙有一次犯了過錯,就向皇帝上了密奏毀謗于謙,想要以此而顯示自己的正直。當時于謙深獲景帝的信任,景帝就召見于謙,把王偉的密奏交給他;于謙向皇帝叩頭認罪,皇帝說:「我自然知道你的為人,你也不必因此而感到遺憾啊!」于謙晉見皇帝之後出來,王偉就迎上前去問道:「皇上對您說了些什麼?」于謙不說話,王偉又再次的請問,于謙於是笑著說:「老夫有什麼不對的地方,你就當面跟我說,我也未必不會聽從啊!你又何必如此的忍心,向皇上密奏揭發我的過失呢?」於是就把密奏拿出來給王偉看,王偉惶恐慚愧嚇得無地自容,于謙反而還笑著安慰他呢!

故事二:

元朝楊鐵崖的聲望名重海內,臨江有一座紀念王節婦的祠,楊鐵崖就在上面題詩道:「甲馬馱馱百里程,青楓後夜血書成;祇應劉阮桃花水,不似巴陵漢水清。」後來楊鐵崖始終都沒有生兒子。有一天,夢到一位婦人對他說:「你所作的王節婦詩,雖然不能損害節婦的名聲;但是你處心刻薄,上天要懲罰你絕後啊!」楊鐵崖感到非常後悔,就再作了一首詩說:「天隨地老妾隨兵,天地無情妾有情;指血囓開霞嶠赤,苔痕化作雪江青。願隨湘瑟聲中死,不逐胡笳拍裡生;三月子規啼斷血,秋風無淚寫哀銘。」後來又夢到那位婦人對他說:「你既然已經懺悔改過,就應當會有兒子了!」果然楊夫人生下一個兒子,楊鐵崖從此以後就認真的修道,並且證得了仙人的果位。

罵神稱正。

【解釋】

辱罵神明,卻稱自己有正氣。

【分析】

古德說:「聰明正直之謂神」,君子對於神明,都是心存敬畏;而小人竟敢肆無忌憚,自以為是正直無邪,可以使鬼神屈服;卻不知道自己的起心動念、私心詭計,早就被鬼神看穿了,只是徒然的自取罪孽而已。

故事:

鎮江有一家賣糕店的老板姓于,他的小兒子因為出水痘而夭折了。于老板竟然寫了狀詞,準備要向城隍控告痘神;于太太就把他寫的狀詞搶走,在灶下燒掉,于老板當天晚上就夢到自己被鬼卒勾去了陰司。城隍對他說:「你家的灶神向我陳述你寫了狀詞要告痘神,痘神到底犯了什麼罪啊!」于老板說:「痘神向我索求祭祀,我沒有答應,痘神因此就把我的孩子給害死了!」過沒多久,痘神來到了殿前,向城隍報告說:「他的兒子命該要絕,與小神無關啊!」城隍就判決說道:「姑念小民無知,就送給楊知縣處罰,責打二十大板,病一個月,以示警惕!」當時楊蜀亭擔任丹徒縣的縣令。第二天,于老板把家門口的房門吊起來的時候;正好楊知縣路過,不小心就碰破了衙役撐的大傘;因此于老板就被楊知縣處罰責打二十大板;打完之後,于老板躺在病床上休養了一個月,傷才痊癒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鬼神和王法,是相輔而行的;所以得罪了鬼神,往往就會觸犯了王法啊!

棄順效逆。

【解釋】

放棄應該遵行的六順,而去學習六逆。

【分析】

周朝衛石碏先生說:「君義臣忠,父慈子孝,兄愛弟敬,這就是所謂的六順;賤而妨貴,少而凌長,遠而間親,新而間舊,小而加大,淫而破義,就是所謂的六逆;如果一個人放棄了六順,而去學做六逆的行為,這就是自己在為自己加速的招來災禍啊!」書經說:「惠迪吉,從逆凶。」意思是說:順了這個道就會得到吉祥,逆了這個道就會產生凶險。又說:「順天者昌,逆天者亡。」而學做順的人,就會盡忠盡孝,為聖為賢;學做逆的人,就會為狂為暴,為變為賊;棄順效逆的念頭,都在一念之頃,而禍福的分判,則是有天壤之別啊!所以能夠不謹慎嗎?

故事:

霸州文安縣的縣民趙風子,天生就力氣大而勇敢,他與劉六、劉七等人,聚結了盜賊,到處行搶;並且還分道集結了徒眾,去攻打掠奪河南;當他攻進了泌陽,就把焦芳祖先的墳墓,全都挖掘開來,而且還說道:「如果我能夠親手殺死焦芳這個老賊,那才能夠以謝天下啊!」過沒多久,趙風子的部從,被官兵打敗,就轉向六安擄掠搶奪;官兵又再度的追擊,趙風子在走頭無路之下,就搶了一位出家人的度牒,把頭髮剃光,假扮成僧人;但是卻被部將趙成抓到,將他一寸一寸的剁成了肉泥。而劉六、劉七逃到通州狼山的時候,忽然遇到了颶風,所帶領的賊寇也全部都被殲滅了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逆有二種,一種是為人臣子背叛違逆君父,一種是盜賊橫行擾害鄉里;臣子的悖逆,上文中的不忠不孝,已經有了詳細的說明,所以這裡就專門以亂賊來做說明;目的就是要使人們懂得安分遵循道理,以保全自己的身家性命啊!

背親向疏。

【解釋】

背離了自己的家親骨肉,而厚待或心向著異姓的親戚朋友。

【分析】

背親向疏,不止是一端而已;例如欺瞞背著父母而私下託付給婦家,對待自己的父母,則是普普通通,而對待妻子的家人,則是十分的厚愛;對待自己的親兄弟,則是斤斤計較;而對朋友或是外人,則是特別的慷慨;不顧自己族人的貧寒,而去冒認他人為自己的宗族;凡是自己所應當親近的人,卻是疏遠了他們;而所應當疏遠的人,卻是親近了他們;這些都是背親向疏啊!孔子說:「不愛自己的親人,而去愛他人就叫做悖德;不尊敬自己的親人,而去尊敬別人,就叫做悖禮。」現在有人背親而向疏,不是因為恩怨徇私,就是從人情的冷暖變化上起了分別;這樣的悖德悖禮,就非常的嚴重了!而且這是根本的重罪,果報必定很慘啊!

故事一:

周聰因為自己參加考試,考了很多次都沒考上,於是就前往譙郡,拜了都吏周吉為父親;每天都和周吉的孩子們朝夕相處,三代的名諱,全部都用周吉的;到了明年,周聰藉此而得以考中舉人,從此以後就再也不回老家了;他的父親就作詩責備他,周聰因此慚愧而死。

故事二:

明朝人白希,因為自己沒有兒子,卻去抱養了一位屠戶的兒子,而不以自己的姪子來繼承家業;後來白希死了以後,有一位客人晚上住宿在他家中,聽到有人在奔走的聲音;就起床從門縫裏觀看,見到有男有女,輩份很多在那裡徘徊東張西望,好像餓了很久沒吃東西的樣子;又見到一個人,腰間插著屠刀,步履踉蹌的走了進來;過沒多久,像吃飽似的挺著大肚子走了出去;而這些男女數輩的人都在那跺著腳說:「完了!我們又沒食物吃了,唉!真是苦啊!」說完之後,個個神情悽然的走出屋外。第二天天亮的時候,這位客人就問僕人說:「昨天晚上,家裡面在做些什麼事情啊?」僕人回答說:「昨天晚上,我家主人在祭祀祖先啊!」客人因而悟出了帶著屠刀的那位,就是主人的生父;而那些男女數輩的人,就是白家的祖先,和白希夫婦啊!客人嘆息了一聲,就離開白家了。

指天地以證鄙懷,引神明而鑑猥事。

【解釋】

為了要表白自己沒過失,竟敢把卑鄙的心懷,指天地做見證;為了要堅固期約,竟敢把猥褻的事情,請神明來鑑察。

【分析】

天地是無私的,神明是正直的,一切順吉逆凶的感應,就如同響之應聲一樣,小心敬畏尚且恐怕還會獲罪,何況是竟敢指天地引神明,來證明鑑察自己卑鄙的心懷、猥褻的事情;這簡直是在褻瀆天地神明嘛!而且天地神明怎麼會助人為惡呢?這種人這樣做,只是徒然的為自己加速的招來災禍罷了!

故事:

張中的家人,非常的不和;父子、兄弟、婦姑、妯娌之間,稍微有點爭執衝突,就呼天搶地指著神明,想要表示自己清白;等到分家的那天,大家爭得更是厲害,互相的祭祀神明詛咒對方;從此以後,張家就有妖魔鬼怪經常的在作祟,家人也經常的生病;不到幾年的時間,張中的家人幾乎死光了。

【嘉言】

明朝高僧蓮池大師說:「世俗的人許願,例如求兒子、求長壽、求解危、求功名、求財祿等等的事情,是不可以為了向神明禱告,而許了宰殺牲禽來祭拜神明的願;像這種願,就叫做惡願,只有罪孽而無功德;乃至於許袍許旛,許造殿堂,許置供器,那也只宜用來莊嚴聖像和道場;普願眾生,應該要收攝心念,心生敬畏,而不可以有刻意為自己求福報的念頭;因為大悲平等名為佛,正直不偏名為神;若是人但只是私心的為自己求福報,天地鬼神怎麼會因為人的賄賂而有降祥賜福的道理呢?依據道理來講,惟有自盡己心,廣行眾善,忠孝友悌,憐貧愛老,救災濟苦,戒殺放生,作種種的陰功,行種種的方便,隨著自己的本分和能力所及,盡力的去做;這樣所行的善的功德,自然就會感應天地鬼神而降福;若是不肯行善,只要一生起祈願的非分之心,這便是卑鄙的心懷、猥褻的事情,而褻瀆了神明啊!在此普遍的告知世人,應當要篤信這種道理。」

施與後悔。

【解釋】

施與之後,感覺後悔。

【分析】

布施這種事,立功最快速;然而必須要樂善不倦,方才會有進步,即使是自己的財力不夠,但是也一定要常存此心;這樣做才可以轉掉自己心中的貪吝,不會使自己的初發心喪失掉。還沒有布施就先後悔,便不可能行布施了;而布施之後感到後悔,也就不會再布施了;這樣的存心,就會賊仁害義,這也就是心病的根本啊!太上之所以不寫出一個人布施的善行,而卻單單指出了一個人布施之後後悔的罪惡;是因為聖人所最嘉許的,就是改過遷善;而最厭惡的,就是為善不終啊!

在布施之後感到後悔,推究他的初心,畢竟不是真心的樂做善事,不過是一時的高興,求個好名,希望得福罷了;所以一開始就已經錯了,怎麼會不後悔呢?若是真心的布施,做到了「人我皆空」,也就是要內不見布施的我,外不見受布施的人,中不見所布施的財物;這樣就決定不會有布施之後,後悔的情形發生了;所以行善的人,是不可以不用心,認真的觀察自己行善發心的念頭啊!

故事一:

符雅為人樂善好施,家門口都擠滿了乞丐;他常常對人說道:「天下的財物是沒有一定的啊!今天富有了,後天就變窮了,就像轉動的環一樣啊!若是一天不布施,我就一天不快樂啊!」當時的人,就稱讚符雅說道:「不為權興富,寧作符雅貧。」(權興是當時的一位富人,卻是吝於布施)。後來符雅官做到了尚書令,他的子孫更是富有。

故事二:

奚百三非常的窮,偶然見到一位道人,在一家店鋪的門前化緣,店家不給;奚百三摸摸腰間的錢袋,只剩下了一文錢,就布施給道人。當天晚上,奚百三就夢到了道人,幫他除去了面頰上的贅肉;醒來之後,發現自己臉上的贅肉果然脫落了。

【再析】

奚百三一文錢的布施,竟然使他脫離了病苦;可見布施不在於錢財的多寡,而在於布施的心真不真誠!世人應當要盡心的去力行布施行善,勸人家一起做,尚且都還嫌遲了,何況是布施之後又後悔呢?

假借不還。

【解釋】

借人家的錢財物品,據為己有而不肯還。

【分析】

假借,是一件通有無、濟緩急的好事;借的人對自己的恩德已經不小,怎麼可以依強靠勢,想要使詐不還呢?要知道「沒有了卻的宿債,死後仍要償還」的道理;輕的則要當他的奴婢,嚴重的就要做他家的驢馬牛狗,來償還自己所欠的債務啊!

凡是借人家的東西,必須要加以愛護;向別人借東西,不是非不得已,就不要去借;借了之後用完了,就要馬上的歸還;這樣做,別人不會感到煩厭,而自己也無愧於心。至於向人借錢,更是要清清楚楚的償還,現在的人常常借了錢就不還;卻沒想到這個錢不是我的,就算留為己有,到最後錢也是會不見的;只落得徒增債務而已,這樣究竟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呢?請大家仔細的想想!

故事一:

清朝康熙戊午年的秋天,北京居民張元的家裡養了一頭驢,一天能走兩百里的路;但是這匹驢卻喜歡用蹄踢人,而且還會咬人;唯有張元父子三人騎牠的時候,驢就顯得非常的馴服;而別人則是任誰都沒有辦法騎這匹驢子。然而有一次,居然有一位姓楊的人,姑且嘗試著借驢一騎,說也奇怪,這匹驢子就非常馴服的讓楊某騎著走;騎回來之後,當晚楊某就夢到一位黑衣人告訴他說:「我是張元家中的那頭驢,我在前生向你借三百錢不還,今生應當補償你;你昨天騎我走了二百八十里,乞求你再騎乘我二十里,那麼我欠你的債也就還完了啊!」楊某就問:「那你欠張家多少錢呢?」黑衣人顯得滿面愁容的說道:「多多多,不可說。」楊某醒來之後,果然就再到張元家借驢來騎;走了稍微遠了一點,驢子忽然就跳了起來,把楊某摔在地上;楊某計算所走的路程,剛好是二十里,就對這頭驢子益發的感到奇特;於是對驢子很誠懇的說道:「我明白你不讓我再騎你的原因了!但是現在離我家有十里的路,我若是不騎你,那我怎麼回去呢?這樣好了,我騎你回家之後,就用十文錢買草料送你吃好嗎?」驢子站在那裡,看著楊某很久之後,才肯馴服的再讓他騎回家。以後楊某故意試著還要騎牠,只要接近驢背上的鞍,驢子就會用蹄踢他,用嘴咬他,而且還長鳴不已呢!

【再析】

朱在庵先生說:「有的人是因為貧窮而負債,有的人富有而卻負債;貧窮而負債,這是因為能力不夠還債;若是依照中誡經所說的,經常認真的想要償還債務,這樣自然就沒有過失了。至於富有而卻不肯還債,不是假挾著自己的威勢,就一定是昧了天理喪了良心!要知道欠債不還,得要生生世世的償還,債償完了,才能了啊!」

故事二:

安徽有位吳姓商人,為人處世素來就以信義自持,他在臨終的時候,告訴兩個兒子說:「我所有的千兩黃金,都是向符先生借來的啊!你們都要替我一一的清還,寧可忍受著饑寒,也不要作負心人啊!」兒子聽了之後,就遵照父親的遺命,把債務償還了,兄弟兩人就過著貧苦無依的日子。有一天,他們忽然在家中院子裡的一口枯井中,找到了二千兩銀子,上面還刻有唐朝的年號;他們就緊閉著門戶,秘密的把銀子藏了起來,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情。第二天,忽然有位住在鄰縣的人,來到家中說:「你們不是吳某的兒子嗎?」兄弟二人回答說:「是」,那人就說:「你們有大財到了啊!我在幾天前,因為生病,在睡夢中到了東嶽府,見到嶽府中的財帛司,有位押解錢財的人抵達,而且自稱為井泉之神;東嶽大帝就說:『這是唐朝宮中內庫府的庫銀,上帝因為吳某處理財帛分明,他的兒子又苦苦的遵守著父親的遺志,就把這些銀子賜給吳某的兒子。吳家世世的子孫,都能夠享有大富。』我醒了之後,感到很奇怪;所以特別到你家拜訪,告訴你們這件事情。」兄弟兩人聽了之後,十分的驚訝;就把在枯井中尋獲兩千兩銀子的事情據實以告。今天吳氏富有的人很多,都是他們的後代子孫啊!

分外營求。

【解釋】

不依本分,分外的去鑽營求取。

【分析】

人之所以不肯依著本分,而只認為鑽營求取,就會得到益處;卻沒有想過:人生的富貴貧賤,都是命裏註定,怎麼可以分外的去營求呢?而妄心貪念徼倖的希求,不但是毫無益處,而且恐怕會因此而折福呢!何不認真的體會孟子所說的:「求之有道,得之有命」,和六祖慧能大師說的:「一切福田,不離方寸」的意思呢?

故事一:

唐朝長慶初年,負責管理新平縣治安監獄的官員裴璞死了之後,他的外兄華元,當時正在隴右做客,在路上遇到了一位武官,跟隨在他後面的隨從很多;再仔細的一看,這位武官原來就是斐璞啊!華元又驚又喜的說:「您不是已經過世了嗎?怎麼又擔任武官的職務呢?」斐璞說:「我現在的職務是西川刷掠使,專門負責管理世間財務的盈縮增減;要曉得世人的一飲一啄,都是命裡註定的,更何況是錢財啊!陰司都有登記,所以一個人獲得的錢財,也都有一定的限制;若是超過了限制,就會被刷掠掉;或是被自己消耗浪費掉,或是遭遇橫禍,或是做生意投資虧掉,或是疾病消散,都是由我這個刷掠使所掌管;世間的農人,勤苦的耕種求獲糧食,商人勤奮的經營獲得的利潤,讀書人苦讀得到的官祿,都只是得到了本分中所有的錢財,並沒有增加些許本分外所沒有的錢財;若是不勤勞,則連本分中所有的都會失去啊!你遇到了我,這也是前定;你應得到白金二斤,若是給你超過了二斤,則超出的部分還是會被刷掠掉,所以我也不敢多給你啊!」斐璞說完之後就不見了。

故事二:

劉頏的文章寫得頗好,而且自認為可以早些取得功名。當時正逢詡聖真君在終南山降言,劉頏因此就向真君叩問自己功名的事情。真君說:「你的文章雖好,但是命太薄了;你若是能夠安分退守不營求,還可以保有餘年;若是過分的營求,必定會折損你的壽命!」劉頏未能聽從真君的勸告,最後竟然因考不取功名,過分營求而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考取功名這件事情,能夠光宗耀祖福蔭子孫,怎麼可以用智巧的手段去營求獲得呢?只有認真的積累陰功,即可在冥冥之中獲得功名,這就不是過分的營求啊!對於錢財而言,道理也是一樣的。

故事三:

張說退休之後,返回老家居住,從此就閉門不出;此外對於一切公的私的事情,不再過問;更加的身體力行崇尚節儉,以做為子孫的表率,他曾提到揭屏間先生所說的:「客人來訪的時候,招呼客人吃飯,雖然簡單,也要合乎人情;菜餚隨著家中已經有的而擺設,水果隨後再拿出來;雖然是新結的親戚,也不需要用豐盛的菜餚招待;雖然是重要的貴賓來訪,也不需要宰殺牲禽,這樣不只是可以戒除奢侈的毛病,而且能夠使得福報更加久遠,也能夠免除煩惱安頓身心啊!」

【再析】

張拱辰先生說:「安貧守分,節儉用度,可以免得求人;也可以省事,心地保持清淨;而分外營求,只是苦了自己;因為人生的福報享受,上天已有安排;而富有和貧窮,發達與不發達,也是命中註定;縱然是有人能夠運用智謀而獲得,那也是他時運當來應該得到的啊!能夠認識看透了這個道理,心中就會感到非常的自在。若是要等到滿足的地步,又有誰能夠達的到呢?還不如得到多少就算多少,來得隨緣自在!」

力上施設。

【解釋】

極盡自己力量之所能,而盡意的施威設法。

【分析】

盡意的施威設法,而不給自己稍稍的留些餘地,勢力若不使盡了,就不肯停止,這就是俗話所說:「扯滿一帆風,又添八把漿」的意思。

例如:做官的人利用職權,而對百姓盡意的施威設法,富貴的人運用權勢,而對貧賤的人盡意的施威設法,固然都是違犯了太上之戒;至於以人類的力量而對畜牲施威設法,也是不可以的;例如耕田的牛驢,騎乘的馬騾,不是我前生修來而得的,就是牠們欠我的債啊!應當愛護牠們體恤牠們;用牠們的時候,不但不要用盡了牠們的力量,又怎麼可以說:「畜牲是異類啊!於是我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呢?」

故事一:

劉宋時代,奚顯度擔任員外散騎侍郎的職務,孝武帝曾命他負責監督領導工役,而他卻是嚴苛暴虐不講道理;對待工人動不動就加以捶撻撲打,不管天氣多冷多熱、下雨下雪,都不讓工人暫停休息;很多工人因為受不了痛苦,有的就自殺而死;而奚顯度在東窗事發之後,也被朝廷下令處死。

故事二:

華亭錢鶴灘學士在林下營造住宅,工役們都感到厭煩痛苦,鄉里的人也累得生病了。有一位工人不願意再擔服工役,錢學士就很生氣的責備他,工人說:「從前黃提刑建造府宅的時候,我因為接受擔任了這項工役而累得生病;今天黃宅已經屋壞牆倒,而我的病卻還尚未痊癒,所以我不能夠應服這項工役啊!」錢學士聽了工人的話而大悟,立即就停工了。

淫慾過度。

【解釋】

夫婦間的房事頻繁,超過了正常的限制。

【分析】

邪淫的罪孽,太上在前面已經說的很清楚了;至於夫婦間的房事,尤其必須要有節制;若是說夫婦間的房事不算是淫,那麼怎麼能夠免除縱慾殺身的災禍呢?因為人身體的元精,散在三焦,榮華百脈;而慾火一動,就會合聚流通,都從命門中出來;所以房事不禁的話,就像滄海那麼多的水,也都會流光乾掉的,所以非常的可怕啊!凡是人的精足則神生,精神足則智慮生,人就會聰明堅強,做什麼事情都會成功;若是少年的時候,斲喪了元精,至英氣全都消失掉了,那麼他一生的事業也就完了啊!

人的終身疾病,都是從新婚的時候開始;因為年紀輕無知,往往放縱情慾沒有節制,結果多變成了癆病,或是身體瘦弱,甚至因此而短命死亡;連累妻子變成了寡婦,獨守空閨之苦;不想百年好合的妻子,終身都陪伴著自己;何苦從新婚開始的一個月內,就種下了一生疾病夭亡的禍根呢?所以為人父兄,遇到子弟將要結婚的時候,應當要諄諄的教誨子弟,以此為戒啊!

俗話說:「樂極生悲,縱慾成患。」又說:「寡慾必多男,貪淫每無後。」孔子說:「血氣未定,戒之在色。」老彭說:「上士異床,中士異被,服藥百顆,不如獨睡。」佛陀說:「女色是眾苦的根本,障礙的根本,殺害的根本,憂愁的根本。」黃庭經說:「急守精室毋妄泄,閉而保之可長活。」實在是因為淫慾會使人失去了本性,喪失了性命;有的人暗中受到了傷害,而自己卻未能察覺;有的人明明知道淫慾之害,卻是不肯回頭;這就是古聖先賢為什麼如此誠懇的勸導、一再提醒的原因所在啊!凡夫俗子不知道其中的利害,肆無忌憚的放縱情慾,因此淫穢之氣,觸怒了鬼神,種種不祥的災禍,也就由此而招致。普願世人能夠及時的很忍,就能夠得到延壽健康的益處;否則為了淫慾而犧牲了身命,這種人就沒救了啊!

任惠恭到了晚年,身體更顯得健康強壯,有人就問他養生之術;任先生說:「我是因為讀了文選有了些悟處罷了!文選中說道:「石頭若是韞藏了美玉,就會使山色更顯得光輝;水中若是含有了寶珠,就會使得川色更加的嫵媚,就是這個道理。」程伊川先生認為:一個人若是放縱情慾而不顧身體健康,是很可恥的事情;所以到了七十歲的時候,他的精神氣力就和壯年的時候差不多。李覺年先生一百歲的時候,臉上的膚色如同嬰兒一樣,有人問他有什麼秘訣?他說:「我只是很早就絕慾了!」劉元城先生到了八十歲的時候,身體仍然十分的硬朗,他說自己寡慾已經三十年,所以血氣精神,就如同當時一樣。盧陵周和尚,九十多歲了,還能走遠路,健步如飛,而且頭髮鬍鬚都沒白,他說沒有別的方法,只是在壯年的時候,就要節慾了。太倉人張翠,九十多歲了,仍然是耳聰目明,還能作畫;有人問他原因,他說:「我平生也只是慾心較淡,慾事節制而已啊!」要知道老而強健,是人生第一快樂的事情;而能夠如此的原因,不過是節淫省慾而已;而且常人學起來,也並不困難啊!彭祖說:「一月泄兩次,一年二十四次,這個原則就是謹慎節慾的方法。」素女說:「人到了六十歲的時候,應當要閉守精室而勿泄,這就是持危戒慎的方法。」而我則認為彭祖素女那個時代的人,先天的秉賦比較厚,所以才會有如此的說法;像今天這個時代,風氣如此的澆薄;因此就不能夠把彭祖素女的說法,認為是絕對的標準,況且是元氣較弱的人,更是應當要加倍的節制小心謹慎啊!」

故事一:

明朝衢州有位徐姓少年,英俊瀟灑才華出眾,而且又頗有名氣;不到二十歲就中了進士,被朝廷選派擔任松江府節推的官職,親戚朋友都非常的羨慕他;然而他卻十分的好色,娶了十幾位嬌美豔麗的寵妾,每天過著縱慾無度的日子,赴松江府上任不到一個多月,就虛脫夭亡了;他的十幾位美妾,也全都改嫁別人了。

故事二:

鄞虞生這個人,長得十分的俊美,但是喜歡淫慾;有一天晚上,他夢到城隍責備他,並且計算他所犯淫慾的次數,鞭打他數十下;鄞虞生醒了之後,發現自己的兩條腿,全都變成了青紫色,兩腿於是就開始潰爛,而他病了一個多月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「萬惡淫為首,百善孝為先。」據說是森羅殿上千古不易的鐵則,由此可知,鬼神喜歡孝順而厭惡淫慾的心非常的強烈啊!陽世間的法網雖然有漏洞,但是卻難逃陰司法律的制裁;人怎麼可以觸犯鬼神所厭惡的罪行呢?所以自古以來,荒淫耽溺於女色的人,沒有不喪家亡身的;至於老年之人,尤其更是不應該再娶年紀輕的小妾;因為我既然管她不了,她就會恨我特別的深啊!這種的怨氣所積,就會損德消福啊!而且少年的情性,很難調服,尤其更是有不止於此的,那怎麼能不戒呢?況且年紀大了,就像山頭落日的影子一樣,自己的老命正是朝夕難保,竟仍去急求鬼使早日到來,押自己去見閻王,為何要那麼笨呢?

【附註】

夫妻行房後,或是夢遺後,三五天之內,不可以下冷水,例如洗冷水澡,也不可吃冷飯涼飲及涼藥。如果有病的時候,必須要服用涼藥,也要對醫師明說。夏天不可以貪涼快,冷天也不可以冒風雨;如果犯了這個忌諱而行房,男人容易得陽萎,女人容易得乳萎,而且四肢冰冷,肚疼而死。又夫妻若不謹慎小心的預防,謹守禁戒;孕婦就會容易流產,所以常常會有前半月懷孕受胎,而後半月卻發生了流產的事情,並且不知道為何如此;如果婦人屢次的流產,將會使肝脈受傷,終身不會懷孕。避免的方法,就是婦人有孕受胎之後,夫妻便須要分床或是分房,不可以行房,如此才不致於流產。倘若受孕之後,依然行房,就算徼倖生下了兒子,也必定是多病體弱,難以養大成人;因為在母親胎內的時候,就已經受傷了;所以夫妻不可以不謹慎,以免造成日後的悲傷和痛苦。又有些人為了要求生兒子,竟然用丸散置入子宮,或是服用邪門的春藥,這種旁門邪術,不但不能幫助得子,而且徒然的造下罪孽,傷德又傷身啊!以上的道理,本來應該是為人父母,必須教導兒子媳婦的;但是世上的父母,卻多是不便為兒子媳婦明講,因此,在此為大家說明,但願人人都能珍惜自己的身體,也珍惜子女的健康。

孫真人說:人的身體是氣血結合而成的,不是金銀銅鐵打造的;所以在色慾上如果不加以節制的話,開始的時候,不覺得有害,但是久而久之,日積月累的損傷,必然會使精髓虧損,氣血敗壞,最後導致死亡。因為人的氣血,必須每六天才能行走完身體上的六處經脈。必須七日經脈盡通(太陽、陽明、少陽、太陰、少陰、厥陰等六經),得到紓解,氣血才完成通行一週。因此每行房一次,一經的氣血就會受到損傷,必須要再等七日週行到此經的時候,才能夠復元。所以易經上說:「七日來復」,就是要人休養七日的意思。但是許多人還沒有到七日,便又行房,導致一傷再傷,因而百病叢生。因此特別立下限制,以做為節慾保身的基礎。二十歲的時候,以七日一次為準。三十歲的時候,以十四日一次為準。四十歲的時候,宜二十八日才一次。五十歲的時候,應四十五日才一次。到了六十歲的時候,精髓血脈已經不再發生了;此時應該及早的斷除色慾,禁絕房事,不可以再行房了。以上限制的日期,是專指春秋二季而言。若是冬夏二季,則因為夏季的火氣極熱,發洩無餘;冬季的水氣極寒,閉藏極密;因此,冬夏二季,最好還是以斷慾為主。如果能遵照以上的限制,可以卻病延年。若是違背不加節制,必然就多病減壽。

至於夫妻間的保身立命戒期,以及天忌地忌人忌;在「壽康寶鑑」這本書中,有詳細的列舉說明,倘若不戒,不知忌諱;則生子不育,形體難全,必有凶災;況且人身的氣血流行,原是和天地間的節氣相應;如果在不適當的時日交洩,則容易使氣血不合,精氣損傷,遠較其他的時日走洩,還要嚴重百倍。至於神明降察或佛菩薩的聖誕日,如果夫婦不守禁戒而淫污冒犯褻瀆的話,將會遭受譴責,而且有損陰德。因此世上有人,雖然是循規蹈矩忠厚老實,卻常常會有多病不長壽的禍患,以及功名被削,年壽被減的惡報;這些往往都是由於在夫婦閨房之禮上,不遵守戒忌的原故啊!

心毒貌慈。

【解釋】

心意惡毒卻又面貌慈祥。

【分析】

心意惡毒,已經使人難以防範,卻又面貌慈祥,更是令人不可測啊!人沒有不躲避虎狼而畏懼蛇蠍的,就是因為牠們都很毒啊!若是一個人心毒而貌慈,表面上令人覺得可以親近,但往往是乘人不及防備而肆其惡毒,那麼他的陰險惡毒,比起虎狼蛇蠍就更要嚴重啊!這種人死了之後,必定會墮入三途,速度就跟箭一般的快啊!而且他生生世世所招到的果報,必定是受苦無窮啊!

故事:

蔡元度對待客人滿面春風,雖然有的是他所討厭的客人;但是他所表現出來的態度,卻是一視同仁;因此他的心思,令人難以猜測,大家只好視他為笑面夜叉。後來蔡元度被貶官,流竄到遠方而死。

【再析】

像蔡元度這種人,在社會上到處都有,我們應當以義自處,以禮相待;而且要用一昧平等的態度來與他相處;則他雖然是陰險毒害,也是拿我沒有辦法啊!

于鐵樵先生說:「凡是人的眼光下視,不發一言;而且他的眉宇之間絕無一絲毫的道德凝靜慈祥之氣,則必定是一位心地惡毒之人;這種人千萬不可以做朋友,而要遠遠的避開他啊!從前有一位僧人,白天睡覺的時候,神識從鼻孔出來,化為一條黑色的毒蛇在地上爬來爬去,很多人都看到了這件事情;後來僧人死的時候,全身都迸裂開來,變作了蛇皮。因此,我們交朋友應該要遠離的人,就是這種人啊!如果他能夠知道自己的心地惡毒,痛切的加以洗滌懺悔,就像良醫醫治毒瘡一樣,一定要把瘡毒全部都拔除盡了,才算治好,這種人未嘗不可以入道,然而他一定不肯這樣的做啊!真是奈何!實在是悲哀啊!」

穢食餧人。

【解釋】

用污穢的食物賣人或給人吃。

【分析】

污穢的食物,或是因為造作的時候不清潔,或是經過蟲吃鼠咬,或是天熱過夜,顏色味道已經變了;或是存放的太久,過期發霉腐壞等等;吃了之後,足以致病傷人;若是用穢食賣人,或給人吃,別人必定會生瞋恨,神明也會感到厭惡;至於家中的婢女僕人,浪費水漿,做了過多的食物;吃不完就丟到廁所水溝裡面,尤其是屬於大孽啊!這種的罪孽大半都要歸咎於家庭的主人,沒有教好管好婢僕;所以彼此都要互相的以此為戒啊!

故事一:

杭州市場中,有一家賣燒鵝的酒店。有一天,酒店中的一隻燒鵝被毒蛇圍繞,正好被一位在私塾教書的蒙師看見了;蒙師心想:「這隻燒鵝,若是賣給人吃,吃的人必定會中毒啊!」於是就要買下這隻燒鵝,和店主講好了價錢二百文,但是身上只有一百文錢,就再向鄰居的熟人借了一百文,就買下了這隻燒鵝;三人就一同前往附近空曠的地方,埋掉了這隻燒鵝。正在挖土的時候,從土中啟出了一大錠紫色的金子,鄰居說:「這錠紫金是我藏的啊!」店主則說:「紫金是我掉的啊!」剛巧縣令經過,問得了詳情之後,嘆了一聲說道:「這明明是蒙師的善念所感應的結果嘛!而你們兩人卻都想要爭佔蒙師的利益,這就是逆天啊!」於是縣令就下令,把店主和鄰居用杖責打了一頓,而將紫金歸給了蒙師所有。

故事二:

虔州有位官吏,名叫李基,他為了要廣為收取放債的利息,就派了一位僕人到外面,代他索討拖欠的債款;有一次,僕人討不到錢,就把對方綁在樹上,用糞水灌對方,對方才肯拿出千文的錢來還債;忽然這位僕人,就在普安寺的前面被雷劈死;僕人的錢因為藏在腰間,錢就進入到僕人的肉裡面,而皮則蒙在錢的上面。

【結語】

這個公案,不獨警示用穢物給人吃,也在警惕惡僕仗勢欺人啊!因為有的惡僕,倚仗著主人的勢力索債,有的甚至直接就進入了別人女子的臥室之中,直接的侵犯了婦女的身體,往往造成了大禍;這就是雷斧為什麼常常在惡僕頭頂上面的原因啊!

左道惑眾。

【解釋】

用旁門左道來蠱惑眾人。

【分析】

于玉陛先生說:「道,是人們所共同遵循的正路啊!儒釋道三教都是聖人之道,雖然三教表現在外面的方式不盡相同;但是他們最高的目標,都是要使人能夠明白自心,見到本性;其次的目標,則是要使人能夠改惡遷善;所以三教聖人的說法,都是如出一口;從來就沒有喜歡故弄玄虛,以迷惑世人的事情啊!然而有些心術不正的人,就拿三教中的某些道理來加以曲解,用以迷惑世人,這些都是所謂的旁門左道而非正道啊!例如漢朝的張角,晉朝的孫恩、盧循,元朝末年的紅巾、劉福通,近代的無為皇天,以及白蓮教等等的邪法都是啊!這些倡導人,立心不端,動機不良,用旁門左道來蠱惑愚民,違逆君王,背逆親恩,造下了彌天的大禍,種下了三途的惡因,這都是亂臣賊子的行徑,國家的法律,必定是要將他們屠滅的;而陰間的報應,尤其的嚴重,而且是永不超生啊!」

故事:

隋朝的宋子賢,精通許多的幻術,就在他居住的樓上放光,變化成佛的形象來迷惑眾人,並且還自稱自己是彌勒菩薩降生出世,來拯救世人;又在廳堂上懸掛了鏡子,只要有來拜訪的客人,就以幻術照出客人的來生將變作蛇獸的形狀,再教客人參拜之後,才能現出人形。宋子賢因此而聚集了數千人,就開始帶頭作亂;官兵前來追捕他的時候,繞著他所居住的屋旁,看到的都是火坑,因此沒有人敢向前進,主帥就說:「此地向來沒有火坑,這只是妖法騙人而已!」官兵聽了之後,才敢前進;果然發現並沒有火坑,於是就把宋子賢捉了起來,一寸一寸的斬割處死。

【再析】

明朝顏茂猷先生說:「得到妖術可以欺世而不傳的人,他的福報就極其的大啊!」古人說:「得到了隱形術,三年都不去試的人,必定可以成仙啊!」又說:「擁有道家煉金術,而卻不用,這種人的心地相當的純厚,必定可以入道啊!」因為修真的人,以韜光養晦,度人救世為主;若是仗恃著自己有些小伎倆,就來迷惑世人,便是自己的名利之根尚未脫除,想要入道,那還差得遠呢!何況是那些使用旁門左道為非作歹的人,就更不必說了啊!

佛教的三皈說道:「皈依佛,皈依法,皈依僧;其中至為要緊的就是中間的佛法啊!佛在世的時候,就以此法來教導度脫眾生;佛滅度之後,即垂示此法以度眾生;佛說法,僧傳法,若不皈依僧,從何而聞法?若是不得法,仗何而修行?然而依照佛法自修,依照佛法教人,以了生死證菩提為懷的,才是僧啊!若是自己不依照佛法修行,裨販如來以求取名聞利養誤人的人;雖然外表是方袍圓頂,很像出家人的樣子,實際上則是魔子魔孫啊!而人身難得,佛法難逢;既然得到人身,就務必要皈依佛;然而古時候,可以從僧而求法,在現代,則必須先要以法來驗僧;既然覓得僧矣,就要死心蹋地的受教修行;那麼法在何處呢?法在經典中;請先從蓮池大師所著的雲棲法彙入門。」

短尺狹度,輕秤小升。

【解釋】

私自非法使用短尺狹度,輕秤小升,來貪利佔便宜。

【分析】

這是講奸商小人貪利的事,尺度升秤之類的度量工具,是用來平定物價、統一人情的;世間的人或有兩樣,竟然在買賣的時候,使用短尺狹度而大入小出,或是使用輕秤小升而重入輕出,論究他們的設心,也只不過是想要佔便宜罷了!怎麼會知道佔人家半分的便宜,卻損了自己一分的福德啊!況且損人利己,必定會有天殃雷火之焚等等的報應,或許有的主人並不知道,而負責管理貨品出入的子弟奴僕,私下偷偷去做,而這種的罪過,終歸家中的主人,所以做主人的不可不明察啊!

故事一:

元朝榮敏公,節儉又正直,樂善好施,家中所使用的稱量工具,都是一樣的規格;他曾在每個稱量工具的上面刻字說道:「出也是這樣,入也是這樣,子孫永遠是這樣!」果然他的後代子孫,都能夠誠敬的遵守世間的法律,子孫世代都非常的貴顯。

故事二:

廣陵有位王老姥,使用短尺賣布帛,死後託夢告其子說:「我平生用短尺來欺騙人,冥司就罰我投生在西溪浩氏的家中為牛,這條牛的腹下有個王字。」她的兒子就找到了浩家,浩家的母牛,這時候果然生下了一頭小牛,小牛的腹部有白毛,長成王字的形狀,兒子看了就把這頭小牛買回家;給牠吃精細的食物,牠就不肯吃,而給牠草料,牠就肯吃;背負重物辛苦的耕田,牛就會顯得安心的樣子;若是閒養著牠,牠就會百般的跳撞,顯出非常不安的樣子;昧著良心貪利的人,知道此種的業報嗎?

故事三:

明朝萬曆年間,揚州有一家大南貨店,店主人在臨死的時候,吩咐兒子說:「我平生起家,全靠這個秤,這個秤乃是烏木合成,中間空的地方藏有水銀;秤出的時候,就將水銀倒在秤頭;秤入的時候,則將水銀倒在秤尾;這樣的入重出輕,就是我致富的原因啊!」兒子聽了之後,心中就怪父親不公平,但是不敢說出來。父親死了之後,兒子就把烏木秤燒燬了,而在燒秤的煙中,化有一條龍昇天。後來無緣無故的,他的兩個孩子都死了,因此他就埋怨的說道:「我的父親用心不平,反而獲得了平安;而我今天出入公平,不敢欺騙別人,反而死了兩個兒子,天道難道是這樣的嗎?」他說完之後就去睡覺,忽然之間,好像到了一個官府,府內的主官就告訴他說:「你父親平生做生意,都是輕出重入,欺人自肥;所獲得的利益雖然很多,也都是他命中本來就有的財祿;但是因為他欺心造業,獲罪於天;上帝就派遣了破耗消散二星,做你的兒子,長大成人之後,就要花費你的財產,然後你家又遭火燒,這樣你就會財產散盡,兒子死光絕後了,以顯示你父親造孽的報應。今天你改掉你父親的惡習,遮蓋他所犯的過失;而且事事公平,對人和善;上帝因此將破耗消散二星收回,不久之後,將換兩個好兒子,來光耀你的家,所以你更應當要勉力的為善,不要妄自的埋怨責怪啊!」兒子醒了之後,就一一的記下了夢中天官對他所說的話;愈加努力的做善事;三年之中,連生二子,長大之後,都考中了進士;而且又多子多孫,非常的興旺。

【結語】

張拱辰先生說:「我在邗關的時候,與此公的後人交情很好,所以這件事情我能夠知道的很詳細,我之所以不說出他姓名的原因,就是為了要使他的親朋好友,避諱說出長輩過去所犯的過失啊!」

以偽雜真。

【解釋】

把假的貨物,雜在真的裏面。

【分析】

近來市面上賣有許多假貨,幾乎是仿冒的要多過真的了!這也是世道人心在變啊!凡是飲食、藥品、金帛等器物,稍微的有點欺騙誤失,則會喪心害人莫此為甚啊!至於使用假銀偽鈔,罪惡更是深重;所以遭到上天的譴責,尤其是快速啊!

故事一:

清朝康熙庚戌年,有一位福建人顧某,住在江陰縣,偷偷的賣假銀;他帶著假銀到市場上,居然沒有人能夠辨得出真假來;但是假銀是無法超過十天的,若是超過了十天,假銀子就會現出本質來。某甲知道內情,就用六兩的金子,跟顧某換取二十兩的假銀,然後就用假銀到閶門去買紗緞;買完之後就乘船返回,在夜裡經過華蕩的時候,突然天起大風,把船給吹翻了;某甲所買的紗緞和隨身的行李,全部都沈入了水中;幸而某甲善於游泳,才沒有被水淹死,只好光著身體回家。而顧某就在當天被雷震死,而製造假銀的鑪錘,也被雷震的粉碎。

【再析】

唉!真是愚笨啊!顧某以奸術詐騙世人遭受天誅被雷打死,這是理所應得的;而某甲卻因一念之貪,以至頓然的失去本有的六兩金子;而他的衣被行李,更是不知道值幾兩的金子了。做生意做到了這種地步,可以說是虧本虧到家了啊!而且還差一點就賠掉了老命,淹死在波浪之中,實在是太危險了!所以無知的小人,就是如此的可憐!

【嘉言】

做生意的目的,就是要謀生啊!而我要謀生,難道別人就不要謀生嗎?我要養家活口,難道別人就不要養家活口嗎?況且欺騙自心違逆上天的人,報應昭昭,沒有不身死而害家滅口的啊!所以這不是做生意人的本心啊!

故事二:

孫蜃川尚書的祖父,有一天賣貨的時候,得到了二兩的銀子;後來發現這銀子有些不對,就拿給別人看,結果證明是假銀;蜃川的祖父想到:「這銀子既然不可以用,怎麼可以留著誤人呢?」於是就走到東河的河邊,再走入河中數十步,才把假銀投入河水深的地方。後來他的兒子考取了功名,官做到了副使;他的孫子,也就是孫蜃川。

【再析】

蜃川的祖父得到了假銀,丟棄在湖中,他的存心就跟呂洞賓的存心相應了,所以他的子孫顯貴,這還只是小的果報呢!

故事三:

宋朝廬山有位叫盧常的人,以賣油燭為生,他暗中卻用魚膏攙雜在油燭中來賣。建隆觀的黃禹,卻以牛脂入油,做成蠟燭來賣,這兩個人結果都被天雷震死。

【結語】

唉!今天賣鹽的攙沙,賣酒的攙水,這些人應該要以盧常、黃禹的下場,做為自己的借鏡啊!

【嘉言】

明朝張安國擔任撫州地方長官的時候,發現當地的人多賣假藥,就寫了一張告示,提醒大家說:「陶隱居(陶宏景)、孫真人(孫思邈)因為寫了本草藥書、千金方,能夠濟物利生,積了許多的陰德,因此而名在列仙。自此以來,行醫賣藥誠心救人而獲得福報的人,實在是非常的多啊!姑且不論方冊上面所記載的;就只是最近,這種的效驗,尤其的多呢!有的只是賣真藥,便能夠家財萬貫;或是自身平安榮顯,享有高壽;或是子孫考取功名,光耀門楣,而改換了門戶;所以善惡的報應,真的是如影隨形,絕對沒有半點的差錯啊!我又曾親眼見到賣假藥的人,在最初的時候,積了一些家業,還認為自己很聰明,有計謀;卻不知道冥冥之中,自己應得到的財祿,都被扣除減少了!或是自身多遭橫禍,或是子孫吃喝嫖賭,而破家蕩產;還有遭到天火,被雷震死的啊!因為買藥的人,多是因為家人疾病,心中感到急切,才會拿錢來求醫告診;這些孝子賢孫,只希望買的藥,親人吃了之後,能夠一服見效;但是卻被假藥給誤了啊!不但服了無益,而且反而傷身;平時殺了一隻飛禽走獸,都還會有因果;更何況在萬物之中,人的命最為尊貴,若是遭到此種禍患,這樣的痛苦,是無窮盡的啊!這樣的罪業,更是難以懺除的啊!怎麼能不戒除賣假藥呢?」

採取姦利。

【解釋】

採取奸詐的暴利。

【分析】

人若是為了要採取姦利,則其用心必定是無所不用其極啊!現在所謂的𔾂船頭、撞木鐘,說事過付之類這種敲詐矇騙的事情,統統都是屬於採取姦利;所以不必獨獨的指責私鑄私鹽,才叫做採取奸利!而且在白領階級之中,也多有人犯這種的大惡,所以怎麼可以獨獨的指責市井小民呢?

【嘉言】

古詩說:「越奸越巧越貧窮,奸巧原來天不容;富貴若從奸巧得,世間呆漢吸西風。」

故事:

張奉的口才和文筆非常之好,而且又對轄內的田賦及戶口瞭如指掌;他能夠使田地很多的人,一下子就變成了貧困而無立錐之地;因此張奉擁有很多的土地,在他管轄境內的老百姓,都感到非常的痛苦,而且還不敢說出來;如果早上說,晚上催繳稅賦的人就會上門了。張奉尤其是精於剝削百姓的方法,凡是長官蒞臨視察的時候,經常都召他來問;只要過沒多久,詢問他的長官就會和他握手言歡,最後還全都得聽他的使喚;他每天都教長官,如何才能夠取到人民的錢財;而取到錢財之後,長官只能分二成,七成都歸他所有。當時的巡撫大人唐公,是位操守廉潔的清官,知道這個狀況之後,就派了一位武功高強的壯士,將他綑綁起來,押到巡撫衙門審訊;在押解的途中,張奉就用重金,企圖賄賂壯士,而壯士不肯答應;於是他就設計逃走,壯士也追他不到;當時四野空曠,萬里無雲;突然之間,東邊響起了一聲恐怖的巨雷,而張奉則被打死在西邊;肚破腸出,內臟流得滿地都是;大家見到了,也都不願意為他收屍掩埋;甚至連野狗和野豬,也都嫌他的肉臭而不願吃呢!

壓良為賤。

【解釋】

用勢力壓迫良家子女,使他們成為卑賤的婢妾奴僕。

【分析】

今生做人家奴婢的人,都是前生造業積惡,超過了一千八百個過失的人。而有的其實並非奴婢,原本是良家子女;而我卻以勢力強制,使他們成為奴婢,這就是壓良為賤啊!至於賣良為娼,乃是十惡不赦的大罪,那就更不必說了。

故事一:

漳州的周祥與薛純,兩人是很好的朋友,薛純很窮,只有一個兒子;他死了之後,兒子就歸給周祥;周祥竟把薛純的兒子當作奴僕來用,稍微有點不順,就會痛加的鞭打。有一天,周祥在路上遇到了薛純,吃驚的問道:「你不是已經過世了嗎?怎麼會來到人間呢?」薛純說:「我是來看我的兒子,順便一併催迫你啊!」周祥聽了嚇得冷汗直流,就跟下雨一樣;回家之後,突然就暴斃了。

【再析】

常常見到富貴之家的親戚族人,因為生活困苦無依,就前來投靠他們;而他們每每就使喚親戚族人去做僮僕的事情;甚至還大聲的呵斥,這也是太上所要禁戒的啊!然而這等人在最初的時候,多半是存著賙濟同情親戚族人的心,後來卻做出了欺侮壓迫親族的事情來;這樣做,不但沒有功德,而且還會損德,這豈不是太可惜了嗎?

故事二:

浙江省的廣濟庫,每年都要徵召杭州城的大戶人家,充任該庫的庫役,專門負責出納的工作。有一個被徵召充任庫役的人,因為侵占了官府的庫錢太多,無法償還;府判大人王某,於是就拘拿他的妻妾子女到官府來,他還是還不出錢來。王某於是就命人用小船,把他的妻妾子女載到西湖,供遊覽西湖的人們作為侍者來使用,所得到的工資,全都繳納給官府;後來王某的子孫,有的竟然淪落為娼妓。

【再析】

有一等的父母,不得已而做出了喪心無恥的事情,竟把子女賣去當奴僕,然而我們的心忍得下去嗎?而急公好義有財力的人,應當幫助他救急,而保住良家的子女,此乃盛德之事啊!即使是不能做到,我也不要去侮辱他們;雖然不免會賣給了別人,但也不失我已經盡了心啊!

良與賤,原來並沒有一定的,只不過是窮人的子女賣給了富人,於是就名之為賤了,其實都是良的啊!現在人對於自己的子女,珍惜的就跟掌上寶珠一樣;讓他們吃好的,穿好的;而對於婢妾奴僕,則是為了一點點的小事,就痛加的鞭打;讓他們吃壞的,穿壞的,挨餓受凍,而他們也是父母所生的孩子啊!為何要如此的不公平呢?卻沒有想到,富人也會變成窮人,而窮人也會變為富人啊!而且天道正未可知,誰又能夠保證良人不會轉變成為賤人,而賤人不會轉變成良人呢?

【嘉言】

待人接下,須是處富貴之地,悉知貧賤的痛癢;當少壯之時,思念衰老的辛酸;居安樂之場,體恤患難的景況;處旁觀之境,原諒局內的苦心。

謾驀愚人。

【解釋】

使用詭計來欺騙愚人上當。

【分析】

凡是使用詭計設騙,令人墮入了他的圈套之中,就叫做謾驀;而又加諸在愚人的身上,則尤為可憐。即使是愚人不能夠報仇,但是冥冥之中,自然會有代為報仇的人啊!在愚人來說,並沒有受到損害,而我卻先受到了損害啊!

【再析】

袁氏世範說:「貧富無定勢,田宅無定主;有錢則買,無錢則賣;購買財產的人家,應當知道這個道理。況且人之賣產,或是因為缺食,或是因為負債,或是因為疾病死亡、婚嫁爭訟;因為需要百千之費,所以才賣百千之產。而買產之人,務須從寬從厚,就給他所賣之產的價值;雖然他在轉手之後,錢就沒了;但也足以了卻他一樁事情啊!然而為富不仁的人,卻是專門喜歡使用詭計騙人,明明知道對方有急用,卻是表面上裝出一副拒買的樣子,而暗地裡卻是想要買,於是就重重的殺價;而在買賣成交之後,又拖拖拉拉不肯一次付清;或是用米穀他物,以高價來抵償給他;或是約定期限,而零星的付給他;而賣出產業的人,隨即就消耗散盡了,而又不能了卻他的一件事情;而往返的取索,人力的浪費,又已經居其泰半;買產的富人,正在私下的沾沾自喜,以為自己用了好計謀;卻不知道天道好還,有的是報在他本人的身上,有的則會禍延子孫;而人卻多是迷而不悟,這又是為什麼呢?」

貪婪無厭。

【解釋】

貪得無厭而不知足。

【分析】

以口取物叫做婪,就是形容人的貪心,就如同口對食物一樣,永遠都沒有厭止,沒有窮極啊!老子說:「罪莫大於多欲,禍莫大於不知足。」知足的人,就是貧賤也很快樂;不知足的人,就是富貴也很憂愁,世人的貪求,等到了數滿的時候,終會歸於消耗散盡的啊!這個道理固然不必再說,而且還會落下一場的災禍和罪孽,則更是難以了結了啊!

故事一:

唐朝代宗皇帝的時候,中書侍郎元載(也就是當時的宰相),縱容他的幾個兒子替人關說,收受賄賂;京師及地方都受到了影響,而開始排擠忠良,進用貪贓枉法的小人;而元載家中,奢侈豪華的享受,就連皇宮都比不上啊!皇帝曾經提醒他要注意收斂些,但是他依舊不改;後來皇帝發怒,就下詔將元載收押起來,並且賜死;而元載的妻子,也被賜死;並且還抄他家,沒收他的家產;抄到沒收的鐘乳,就有五百兩之多,皇帝就下詔,分別賜給了中書、門下臺省的官員們;而得到的胡椒,竟有八百石之多;其他的物品,也是多得難以計算啊!

【嘉言】

鄭瑄說:「自古以來,位居宰相的人,何曾死於饑寒;而每每卻死於財貨,也真是令人可笑啊!」

故事二:

明朝天順年間,浙江嘉興人李銘,得到了一個寶壺;富人曹瑗就用二十石的米,要跟他交換寶壺,李銘不肯答應;就再拿去給吳汝輝看,吳汝輝就出價一百石的米,李銘方才答應準備成交;但是劉祝卻建議李銘說:「我有一個計策,可以使你獲得大利;你若是把寶壺投獻給鎮守張太監,向他謀求取得同意,將嘉興一郡的鹽鈔交給你來經營管理,那麼你就可以獲取百倍的利益啊!」李銘於是答應了,劉祝就幫忙他牽線找關係,辦成了這件事情;計算總共得到三千多兩銀子的利益,劉祝就分給李銘三分之一;李銘領了鹽鈔後就乘船回家,在船過江的時候,卻翻了船,結果鹽鈔全都弄濕毀壞了。此時嘉興太守楊繼宗,正在派人急迫的追捕鹽鈔;結果李銘被捕下獄,死在獄中;而劉祝則變賣了所有的財產,來償還鹽鈔的損失。

【再析】

古話說:「世無百歲人,枉作千年計。」人為什麼會有這種貪得無厭之求呢?難道是在為自己的子孫算計嗎?卻不知道俗話講:「子孫不如我,要錢做甚麼?子孫強如我,要錢做甚麼?」

漢朝的疏廣曾說:「我豈是老糊塗了,不為子孫打算呢?我有舊田廬,子孫只要勤耕種,就能足以供衣食;若為子孫增贏餘,是教子孫存怠惰;賢而多錢財,則會損其志;愚而多錢財,更增多過失;而且富者眾之怨,我既然沒有什麼學問以教子孫,就不希望增加子孫的過失,而使子孫成為眾人怨恨的目標啊!」由此觀之,司馬溫公積金不如積德的家訓,我們怎麼可以不熟背而力行呢?

咒詛求直。

【解釋】

在神明前告狀、發誓或詛咒,求神馬上證明他的道理是對的。

【分析】

向神明咒詛發誓,不一定要形諸文字奏牘;凡是與人忿怒爭吵的時候,妄自的呼喚召請神明,就都算是咒詛啊!按照咒誓章說:「凡是一個人在咒詛的時候,則周圍的人,也多會詛咒他,而一切凶惡之鬼,也就得以乘虛而入行其禍害了;若不是誠心的懺悔,恭請天神降臨解除的話,那就不是那麼容易能夠斷除咒詛的禍害了。」所以怎麼可以咒詛呢?

故事:

明朝萬曆初年,西華的里役王著,與繳納賦稅的人家,在為所積欠稅錢數目的多寡而爭執時;王著就向城隍發誓說:自己是對的;當天晚上他就睡在揚善寺;半夜忽然聽到喝斥開道的聲音,就起床查看,見到一位官員,站在火炬下面;戴著頭巾,穿著紅衣,旁邊還有許多的衛士擁護著;官員大聲的命令,二位壯士就拿著刀走向王著;這時候,王著立刻拿起了茶几上的墨硯向壯士丟擲;但卻被壯士手中的刀給刺中,口頰都流著血,寺裡的僧人被驚醒;而起身探視,卻是不見一人,這才知道剛才王著見到的官員其實就是城隍爺啊!第二天早上,王著就穿著囚犯的服裝,到城隍廟向城隍爺謝罪認錯;看到廟中的神像,就跟昨晚夢中所見相同,而在城隍右邊的那位拿刀的侍衛,身上竟然還有墨汁的痕跡呢!過了一個月,王著口頰上的刀傷才痊癒,但是刀痕卻是很明顯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事情和道理,本來就是有曲有直的,道理若是直的,則社會上的輿論就很難將它泯滅;日子久了之後,自然就會明白,何苦去跟別人計較呢?道理若是曲的,自己反省起來,都會覺得不對,怎麼還敢對神明咒詛責怪別人呢?況且凡事都應當要依循著道理去做,安分守己才是;一旦向神明咒詛,則會被鬼神厭惡,而且必定會遭到天譴,所以能不戒慎小心嗎?

嗜酒悖亂。

【解釋】

嗜好飲酒而常醉,違背情理而亂性。

【分析】

酒能亂性,如果一個人嗜酒成性,那麼他所遭受的損害就非常的大啊!看到了前人對於勸誡飲酒所作的酒誥,就知道古人的顧慮,非常的深遠;看到了酒頌,就知道古人的寄情,意境之高深。就如禮上所稱的一爵之獻,賓客和主人,相互的交拜,目的就是在預防酒後失禮。世人嗜好飲酒,而又沒有節制,於是就形骸顛倒,禮法喪亂,座上叫罵,醉臥街道,違法犯上,久而久之,就會喪心失德;而使得讀書人敗壞名聲,做官的人失掉官職,農夫荒廢了田地,商人喪失了資產,嚴重的甚至會喪命亡家,這豈不令人痛心嗎?宋朝的范魯公(質)教誡兒子說道:「戒爾勿崇飲,狂藥非佳味;能使謹厚性,化作凶頑類。」曹月川說:「養性勿貪昏性水,成家宜戒破家湯。」而且一切的淫亂之源,多是起因於酒;所以四戒之中,以酒為第一戒啊!(小學紺珠儆戒類裡面稱:酒、味、美色、高臺坡池為四戒)

酒醉的人,善念都不見了,而惡念卻是熾然的勃發;清醒時絕不敢做的事情,也絕不敢說的話,在醉的時候,就全都敢做敢說了;所以飲酒而能夠節制的人,就稱酒為太和湯,或是忘情友;而飲酒不能夠節制的人,就應視酒為柔魔,或是甘毒了。

酒乃是淫慾的薪火,放縱喝酒而不會放縱淫慾的人,實在是太少了啊!當心火正在熾盛,淫慾怒發的時候,都很難加以防止了;何況是縱酒之後,豈不是更加重了他的心火啊!而在酒醉飯飽之後行房,會使得五臟反覆,因此而得病不小啊!對此尤其應該要痛懲才是;更有人因為酒醉宣染淫穢之事,因此而受辱喪命,這時候就是要後悔,也是來不及了啊!

世間最可笑的事情,莫過於在酒筵上爭勝負了。我們為人處世,每件事情最好都要懂得退讓才好;況且是朋友之間偶爾的歡敘,行酒令、互猜拳,這只不過是一時的意興罷了;勝了也不足以光榮,敗了也不足以恥辱啊!輸了也沒有損失,贏了也沒有得到什麼啊!正如同下棋的專家所說:「勝利了,固然是值得高興,而失敗了,也是值得可喜啊!」有的喝酒的人,不懂得這種道理,糊里糊塗的,一定要爭到勝利才肯停止;以至於弄到了不醉不休,這種人真是笨到家了!又有的人,自誇酒量很大,以為別人都比不上自己,這樣才是豪舉;而不知道自己的道德文章、科第功名,正是樣樣多不及別人啊!而卻偏偏以自己的酒量大來誇示別人,這不是錯的太離譜了嗎?更有一種人,自誇酒政嚴明,而且頗為得意;卻沒想到酒是用來合歡聯絡情誼的,應該是隨著個人的酒量適可而止,何苦一定要去勉強別人多喝,以至傷害到身體的健康呢?俗話說:「苛政猛於虎。」我則說:「酒政苛,也是一樣的猛於虎啊!」如果在筵席之間,有這種人,就要趕快的迴避他啊!

在大智度論中,列出了飲酒有卅五種的過失:一、現世的財物空虛耗盡。因為酒醉之後,心沒有節度限制而花費無度的緣故。二、產生眾病的根源。三、打鬥諍訟的根本。四、全身赤裸,就如同牛馬一樣沒有羞恥心。五、醉後跳舞罵座,惡名在外,令人討厭嫌棄,不尊敬他。六、蒙蔽了智慧。七、應該得到的東西而卻得不到;已經得到的東西,而又遺失了。八、匿事全都說了出來。醒了之後,則又追悔。九、種種的事業因而荒廢做不成功。十、醉酒為憂愁的根本。因為醉中造了許多的過失,醒了之後,則又覺得慚愧憂愁。十一、身體變得軟弱無力。十二、身體的健康臉上氣色都變得很差。十三、不知道要尊敬父親。十四、不知道要尊敬母親。十五、不知道要尊敬沙門。十六、不知道要尊敬婆羅門。十七、不知道要尊敬伯叔及尊長。都是因為醉了以後,精神恍惚,無法分辨的緣故。十八、不尊敬佛。十九、不尊敬法。二十、不尊敬僧。二十一、與惡人結黨鬧事。二十二、疏遠賢明善良的人。二十三、變成破戒的人。二十四、沒有慚愧之心。二十五、喜怒哀樂愛惡等六種感情,沒有辦法控制。二十六、放縱色慾而無節制。二十七、為眾人所厭惡,大家都不喜歡見到他。二十八、被家族之中重要的親屬和世間的善知識們所共擯棄。二十九、做了不善的事情。三十、捨棄了善法。三十一、不為有智慧的人所信任,就是因為酒後放逸的緣故。三十二、遠離了涅槃。三十三、種下了痴狂的惡因。三十四、身壞命終之後,墮入了三惡道,乃至地獄中。三十五、若是得而為人,精神時常狂亂。酒醉之後,就會有像上面所說這樣種種的過失發生,所以不能飲酒啊!

故事一:

福建有一位姓劉的讀書人,平時一向都是律己甚嚴,他的學生很多;平日他在教誨學生的時候,都會告訴學生一定要戒色;有一天,他喝醉了,竟與朋友在爭奪妓女;醒了之後,大感後悔;羞愧再見到學生,因此,就閉門靜思三天,蒐集了許多古今受到酒害的事例,做為自己的警惕,並且稱之為「百悔經」。又有一位浙江的讀書人葉某,非常的孝順父母友愛兄弟;有一天酒醉之後,卻與弟弟爭吵,互相的對罵,父親出來調解勸說的時候,他竟然當著父親的面,說出了一兩句不敬的話;早晨酒醒之後,妻子就告訴他醉後的情形;他聽了之後,悔恨欲絕,就急忙到父親的房前,叩頭哭泣,跪著等候向父親謝罪;父親的怒氣方才得以消除。

【再析】

唉!這兩位讀書人的本性,都是非常的純厚,尚且不免在酒醉之後行為放肆;若是素行放蕩邪僻的人,酒醉之後,就更不知道會放肆囂張到什麼程度了啊!酒名禍泉,這是真話!

故事二:

宋朝的吳育,擔任樞密使;當時陳執中被免除宰相的職位,就推舉吳育代替自己當宰相;吳育因為陪侍皇帝飲宴,喝醉酒睡著了;但吳育卻突然的拍床,並且大聲的呼叫隨從;皇上因此而發怒,就把他貶官,降為西京留臺。又郭贄擔任參政的時候,有一次,皇帝有事召他,他卻酒氣沖天,熏到了皇帝,因此被貶官,調到了南京。

故事三:

酒後失言,每每常會得到大禍。從前江蘇無錫縣有一位名士,年紀很輕,才華又高;有一次,他在酒醉之後,當面揭發別人閨房的醜事;而那位被他當面羞辱的人,卻是坦然的笑著說:「他喝醉了,說的是醉話啊!」露出一副毫不計較的樣子。在座的人看到了,都非常佩服這位受辱人的心量;但是在場有位老成之人,等到受辱的人走了以後,就跟同桌喝酒的人說道:「像剛才這樣的被人羞辱,會生氣則是正常現象;不生氣反而笑的人,那就令人莫測高深了啊!」這事過了半年之後,那位年輕多才的名士,竟然被人暗中謀害了;因此大家都懷疑,操刀殺他的人,就是從前曾經被他當面羞辱過的人。

【再析】

唉!酒禍居然會如此的嚴重!若是因為喝醉而跌到河裡,掉到坑裡,跌破了頭臉,遺失了財物,泄露了機密,觸犯了鬼神;這種種的罪過災殃,都是酒闖的禍啊!人還能不戒嗎?

故事四:

宋朝的學士蘇易簡,有一次,因為喝了太多的酒而口鼻出血,感發疾病,就這樣的過世了。又王全為殿中丞,也是因為大醉之後,肚臍裂開而死。

【再析】

須知酒為狂藥,若是長期大量的滲入人體,很少人能夠不生病的;酒毒發的早,則病得比較淺,酒毒發的遲,則病得就深了,未有不致於死的啊!所以歷觀古今能夠享有長壽的人,都是不喜歡飲酒的人;為什麼有的人竟然以先人遺留給他有用的身體,付託在醉生夢死與酒為伍的生活中啊!

故事五:

浦江鄭氏人家的家規說道:「子孫的年齡,未滿卅歲的,酒不許入唇;壯年的人,雖然准許飲少量的酒;但是耽溺酗酒,和酒後喧鬧的人,則必定要加以鞭打處罰。招待賓客,最重要的是要誠懇,不要勉強客人喝酒;家中的婦女,不許與客人共同飲酒;但是年齡超過了五十歲以上,就姑且從其便了。」這些規定,可以作為居家的參考。

【嘉言】

古人說:「酒是一種觸媒,若是接觸到好事,就會成就了好事;若是接觸到壞事,就會成就了壞事。酒也是一種造作善惡的因緣,若是造作善的因緣,就會成就了善事;若是造作惡的因緣,就會成就了惡事;對酒而言,酒的本身不能夠決定人的是非善惡,而是人自己決定是非善惡的啊!」所以節省兩個字,對酒來講,怎麼可以省略呢?

骨肉忿爭。

【解釋】

父子兄弟骨肉至親,在忿怒的爭吵。

【分析】

唐朝的張公藝,九代同堂住在一起,靠得只是一個忍字;而忿怒爭吵,就是因為不能夠忍的緣故;父子兄弟骨肉之間,若是執著道理,便會傷到感情,而傷到了感情,也就不是道理了啊!所以骨肉之間,怎麼可以隨便的忿怒爭吵呢?然而忿怒爭吵的起源,多是出於婦人在居間挑撥;因為婦人心不公平,常常懷著嫉妒,又她所謂的公公、婆婆、叔叔、伯伯、和妯娌之間的同輩,也都是因緣假合之下,不得已才勉強稱呼的;原來就不是屬於自然的天倫之情,所以才會輕易的割愛,且容易發生忿怒爭吵的情形;只要經過兩次的傳話,就會積怨成恨了;家庭之中,因此而變故叢生,所滋生的事端,更是多的不勝枚舉;惟有天倫篤厚高明又有遠大見識的人,才能夠明察秋毫,不聽信婦人的讒言;自然家庭之中,就會和和氣氣,相處融洽,怎麼可能會有骨肉之間,忿怒爭吵的事情發生呢?

故事:

明朝浦江鄭濂,他的家人,已經有兩百年都不離開老家,遷移到別的地方居住;大家都稱呼他所居住的里,叫做義門;當時的太守,還送了一塊匾額表揚他家說:「天下第一家。」明太祖即位之後,就召鄭濂到京城,並且問他說:「你家開伙的時候,有多少人吃飯啊?」鄭濂回答說:「有一千零幾個人。」太祖說:「果然真是天下第一家啊!」當時馬皇后在屏風後面聽到了,就跟太祖說:「陛下之有天下,是以一個人舉事而成功的;今天鄭濂他家竟然有一千多人,若是舉事起來的話,豈不是更容易就得到天下了嗎?」太祖聽了馬皇后的這句話,著實的吃了一驚,就再問鄭濂說:「你是用什麼方法,而使親族和睦的相處呢?」鄭濂就很巧妙的回答道:「我沒有別的方法,就只有不聽老婆的話而已!」太祖聽了不覺得大笑起來。當時河南正好進貢香梨入宮,太祖因此賜給鄭濂兩枚香梨;鄭濂就用雙手把香梨舉在頭上,走出了宮廷,於是太祖就命人跟蹤監視;鄭濂回家之後,就召集了族人,向皇宮所在的方向叩首謝恩;並且還用了兩大缸的水,把香梨打碎之後,放入缸內;因此全族的人,每個人都吃到太祖所賜的香梨。太祖聽到這件事情,非常的高興;後來有人揭發鄭家與權臣串通,想要謀反,太祖就說:「鄭家沒有這種人,而是別人誣告鄭家啊!」後來太祖又下詔,命令鄭家挑選年齡超過卅歲以上的子弟到京城,朝廷並且還授以官職;鄭家的宗長鄭渶,來京到皇宮謝恩,太祖還親自到達奉天門,親筆寫下了「孝義家」三個大字賜給他;而且還蓋上了玉璽的大印呢!

男不忠良。

【解釋】

男的不忠厚善良。

【分析】

盡己謂之忠,方正稱為良;人是萬物之靈,而人又是以男子為尊貴;既然得到這個男子靈貴的身體,而卻奸佞不忠,不能夠盡到自己的本分;險僻不良,不能夠方正的做人;這樣不但是辜負了己靈,更是辜負了上蒼啊!

故事:

宋朝的范文正公(范仲淹)在兩歲的時候,父親就過世了;年齡稍長之後,就挺身自立;晝夜用功讀書,靜坐默思;這樣經過了六年的時間,就精通了六經;在廿歲的時候,就考中了進士,擔任河中的地方首長;他為官公正廉明,治家有條不紊,善於恩威並用;對於布施濟貧救苦種種的善事,更是不遺餘力;因此范仲淹不但能夠名振一時,而且又為百世所景仰;所以「男子」二字,對范先生而言,可以說是當之無愧啊!

女不柔順。

【解釋】

女的不溫柔和順。

【分析】

禮記曰:「男子率領女子,女子跟從男子。」又說:「女子年幼,跟從父兄;出嫁之後,跟從丈夫;丈夫死後,跟從兒子。」顏氏家訓說:「婦人的責任,只是主持家中的飲食與服飾的禮節;如果女子具有聰明才智,則只應當輔佐丈夫,幫助丈夫的不足;若是凌駕在丈夫之上,干預外面的事情,便如同早晨鳴叫的牝雞,長舌多嘴的鴟鴞;家道之所以不振,就是從這裡開始的啊!」

故事:

宋朝程㼄的夫人侯氏,極其謙和柔順,雖然是很小的事情,必定要向丈夫稟告之後才去做;她治理家庭很有方法;決不打罵奴婢;孩子們或對奴婢有所訶責,她一定會告誡孩子說:「人的貴賤,雖然有所差別,但是人格卻是一樣的尊貴啊!」程㼄發怒的時候,她一定會在旁好言相勸,讓丈夫能夠息怒釋懷,心情變好;惟有孩子犯錯,則不會替他們掩飾,她常說:「孩子所以不肖,都是母親在袒護掩飾,以至於孩子犯的過失,父親都不知道啊!」後來她的兩個兒子,程頤、程顥,都成為宋朝有名的大儒,地位非常的顯貴;而且死了之後,還能夠享有配享孔廟的尊榮。

【嘉言】

紫霞造福訣說道:「凡是女子修善,和男子並沒有兩樣;但是女子沒有其他的事情,若能夠做到三從四德,才算是位好女子;如果有善行,不若勸父母丈夫去做比較好;所以父母有三件的善事,則婦女就分有一件;丈夫有兩件的善事,則妻子就分有一件;若是經過妻子預先思量而勸化的,就與丈夫的功德一樣了。若是能將婦女勸化為善,這種的功德比起婦女自己為善要更加的珍貴;姊妹妯娌之間,若有善行,彼此要互相的讚歎,這個功德也是可以相等的;最重要的是發歡喜心一同行善,不能夠生妒忌心啊!婦人若是能夠做到孝敬和順,相夫教子,盡了自己的本分;再加以深信因果,吃素念佛;則現生自然就會身心安樂,子孫昌盛;臨終一定蒙佛慈悲接引,往生西方。所以婦人只可以在家潛修,不應該向外面奔馳;這樣就不會耽誤自己寶貴的時光,也可以避免引起別人的非議。又例如子孫有病,祈神祭禱保佑,動輒花費不少的金錢;何不自己平日就行善放生,自然就會得到神明的保佑;所以說閨門之內,自然就能夠修善培福,希望婦女同胞,要互相的勉勵,努力的去做啊!」

不和其室。

【解釋】

丈夫與妻子不和。

【分析】

俗話說:「家和萬事興」,古人講:「夫婦和而後家道昌。」婦女若是未曾讀書明理,若有不對的地方,丈夫便應該明白的為她開導解釋;固然不可以放任妻子,也不可以立刻就生瞋嫌。但是丈夫若是遇到了強悍的潑婦,則會受她的欺凌;而遇到了柔弱樸實的妻子,則又加以凌辱虐待;如此的欺善怕惡,豈是丈夫所應為?更有愚蠢的丈夫,寵愛小妾而侮辱元配,迷戀妓女而欺侮妻子;甚至還毆打怒罵妻子,這種的丈夫,尤其不得善終啊!

故事一:

顧愷對待妻子十分的有禮,他經常早出晚歸,妻子很少見到他的面;有一次,顧愷病得很重躺在床上,他的妻子出來看他,顧愷就命令旁邊的人將他扶起來;並且戴好帽子披上外套,與妻子互相的問候,行禮完畢之後,才叫妻子回房。

【再析】

由此觀之,則夫婦之間,怎麼可以一刻無禮呢?若是夫婦能夠以禮相待,怎麼會導致夫婦失和呢?然而遵禮豈會有困難呢?只要做到和而有節,愛而相敬,也就可以了啊!

故事二:

洛城王八郎,性狠愛打妻,狎昵一妓女,家財快蕩盡。他的妻子已經是飢寒交迫了,王八郎卻反而打得愈凶;妻子不得已,只好拜託親戚鄰居來幫忙處理;王八郎就命令妻子住到別的地方,自己則與妓女同室而住。過沒多久,王八郎就身染重病,而財產又已經用光了,這時候妓女卻飄然逕自離去。王八郎沒有辦法,於是就想再投靠妻子,此時妻子則是躲避著他;而王八郎卻突然暴斃,不久妻子也跟著就死了,親戚鄰居們只好把他們兩人的屍體放在一起;到了夜裡,忽然聽到屋子裡面有打鬥吵架的聲音;打開房門一看,王八郎夫婦的屍體,卻是背對背的站在那裡。

不敬其夫。

【解釋】

妻子不尊敬丈夫。

【分析】

古人說:「夫者婦之天。」丈夫是妻子終身所依靠的人,因此妻子怎麼可以不尊敬丈夫呢?不尊敬丈夫的妻子,不是悍婦,就是蕩婦;或是惡言抵觸丈夫,或是咒詛丈夫;卻不知道,凡是投胎作女人,多是因為在過去生中造作惡業的緣故;若是再欺侮丈夫,來生就會墮入三惡道啊!至於丈夫剛剛過世,屍骨未寒,便想要改嫁的婦人,視自己與丈夫所生的子女,如同路人一般;甚至連丈夫死了,都不會感到哀傷的妻子,那麼她在丈夫在生的時候,又怎麼會尊敬丈夫呢?

故事一:

杜企為人十分的膽小懦弱,他的妻子張氏,向來就輕視他;他晚年的時候,經常生病,妻子都不理會他、照顧他;說也奇怪,張氏卻比杜企早死,張氏入殮以後,棺材突然的破了,張氏化為一條蟒蛇,逕自地奔竄進入樹林裡面。

【再析】

唉!古人說:「夫者婦之天也。」所以輕慢丈夫,就等於是輕慢上天啊!難道上天可以輕慢嗎?請為人家妻子的人,仔細的想想啊!

故事二:

後漢人梁鴻,娶孟家的女兒為妻,孟光嫁到梁鴻家的時候,身上穿金戴銀,裝飾的相當高貴闊氣;過了七天,梁鴻居然不跟她說一句話;孟光於是就把頭髮挽起來,束在頭頂上,換穿布製的衣服,做起家事來;梁鴻這時候才歡喜的說道:「這才真正是梁鴻的妻子啊!」於是就偕同妻子隱居在霸陵山中。後來因為避難而前往吳國,寄居在皋伯通府上旁邊的小屋中,受雇替人做舂米的工作;梁鴻每次工作完畢回到家中,妻子已經為他準備好了飯菜,端到他的面前,並且不敢抬頭仰視,態度十分的恭敬。皋伯通看到梁鴻妻子舉案(碗)齊眉服事丈夫的情形,說道:「梁鴻在我這裡,只不過是位舂米的工人,居然能夠使妻子對他如此的恭敬,他一定不是一位普通人啊!」於是就請梁鴻夫婦搬到他家居住。

【再析】

妻子尊敬丈夫的方法,沒有比為丈夫盡節、善於教導孩子,這兩件事情,還要更大的了。所謂「烈女不事二夫」,寡婦為夫守節,連鬼神都會對她尊敬;例如明朝學士黃觀,在靖康之難的時候,為國殉難;妻子翁氏和兩個女兒都被捉住,翁氏為了避免自己和女兒受辱,就乘機拉著女兒投水而死,翁氏為丈夫盡節的行為,千秋萬世為人景仰;所以至今在秦淮河邊的廟裡,仍然奉祀著翁氏的神位。而宋朝歐陽修的父親,在他四歲的時候就死了。母親鄭夫人為夫守節,生活相當的窮苦,除了工作賺錢養家之外,還得親自教導歐陽修寫字念書,茹苦含辛;因而感動了歐陽修奮發向學,終於成為宋朝賢明的宰相。鄭夫人也累次的被朝廷贈封為越國太夫人、魏國太夫人;這兩件公案都是敬夫的典範,凡是為人妻子的,應當要以此自勉啊!

每好矜誇。

【解釋】

每每喜歡驕傲自誇。

【分析】

老子說:「不自以為是的人,他的思想才能夠顯著;不自誇的人,他的功勞才會被肯定;不驕傲的人,他的事業才能夠持續的發展。」易經說:「天的道理,不論什麼;凡是驕傲自滿的,就要使他虧損,而謙虛的就讓他得到益處。地的道理,不論什麼;凡是驕傲自滿的,就要使他改變,不能讓他永遠滿足,而謙虛的就要使他滋潤不枯,就像低的地方,流水經過,必定會充滿他的缺陷。鬼神的道理,凡是驕傲的;就要使他受害,而謙虛的就要使他受福。如果位居尊貴而謙虛的人,他的道德就更顯得光明;如果位居卑下而謙虛的人,他的道德也是不可以超越的;所以謙虛是君子始終保持的美德啊!」大禹不驕傲不自誇,並且說:「就是愚夫愚婦,也有長處勝過我啊!」所以大禹不驕傲不自誇,終於能夠排除萬難,疏通江河,整治了洪水,而功被萬世;而周公才華蓋世,不但不驕傲不吝嗇,而且還非常的謙卑恭敬勤政愛民,終於完成東征的統一大業,為周朝奠下了長治久安的基礎。所以說真正的大聖大賢,都是從戰戰兢兢臨深履薄的地方,一點一滴做出來的啊!例如大禹和周公都是聖人,他們何曾以自己的道德向人矜誇呢?然而現在的人,隨意的就向別人驕傲自誇,不知道是何用意?事實上,也只是被別人見到他不過是夜郎自大而已!

漢朝的顧雍,封侯已經三天了,而家人卻不知道;晉朝的謝安和客人正在下棋,而淝水之戰勝利的捷報傳來,客人卻沒有發覺。宋朝的大將曹彬,攻克江南回京入見皇上的時候,閤門所進的榜子,只稱是「奉敕江南勾當公事回」。宋朝的賢臣文彥博,於宋仁宗至和年間,首先建議策立英宗為太子(英宗在位四年);等到神宗皇帝繼位的時候,文彥博只說全是韓琦的功勞;皇上因此而知道文彥博不自誇自己的功勞。以上所說的這幾位賢人,都是人品一流,對國家的功勞貢獻都非常之大,他們尚且能夠如此的謙退不驕傲,而人們為什麼卻不知道應該要效法他們呢?

器量大的人,福澤必定厚;器量淺的人,福澤必定薄;而謙虛和驕傲,則是禍福的分際,所以怎麼可以不小心呢?而且富貴才能又有什麼足以為恃的呢?若是以此來驕人,姑且不論他會不會因此而有災禍,首先就已經喪失了自己的心而不知道羞恥了啊!

故事:

晉朝的石崇與王愷,兩個人在鬥富,看誰比較有錢。王愷作了紫絲步障長四十里,石崇就作了錦步障長五十里,為的就是要勝過王愷。王愷曾經拿出皇上賜給他的徑尺珊瑚,向石崇誇耀;石崇就拿起鐵如意把珊瑚給打碎了,王愷因而勃然大怒,石崇就拿出了家中所珍藏的珊瑚,都是長達二三尺高,就以一株賠給了王愷。至於其他的珍奇寶物,兩個人都在那裡爭勝,看誰的比較好。後來石崇因為犯罪,將被砍頭的時候,就嘆氣的說道:「你們殺我的目的,不就是想要得到我的家產啊!」

【再析】

唉!石崇臨死之前所說的話,是那麼的具有智慧啊!但如果他能夠早些知道的話,必定就不會自誇了啊!而驕傲自誇的災禍,就是如此的殘酷;所以我們的一言一行,怎麼可以不謹慎小心呢?

常行妒忌。

【解釋】

經常爭寵妒忌。

【分析】

男人女人都有妒忌之心,男人見到別人有功名就妒忌,見到別人富貴就妒忌;別人的位子逼近了自己就妒忌,才能勝過了自己就妒忌,這些都是因為自己心胸狹窄所造成的啊!至於婦人為了爭寵而結怨,往往會給家庭帶來了災禍,甚至會絕嗣,這種的罪過,就更加的嚴重了;以至於在世的時候,人人都對她切齒痛恨;死了之後,更是永遠的墮入地獄餓鬼畜生三惡道中,以償還他所造的孽債;所以正心修身、為人表率,難道都是男人的責任嗎?

【再析】

周朝的時候,魏國的將軍龐涓,因為妒忌孫臏的才華,就把孫臏的雙足砍斷,後來卻被孫臏所殺;唐朝的宦官魚朝恩、程元振,妒忌郭子儀的功高官大,每次都想毀謗謀害郭子儀,而最後卻反而都被判罪;魚朝恩被殺,程元振被貶而流竄到遠方。宋朝的奸臣韓侂冑妒忌朱熹升任煥章閣待制,於是就結黨駁赤朱熹為偽學;一時之間,君子都被排斥,和遭到壓制,後來韓侂冑被史彌遠所殺。北齊釋明琛,只要見到比他高明超過他的人,就會非常的妒忌;後來釋明琛在樹林中變為一條蟒蛇,向山谷中爬行而去。而梁武帝得到止妒方,旁邊的人就向武帝建議說:「願陛下將止妒方廣賜群臣,這樣可以使得沒有才幹的人,不會妒忌有才能的人;懷有私心的人,不會妒忌沒有私心的人;不清高的人,不會妒忌清高的人;貪財的人,不會妒忌廉潔的人,這也是一種勸化的方法啊!」梁武帝就欣然的同意。從以上這些歷史公案看來,妒忌的毛病,豈只是婦女而已,男人也是一樣會妒忌的啊!

故事一:

周朝的時候,宋國蘇鮑的妻子名叫女宗,事奉婆婆非常的孝順;而蘇鮑則在衛國做官,一做就做了三年,而且在衛國又娶了一位妻子。蘇鮑哥哥的妻子,就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女宗。女宗說:「婦人事奉丈夫,是以專一為貞,以善從為順,而不是以專丈夫之愛為善啊!按照禮的規定:大夫可以娶三位妻子,士可以娶兩位妻子;我的丈夫是士,所以他有兩位妻子,不是很好嗎?而且婦人有七出(古時候男子休離妻子的七個條件),妒忌就是第一個被丈夫休離的條件啊!你不以婦人應有的居室之禮來告訴我,反而要使我妒忌,而使我犯下被丈夫休離的行為嗎?」宋國的國君聽到了這件事,就下令表彰她,稱為女宗,以做為婦女的典範。

故事二:

盧弁的伯父擔任湖城縣縣令,盧弁就前往湖城看望伯父。晚上睡覺時,作了一個夢;夢到自己到了一個處所,那裡有十枚的大磨,而大磨旁邊,則有無數的婦人;大磨一直不停的在轉動,牛頭鬼卒就用大畚箕把婦人抄起來,丟進大磨的孔洞中;而婦人的身體就隨著大磨輾壓轉動,骨肉全都被輾得粉碎了,痛苦的叫聲,令人不忍卒聞;盧弁看到伯母也在其中,兩人相見,既悲又喜;盧弁就問伯母在這裡受罪的原因?伯母說:「這都是因為生前妒忌,死後就到這裡受罪啊!」唉!妒忌的地獄果報,竟然是如此的可怕啊!

故事三:

晉朝賈充的妻子郭氏,天性善妒,她曾生了一個兒子;有一天,乳母正抱著兒子,賈充就乘機吃乳母的豆腐,剛好被妻子撞個正著,郭氏就用鞭子把乳母活活的打死。而兒子因為想念乳母,竟然哭死了,賈充因此而絕嗣。

【再析】

賈充是誤國的大奸臣,所以上天就讓他娶了一位妒婦,以滅絕他的後代;然而世人因為妒忌而遭到絕嗣報應的,也正不少啊!而這些妒婦,縱然不知道自己的罪惡深大,死後難逃地獄的果報;至少要恐懼眼前遭受絕嗣的報應,骨肉分離的痛苦,和以後沒人祭拜的淒涼啊?所以凡是婦人,應該及早的想到,妒忌果報的嚴重可怕,自然也就不敢再妒忌了。我們再細細的探究賈充這個公案,絕嗣的報應,本來就是上天所註定的,而他會娶到妒婦郭氏為妻,也是屬於惡報的巧妙啊!所以男人怎麼可以不思積德以挽回天心,而獨獨去責怪婦人的妒忌呢?

故事四:

後魏杜昌的妻子柳氏,很會妒忌,有一次,杜昌洗頭之後,就叫婢女金荊幫他理髮;柳氏看到了非常的生氣,就截斷金荊的手指;過沒多久,柳氏就被狐狸咬到,雙手的指頭因此而脫落了。又有一位叫玉蓮的婢女,很會唱歌,杜昌很愛她,柳氏就把玉蓮的舌頭割斷,使她不能唱歌。後來柳氏的舌頭生瘡腐爛,情況非常的危急,就向稠禪師懺悔,禪師說:「夫人您截斷婢女的手指,您自己的手指也因而脫落了;又割斷婢女的舌頭,現在您的舌頭又將要斷了;因此您一定要至誠的懺悔,這個災難才可以免除啊!」柳氏就向禪師頂禮誠懇的哀求;經過了七天,禪師就令柳氏張大嘴巴,然後向著柳氏的口念咒;這時候有兩條蛇就從柳氏的口中慢慢的爬出了一尺多來;禪師念咒念得更急,於是蛇就落在地上,柳氏的舌頭因此而平復,以後再也不妒忌了。

【再析】

所以悔過改惡,神人都會歡喜,就算曾經作過無邊的惡業,只要從此悔過不犯,從前所作的罪過,就能夠立刻冰釋了。

【結論】

俗話說:「婦人的怨恨,是不容易停止的;婦人的性情,也是容易與人結怨的。」所以慘毒陰賊的事情,婦人就是親身去做,也不會感到疑惑啊!惟有在女子未嫁的時候,父母兄弟就要預先的教導她;已經嫁人,則要委婉的制止她,而不可以助長她的氣燄,這樣她的妒忌之心,才能夠稍微的減少一些;而居中調停感化的責任,則又落在她的丈夫身上了。若是丈夫貪圖女色喜好邪淫,致使妻子河東獅吼,君子則以淫夫之罪貫在他的頭上,這還算是特別的輕呢?

無行於妻子。

【解釋】

丈夫對待妻子不義不慈。

【分析】

對待妻子的態度,應該要和氣尊敬;對待孩子的態度,應該要嚴肅端正;若是對妻子不能夠以禮相待,則失去了夫唱婦隨的義理;若是不能夠用道理來教導孩子,則傷害了父親生育子女的恩德;而不義不慈,就叫做無行;今天許多做丈夫的人,對待妻子,不是刻薄寡恩,就是褻狎無禮;對待孩子,不是姑息太過,就是苛責太甚,自己本身就不義不慈了,又如何能夠去責怪妻子呢?

故事一:

後漢人張湛,為人嚴謹莊重,而且非常的好禮;經常對自己的妻兒,講說為人處世的道理,就好像君王在領導群臣一樣;所以他的妻子也能夠和他互相的勉勵,彼此的督促;因而在鄉里之中頗有聲望。張湛的榜樣,可以作為教妻教子的典範。

故事二:

史堂在年紀很輕的時候,就娶了妻子,後來考上功名,就常常的恨自己不能夠娶到有錢人的女兒為妻,因而感到非常的後悔;於是就不再理會妻子,也不再跟妻子同房;史堂的妻子因此而悶悶不樂,久而久之,就生病了;一病就病了幾年,史堂連看都不看一下;妻子因而感到非常的痛心。在她快要死的時候,就在隔壁呼喚史堂說:「我都快要死了,難道你忍心不看我最後一面嗎?」史堂竟然狠心到連最後一面都不去看妻子。妻子死後一年,冥司因為史堂對待妻子刻薄寡恩,無情無義,就削去了他的壽命和福祿,史堂突然的就病死了。

故事三:

涿州王瑤非常溺愛他的兩個兒子,結果養成了孩子的惡性;自己管不住兒子,只好告到官府,後來兩個兒子都死了,王瑤於是就絕了後。等到王瑤死了以後,就在第二年二月十五日的夜晚,涿州城隍廟的司祝劉進,看到有一個人手裡持著狀子,在向城隍請求清明祭祀,城隍很生氣的說道:「王瑤,你有兒子卻不能好好的管教,弄到自己斷絕了後代,誰會來祭祀您呢?」城隍說完之後,就命令鬼卒把王瑤驅走,王瑤只好大哭而去。而第二天廟主就到王瑤的家中拜訪,才知道原來王瑤已經死了一年多了。

【再析】

古語說:「孔子家兒不識罵,曾子家兒不識鬥。」這都是習以成性的緣故啊!又說:「養子弟就如同養芝蘭一樣;既要積學以培養子弟,又要積善以滋潤子弟。」父親不可以過分的溺愛兒子,子弟從小就要嚴格的管教,長大之後,就不會有兒女不肖的遺憾了。又說:「家中有幾個孩子,飲食衣服就要公平的分配,長幼尊卑的禮數,一定要嚴格的執行;是非善惡好壞,一定要分辨的清楚;在子弟小的時候,教他們要公平,長大之後,就沒有爭奪財產的禍患;從小嚴格的管教,長大之後,就沒有犯上傲慢的禍患;從小教以分別善惡邪正,長大之後,就不會有變成流氓土匪的禍患。再加上前面所說的合起來看,就知道該如何的做了。」

失禮於舅姑。

【解釋】

媳婦對待公婆,不孝順不恭敬。

【分析】

媳婦事奉公婆,就像兒子事奉父母一樣;態度要和顏悅色,柔聲下氣;要關心公婆的冷暖疾病和痛癢,出入也要相扶持,對待公婆稍微有些失禮,就是不孝;而且這種不孝的罪惡通天,甚至會遭到雷火殛斃的報應。唉!媳婦與公婆的關係,是因為和丈夫結婚所形成的;而兒子和父母的關係,則是天生血緣的親情啊!自古以來,兒子不孝父母,而媳婦卻會孝順公婆的,恐怕沒有這種的道理吧!所以凡是媳婦失禮於公婆,這都是兒子造成的;所以鬼神豈會只是專門責罰媳婦不孝而已;希望做人家兒子的,一定要深思啊!

故事一:

明朝崇禎五年三月廿二日,淮安山陽縣毛繼宗的妻子馮氏,天性至孝,婆婆年事已高,而且病得很嚴重,毛繼宗剛好又運送糧食赴京城;馮氏沒有辦法,夜晚的時候,就沐浴更衣,向上天請求,代替婆婆而死;於是就取刀刺𔴓,肝臟的尖端露出了出來;這時候忽然聽到兒子呼叫,怕會吵醒婆婆,就用手帕暫時先掩住傷口,進入房間安撫兒子;後來又擔心只有一點點的肝,恐怕不足以治好婆婆的病,就虔誠的禱告後再割;那時候月亮尚未出來,而天空忽然變得光明清淨,星星都燦爛得發光,照在馮氏的身上,如同白天一樣的明亮;馮氏就再割下一片的肝臟,立刻煮成了羹湯,送給婆婆吃;婆婆剛吃入口,便覺得甘美異常,還問她說:「這是什麼東西啊!怎麼這麼好吃呢?」馮氏就假託稱道:「鄰居捉到了一頭鹿,這是鹿的肝啊!」婆婆就把肝湯全部吃了,說也奇怪,病竟然就好了。馮氏當時因為至誠所感,所以傷口也不覺得疼痛;但是血跡則難以掩飾,而被小姑察覺到,全家人驚傳此事,婆婆方才知道是媳婦救了自己;感動得痛哭流涕,更加的疼惜媳婦;當時里中的讀書人,就決定把這個事蹟寫出來,準備呈給皇帝;但是卻苦於官員的需索無度,而未能夠將這件事情上達天子知曉;所幸徽州有位讀書人江天一,寫了一本「奇孝驚天集」,才把這件事情留傳下來。

故事二:

宋朝賈耽擔任滑州節度使,當時有位民婦,事奉婆婆不孝,婆婆因為年老眼睛看不見,民婦就以污穢的食物給婆婆吃,婆婆覺得味道怪怪的;當兒子從外面回來時,就拉著兒子問,兒子看見妻子居然用穢食給婆婆吃,就仰天大哭;忽然之間,雷震疾發,就把民婦的頭截斷了,而以狗頭接在她的頸子上。賈耽知道這件事情之後,就下令把民婦牽出來,在轄內遊街示眾,以警惕不孝的人。

【再析】

唉!現在的人動不動就說婦人的性情像水一樣的善變,所以很難收到馬上教好的效果;像這種的說法,實在是毫無道理啊!今天生為女人,父母既然已經失去教養的方法,嫁作別人的媳婦之時,而愚笨的丈夫,又沒辦法作為婦人學習的典範;於是就覺得婦人忤逆淫妒的惡習,無法抑制了;如果女孩的父母,從小到她出嫁,就以孝順公婆、尊敬丈夫、要柔要順的道理,開導她、教育她,就算她嫁給沒有才能的丈夫,也可以知道自己要如何的站起來,幫助丈夫成立家業;如果她所嫁的是位值得學習的好丈夫,那就更能夠發揮賢妻良母的德能了。所以教育女兒和教育兒子是同等的重要,這種道理,應當為普天下的人說清楚啊!

輕慢先靈。

【解釋】

輕視怠慢祖先之靈。

【分析】

祖宗、父母死了以後,他們的陰靈常在,就叫做先靈。凡是殯殮無禮,居喪違制,安葬不迅速,齋祭不誠懇,拜掃不勤勞,祠堂不整潔,香火斷斷續續,這些都是輕慢先靈。水有源頭,木有根本,為人豈可忘記先人之靈呢?若是於此而有失,那麼就不足以稱為人了啊!

故事一:

梁朝的昭明太子蕭同,天性仁慈孝順,他的生母丁貴嬪過世,他傷心的連水漿都不入口;每每哭到傷心處就昏倒了。梁武帝就告誡他說:「人的身體雖然死了,但本性是不會消失的,我還活著,你怎麼可以這樣的傷害自己的身體呢?」於是太子才勉強的吃了一點點的食物,從武帝告誡之日起,直到丁貴嬪出殯下葬的那天,太子每天只喝麥粥一升而已;太子的身體向來都很強壯,腰帶有十圍之寬,至今腰圍卻減少了一半以上;所以他每次入朝的時候,官員和百姓見到他,這副消瘦的樣子,莫不為他傷心落淚。

【再析】

功格說:「父母親過世以後,若三年內不下葬,只要延遲一個月,就為十個過;埋葬不盡心力,或是因此而導致父母的遺體遭受到侵壞,為一百個過;發覺之後,又不立即改正的,只要拖延一天,就為十個過。」又說:「祭祀先靈,不遵守時間,就是不敬,為一個過;若是因為遊樂而遺誤了祭祀的時間,則為五個過。」

故事二:

鄧左名每次掃墓的時候,必定會留連在墓地,直到第二天才回來。他說:「一年之中,到墓地的日子沒有幾天,所以我不忍心隨便的看看就離開了啊!」

【再析】

這真是至性之言啊!今天世俗之人,每年僅有在清明節的時候才去掃墓,其餘的時間,都置親於荒郊野外而不聞不問;祭拜的時候,就率領了兄弟親友一大票人,放情的遊覽,盡歡而歸;所以清明節變成了不是去掃松,而是去賞梅;不是去省墓,祇是去踏青而已;唉!供養不及於父母,妻子飽食又有何益?父母在生的時候,供養若是有虧,死了之後,花再多的錢埋葬,又有什麼用呢?

違逆上命。

【解釋】

違背了上面的命令。

【分析】

凡是一切處在下位的人,受命於上,都叫做上命;例如臣子受命於君王,兒女受命於父母,弟子受命於先生。而這些上對下的命令、指示、吩咐、差喚等,若是不合道理不可行的,也應當要婉轉的說明,先期的勸諫,表明自己不敢受命的原因;若是合乎道理應該做的,而奉行不力,尚且有罪,更何況是違逆呢?而違逆上命的人,也就是將來成為亂臣賊子的開端啊!

故事:

明朝的陶安,是安徽當塗人,明太祖命令陶安負責治理黃州,並且告諭他說:「你要好好的照顧黃州的百姓啊!」陶安於是就恭敬的秉承了皇上的命令,到了黃州之後,就免除賦稅,節省徭役,勤於教育,減輕刑罰,百姓對他的施政,都感到心悅誠服。朝廷又召他為學士,遷調他擔任江西省的參知政事,陶安對每一件事情,都是盡心盡力的去做,以副皇帝的命令;陶安死的時候,皇上還親自的為他撰寫祭文弔祭他,並且還贈給他諡號,以福蔭他的子孫;陶安的兒子孫子,也都考上了功名,做到卿佐的職位。

【再析】

現在管理地方百姓的父母官,都是仰承國家託付給他治理地方的重責;有的竟然不盡責任,殘害百姓,一點都不體會君王元首希望他能夠好好教養百姓的苦心,這種違逆的罪過,實在是罪大惡極啊!在百姓來講,固然對他是莫可奈何,那裡會知道上天的鑒察是絲毫不漏的;所以百姓是不可以虐待,而上天更是不可以欺騙啊!

作為無益。

【解釋】

所作所為對自己毫無益處。

【分析】

世間的萬事,轉頭就空了;惟有自己積德行善,為社會興利除害等等的事情,自己才能夠世世生生,隨身受用而沒有窮盡,這才是有益的事情。若是建大的房屋,買好的田地、衣服、車子,以及收集一切的詩畫古玩等等的事情,都是無益的作為,而且還會喪志累身,一點益處都沒有;至於張燈結彩、歌舞演戲、喝酒抽煙、賭博嫖妓等等的事情,不但沒有益處,而且還有很大的害處啊!

故事:

宋朝的張詠,鎮守成都的時候,考慮百姓恐怕會因為生活艱困,鋌而走險當強盜,就實行一種平抑米價的措施;自從實行這種的措施之後,雖然遇到了荒年,或是收成不好的時候,老百姓也不會餓肚子沒飯吃了。陳堯佐在擔任廣南漕運的時候,發現當地土人的風俗,生了病卻不吃藥,反而向鬼神祈禱求病好,結果很多人因此而病死;陳堯佐就蒐集了許多家中珍藏治病的驗方,刻在驛站館舍的石頭上面,供人參考;土人照著藥方服用之後,病就好了;因此而改變了土人生病求鬼的不良風俗,當地百姓的健康情形,也因而大有改善。蘇東坡在擔任杭州知府的時候,疏通了兩條河流,修好了六口深井,建築長隄,並且在長隄上面種植楊柳樹,以增加隄防的功能和益處,當地的百姓因此就把長隄命名為蘇公隄。喻仲寬擔任順昌知縣的時候,當地的風俗,在生了女兒之後,多把女嬰溺死;喻仲寬就作了一篇勸戒的文章,並且召請了當地的父老到府中,殷勤的招待慰勞;拿出了所寫的勸戒文,非常誠懇的勸導父老們,盼他們能夠協助,改變這個不好的風俗,果然當地溺死女嬰的風俗,真的就因此而改變了。

【再析】

以上的作為,都是有益的;因此要知道君子處世,貴在能有益於人,和有利於物;而不只是高談闊論,實際上卻沒有真實有益的作為啊!至於我們則更應該修身正己,反省過失,改掉壞毛病;當知每天的時間,都快不夠用了,那裡還有時間造作種種無益的行為呢?這都是因為不知道,我們這個虛幻的身體,和這個虛幻的外境,在倏忽之間,就會消散磨滅的啊!惟有我們這個圓明的本性,縱然是經歷了萬劫的時間,卻是依然不變的存在,本來就沒有生,也沒有滅啊!現在的人,與其每天閒著無聊,打發時間混日子,何不向自己的心性,稍稍做些工夫呢?

懷挾外心。

【解釋】

暗中懷藏著外心。

【分析】

臣子欺騙君王,子女違逆父母,妻子背叛丈夫,兄弟彼此賊害,朋友互相傾陷,這些行為都是懷藏著外心所造成的啊!然而懷藏外心,並不需要等待形諸於事實;只要這種的心念一動,別人雖然不知道,然而鬼神早就已經在譴責他的心了啊!

故事一:

宋朝的奸相秦檜,企圖與金人暗中串通,所以極力的主張和議。只要宋朝的將領與金人作戰的時候,稍微有點勝利,他就下令班師回朝;因此宋軍所佔領的城市,隨即就失守了。又將岳飛害死在獄中,後來有人到地獄,見到秦檜在無間地獄受苦。今天杭州的岳王墓,鑄有秦檜夫婦的鐵像,跪在岳王的墳前;到這裏的遊客,每次都會拿起木頭做的手掌,批打秦檜夫婦的鐵像,有的人甚至還對鐵像尿尿以洩憤呢!

故事二:

明朝的時候,越中地方有位先生,對待他的妻子非常的專情;然而妻子卻喜歡上鄰居的少年。兩人經常偷偷的眉來眼去,雖然妻子和先生同處一室,但是心裡面卻老想著隔壁的少年。後來先生病死了,守喪的期間還沒守完,就急著嫁給了鄰居的少年。晚上就夢到前夫跟她說:「我死了你再嫁,姑且不責備你;但是我在世的時候,你卻懷有外心,實在是可恨啊!」於是就拿起了鐵鎚,搥她的背;不久之後,這位妻子竟就吐血而亡了。

自咒咒他。

【解釋】

自己詛咒自己,而又詛咒他人。

【分析】

這句是說詛咒而又沒有正當的道理可以訴求的人。凡是心中怨恨難平,而自己詛咒自己死,而又詛咒別人死,這就是小人、女子招來災禍的先兆;往往就會在還沒到死的時候,卻如自己所詛咒的,馬上就死的情形發生了,所以怎麼能夠不謹慎呢?

故事:

堰典的妻子,曾經與人私通;而且又偷了鄰居的一條手巾,鄰居因此而責罵堰典的妻子不要臉。堰典聽到了非常的生氣,於是就詛咒自己,又再詛咒鄰居說:「我太太如果與人通奸,以及偷了你的手巾,我就被雷打死;否則你就必會被雷打死。」沒過多久,堰典就真的被雷打死了,胸脅下面還出現了「痴人保妻」四個字;而他的妻子也被雷打死,胸脅下面也出現了四個字—行姦為盜;意思是說:與人通奸而又偷竊。

【再析】

周朝的鄭子罕先生曾說:「有詛有咒,就是動亂的根本啊!」要知道每個人的生死,都有一定的命數;並不是愛他,他就能夠生,恨他,他就能夠死;現在卻有人自己咒自己死,而且又咒他人死,實在是迷惑到了極處,愚笨到了極點啊!

偏憎偏愛。

【解釋】

所憎所愛,有了偏差。

【分析】

偏憎或偏愛,所指的範圍很廣,凡是君王之於臣子,父親之於兒子,丈夫之於妻妾,主人之於僕人,這種的情形,常常都會有;而惟獨婦人對於前妻所生的孩子,和自己所生的孩子,偏憎偏愛的情形,特別的嚴重。所以從前曾子在他的妻子死了之後,終身都不再娶。曾子說:「殷高宗因為後妻的緣故,而殺了自己的兒子孝己;周朝的大臣尹吉甫,也是因為後妻的緣故,而殺了自己的兒子伯奇;我既比不上高宗,也比不上吉甫,我怎麼可能不會犯下他們這種的錯誤呢?」善哉!善哉!曾子說得實在是太好了,曾子就是恐怕自己會有偏憎偏愛的過失,而能夠保全為人父親恩德的最佳典範啊!然而在妻子過世之後,就不再娶,這也是人情很難做到的啊!惟有求於再娶之後,能夠經常的體認曾子的話,或許就不至於因為偏憎偏愛,而犯下了大錯啊!

故事一:

東海人徐甲,與前妻許氏生了一個兒子,名叫鐵臼;許氏死了之後,徐甲就再娶了陳氏為妻,陳氏的個性凶悍又妒忌,想要殺掉鐵臼;自己生了一個兒子,因此就取名叫鐵杵,意思就是要以杵來搗臼;鐵臼因為常常的被陳氏毒打,挨餓受凍而死;死的時候,才十六歲。鐵臼死了十多天,他的鬼魂忽然回家說道:「我是鐵臼啊!我媽媽已經向上天訴冤了,而且得到天庭的符令回來報仇,要使鐵杵也病死,並且跟我受痛苦的時間一樣長啊!」陳氏用盡了方法祈求鬼神消災,但是卻都無法解除這個仇恨;到了鐵杵六歲的時候,忽然肚子就脹了起來,全身感到疼痛,並且變成了青紫的顏色而死。

故事二:

周朝的時候,魏國有位慈母,她是孟陽的女兒、芒卯的後妻;她生了三個兒子,而芒卯的前妻則生有五個兒子,但是都不愛這位後母(也就是慈母);然而慈母待他們,卻是非常之好;可是這五個兒子,卻仍不愛慈母。慈母於是就命令她自己所生的三個兒子,不可以和前妻生的兒子享有一樣的待遇;無論是衣服飲食,起居進退,都相差很遠;雖然如此,前妻的五個兒子還是不愛慈母。沒多久,前妻的第三個孩子,因為違犯了魏王的命令,即將被魏王處死;慈母非常的憂愁悲傷,從早到晚都十分辛勤的想救這孩子。有人對她說:「前妻的兒子那麼的不愛妳,妳為何還為他憂愁悲傷,拼命的想救他呢?」慈母說:「我的親生兒子,雖然不愛我,若是闖了禍,我也一定會救他,替他除罪的;今天我若是對前妻所生的孩子不能這樣做的話,那麼他們不就等於是沒有母親一樣了嗎?他們的父親,是為了他們失去了母親,而娶我當他們的繼母;繼母做了人家的母親,而不愛她的兒子,可以稱做慈嗎?疼愛自己所生的孩子,而忽視前妻所生的孩子,可以稱做義嗎?做人若是不慈不義,怎麼能夠在這世上立足呢?他們雖然不愛我,而我怎麼可以忘義呢?」於是就去遊說魏王,魏王被她的人品行為所感動,於是就赦免了兒子的罪,放他回家了。從此以後,前妻的五個孩子對慈母非常的親切,就像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,一家人都和樂融融。因此魏王就常以慈母用禮義來訓導八個兒子的範例,來教誨魏國的官員。

越井越灶。

【解釋】

跨越了井灶。

【分析】

井對人類的利益甚為廣大,並且有泉神在負責職掌,泉神名叫觀,長得就跟美女一樣;而且井水可以供給人類和動物禽鳥飲用,更可以用來祭祀神明供養佛菩薩,怎麼可以褻瀆輕慢呢?而且在五種祭祀的神明中,灶神是其中的一位,也就是太乙火神,姓張,名卓,字子郭。負責掌管一家人命運的好壞,專門察查善惡長短,預先知道吉凶禍福;若是跨越了井灶,則是輕慢侮辱了神靈,罪過非常的大;而且不只是跨越而已,例如坐在井欄上面,或是用腳踏踩灶門,以及在灶的上面烘烤污穢的東西等等的行為,都是觸犯污辱神明啊!

故事一:

張孝先每次喝酒喝醉了,就喜歡跟人玩跳井的遊戲。有一天,井中有一位金甲神,拿矛刺了他一下,張孝先就感到肚子痛得不得了,好像是鎗在戳一樣的難受,於是就虔誠的祈禱,肚子才不痛了。

故事二:

清朝的吳湛,在縣衙裡面做事,家則住在荊溪的旁邊。荊溪有口泉,泉水非常的清澈,附近的人飲用的水,都是依賴這口泉水;吳湛就很謹慎的在泉水的源頭處,築起了籬笆保護,不使髒東西掉到泉水中;有一天,忽然在泉水的旁邊,撿到了一隻白螺,於是就把白螺帶回家裡,放在甕中。從此以後,每次他從外面回家,廚房裡面的飯菜,都已經準備好了;吳湛心中感到十分的詫異。有一天,他就偷偷的潛回家中察看,看見一位女子從白螺的殼中出來,親自下廚為他做飯,吳湛就急忙的趨步向前,這位女子大為困窘,一時不知所措,來不及回到白螺殼中;就坦白的告訴吳湛說:「我乃是泉神,上帝因為你恭敬保護泉水的源頭,而且知道你的太太已經過世,就命我為你準備飲食,你吃了我所做的食物,應當就會得道了啊!」女子說完之後,就不見了。

故事三:

漢朝陰子方,為人極孝順;不但有仁心,而且又厚道;有一天早晨煮飯,剛好是農曆十二月的臘八日;忽然見到灶神現在他的前面,陰子方就向灶神恭敬的禮拜,每年逢到臘八日的時候,就虔誠的祭祀灶神;從此以後就變得非常富有,跟皇帝的財富不相上下。他孫子名叫陰識,陰識的妹妹居然當上了皇后(也就是陰麗華,漢光武帝的皇后),陰識於是就被封侯;因此陰氏的子孫,世世代代都祭祀灶神。

跳食跳人。

【解釋】

跳過食物和跳過人的身體。

【分析】

食物為養活生命的資糧,而人為三才之一,與天地並稱為三才(因為人能夠參贊天地化育萬物的功德,才能夠與天地並稱為三才),所以跳過食物和人的身體,都是有罪過的啊!

故事一:

唐朝的時候,有一位官員,進入山中,走到了人煙絕跡的地方,忽然見到一間酒店,就買酒來喝;賣酒的婦人先向他收錢,再進入屋內打酒;過了很久,方才提酒出來,酒的顏色,就跟血一樣的殷紅,喝起來非常的甘美;官員喝完之後,還想再喝,婦人就哭著向他說道:「我不是陽世間的人啊!因為我在生的時候,奢侈浪費,飲酒沒有節制,吃剩的飯菜,就用腳踐踏之後,再給別人吃,所以才受到這個報應;每次遇到有人來買酒,我就擠出身上的血,供給客人當酒飲用!」官員聽了大吃一驚,嚇得立刻下山,急忙的返回家中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高山之中,那裡會有酒店啊!想必是這位官員平素不尊重飲食,陰司特別借他的遭遇,來警惕教化世人啊!

故事二:

宋朝的翟林,曾經送正叔先生向西邊遷移,在途中借宿僧舍;翟林坐的位置,偶而背對了聖像,正叔先生就說:「把椅子轉過來,不要背對著聖像。」翟林說:「那只不過是一尊佛像而已,難道我們也應該要如此的尊敬嗎?」正叔先生說:「只要是具有人的形態相貌,都不應當輕慢。」龜山聽到了正叔先生的這句話,大加的讚賞,歡喜的說道:「看到像人的形象,尚且都不敢輕忽,那麼他對於人,也就可以知道了啊!」

【再析】

由此可知,背對著人,尚且不可,何況是跳過人的身體呢?

損子墮胎。

【解釋】

損害已經生下來的小孩,墮掉仍在胎中的胎兒。

【分析】

人的身體至為尊貴;得到人身,更是非常的困難。而且人當出生的時候,諸天的天神稱慶,司命之神定算,可以說是驚天駭地,實在尊貴的難以形容!而且小孩剛剛出生,到底虧欠了父母什麼?但是有的狠心父母,竟然敢把嬰兒殺掉。又與人淫奔的女子,懷孕之後就墮胎;這種的行為簡直就連禽獸都不如,沒有辦法開導曉諭啊!至於有人因為家中貧窮,而厭惡孩子生的太多,就在孩子剛出生的時候而溺殺,或是在未出生的時候就墮胎;要知道殺人的罪業,是莫可懺贖的啊!物命至為微細,尚且想要放生戒殺,況且是自己的兒女啊!凡是今生沒有孩子,或是生了孩子養大就死了,或是臨老的時候,孩子反而先死;這些都是過去生中,造下了這種的惡業,所招到的果報啊!

故事一:

錢邦偉在擔任貴溪縣縣令的時候,因為當地的習俗生了女兒之後,多不肯養,就把女嬰溺死,於是錢邦偉就恩威並濟,重賞重罰,嚴格的禁止溺殺女嬰;若是殺掉女嬰,五家都要受到連坐的處罰,因此而救活了許多的女嬰。錢邦偉後來升任汀州太守,並且享有很長的壽命,子孫都很發達。

【再析】

像錢邦偉禁止百姓損子墮胎,就能夠獲得如此的福報;現在的人應當隨時的勸導他人,不要犯此惡業,功德也不小啊!

故事二:

從前郭印的女兒郭引鳳,被兩個鬼追攝她的魂魄,𑢞歷了十八個地獄;她看到最後的一個地獄,有位冥王坐在殿上,大殿的下面,則有數百名的婦人,依序排列的站著;而且每個人都有小孩,抱著她們的腳在哭泣號叫:「還我命來!還我命來!」這些婦人,有的是因為女兒生多了,就把女嬰溺死;有的是因為家裡貧窮,生了孩子養不起而殺掉;有的是因為妻子妒忌妾有身孕,就把妾腹中的孩子打墮掉;有的是因為懷了私胎,於是就把胎兒毒死;有的是因為爭執打鬥,觸動了胎氣而使胎兒流產;有的是因為討厭孩子啼哭,毆打或丟摔孩子,至使孩子死亡;有的是因為照顧孩子不謹慎,而使孩子死於非命;冥王都一一的加以詰問。每位婦人的身上,都被戴上了枷鎖,而且面容憔悴,身體瘦弱,看起來十分的可憐。郭引鳳返回陽間之後,就把看到的情形,都告訴了父親。郭印就把這件事情,寫在天寧寺的牆壁上,以警惕世人。

故事三:

婦人楊阿剩,自幼貧又病,晚年更狼狽,臨終的時候,她自言自語說道:「我前生的時候,本來是一位醫生,幫病人看病的時候,沒有注意詳細的檢查病情;有一次,有位婦人自稱肚子裡面長了毒虫;我也不能分辨她已經懷有了身孕,就馬上給她服下芫花酒,這樣就可以把毒虫打出來;結果婦人服下芫花酒之後,與肚子裡的雙胞胎一起都死了。因為我看錯了病,給錯了藥,因而就殺死了三條人命啊!陰司的冥官,就以這個殺人的罪名來處罰我,我在陰間的苦受滿之後,又處罰我投胎作女人,這一生已經是第三次了;而且生生世世都要做下賤的奴隸,必須經常的忍受貧窮飢渴的煎熬,幾乎很少有安寧的日子;我的這種遭遇,可以告訴世間做醫生的人,一定要以我為戒啊!」說完之後,楊阿剩就死了。

【結語】

文昌帝君說:「兒女不孝父母,自然會有天律來責罰誅戮;兒女無罪而父母卻殺掉兒女,這就等於是殺天下的人民啊!而且父母欲殺兒女,為何不節制自己的慾望呢?竟然敢殺人而不顧天理;今世像這種的人,怎麼能保證沒有呢?我看在酆都鬼城中受罪的人,有很多都是犯了這個罪啊!因此盼世人要急急的反省覺悟,不要使自己加速的招到天譴啊!」

行多隱僻。

【解釋】

行為多是不光明不正大。

【分析】

行為隱僻,例如奸盜邪淫等類的事情,凡是不可與天知,不可對人說的都是啊!然而其中比較大的,必定是屬於淫穢的事情;所以太上把行多隱僻,寫在損子墮胎之後,是有祂的道理啊!

故事:

明朝冒起宗先生說:「浮梁邑北有位叫張明三的人,隨同父親官職遷調到瓊崖上任,所住的官舍就在李指揮住宅的隔壁;李指揮的兩個女兒,十分的漂亮;張明三就暗中的與她們發生了奸情;後來張明三要回浮梁老家,就偷偷的帶著李指揮的兩個女兒一齊私奔,先把她們藏在船裡,將要渡海的時候,李指揮急速的追趕而至;張明三這時候無計可施,就很快的把兩姊妹推落水中淹死了。十年之後,張明三患了腰痛的毛病,就請了孫醫師幫他治療;在服了孫醫師開的藥之後,他腰痛的毛病就好了一些;當天晚上,孫醫生就夢到自己,在里之梅附近的海灘捕魚,海水中忽然有二位女子,裸露著身體向他走了過來,捉著他的衣服說道:「我們兩姊妹是海南地方的人,專程來這裡為張明三治病的,難道你想要搶我們的功勞嗎?」因而就把孫醫師拉入水中。孫醫生驚醒之後,已經是嚇得汗流夾背了。第二天的早上,孫醫師就把昨天晚上的夢境告訴了張明三,明三就拍胸嘆氣的說道:「唉!我的罪業已經現前了,難道我的死期快到了嗎?」果然一個多月以後,張明三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這是男女間的行多隱僻,而且是互相的受到報應啊!張明三與兩姊妹,最初偷偷的幽會,而後又一齊暗中的潛逃;然而兩位姊妹竟然死在張明三的手中,而張明三在十年之後,又死在兩姊妹的鬼魂報復索命下,可以說是報應的實在太巧妙了,而且絲毫不爽啊!大抵奸淫他人的妻女,和害人家的功名,這兩件事情,是最隱僻了,也是最傷人心和最傷天理啊!所以奸淫別人的妻女,自己的妻女,也必定會被別人奸淫;而害別人功名的人,自己的功名,也一定會被別人所害啊!俗話說:「暗室之中,做了虧心的事情;而神明的眼睛,就像電一般的明察啊!」所以怎麼可以做壞事呢?

晦臘歌舞。

【解釋】

在晦臘之日,唱歌跳舞演戲。

【分析】

晦是陰曆每個月的最後一天,乃是司命灶君向上天奏報世人功過的日子。臘有五臘,乃是天神校定世人善惡罪福,榮祿壽算,和吉凶生死等事情的日子。正月初一是天臘,五月初五為地臘,七月初七叫道德臘,十月初一為歲臘,十二月初八為侯王臘。凡是遇到這些日子,萬一有了過失,被天神記在黑簿上面,就很難贖罪了啊!況且酆都北帝,太陰天君,也是在這些的日子裡,引出了陽間世人久遠的祖宗父母和眷屬,乃至於幽獄的鬼魂,詢問他們住在陰間年代的遠近,以及犯了什麼罪才到陰間受罪,和所埋葬的墳墓現在在何處?子孫的姓名是什麼人?既然得到了子孫兄弟親戚九族的名和姓,就開始攢集校定,以為陽世子孫的罪狀。如果是久遠劫以來,陽世的子孫還沒有超薦的話,則一定會連累到陽世的子孫。況且在這些的日子裡,祖先和眷屬的陰靈,都被釋放出來,各自的回到本來的家中,受領子孫的祭祀;而作為子孫的人,自然應當憑仗著法力,來祭祀先靈,追贖先人以往所犯的罪過;若是任意的唱歌跳舞,就是得罪天地祖宗了啊!所以說,在晦臘的日子裡,應當是追薦祖先呢?還是應當唱歌跳舞呢?

【嘉言】

于玉陛先生說:「世人應當在晦臘之日,較量自己平日積累的功德,自我檢討反省,發奮勵志進修。」所以祖師常常勸人說道:「自己若是不預先做好一番準備的功夫,臘月三十到來的時候,保管你會取到一場熱鬧(也就是臨命終的時候手忙腳亂)。」又說道:「你們各位,不妨試著自我檢點一下,看看從小到老,從生到死,自己的心與五欲六塵、煩惱業識、打成了一片,混作了一團,究竟會有何結果呢?那個才是回頭的一著呢?(也就是你們有沒有反省檢討過呢?)就在忽然之間,呼吸停止了,眼睛緊閉了,自己死後的這個遊魂,就要隨著平生所造的善業惡業而去受報了啊!像這個樣子,自己在人間豈不是白白的空走了一回,這就是所謂的虛生浪死啊!」在雲棲蓮池大師警老的儀式中,都是在陰曆每個月月底這一天,提醒眾人說道:「人命是無常的,甚至比呼吸還要急促啊!就像是正在加沸中鍋子裡的魚兒,很快的就要被煮焦煮爛了啊!又像在風前的燈,剎那之間,就會被風吹滅了啊!況且這個身體不久之後,必定就會走向死亡;而前面的道路,則是一片茫茫,不知道何去何從?怎麼可以不猛然的反省體悟,生命無常的道理呢?所以必須要戰戰兢兢的自我警惕,自我策勵,放下萬緣,一心念佛啊!」祖師是如此苦口婆心的勸化警惕大家,我們怎麼可以還在晦臘之日唱歌跳舞呢?

故事:

淮陰人強富,平生持身相當的謹慎,待人接物也非常的謙和。每到了初一、十五和臘日的早晨,就讀誦佛經,禮拜天地神祇,始終都不間斷。有一次,元旦正月初一天臘的早晨,有一位小人乘著酒醉辱罵強富,強富就把門關上,不理會他,家人和左右的鄰居聽到都快忍不住了,強富卻說:「當此佳節的時候,那一個人不喝酒呢?而酒喝醉了發狂,也是人之常情啊!若是與他計較,豈不是顯得自己的心量太小了嗎?」強富的這些話,卻感動了天神;當天傍晚的時候,他假寐了一下,夢到自己到了一個地方,見到一位戴著金冠、穿著紫袍的人跟他說:「你能在元旦天臘的早晨,忍人家所不能夠忍受的羞辱;上帝因此而嘉許你,賜給你福報和長壽,你的子孫,代代都會享有功名。」就在這個時候,強富被家人叫醒;後來強富果然活到八十多歲,兩個兒子一個孫子,都是以貢生的身分而被推薦做官;他的重孫玄孫,也都是在教育界享有很好名聲的讀書人。

【再析】

強富的這個公案,就是在晦臘之日反省自己的果報;如果在這天狂呼唱歌

跳舞,縱情飲酒行為放蕩的人;既然已經觸犯了上天的戒條,那麼自我修省的心念,也必定就失去了;這種的惡業,實在足以消磨他的福祿,折除他的壽算啊!

朔旦號怒。

【解釋】

在每月初一和每天清晨的時候,大聲的呼號,忿怒的叫罵。

【分析】

一月之中的所作所為,是以初一為基礎;一日之中的所作所為,是以早晨為基礎;在這個時候,正應當要澄淨心思,才能夠與道相應;如果大吼大叫憤怒生氣,則濁氣就會隨著肝火而升起,真氣就會隨著聲音而散掉;於是人就會變得神昏氣濁,善念都消失了啊!古詩說:「一切諸煩惱,皆從不忍生;臨機如對鏡,妙處在光明;佛語求無諍,儒書貴不爭,好條快活路,世上少人行。」佛經說道:「瞋是失諸善法之根本,墮諸惡道之因緣;應當要急速的捨棄,不可以使它增長啊!」所以號叫發怒,嚴重的影響和拖累世人;因此平常的時候,就應當要謹慎小心,況且是在初一和清晨的時候呢?

故事一:

陳英的妻子趙氏,個性強悍喜歡爭執;每次遇到初一的時候,情況就更加的嚴重;在她家進出往來的人,多只聽到她呼喊叫罵的聲音不絕於耳。忽然有一位道士來到她的家中,趙氏就向道士說:「你來我家做什麼?」道士說:「我是來賣靈丹的,只要服下我的靈丹之後,就可以長命百歲啊!」趙氏聽了非常歡喜,就買了靈丹,吞了下去,於是趙氏立刻就變成了啞巴。

故事二:

漢朝的司空第五倫,因為母親年老,不能夠到官邸跟他同住;因此他每次遇到了晦臘朔望的日子,就會想念母親而常常悲傷的流淚;向上天禮拜,祈求母親長壽。

【再析】

唉!古時候的君子,是如此的感時懷親啊!而那些在晦臘之日唱歌跳舞呼號忿怒的人,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原因呢?況且前面所講到的追遠超度先人的事情,非常的詳細,為什麼不肯稍稍的自我反省一下呢?

對北涕唾及溺。

【解釋】

對著北方擤鼻涕、吐痰、吐口水、小便。

【分析】

北方,乃是北斗星君所居,北極,則為天的樞紐所在,三界十方,萬靈眾真,都是附屬於北極,是以中天斗極,號為至尊;因此宅尊所在的地方,又怎麼可以觸犯污穢呢?按照禮上的規定,兒子媳婦不可以在父母公婆的身旁,噦嘔、噴嚏、吐口水、擤鼻涕,因為這樣做就是不敬啊!況且對北為神的方位所在,擤鼻涕吐口水尚且都不可以,更何況是小便呢?

故事一:

從前吳國地方,曾經有人晚上睡覺因為尿急,醒來之後,起身走到門外,裸露著身體朝著北方小便;忽然見到整個天空都佈滿了黑色的旗子,看到真武現出了像來;他嚇得從門外爬進了屋裡;因而就躺在床上,病了好幾個月;後來經過懺悔,病才好了過來。

【再析】

長生經上面說道:「春天的東方,夏天的南方,秋天的西方,冬天的北方,這些都是月令所指的方向,也就是北斗七星斗柄運轉的方向,都是觸犯了北斗柄;因此而減除壽命最是快速了。」再看到上面的這個公案,才知道隨方有戒,不只是正北方而已啊!

故事二:

江蘇常熟縣錢氏,是當地的一個大家族;在明朝正德年間,錢氏家族的房屋,被大火延燒了三天三夜才熄滅;然而在連排整幢的房屋燒毀的灰燼中,獨獨卻有三間的小樓閣,竟然沒被燒到;原來是錢氏的小四房,婆媳兩人寡居所住的小樓閣。當時大火四面燒來的時候,婆媳二人被火逼得無處可逃;因為她們兩人一向都敬奉斗神,只知道向斗神拼命的叩頭求救;忽然見到有七位穿著朱色衣服的人,站在屋簷的下面,舉起袖子向火揮去,火就立刻的散去,因此婆媳兩人,才能夠安然無恙;而四面的房屋,被火燒得連一根木頭都不留啊!婆媳二人禱求北斗,因而能夠安然無恙的奇蹟,感化了當地的人士,都虔誠的事奉北斗。

【再析】

凡是崇敬北斗,因而獲得延長壽命、免除疾病、保住性命、度過災難、賜給幸福、綿延子嗣種種的福報;以及水災、火災、盜賊、妖魔、鬼怪、瘟疫種種災害不侵的例子,可以說是多得不勝枚舉;明白這種種的道理,豈會有對著北方擤鼻涕、吐口水、以及小便的事情呢?

對灶吟詠及哭。

【解釋】

對著灶歌唱和哭泣。

【分析】

黃帝灶經說:「爐灶的地方,不可以唱歌、吟詩、哭泣、詛咒、怒罵和叫喊。」而且吟疎與哭泣,哀喜不相同,但都是輕慢神明的行為,必定會被減除財祿和壽命;而今人在官府面前,尚且不敢高聲的說話,或是打妄語,為何卻對神明竟敢肆無忌憚呢?這些都是每個人所應當要切戒的啊!至於尊敬和褻瀆的福禍,前面都已詳細的說明了。

又以灶火燒香。

【解釋】

又用灶火來點香。

【分析】

按照天師門下科令說:「灶下的灰火,叫做伏龍屎。」所以不可以用灶火來點香。而在教典之中所說的香火避忌,又不只是這一件事而已。例如使用不乾淨被油漬污染過的紙撚當作火種,來燃燒金紙,這就叫做枉積蠟錢;這種枉燒的蠟錢,在東嶽那裡壘積的就跟山一樣的高;而且天地陰陽諸司,都不願意接受啊!又例如供養真武,夏季的時候,不可以用李子;冬季的時候,不可以用石榴;而延請上真降臨,不可以燒乳頭香。另外檀香叫做浴香,月季叫做不時花,金桐叫做鬼花,凡是這些都應當要避忌;與其因為不避忌,而自取冒犯的罪過,何不如恭敬的遵守教中的規定呢?

諸經集要說:「因為有了事相,才能夠悟出道理,所以必須要藉著事相,才能夠導入真理;而瞻仰聖容,依靠著花香來供養。佛說:「如來滅度之後,如果有人能夠以一華一香,用來供養三寶,用一掬的淨水,將供品洗除乾淨,秉持著恭敬的心來到佛前;稱念一聲南無佛,這個人若是墮入了三惡道,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啊!」淨名疏說:「香是離開污穢的名稱,而且有宣芬散馥騰馨的作用。」感通傳說:「人間的臭氣,上熏於天空,達四十萬里;而諸天清淨,沒有不討厭人間的臭氣啊!但是因為接受了佛的付囑,佛命諸天要護持佛法,佛尚且跟人在一起生活,因此諸天不敢不來人間;所以在佛法中,香在佛事中,堪稱第一了。」華嚴經說:「在忉利天的善法堂中,有一種叫做清淨莊嚴的香;若是燒了一丸清淨莊嚴的香,就能夠普熏諸天,使得諸天心念於佛,得到念佛三昧。」然則用灶火來燒香,難道可以不戒嗎?

故事:

宋朝的周開山能誦華嚴經,又有一位僧人能誦金剛經,兩人在同一時間突然的暴斃。冥王就請開山誦華嚴經,而對他非常的禮敬;又請這位僧人誦金剛經,心裡就不太恭敬。誦完經之後,冥王就說:「你們兩人,因為誦經的功德,都延長廿四年的壽命;而持誦華嚴經的開山,則更是應當要加以敬重;而且他以後也不會再來陰間了啊!」這時候誦金剛經的僧人,心裡頭大感慚愧;因此就問開山的住處,願意前往拜訪。甦醒之後,這位僧人就逕自的到達潞州,拜訪開山,問他其中的原因?開山說:「我每次誦經的時候,必定穿了乾淨的衣服,以香水灑掃淨室,然後再用石頭來取火,或是鑽木取火來燒香。祝願的時候,先恭敬自心,啟口念誦的時候,就像面對真佛一樣的恭敬,從來都不敢怠慢輕忽啊!若是沒有淨火,就決不敢輕易的使用其他的火來燒香。」誦金剛經的僧人就向他道謝說:「我有罪啊!我每次誦經的時候,經常使用灶火來燒香,光是這一點,我的不敬就太多了啊!」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燒香的目的,就是在表示自己的恭敬心啊!所以必須要整潔清淨,方才可以焚燒;萬一灶裡面有污穢的木柴,用這穢柴燃燒出來的灶火焚香,則恭敬心反而成為褻瀆心了!所以太上才會禁止用灶火來燒香。

穢柴作食。

【解釋】

用污穢的木柴來煮飯燒菜。

【分析】

木柴雖然是在灶的下面燃燒,然而氣卻向上面蒸發;因為污穢的柴火不乾淨,致使燃燒出來的厭濁之氣,觸犯了灶神,這是一不可以的原因啊!既然用穢柴來燒煮食物,難免就會用來供佛供神,祭祀祖先,也都是觸犯啊!這是二不可以的原因啊!穢柴所燃燒的煙氣,向上直透虛空,神明見到了容易發怒,這是三不可以的原因啊!所以燒煮食物的人,切不可以使用穢柴啊!

故事:

宋朝政和七年,李八患了大麻瘋病,病了三年,服用各種的藥,都沒有效果;而李八在未病以前,經常讀誦大悲觀世音菩薩經滿三藏之多;有一天,忽然來了一位僧人,給李八一個藥丸叫他服用,可以治好他的病;而李八卻留著藥丸,不肯馬上吞服。當天晚上,李八就夢到白天送藥給他的那位僧人對他說:「我乃是觀世音菩薩,你因為平常用污穢的木柴燒飯作菜,因而觸犯了鬼神,所以才患了這個大麻瘋病;又因為你曾經誦經三藏;今天才特別賜給你一丸救苦丹,你為什麼不肯吃呢?」李八醒來之後,就立刻服下了救苦丹;經過了七天,李八𑢞身的爛皮全都脫去了,鬍鬚和眉毛,又重新的生出來了。

【再析】

使用穢柴燒煮食物,會觸犯神明,固然是應當要戒除的;至於用桃樹柳樹的枝幹,作為柴火來燒煮食物,這也是觸犯了灶神,這是在道教的經典中所垂戒的禁忌,也是應當一併要知道的。

夜起裸露。

【解釋】

夜間起來的時候,裸露著身體。

【分析】

正人君子,在明顯有人的地方,則對人有所戒慎;在幽暗無人之處,則對鬼神有所敬畏;所以雖然是處在暗室屋漏沒人看見的地方,依然是保持著恭敬的樣子,就像是面對著神明一樣。而且鬼神本來就處在幽暗的地方,所以是無所不在;而夜晚則屬於陰,更是為百神交會窺瞰的時候,怎麼可以不謹慎小心而自取凶災罪過呢?

故事:

從前彭城地方,有位做官人家的女兒,出嫁未滿一個月,就無緣無故的喜歡多話亂講,脫光衣服到處亂跑,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羞恥了。看了許多的醫生,到處的向神祝禱,都治不好她的病;這時候,剛好張真人返回京城,官家的主人就致函張真人請求協助。張真人立即派遣了弟子用符咒來對治,結果弟子卻踉蹌的敗退下來;官家的女兒依然是發狂裸奔,跟以前一樣;張真人於是就親自前往作法,召請神將現形壇下,玄帝剛剛才到,這位女子就開始改變樣子說道:「你這個民婦,竟敢在夜裡裸體,冒犯了天神,這是殺頭的罪啊!乃煩請上真親自到來,現在已經赦免你的罪了!」女子講完之後,驚嚇的突然倒在地上,於是病就好了。

八節行刑。

【解釋】

在八節的日子裡,執行死刑徒刑,或是對犯人用刑拷打。

【分析】

八節就是立春、春分、立夏、夏至、立秋、秋分、立冬、冬至這八個節日。而這些日子,乃是諸神記錄世人罪福的日子;所以世人在這些日子裡,應該要努力的反省,斷惡修善;對上來說,才能夠符合太上眾神度化眾生的心懷;若是肆無忌憚,在八節行刑,就會傷到天地間的和氣,嚴重的損害自己的身家之福啊!

在唐高祖武德三年,曾經下詔規定正月、五月、九月三個月,以及每個月的十齋日,各級政府官吏不得行刑。又前朝曾經規定,每月初一,禁止刑罰,和屠宰牲禽;這些都是君王仁民愛物其中的一種措施,現在擔任地方百姓的父母官,可曾體會到這種措施,其中所深含的意義呢?

故事:

唐朝的時候,竇軌為唐高祖大穆皇后的堂兄,擔任洛州的都督,他的個性剛嚴,喜好殺人,因此而刑罰了許多的百姓和讀書人;遇有判決的時候,就是在朝廷明令禁止刑罰屠宰的期間,都不肯稍加的停止。竇軌又曾經害死尚書韋雲起。在貞觀二年的時候,竇軌生了病,而且病的很重,忽然就說:「有人送瓜來了啊!」左右的人都回答他說:「沒有啊!」竇軌就說:「明明是一盤好瓜,你們怎麼說沒有呢?」過了一會兒,竇軌驚駭的注視著說道:「不是瓜啊!是顆人頭,來向我索命啊!」接著又說:「快快扶我起來,跟韋尚書見面!」竇軌說完之後,就死了。

【再析】

八節行刑,並非是專指殺戮而已,就是連鞭打囚犯都不可以。要知道寬厚仁慈和殘暴不仁,也只是心中一念的轉移而已;然而所獲得的災禍與吉祥,自然就有天差地別懸殊的差異了;所以無論是居官或治家,都應當要謹慎禁戒啊!

唾流星,指虹霓,輒指三光,久視日月。

【解釋】

向流星吐口水,用手指虹霓,常常用手指著太陽、月亮、星星,用眼睛久視著太陽和月亮。

【分析】

星辰在天,過宮纏度,不時的流移,又沒干預到世人,而人為什麼卻向流星吐口水呢?沒有智慧的愚人,妄指流星以為是妖怪,認為向流星吐口水就能勝過它,這種荒謬的說法,事實上是來自於鄉野上的傳說。實際而言,是因為百姓的言行失德,因此天象才會顯示現出變化來,以警惕世人;所以慧星的飛流,實在是人民失德所招感而來的啊!這時候正應該要戒慎恐懼加強反省,積德行善以解除災殃,怎麼可以向慧星吐口水呢?齊景公的三語之善,使得熒惑退舍(災星遠離),這就是修德的感應啊!

赤白色的為虹,青白色的為霓,這是天地陰陽交接的時候所產生的氣。詩經上說:「出現在東方的彩虹,沒有人敢用手去指啊!」春秋運斗樞說:「星散為虹。」因此虹霓就是斗星的餘氣,所現出來的形狀顏色啊!所以從前孔子作春秋孝經,在完成的時候,就向北斗祝禱,因而赤虹降而為黃玉刻文,誰敢說虹霓不是斗星的餘氣?因此用手去指虹霓,怎麼會沒有罪過呢?

太陽、月亮、星星,稱作三光,又叫做三辰;是上天所布用以照察於天下,而垂示法則的啊!太上說:「若是見到了太陽、月亮、北斗、南斗,則要鄭重的叩頭,請求保祐,赦免寬恕過失,不可以態度輕慢,以免招致災禍啊!」在道教的經典中,教人祭祀太陽和月亮說道:「在每年農曆的二月初一祭祀太陽,農曆八月十五祭祀月亮,應當準備香、花和素食的供品,向太陽月亮禮拜祈禱,以報答太陽月亮對我們的恩德,這樣可以令人增加福報延長壽命。」所以說太陽月亮星星,可以用手常常的去指,用眼睛去久久的注視嗎?

故事一:

周洪說:在我家鄉,有一次許多的鄉人在一起聚會喝酒的時候,看到天上太陽的表面出現了異常的光芒,大家就用手去指;忽然之間,風雨突然的到來,從空中降下來一個長得很像猴子的怪物,牠的兩隻眼睛炯炯有光,大家嚇得全都趴伏在地上;過了一會兒,這隻怪物才離去了。這時候,大家的耳朵裡面都充滿了泥土,在場的每一個人,都因為驚嚇過度,而得到了心悸的疾病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宰相蔡京,能夠久視太陽而不會眼花,有人就說:「這是顯貴的象徵啊!」然而蔡京依恃自己的眼力,敢與太陽相抗,明白道理的人就知道,他的心中已經沒有君王了啊!最後蔡京果然以擅權誤國被貶而死。

故事三:

元朝的孫瑾,因為父親過世了而非常的哀傷,在嚴寒的冬天光著腳走路;父親的靈柩尚未下葬,孫瑾忙的衣不解帶;用船載著父親的棺木渡江的時候,江上的風浪十分的猛烈,使得當時天昏地暗,孫瑾就虔誠的向太陽、月亮、星星祈禱;沒多久,居然風停了,波浪也止了,連太陽也出來了。孫瑾事奉繼母唐氏尤其的孝順,繼母生了瘡毒,孫瑾親自用嘴把繼母的瘡毒吸出來;繼母的眼睛瞎了,孫瑾就向太陽月亮星星祈禱,然後用舌頭去舔繼母的眼睛,繼母的眼睛居然能夠重見光明;繼母死了之後十天,將要下葬;當時的春雨正下個不停,孫瑾在晚上急得哭了起來,雨就因此而停了,天上的雲和太陽也都出來了。到了墓地準備下葬的時候,已經是夜晚,沒有光線了,孫瑾就再次的哀號哭泣;這時候天上的星光卻燦爛的照耀;本來是沒有月亮的晚上,忽然明亮大放光明,就像白天一樣。

【再析】

從這個公案來觀察,太陽、月亮、星星,對世間不但有照臨的恩德,而且還能夠隨時祈禱,隨時就能感應啊!所以日、月、星三光,人們怎麼可以隨便的用手去指,用眼睛久視,而使自己犯下了嚴重的過失呢?

春月燎獵。

【解釋】

春天的時候,焚燒山林而打獵。

【分析】

「射殺飛禽,逐捕走獸」,太上尚且有明文的禁戒,況且是焚燒山林而打獵,所殺死的生命,就無窮無盡了啊!然而太上在這裡說到了春天,是因為春天是萬物生長發育的時期,而竟然在春天焚燒山林打獵,簡直就是上逆天行,下殺物命,殘忍到了極點啊!而不是說其餘的季節裡就不必戒的意思。

故事:

唐朝的時候,劉摩兒與他的兒子在同一天內死去;有一位姓祈的鄰居,病死之後,又再甦醒過來;因而就向別人說出了自己到了陰間,見到了劉摩兒父子在沸騰的湯鑊中,皮肉都不見了,只剩下了白骨;過了很久,又恢復原來的形狀,接著皮肉又消失不見了;過了很久,又恢復了原來的形狀,這樣反覆的受鑊湯之罪,沒有停止的時候啊!冥王說:「這是劉摩兒父子專門喜好用火燒來打獵,所以才會受到這種的報應!」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眾生都有佛性,怎麼可以隨便的加以殺害呢?打獵已經是不可以了,況且還使用火來打獵啊!這樣會使得萬物都被火燒得焦枯了,連各種蟄伏在地面下的小虫,都會被燒死啊!因此火獵的害處之大,實在是令人不忍心說啊!禮記月令上面,有很詳細禁止火獵的規定;而太上在這裡又再次的禁戒,就是因為火獵關係到太多的生命,所以才一再的三令五申啊!

對北惡罵。

【解釋】

對著北方惡罵。

【分析】

吐口水、擤鼻涕,只是小小的事情而已;但是對著北方吐口水、擤鼻涕,尚且猶有罪過,況且是對著北方惡罵呢?沒有智慧的愚人,因為被自己的忿怒之心所驅使,而不暇應該要有所顧忌;卻沒有想到我要發洩忿怒,那麼神的忿怒,又要如何的發洩呢?

世人的口業有四種,其中以惡罵為最嚴重了。佛經上說:「凡夫貪瞋痴的三毒,非常的熾盛,瞋恚之火,常常會被燃起;只要接觸到境界,就生起了瞋恨,遇到了惡緣,就生起了障礙;所以說話的時候,一旦發怒,就會衝口而出,灼傷了別人的心,使別人感到痛如刀割,因此而無量苦惱!身體雖然是沒有犯過失,但是若不謹慎自己的口業,也是會墮入惡道的啊!」

故事:

新安有位婦人,個性強悍沒生孩子,就嫉妒妾所生的孩子;每次都在黃昏的時候,就對著北方惡口詛罵。有一天黃昏,她又向著北方詛咒惡罵,忽然看見一個星星墜落在地上,形狀就像斗一般的大,發出來的聲音,就像雷一樣的響,婦人因此而嚇得生病了,肚子漸漸的大起來,就跟懷孕一樣;等到生產的時候,生了七天都生不出來,其實她的肚子裡面並沒有孩子啊!經過誠心的懺悔之後,病才好了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,神明的威德,其實是無所不在的啊!為什麼特別的舉出了北方,就是要強調祂的重要所在啊!所以人怎麼可以不時時念著,鬼神到處都有的事實和道理,而心存畏懼,加強自己修行反省的功夫呢?

無故殺龜打蛇。

【解釋】

無緣無故的殺烏龜打死蛇。

【分析】

應世真人說:「一切的物命,都不可以殺,而龜蛇陰精;與北方的真武星宿相應,尤其是不可以殺的啊!若是無緣無故的殺死牠們,必定會遭到慘酷的報應。」所以有仁慈心的人,常常會懇切的救護牠們啊!

故事一:

岳州地方有位村民,把池塘的水弄乾了捉魚,因而捕獲了許多的烏龜,就把烏龜的肉全部剔除,載著烏龜的殼板到江陵去賣,因此而獲得了很多的利潤。等到他回家之後,全身都長滿了瘡,痛的大吼大叫,令人不忍聽聞;必須要用一個大盆子裝水,別人幫他用手來揉搓,才能夠減輕一些他的痛苦;後來他的皮肉脫落,骨頭都露出來了,變成了和烏龜的樣子相同,皮肉都裂開潰爛而死。

故事二:

有一位富翁,他住的房子旁邊,有一棵枯萎的大樹,富翁就準備要把枯樹砍掉。晚上睡覺的時候,夢到一個人帶領了許多人來向他請求,要富翁寬限一些時間,等他們搬遷完畢之後再砍掉枯樹;富翁醒了之後,就派人爬到枯樹上面查看;見到了枯樹之中,有許多的蛇在裡面蟠結在一起;於是富翁就命人放火把蛇燒死。沒多久,富翁的家中,每到了三更半夜的時候,經常就會看見有飛火飛入了房裡;起來救火的時候,則是什麼也沒有,像這種的情形,連續發生了許多次,大家也就不以為怪了。有一天晚上,富翁家中的一位婢女,不小心用火燒到了木柴,於是火就燒了起來;富翁的家人以為,又是和以前的情形一樣,就繼續的呼呼大睡;等到發覺不對勁的時候,想要逃也來不及逃了,一家人都被火燒死了。

故事三:

劉彥回的父親,擔任湖州刺史的時候,有人從白銀坑來,獻給他父親一隻大烏龜,並且說:「吃了這隻烏龜的肉,可以活到一千歲啊!」他父親就把這隻烏龜,又秘密的送回牠原來住的地方。彥回的父親過世之後,彥回擔任房州的司士;突然山洪暴發,平地都被洪水淹沒了數尺之深,彥回一家人無路可逃;卻見到一隻大烏龜在前面引路,都是水淺的地方,於是全家因此而脫離了這個災難;晚上就夢到一位白衣人告訴他說:「我乃是被你父親放生到白銀坑的那隻烏龜,我來此地,就是要報答你父親當初的救命之恩啊!」

故事四:

唐朝的孫真人,有一次在山中行走的時候,見到村民們正在打一條青蛇,因此就向村民買下了這條青蛇,並且將牠放生了。沒有多久,有位少年前來迎接孫真人到了一處王宮,有位穿著紅衣服的人出來迎接孫真人,並且說道:「昨天小兒子遭遇到災難,所幸先生慈悲搭救;因此我派了長子前往迎接先生到宮裡來,略表我感謝的誠意。」於是就引導孫真人進入深宮之中;這時候,有一位妃子帶了一位穿著青衣的小孩,出來向孫真人叩頭拜謝,再三的感謝孫真人的救命之恩。龍王就留孫真人在龍宮住了三天,把龍宮之中所有好吃的珍饈美味,華美的絹絲,珍貴的珠玉,全都搬出來任孫真人挑選,孫真人一樣都不肯接受,只取了上帝所頒贈給龍宮的三十仙方,帶回了世間,因此而救活了無數的病患;現在傳世的千金方,就是孫真人從三十仙方裡面得到的啟發啊!

如是等罪,司命隨其輕重,奪其紀算,算盡則死,死有餘責,乃殃及子孫。

【解釋】

如前面所說種種的罪過,司命之神就會隨著這個人所犯罪業的輕重,而奪除他的壽命;罪重的奪除壽命十二年,罪輕的奪除壽命一百天,一個人壽算若是奪除盡了,那麼他的死期也就到了;而且死有餘辜的話,就要殃及子孫了啊!

【分析】

如是等罪,是總結上文的用詞;也就是指從「非義而動」,一直到「殺龜打蛇」等罪;而司命之神以下的文句,正是說明了隨著所造的罪業,而受到果報的事實。佛經上說:「業是從心裡所生起的,而心的現象又是業力所產生的作用;業力是依憑心的造作而招感成形,心就隨著業力而現出各種的境界,就像是影子跟隨著身體一樣!」而心的是非善惡所分,就像響回應聲一樣;而其中所產生報應的大小各不相同,而且是絲毫不爽的。至於說道殃及子孫,也是通說三世而論的啊!總之遠在兒孫,近在本身,乃是報應昭昭不爽的事實;因為自從世人的心行變得奸詐,累積了太多的惡業,而傷害了上帝的好生之心,違背了祖宗的保護之意,於是就導致了子孫艱難,宗祀斷絕的果報。有的人就把它歸咎於命數,有的人則把它推託給氣稟。唉!天地的大德叫做生,連草木飛禽魚類,天地尚且不忍心見到牠們絕滅;況且是人為萬物之靈,天地怎麼會忍心傷害人們的子孫呢?所以人若不是造下了極重的罪惡,子孫是不會滅絕的啊!然而惡報不盡而波及到子孫,則又是永遠不變的事實和道理啊!

故事:

隋朝的大臣楊素,極力的勸隋文帝廢除太子楊勇,而改立楊廣為太子,也就是隋煬帝,使得隋朝的國祚產生了危機;而楊素的兒子楊元感,全家竟然被隋煬帝殺光。唐朝的開國功臣徐世勣(賜姓李),因為唐高宗想要廢王皇后,改立武昭儀(武則天)為皇后;遭到群臣反對,就問徐世勣的意見;徐世勣因曾被唐太宗貶謫流放而懷恨在心,就回答高宗說:「這是陛下的家務事,請陛下自行做主。」因此而促成了高宗立武后的這件事情,以革掉唐朝皇室的命脈;而他的孫子徐敬業,則被武則天所殺。

【再析】

以上所說的兩個公案,就是殃及子孫的事實啊!所謂的「君以此始,亦以此終。」出爾反爾的報應,固然是不可以誣衊的;然而現在的人,多是只看眼前的事實,見到了某人作惡多端,卻是居然沒事,於是就說:「老天沒長眼睛啊!」見到了某人作惡,卻是家道興旺,於是就說:「作惡也可以得福啊!」要知道易經所講的「積善之家,必有餘慶;積不善之家,必有餘殃」的道理,就是真理;而所講到的「餘」字,所含蓋的範圍是很廣的啊!從我們自己的身後而推算,指的就是子孫了;那裡只是在指現世的報應而已!然而上帝好生,所謂餘殃及其子孫,也是懲惡勸善的用意;若是孝子慈孫,修心立身,積善累功,以追贖前人所犯的罪惡,以減輕自己本身的責罰,仍是可以轉禍為福的啊!這也是太上與上帝所深切盼望的啊!

又諸橫取人財者,乃計其妻子家口以當之,漸至死喪;若不死喪,則有水火盜賊,遺亡器物,疾病口舌諸事,以當妄取之值。

【解釋】

還有許多利用自己的威勢而橫取他人錢財的,也多是為了自己的妻子和家人在計算;然而司命之神,也正在計算他的妻子和家人,以報應他的貪惡,使得罪報能夠相當。若是漸漸到了惡貫滿盈壽命盡了的時候,自身也就不免死喪;若是幸而罪惡稍輕,尚不至於死喪,就會有水災火災、盜賊偷搶、遺失器物、疾病醫藥、口舌官司等等許多的禍事發生,以當原來妄取他人錢財的總數。

【分析】

上文已經說明了隨事受報,而本節又再次的說明橫取之禍,主要是為有權有勢的人而說的啊!因為這一項的罪惡,最是不仁不義,而且又是人所最不能夠避免的,所以才特別的再提出來,以警惕世人啊!

要知道橫取他人的錢財,目的也多是為了要使自己的妻子家人,能夠過好的生活;卻不知道司命之神也正在計算他的妻子家人,以報應他的貪惡,這豈不是利之適足以害之嗎?以有情的骨肉,換取了無情的金錢,這樣豈不是太可惜了嗎?而且自己惡貫滿盈壽命被奪盡了,死期一到,則要這些的金錢,又有什麼用處呢?若是想要用錢在陰間打通關節,只怕在陰間未必能夠行得通啊!到了這個時候,又有誰不肯看空呢?但是總是嫌遲了一些;何不在未到此刻的時候,早早的為自己設身處地的想一想。若是罪惡稍輕不至於死的,則會遇到許多的災禍,或是不肖的子孫,以破散他橫取別人的財物。須知橫取他人錢財的人,冥冥之中,定然會有奪取他橫財的力量;所以錢財到了最後,終究還是一無所有啊!而遭遇到水火盜賊的驚嚇恐懼,遺失東西的懊惱悔恨,疾病纏身的痛苦憂愁,口舌官司的忿怒羞辱,子孫不肖的蒙羞恥辱,自己則是白白的吃虧,卻沒有取償的方法;而且還欠著多少的罪孽,不能得到自在,而且填還不盡,終究無可奈何;所以橫取他人錢財的人,一想到此,不但會寒心,而且也會灰心啊!

故事:

唐玄宗的時候,邢壽奉命出使新羅,任務完成後,於回程之時,在炭山暫時的停留;見到有一百多位的商人,載滿了幾條船的貨物,價值有數十萬緡,邢壽就派人偷襲,把商人全部殺死,而奪取他們的貨物。等到他的兒子刑壽,與王𑦈圖謀造反,被朝廷判罪滿門抄斬,子孫一個都沒留下來啊!而韋公幹擔任瓊州的州牧(地方首長),靠著官府的勢力,橫取了許多的錢財,等到他官期任滿返鄉,所乘的船翻了,他所有的錢財貨品全都沈入了水中,僅是保住了一條老命而已!呂師造為池州刺史,搜刮百姓的錢財,正在乘船滿載而歸的途中,忽然被火燒光了他的財貨,只有船和人沒有受到損傷。

宋朝的奸臣丁謂,被朝廷貶官流放到朱崖,遇到強盜打劫,財產全都光了;沒多久,丁謂也就死了。馬襄的貪心很重,擔任西川漕司,正碰到劉盱作亂,馬襄就把金子藏在井中,劉盰作亂平定之後,馬襄就到井裡藏金的地方取回金子,卻怎麼找都找不到原先所藏的金子啊!而他所有的錢財,也全都沒有了。胡應桂、陸一奇兩人,共同串通誘惑一位官宦之家的兒子賭博,以謀取他家的財產,忽然胡應桂的一隻眼睛瞎了,陸一奇的一隻腳跛了,兩人都變成了殘廢,貧困潦倒了一生啊!強懷仁用貪婪橫取方法而致富,然而他的兒子不肖,喜好賭博嫖蕩,胡作非為,每天都有口舌是非,與人爭訟打官司的事情發生;不到十年,家中的財產就用光了;從此以後,生活潦倒困苦,子孫一蹶不振。

【再析】

以上所說的公案,都是橫取他人的錢財,而隨著災禍的發生,以顯示他們的報應,以當他們原來妄取他人錢財的總數。而其中最嚴重的,就是邢壽他家被滿門抄斬了啊!這個世間是有不容易明瞭的事情,而老天卻沒有不報應的惡事啊!人就是再怎麼的聰明善用計謀,但是上天卻更是能夠巧於報應啊!唉!怎麼能不教人害怕啊!

又枉殺人者,是易刀兵而相殺也。

【解釋】

又有冤枉而殺人的,就像換刀相殺一樣啊!

【分析】

上面說到橫取他人錢財,而這裡接著又說到冤枉殺人;就是因為冤枉殺人的事情,總是由於貪愛錢財捨不得錢財而引起的禍啊!而冤枉殺人的事情,大概有七種。

第一是法官判決:法官因為接受了賄賂,竟然狠心的冤枉了人犯。

第二是帶兵打仗:將領縱容軍隊的士兵屠殺擄掠,冒領戰功。

第三是醫生用藥:醫生為了貪財以假藥賣人,或開錯了藥,醫死了人,卻又強辯不承認自己的錯誤。

第四是破壞身孕:為了節省費用而將女嬰不養溺死,放縱淫慾而懷有身孕,卻將胎兒墮掉。

第五是衙門惡吏:欺騙長官,利用職權蠻橫肆虐,詐騙錢財,陷害他人。

第六是風水害人:收買風水專家,遷移破壞別人祖墓的風水,以陷害他人產生災禍。

第七是庸師誤人:庸師不善教學害人子弟,而誤了人家子弟的一生。

以上七種冤枉殺人的方法,雖然都不一樣;然而冤枉的殺死人,則是一樣的啊!像這種的罪過,是不為天律所赦免的;不是發生人禍,必定會遭天譴;雖然說是殺人,但其實就是自殺啊!

故事:

宋朝有位禪師,年輕的時候喝醉了酒,在與人爭奪錢財的時候,奮力的重擊對方;而那位被他打到的人,立刻就死了。他因為畏罪而逃到遠方,後來因為懺悔而出家勤苦修行,於是就大徹大悟,明心見性,成為大禪師;並且還升座說法,學生有好幾百人。在他七十幾歲的時候,忽然有一天早晨,他沐浴之後就陞座,告訴大眾說道:「你們不要動,不要說話,看老僧了卻四十年前的一樁公案。」坐到中午的時候,有一位士兵突然的來到禪寺,扳起了弓箭,想要射殺禪師。老禪師就向士兵合掌說道:「老僧在此等待您已經很久了啊!」士兵驚奇的說道:「我與和尚素不相識,可是為什麼一見面就想殺你呢?我自己也不明白其中的緣故啊!」老禪師說:「欠債還錢,公平交易,但請下手,不必遲疑!」並且回頭對大眾說道:「我死了以後,你們請這位居士吃飯,飯後送他回家。如果你們有半句責怪他的話,就是違逆了上天,背叛了師道,不是我的弟子啊!」士兵聽了禪師的話,就更加的疑惑;於是一定要禪師說個明白。禪師說:「你因為已經隔世又輪迴投胎,所以你才會忘記了啊!而我仍然在世,所以沒有忘記。」因此就把從前發生的事情告訴了士兵;而士兵本來不識字,忽然就大聲的唱道:「怨怨相報何時了,劫劫相纏豈偶然?不若與師俱解釋,如今立地往西天。」說完之後,手持著弓箭,就站著往生了。禪師於是下座,為他落髮,取了法名,更換衣服之後,就將他放入了龕中;自己也跏跌而坐,向大家道別之後,就坐化了。

【再析】

夫殺人於四十年之前,而償債於四十年之後,索償債務雖然是遲了一些,但是償還債務則是不變的啊!幸而兩個人都是具有大手段的人,所以才能夠在怨家路上劈面相逢的時候;原來是惡對頭,反而結成了好因緣啊!這位士兵以死威逼欠他命債的人,卻因此而修行,當下就證了道;而禪師的等待催促欠他一命的債主,因此而解開了彼此的冤結,當下就坐化往生;這實在是一件千古難遇的勝緣奇事啊!如果禪師不是真正的得道,或是這位士兵沒有具備了大手段,那他必定就不肯放下債權而不取啊!然則殺人無異就是自殺的道理,也就很明白了啊!上列所說七種冤枉殺人的緣故,世人應該要隨事的禁戒,千萬不可以亂借狠債啊!

取非義之財者,譬如漏脯救飢,鴆酒止渴,非不暫飽,死亦及之。

【解釋】

凡是貪取不義之財的人,就像是去吃那屋漏水浸到的肉,去喝那鴆鳥毛浸過的酒一樣;這種的漏脯鴆酒都是含有劇毒,不但不能夠獲得暫時的醉飽,而且死期也馬上就到了啊!

【分析】

本節又申明貪利的害處,因為世人好利的心很重,所以太上才會婆心殷切,反覆的叮嚀,再三的提醒。而世人所犯淫殺凶逆等等的罪行,並不是很容易就能夠造作的,而且造作這些罪業的人,也是不多見啊!惟有在獲取錢財這方面,則是千變萬化,而又很難加以查問的。因為天下沒有不用錢財的一天,所以天下也就沒有不取錢財的人啊!既然天下沒有不取錢財的人,但是世人取財的方法,合乎義的很少,而不合乎義的則很多,這也是不用問就可以知道的事實啊!

那麼什麼是義呢?義就是行事正當而合情理;凡是取人錢財,而人樂意給我的,就是近情,也就是合義;不樂意給我的,就是不近情而非義;取了而我可以告人的,就是合理,也就是合義;取了而不可以告人的,就是不合理而非義。不論取得的錢財是多是少,如果取得的錢財不合乎義,而可以用得心安理得的話,則也不妨順人心之所好,乾脆就聽其自然好啦!然而太上對於此事卻是諄諄的訓戒,就是知道世上有非義取財的人,也就有了非義失財的人;因為一個人若是快意,另外一個人就會傷心;或是一個人快意,而卻使得十個人,百個人,乃至千萬個人傷心啊!

須知天道好還的道理,上天是大公無私的,怎麼可能會特別厚愛非義取財的人呢?然則在冥冥之中所積累的不幸,神明就會想要使這些事情得到公平的處理,因此,必定都會積極的加以處置了。太上知道其中的緣故,而用正大的言詞警戒人說:「不要取。」可是人們卻不聽;於是就婉言的曉諭世人說:「不可得。」可是人們不相信,於是就用警惕的言詞來勸人說:「得到不義之財,不吉祥啊!」而世人也是只圖目前,不想以後;因此就不如喚醒世人說道:「得與不得,都是相同的啊!」這樣世人的貪財之心,或許會因此而減少啊!所以就以漏脯鴆酒來作譬喻。因為漏脯鴆酒,都是非常的毒,只要入到口中,馬上就死,人就是再怎麼的狂妄愚笨,也沒有明明知道是漏脯鴆酒,而卻大吃大喝的啊!知道了非義之財,就是漏脯鴆酒,則雖然有千萬的不義之財垂手可取,也必將會堅持的拒絕而不肯接納啊!這不就是得與不得相同了嗎?所以得到之後而不用,豈不是天下無益的棄物嗎?而人們卻為什麼要壞盡了心術,使盡了機謀,以求取天下無益的棄物呢?

然而漏脯的馨香,等於是膾炙,鴆酒的甘美,不亞於醍醐;世人見到了它們的馨香甘美,則又將起了一個徼倖之心說道:「嗯!這不一定就有毒啊!」因此而不大吃漏脯大喝鴆酒的,就沒有幾個人了啊!等到吐又吐不出來嚥又嚥不下去的時候,腸子斷了,皮膚裂開,很快的也就死了;而後再想要嘆息的說道:「為什麼不能夠早些見到這個結果呢?」這時候已經是不可能了啊!而菜湯麥飯,粗酒蔬菜,吃在嘴裡雖然沒有什麼太好的味道,然而卻能吃得飽喝得足,摸摸肚子能夠怡然自得理得心安,其間的痛苦和快樂,就相差的太遠了啊!這些證明的事蹟,前面都有很詳細的說明,這裡就不再附了。

夫心起於善,善雖未為,而吉神已隨之;或心起於惡,惡雖未為,而凶神已隨之。

【解釋】

這個心起了善念,善雖然還沒有去做,就已經感動了吉神,跟隨著護衛,希望他善行圓滿而多方的賜福;或是心中起了惡念,惡雖然還沒有去做,就已經感動了凶神,跟隨著監察,等待他惡貫滿盈而多方的降禍。

【分析】

這裡拈出了心字,就是在告訴世人:禍福之機,全在一心;希望世人在源頭處,就知道必須要謹慎啊!我們仔細的推敲這個「夫」字與「或」字,有不是出於善就是入於惡的意思,所以應當與孟子盡心篇的「雞鳴而起章」一同的參看。

佛經說:「宇宙森羅萬象的形成,都是由我們的一心所變現出來的啊!」又說:「我們的心因為能夠隨著染緣跟淨緣,因此而造出了十法界的差別。世間法和出世間法,總不出四聖六凡法界的範圍。(四聖是指佛、菩薩、緣覺、聲聞。六凡是指天、人、阿修羅、畜牲、餓鬼、地獄。)像這樣的十法界,本來是沒有自性的,都是由我們的一心所造作出來的啊!所以心能夠作佛,心能夠作眾生,心能夠作天堂,心能夠作地獄啊!」而所謂心起者,也就是我們起心動念剛剛開始的時候;一念雖然非常的微細,但是卻能夠感動天地鬼神;人若是能夠起了一念的善心,只此一個善念,就是破除地獄的靈符,斬斷群邪的慧劍,渡過苦海的慈航,照破黑暗的明燈。若是起了一念的惡心,則畜牲、餓鬼、地獄三途的惡道就會現前,而沈淪其中永無止息啊!所以吉神與凶神,都是隨著人心善惡的念頭招感,而立即的就跟隨著到來,並不須要一絲毫的等待啊!

【嘉言】

明朝的憨山大師說:「念從起處須看破,事未至時莫妄生;若是能夠在惡念剛起的時候,就將它一刀斬斷;則業力的根本當下就消除了,妄念也就沒有地方可以生起;所以超凡入聖的關鍵,全都是在此啊!」

故事:

從前元自實,痛恨繆某忘恩負義,就在早晨四點鐘左右時候,帶著刀前往繆家準備殺掉繆某;路上經過了一座庵堂,庵堂的主人軒轅翁,很早就起來誦經;見到有幾百位奇形怪狀的鬼,跟隨著元自實;而且每個鬼的手中都持有刀斧,來勢洶洶,臉上都露出凶惡的樣子。沒過多久,元自實就回來了,軒轅翁這時候卻看到跟隨他的人,都是頭上戴著金冠,身上佩有玉珮,百十成群,香花旛幢簇擁著,十分的莊嚴,臉上都露出和祥喜悅的樣子。軒轅翁因此就召請元自實進入堂庵問他原因?元自實於是說道:「姓繆的忘恩負義,我剛才正要前往殺他;但是到了他家的門口,我就想到繆某雖然對不起我,然而他的妻子兒女卻是無辜的啊!況且他還有老母在堂,我若是殺了他,就等於是殺了他一家人啊!因而於心不忍,於是念頭一轉,就回來了!」軒轅翁就將剛才所見到的情形告訴他,而且向他道賀說:「你的所作所為,神明都已經知道了,你將來必定會享有很厚的官祿啊!」元自實聽了軒轅翁的話,於是就勇猛精進認真的行善,後來果然考取了功名,官做到了宰相。

【再析】

老子說:「善之與惡,相去的到底有多遠呢?」我對老子的這句話,曾經反覆的思考過好幾次,大抵是善惡這兩條路,在開始的時候,相差並不很遠,只不過是在平常日用之間起心動念的對錯而已!能夠明白這個道理,認真的修持反省,則心地自然就會全體是善了;福德因而不斷的增長,禍患也就全部都退除了啊!我們看到元自實因為一念之善,就能夠轉禍為福,而且速度是如此的快速;因此對於所謂心起善惡,吉神凶神就已經跟隨的道理,不是就更加的可信了嗎?

其有曾行惡事,後自悔改,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,久久,必獲吉慶,所謂轉禍為福也。

【解釋】

若是有人曾經做過惡事,後來自己懺悔改過,並且必須要斷除一切的惡事,奉行一切的善事,這樣行之久久,必定就能夠獲得吉祥喜慶,也就是所謂的轉禍為福啊!

【分析】

這一節特別提出了改悔兩個字,告示人們改過遷善的方法,也就是轉禍為福的契機啊!改就是改過,悔就是懺悔,天下純善無惡的人非常的少;而曾經作過惡事的人,則是相當的多啊!然而惡人可以再轉變成為善人,所以太上才苦口婆心一再的說,在篇尾結出了改過懺悔的本來宗旨,目的就是要喝破迷關,使人回頭是岸啊!又恐怕世人錯認了「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」的意思,妄想以一杯的水,就奢望能夠滅掉一車子木材燃燒的火;所以說:「諸惡莫作。」就是希望他能夠將惡業刮磨淨盡。又說:「眾善奉行。」就是希望他能夠將善行積累的圓滿。這樣的去做,久而久之,才能夠將從前所造的罪業漸漸的消釋去,因此它的禍害方能夠全部的消除;而後來的行持,則一天一天漸行的圓滿;新增的福報,自然也就會到來了啊!

現在沒有智慧的愚人,自己知道所作的不善;或是良心發現,就想要靠著僧人道士替他禮拜懺悔,企圖消除罪業;這種的行為,就像是用一小杯那樣少的水,而去救輿薪燃燒的大火啊!這豈不是大大的迷惑顛倒嗎?況且過去的罪過才剛剛懺悔;而後來的罪過又再次的增加,以至於終究仍然沈淪於苦海;不但喪失了身命,而且還毀滅了本性,實在是太悲哀了啊!人若是像這樣的改過懺悔,豈不是大大的辜負了太上諄諄告誡的苦心嗎?

嗚呼!太上教人改過懺悔的方法,這幾句話相當的吃緊,而且是針針見血;所謂神丹一粒,可以點鐵成金;至理一言,就能轉凡成聖;所以世人應當要發誓力行,唯有這樣才能夠上符太上對世人的大慈大悲啊!現在就先說明懺悔的方法,然後再說明改過的方法。所謂懺悔,就是改正過去的過失,使未來不再重蹈覆轍,生善滅惡的重要方法啊!所以善根,應該要培養,則所有的善行都會因此而生出來;罪根則應該要發露出來,則所有的罪業,都會因此而消滅了啊!

第一是要正確的相信因果。不迷信也不錯信因果,這樣的為善,就必定會獲得福報,而為惡就必定會得到災禍;雖然尚未有實際的行為,但是果報依然存在;因為念頭雖然是念念生滅,但是業力是不會消失的。信為入道的本源,唯有智慧能夠進入,這是眾善的根本;用此正信,翻破了沒有善根一闡提的心啊!

第二是要懺悔罪惡。這是以慚愧為根本,慚我所犯的這個罪,不配做人;愧我所犯的這個罪,必定會遭天罰,這就叫做白法,也就是翻破了無愧的黑法啊!

第三是要怖畏無常。人的呼吸一停止,生命也就立即的死亡;而神識就要隨著業力而受報應去了,而且是輪轉無窮的啊!既然體悟了無常的道理,也就是翻破了不畏懼墮入惡道的心啊!

第四是要發露懺悔。向他人說出了自己所犯罪業的輕重;因為將罪業發露出來的緣故,罪業的種子於是就焦枯了,就像砍伐樹的根部一樣,枝葉就會隨之而彫零飄落下來,也就是翻破了覆藏罪業的心啊!

第五是要斬斷造惡的相續心。徹徹底底勇猛果決的把惡業全部捨棄掉,就像用鋼刀來斬斷東西,一斬就全都斷了一樣,這就是翻破了造惡的相續心啊!

第六是要發菩提心。普願拔除一切眾生的苦厄,普施一切眾生的快樂,以此廣大的心量,翻破了𑢞緣一切惡業的心啊!

第七是要修功德來補過失。勤奮精進的策勉修正自己的身業、口業、意業三業的行為,絲毫都不懈怠,這就叫做修功立德,翻破了不修三業無辜起惡的心啊!

第八是要守護正法。不接近外道邪師而破壞了佛的正法,這就叫做翻破了滅一切善事的心啊!

第九是要念十方諸佛的無量功德與神通智慧。懇祈諸佛哀憐攝受,加被保護我滅除罪業,這種清涼的妙藥,就是翻破了我念惡知識的心啊!

第十是要觀照罪性本來就是空的。罪業是從心而生起的,也還是要從心而滅去的啊!所以說:「心若滅時罪亦亡。」若是知道罪福原本沒有自性,心的本體本來就是空寂的,只要反本還源,就能夠究竟圓滿清淨,這就是翻破了無明顛倒執著的心啊!

經上說:「一切業障海,皆從妄想生,若欲懺悔者,端坐念實相,眾罪如霜露,慧日能消除。」所以我們應當要至心懇切的懺悔,就像百年都沒有洗過的髒衣服,可以一天就把它洗除乾淨了;又像千年蒙塵的古鏡,可以一下子就把它擦拭出原來就具有的光明啊!所以懺悔能夠解除千生萬劫的過失,能夠滅掉四重五逆的罪業,只要能夠真誠的懺悔,就沒有什麼惡業除滅不掉的,也沒有什麼善業生不起來啊!

故事一:

阿那律尊者在過去世中,原本是一位盜賊;有一天夜裡,他到佛寺中行竊,見到佛燈快要息滅,就拔出箭來,用箭挑起了燈心,油燈忽然大放光明,而且光明非常的耀眼奪目;阿那律心中感到非常的害怕驚恐,就即時的捨惡從善,以往所造的惡業,就漸漸的消除,而所做的善業,就逐漸的圓滿,於是就證得了聖人的果位。

故事二:

宋朝的楊仲和,本來擔任許州的推司。在天聖年間,破朝廷派到蔡州擔任審判的職務;因為他冤枉判案,於是被北極繳奏,即將就要受到嚴重的懲罰;楊仲和因此而懺悔畏懼,立即就辭去了蔡州審判的職務,並且發誓要修百善以贖罪過。每次他遇到往來的僧人道士或是窮人,以及鰥寡孤獨,或是家中有死喪疾病的人,沒有不布施救濟的;因此在幾年之間,就把家裡的財產全都布施光了。而他每天早晚都誠心的事奉真武真君的香火,真君竟然因為他的勇於改過而感動,憐憫他的窘困,就化為一位道士,將十二真君靈籤傳授給他;使他能夠賺些資財,以安頓生活,繼續的修行;他死了以後,又蒙東嶽大帝收錄,將他補為麻溪注錄主簿的神職,而且朝廷也追封他為悟本真人。

【再析】

明朝的冒起宗先生說:「易經乾卦的六個爻辭,最後的結論是吉祥;在開始的時候,雖然講到沒有禍害,後來因為自滿而有了過失悔恨;然而最後因為能夠懺悔,因此而可以補救過失而趨向吉祥了!」

又陳良謨先生說:「人的貧富貴賤,長壽或是短命,乃至於一飲一食,一作一止,都有定數,而且是不能夠違抗的啊!然而轉移禍福的樞紐,則又決定在於個人,而且『數』也不能夠限制;因為定數原是天命,而感應則是天心;上天是以利益萬物為本懷,至誠無妄而且沒有一絲毫的分別私心;人若是能夠由衷而發一念濟人利物的心,在開始的時候,就沒有任何的目的而去做,則雖然只是一剎那一件小事;但是因為內心精誠之極,自然就可以上格天心,就像響應聲一樣,這是必然的道理。數,就是天數,天心既然已經感格,天數也就隨之而轉;怎麼可能被限制住呢?譬如國家刑罰獎勵的制度,是一定不能夠隨便改變的;如果做臣子的人,真正能夠以忠誠而感動了君心,則雖然被貶謫流放,卻又被召還;在臨刑被殺的時候,而君王又頒下了特赦的命令,在短短的時間之內,喜怒的變化立刻就不一樣了,又有什麼是不可改變的呢?如此則知道天心跟天數是互為消長的,而古往今來許多陰德感應的事蹟,的確是昭然可信的啊!」

故吉人,語善、視善、行善,一日有三善,三年天必降之福;凶人,語惡、視惡、行惡,一日有三惡,三年天必降之禍,胡不勉而行之!

【解釋】

所以勉勵力行眾善的吉人,因為他的語言善,視善,行為善,在一天之中,就有了三件的善行;等到三年滿了,他的善行也就圓滿了;上天必定會賜福給他,增長他的壽命;而常做諸惡的凶人,因為他的語言惡、視惡,行為惡;在一天之中,就做了三件的惡行;等到三年滿了,他所造的惡也到了惡貫滿盈的時候,上天必定會降禍於他,減除他的壽命啊!所以人為什麼不肯勉勵力行眾善,以轉禍為福呢?

【分析】

這一節總結了全篇,是切切實實教人行善去惡的路啊!『故』字在這裡是承上啟下。『吉人』就是善人,因為他行善就能得福,所以是吉人。凶人就是惡人,因為他行惡即將就要得禍,所以是凶人。而諸惡與眾善,都是不勝枚舉;大約來說,是指語善、視善、行善這三種,正是我們切實下手用功的地方啊!語善,例如非禮不言,樂道別人的善行,勸人做好事等等。視善,例如非禮勿視,樂於見到善人,喜歡看善書,常常見到自己的惡行,而不去見別人的惡事。行善,例如非禮勿動,非法的事情絕不去做,勇猛的行善,時時行方便,種種作陰功,提倡引導於一方,乃至於推廣到四方,感化世人共同的來行善;惡則恰好與此相反。三年就是千日,也就是圓滿之期,因為這個時候已經是善積而惡盈了啊!

人心至為靈活,而且變化不常;若是一個人在三年那麼久的時間,而心卻沒有改變的話,則他所造的善或惡,也就到了純熟的地步啊!在這裡指出了「天」字,就是因為上天為賞善罰惡賜福降禍的大主宰,也是整篇文章的精華關鍵所在啊!而這裡所謂的天,也就是我們的心。孟子說:「保持了自己靈明的本心,順養自己天賦的本性,這就是事奉順從上天的方法。」

這裡提到的兩個「必」字,並不是必之於蒼蒼冥冥無聲無臭的天,乃是必之於我心所發的三年語視行的善惡啊!所謂無論什麼都是自己求來的,就是這個道理。高明的人樂心向道,原本不是為了求福;若是為了求福才為善,那麼心就已經是涉於私了啊!所以惟有應當盡其在己,順受於天,而不可以有一絲毫的覬望希求將迎的心啊!然而禍福的果報是由自心的善惡所感招,而上天的法則,必然會酬償因果的;所以禍福報應的道理,本來就是存在洋溢於天地之間,而且是絲毫不爽的;有人以為善去惡,為自己本分之內的事情,這種人固然是屬於上上根器的人;然而世上的常人多,怎麼可能都是上根利器的人呢?所以因為恐懼災禍想要求福才肯去惡為善的人,這也是太上所希望度化的,正是惟恐世人不肯求福啊!而孟子所謂的「求之有道,得之有命,是求是益於得也」的道理,非常的正確;若是照著孟子所說的方法這樣的去求,自然就不會產生害處了啊!

所謂的降福,例如是親身享有福祿,子孫都很善良,家道興隆,壽命延長,萬事和順;甚至為聖為賢,成仙成佛,徹悟了自性,直接的證得了無生法忍,度人度物,立極萬世,這些都是降福啊!

所謂的降禍,例如親身遭受大禍,子孫都很險惡,凌替衰敗而亡;或是壽命短促,家道淪喪,凡事多遇挫折;甚至死了之後,墮入了無間地獄,或輪迴投生為異類,永劫遭受罪苦,惡業殃及到後代的子孫,萬年都遭受到世人的唾罵啊!

嗚呼!由此而論的話,禍福之道就太大了啊!實在不可思議啊!最後一句揭出了「勉行」,這只是就眾善奉行上來說的,為全篇的總關鍵。勉字為遷善改過最重要的方法,而行就是身體力行的意思。所以勉行就是奮勵去力行,捨死都不退的意思。書經上說:「非知之艱,惟行之艱。」俗話也講:「說得一尺,不如行得一寸。」若是知而不行,就決定沒有受用;既然沒有受用,不免就要向生死的大海中自作自受去了啊!所以世人若欲求生路,必須要下死功夫!朱子說:「陽氣發時,金石亦透;精神到處,何事不成!」人若是能夠如此,就一定會達到行滿功圓成真,或是證得聖人果位的境界。

【再析】

要知道沒有行善就不會有福,沒有造惡就不會有禍,這是天道永恆不變的真理。然而善惡的報應,有的是報在本人的身上;有的則報在子孫的身上;有的現世是惡人,而他過去生中所修的福因緣成熟了,這一生應該受禍而卻轉而受福;有的現世是善人,因為他過去生中所造的罪業成熟了,這一生應該受福而卻轉而受禍;等到前世的禍福受過之後,則今生所造善惡的報應,方才會一一的現前受報;這也只是遲早先後的問題而已,並不是說善惡的報應有了誤失啊!所以說:「陽憲速而可逃,陰憲遲而不漏;陽網疏而易漏,陰網密而難逃。」

現在的人,偶而做了一件的善事,就想要獲得善報;稍稍有些不如意,就說:「天道難知。」怎麼會知道:人只要不飢不寒,無災無害,讀書人有書可念,農人有田可耕,工人有工作可做,商人有生意可做,時時開口而笑,日日少皺眉頭,難道這些不是平安的福報嗎?不然的話,世人的願求沒有窮盡,世界也充滿了缺陷,怎麼可能人人都是富貴發達呢?世人惟有尊敬相信感應篇的道理,認真的隨事奉行,自然就會福祿無量,子孫榮顯昌盛;遵行了一年,萬罪就能消滅;遵行了四年,百福就能到來;遵行了七年,子孫就能考取功名;遵行了十年,壽命就能夠延長;遵行了十五年,萬事就會如意;遵行了二十三十年,就能夠名列仙籍;遵行了五十年,天神就會恭敬,而且能夠位列上界。這些都是太上真實不欺的話,只怕世人不能夠認真的去實踐啊!

大抵立志心向大道的人,在開始發願的時候,就一定要自度度人,而自度度人,要在能夠福慧雙修;而修慧必定要在於明瞭修行的宗旨而見到了本性,修福必定要在於遵守做人的五倫,而在日常生活中歷事練心;而且二者要互相的協調,才能夠相輔相成;如此,則上帝必定以天詔等待他,諸佛一定以淨土來攝受他;不只是超生上界而已,實際上則是頓然證得了無生法忍,達到了不生不滅的境界;然後可以入世度化眾生,了卻這一個大事的因緣;若只是區區的冀望得到長生、僅修性命而已;如果未能了脫生死,福報享盡了,還是要墮落下來的啊!即使是生到了天界最高的非非想天,壽命能夠活到了八萬四千大劫(一大劫相當於十三億四千四百萬年),究竟還是會墮下來,而淪落在六道當中,依舊不能夠超出三界啊!而在六道輪迴當中的眾生,都是因為不能了悟自己妙明的真心;因為積聚了妄念而虛妄的感招了三界(欲界、色界、無色界),在這中間虛妄的隨著七趣而沈溺(六道加上仙界叫做七趣);因為業力的招感引導,而各自的隨著所造的業力受生於不同的道中。只要是徹底的覺悟了本具的覺性,那麼就會明瞭這些虛妄的因緣,本來就是一無所有;而他普遍利益眾生善行的力量,又能夠圓滿的持之以恆;所以才能夠了卻這個大事因緣,必然要歸諸於福慧雙修,到達了圓滿的境界啊!

故事一:

棲雲真人王志,盤山語錄說:善惡:有人問道,如何才能夠出得罪福的因果呢?師父回答說:「罪福的因果,屬於陰陽之殼;若是你能夠出得陰陽之殼的話,則就沒有罪福的報應了!」那麼如何是陰陽善惡之殼呢?只要是心上有一絲毫的私欲自私的念頭,便是屬於陰殼;有一絲毫喜歡行善的念頭,便是屬於陽殼。在陰則會有惡報,在陽則會有善報;若是能夠鍊到了心體虛空,無善無惡,沒有絲毫的掛礙,自己作得了主;則禍福就縛他不得,因果也纏他不得,這樣便是一個出離陰陽之殼的真人啊!

故事二:

宋朝的朱子晦菴,非常嚴謹的力行遵守規矩,而造成了後來學習的人感到很不方便;那裡知道當理學尚未透澈明白的時候,如果輕易放棄了規矩的話,就很難進入理學的堂奧了;若不是朱子堅持的力挽狂瀾努力的撐持,則理學早就潰裂失傳很久了!因為在當時的社會風潮正在禁止道學,將理學歸屬於偽學,並且指責理學為邪道;在那時群起而鬧的人,有韓侂胄的優人,有林栗之的伐異,有王淮陳賈的修怨;六經孔孟為當世的大禁,正心誠意,為在上位的人所討厭聽聞;因此正人君子,都屏氣伏息不敢有所作為;而那些趨炎附勢的小人,則都改變原本所學,而冒充作旁門左道的老師;惟有朱熹卻能夠獨自的擔負道統的使命,不憂不懼;在進退之間,則一步都不敢苟且;遭受到讒謗,則百折不撓依然的自如;努力的教導後學,則許多的賢人競相而出;嚴於律己,則顏子的四勿一點都不敢違背;因此儒學與理學,當時能夠如日中天的興起,就是因為朱子力行的效果啊!

故事三:

宋朝的范儼是仁和地方的人,在壯年的時候就考取了進士,擔任郡縣的地方官,後來升到了卿佐的官位;他每天都必定會想到,要如何才能夠忠於君王?怎樣才能夠福澤百姓?自己的言行舉止一點都不敢苟且;雖然是在闇室屋漏沒人見到獨處的時候,也都保持著戰戰兢兢自我惕勵的景象。等到兒子長大之後,他便辭官歸隱,布衣蔬食,不再涉入世緣,靜心入道;每天都念誦法華經金剛經等大乘經典,並且依教奉行;有空的時候,則禪定觀想,一切世俗的雜事,絲毫都不沾染,本身修行的道業,也都是順乎自然。到了大觀年間,已經九十多歲;忽然就開悟了,於是便囑咐身旁的侍者說道:「人生在這個世界上,就像是一場戲劇一樣;當鑼鼓響起的時候,劇中的生旦丑末各種角色,各自表現各人的演技;可是等到了蠟燭燒盡燈火熄滅的時候,又有什麼樂趣呢?就像我來到這世間,一幌眼就已經九十年了;實在就像作夢一樣的幻化,有如朝露和閃電一樣的迅速啊!」幸而我悟得了這箇佛性,這箇佛性沒有邊際,也沒有方圓大小,也不是赤白青黃,也沒有長短上下,沒有瞋、沒有喜、沒有是、沒有非、沒有善、沒有惡;所謂一物都沒有,但卻萬象都包羅啊!這就是最真最上無往無來奧妙的真理啊!而它的關鍵,只在人能不能夠至誠精進、心心相續、念念不間斷罷了。三世諸佛都是從這裡而出現的,這種的道理,也就是金剛經所說的真實而不虛妄的道理,你們每個人都應該要勉而行之啊!」說完之後,他就靜坐合掌而化了。一時之間,異香充滿室內,祥雲𑢞滿空中,種種的光明,照耀著世界,這些的瑞相好幾天都不散去;附近的百姓聽到之後,都前來瞻仰他往生的瑞相。

上面所列舉「勉勵而行之」的各條公案,乃是分別的力行儒釋道三教的道理,由下學而至於上達,同是歸於窮理盡性,而達到了本性的最高境界!把這些公案錄在這裡,以為三教行者最好學習的範例;有志學習的人,應當要認真的效法啊!

【結語】

張拱辰先生說:「一切的作為,沒有不是由小而大的。」所以凡是有血氣有靈性的眾生,都是可以直接的證得無上正等正覺的最高境界。然而這種無上菩提的最高境界,也只是從謹慎自己細微的心念慎獨的功夫上面下手,把它擴展開來直到圓滿而已。袁了凡先生不是說過:『從前的種種,譬如昨日死;從後的種種,譬如今日生。』所以怎麼可以自己甘於自暴自棄,而把一切的禍福諉之於天命,而因循苟且的虛度了這一生呢?」

天下至為廣大,萬世也至為久遠;雖然是用萬手萬目來拯救幫助這個世界,而仍然是不夠的啊!所以最為急切的事情,唯有教育人了;而且難道一定要成為聖賢之後才能夠教人嗎?人果然是聞善則喜,見善則樂,隨時隨地的講好話、談善事、說善報、佈善書,則其中的教化就已經很多了啊!至於在教化的過程中所產生轉移靈巧的變化,其中的奧妙,也不是我們自己所能夠知道的啊!而教化一般平常的人,又比不上教化豪傑之人;若是得到了一位豪傑之人加以教化的話,他就能夠產生旋乾轉坤的效果;並且能夠承先啟後,也能夠產生輾轉教化的功用,則這種教化就會變成非常的普及廣大!

從前的古聖先賢和經典書籍的傳世,也都是這一個大事因緣啊!而本篇就是太上度化世人玄妙的真理,諸佛救護眾生秘密的真諦;真是慈悲到了極處,奧妙到了極點,必將永遠傳世,照耀天地之間;凡是讀誦本篇,遵行本篇,刊載本篇,流傳本篇的人,也都是有一大事因緣存在的啊!因此而能夠覺悟這個世間,誘導教化人民,培養社會元氣,創造人類福祉;與人共同為善,天地清淨安寧;而且心之所量,能夠包含太虛,並且億劫常圓,實在是不可思議啊!

太上感應篇註講證案彙編白話節本卷四終

附錄:廣勸流通文

勸讀是獲福之本

感應篇起初是在道藏中,自從宋朝的真宗皇帝賜錢百萬,命令工人刊刻,然後才大顯於世;當時的賢人君子,都極力的尊行奉持。明朝的世宗皇帝,也曾經為感應篇作序,並且頒行天下。清朝順治十三年,皇帝諭令刊刻感應篇,頒賜給群臣,並且遍及讀書人,歷朝對感應篇是如此的推崇奉行;然而不獨是人間寶貴此書,上蒼更是尊重;例如王巽病遊東獄府,見到殿上大書金字感應篇,並且號之曰金章。楊道機因為疾病入冥府,冥司諭令他要廣勸世人習誦感應篇。周箎也曾經被冥司告誡他說:「你還陽之後,要將此經廣為流布,能夠受持的人,不但能夠脫離水火盜賊病厄的痛苦,求子嗣、求長壽、求財祿、求成仙,都在此經啊!」無奈塵緣苦海,眾生如醉如夢;少年豪放的人,執迷不信,到了年老之後而習性已成,就更難望其改悔了;因此而醉生夢死,輕擲了一生啊!

嗚呼!讀了感應篇,就能如醉忽醒,如夢忽覺;不但能轉禍為福,實在是起死回生;今勸世人:第一要發信心,第二要發虛心,具備了這兩種心,方可以讀感應篇。每日焚香虔念一遍,熟念之後,便有樂趣;更要念一句,學一句,念一句,改一句,每天反覆的細看;若是能夠心中默念,字字反入身來,效果更是妙啊!日日都是如此,終身都能謹守,則一切的祈求,自然就能感應。前賢說:「下根人該讀,上根人也該讀,天下無人不該讀。」至於乾乾淨淨收拾這個心,則更為第一關啊!

勸行是獲福之寶

感應篇讀了之後,務必要做出積德累功的事情來,有財力的人可以學習推官楊旬誦感應篇,常行十種利益社會的廣大善行;楊旬因為積了不少的善行,生了一個兒子楊椿,二十歲的時候,就考中了狀元。又例如明朝江蘇如皋冒起宗,增註感應篇;他的朋友夢到一位老翁在朗誦,就仔細的聆聽,乃是「見他色美,起心私之」二句,全部的註解讀完之後,老翁就說:「該中」。那一年考試,冒起宗果然中了進士,這是用筆來行善的例子。成都王雲芝口才好,通源大師就教他要積口德,從此之後,凡是利人之事,無論大小,他都極口方便,不肯錯過機會;如此做了廿年,考試連連獲捷,兩個兒子也先後的考取了功名,這是以舌來行善的例子。

另外順天曹世美,家裡雖然貧窮,但是卻樂於行善,真誠的勸人幫人;別人出錢,他則自己出力;經過了很多年,別人見他可以信任,就推薦他為一位財主販油,共分利益;因此而漸漸獲得了五千餘兩金子的利潤,子孫因而能夠安享厚福。這是以力來行善的例子。由此可知,楊旬的十善,有錢人可以學習;而冒起宗的筆、王雲芝的舌、曹世美的力,沒有財力的人也都可以學習。而誦感應篇不外乎是替天推行教化的事情;至於一舉一動,常常心存敬畏,用來自修其身,則不論貧富都是一樣的啊!

勸刻是獲福之廣

太微仙君功過格說:「以善書傳一人,就是十善,傳十人就是百善;而傳給大豪傑大貴人的就是千善,廣布無疆重刻不朽的就是萬善。」況且感應篇尤其為天人並重的救世寶訓,從來凡是刻印這本經的人,必定會獲得奇報;例如瑞安黃鳳刻印此書,在他命絕之後,卻被冥司放還,又增加他的壽命;太谷程嘉猷刻印此經,他的陽壽已盡,而大士卻令其再生;龍山姚文然刻印此經,而瘧疾就頓然的痊癒;錢塘于玉陛的妻子梁氏刻印此經,而三年的危病,一朝就霍然的好了,這些都是延壽卻病靈驗的例子啊!

真大奎刻印本經,因此而生了一個兒子,有了繼嗣;徽州吳大祚刻印本經,而連續生了三個兒子;仙居王竺刻印本經,而死去的兒子又再次的投胎做他的兒子;歸大賓刻印本經,就生了一個顯貴的兒子;這些都是艱嗣而得子靈驗的事蹟啊!另外還有許多刻印本經而富貴福澤靈驗的例子。例如華亭沈業因此而登第,黃巖楊琛因而考取了進士;江西石中璞因而家道頓興,休寧方時可因而家財漸豐;至於刻印本經而免除水厄的,則有徽州的許允卿;免除火災的,則有武林的楊振之和江干的徐天行。夢到關聖帝君命他刻印的,則為寧波的李燧升;夢到文昌帝君命他刻印的,則是呂律仲;更有為父母祈福祈壽而如願的,則有錢塘孝子汪源啊!

今勸世人讀誦感應篇,務必須在佛菩薩或神前立願,刻印佈施本經,使得世間每個人都能讀到;無論是小卷,或是大部,或是獨捐,或是眾募都無妨;必須要印贈一萬部方為滿願,並且在公共場所廣為布施流通,功德無量。

勸講是獲福之深

太上作感應篇,普度萬世,就像苦海中的慈航,又如危疾時的良藥;而世人講解此經,也是由來已久啊!例如從前遂寧府周箎,每天都看感應篇,而且最喜歡對眾人演說,使得聽到的人都能夠向善;有一天,他忽然暴病氣絕了,見到陰官向他說道:「你的命本來是在饑餓簿中,因為你常常演講感應篇,因此而延長壽命,已經改註在壽簿中了。」又說:「此經若是一方受持,則一方免難;天下受持,則天下豐治。」周箎醒來之後,就錄下陰官的話,用來勸化世人。今天讀誦感應篇的善男信女,應當抽空為大家講解此經;使得鄰里能夠常常聽到,因此而化做仁里,這樣的陰德不可思議啊!

今天世間的好人,應當要發心勸人為善,千萬不要只是獨善其身;當老師的,最好能在課餘之暇,抽出一點時間,為學生講講做善人的根本道理;凡是小學到大學的學生,都應該要為他們講;並且還要勸他們每天早晨誦感應篇一遍,終身的奉行,做為修身立業的助緣,這便是做老師的陰功積德啊!

今天做父親兄長的想要子弟賢明,保身家致富貴,就應該要時常的講解感應篇彙編的道理和事證給子弟們聽;使得子子孫孫,個個都能夠好善積德,這樣便是造了源遠流長的福啊!

而感應篇自己讀了之後,更要勸別人也讀;自己講了之後,更要勸別人也講;在講解的時候,務必要反覆痛快、不厭其詳、至誠懇切的講;這樣才能給使人聽了之後,就會踴躍的改過遷善,而確實收到了教化的實際效果啊!

附錄:印光大師開示

無論在家出家。必須上敬下和。忍人所不能忍。行人所不能行。代人之勞。成人之美。靜坐常思己過。閒談不論人非。行住坐臥。穿衣吃飯。從朝至暮。從暮至朝。一句佛號。不令間斷。或小聲唸。或默唸。除念佛外。不起別念。若或妄念一起。當下就要教他消滅。常生慚愧心及懺悔心。縱有修持。總覺我工夫很淺。不自矜誇。只管自家。不管人家。只看好樣子。不看壞樣子。看一切人都是菩薩。唯我一人實是凡夫。果能依我所說修行。決定可生西方極樂世界。

諸惡莫作 眾善奉行 自淨其意 是諸佛教

南無阿彌陀佛!南無阿彌陀佛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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淨空法師講演:

http://edu.hwadzan.com/play/19/12